锦帐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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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与娘娘可是连血脉都没有留下……”看她楚梓芙还能如何狐假虎威!
“闭嘴!”梓芙睁开眼,声音带了她都未曾察觉的厉。
她突然凌厉,楚梓涵被吓得打了个激灵,抬眼就对上一双发赤的眸子,又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
仿佛敢再多说一句,就要啖其血肉。
楚梓涵心尖都被吓得直抖,强作镇定撇开脸,再不敢多说一句。
马车嘚嘚跑在街上,梓芙闭了闭眼,去将帘子撩开一丝缝隙。
这已经是出了徐府的胡同,街上行人神色匆匆,临街店铺几乎都将红灯笼摘下了,有几家动作快的门面已是一片缟素。被阳光一照,惨白惨白。
本朝有律例,皇子丧,百姓皆素服示哀。
一切都是真的。
梓芙放下帘子,弯了弯嘴角,可弧度未形成,又被她抿成了直线。她分不清心中究竟是喜是悲,或者更多是震惊之后的恍惚。
熟知的人突然消逝的那种恍惚。
匆忙回到伯府,府伯看来也是得到了消息,府里的下人都已换了素服,正忙里忙外将所有红色的东西摘下。
梓芙径直回到碧汀院,还未进屋就听到见陈氏在指挥着下人布置。她踏进院子,廊下已挂出白灯笼,正被风吹得轻轻打转。
“三姑娘。”陈氏见她家来,神色慌乱上前。
“我听闻了。”梓芙知道她要说什么,朝她点点头,拾步上台阶。
才走一步,她似乎听到身后的陈氏惊叫一声……
皇城此时比民间要乱得多,行走的人个个都低着头,无哀也得装出七分愁容,连脚步都迈得小心翼翼的。
皇帝在得知祁王身死的消息时就咳了口血出来,皇后昏厥过去,太子双目通红在强撑着协助打理后事。
礼部官员在殿里为丧事规格一句接一句的问,太子被吵得直接叫他们闭嘴,正是混乱之时,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传口谕——祁王后事按亲王的规制。
辍朝三日。其服制,王妃、世子、众子及郡王、郡主,下至宫人,斩衰三年,封内文武官齐衰三日,哭临五日而除,在城军民素服五日。
沉重而隆重。
太子算了算祁王遗体最快送回京的日子,传了翰林院、工部等官员,命撰祭文等。
事宜无疏漏,太子折返皇帝寝宫,就见明成帝哀然地看着一道折子。他被免礼后行近几步,发现那是祁王先前的捷报,便垂了眼,掩去有些复杂的情绪。
“岂有此理!”看着折子的明成帝突然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扫落地,“这些贼子!连朕的亲子都敢动手!”
镇纸恰好砸在太子膝盖上,太子感沉到钝钝一疼,有瞬间皱眉。他声音极轻地道:“父皇,是否该让锦衣卫再去查清,这人都潜入了军营,若不是林小将军逃过一劫,或许前边就乱了……”
明成帝骤然看向他,眼神冷极,“你是在提醒这事还与林家有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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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跳梁小丑
明成帝的话似疑问又似质问,太子心里‘咯噔’一下,忙敛眸朝他作揖:“儿臣是担心还有乱臣贼子藏在军营中,若是再有动作,怕影响军心。”
太子话落也未直起腰来,语气哀愤。明成帝神色依旧冷峻,目光锁在弯腰恭谨的太子身上,良久才呼出一口气,“你也不必如此诚惶诚恐。”
太子仍不敢直起腰。
明成帝道:“镇国公的死并不是你疏漏所致,当时连朕都险些被蒙蔽了,若不是林颐让人带了密信回来,那些贼子定然已称心如意。平身吧……朕唯你与老三两个嫡出的孩子,如今老三却没了,叫朕如何不怒、不痛。”
“还望父皇以龙体为重。”太子深揖一礼,才缓缓站直。
明成帝摆了摆手,轻叹一声,“眼下确实是要稳军心民心,老三是在军营中没的,林颐宣称有敌军隐在内中行刺,一般士兵自然不会知道是有贼人意图祸乱。可那些将领却怕是瞒不住的……林颐还是年纪又轻。”
太子安静的听着。
有了先前一句,他言多必失,再触发明成帝的雷霆之怒。
明成帝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桌案,眸光越发的冷厉:“发加急,让林三前去替林颐的总兵之职,将林颐召回京。恢复镇国公的爵位,将镇国公及他夫人的遗体送回府去,设灵堂,命百官去悼念……”
明成帝沉吟半会,做了一连串的决定,太子每听一句,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这是会继续重用林家。
他正想应是,明成帝却又道:“还是宣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来见朕,朕亲自拟旨。”
太子唇就微微抿直,应是行礼告退,有宫人见他出来,这才敢进去收拾满地的狼藉。太子在廊下站了片刻,太阳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遮,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神色是连阳光都化不去的冷然。
礼部尚书正忙得焦头烂额,又得皇帝传召,提着一颗心就去了。而后皇帝又传了锦衣卫指挥使,一直忙到黄昏,他手边的茶已换了几回,却一滴未动。
威远伯府,碧汀院。
梓芙小口小口的用着银耳莲子羹,一身素衣的陈氏在边上担忧得不行,“三姑娘,可是您头上的伤有厉害的,怎么说晕就晕,如今可还难受?”
回到府,梓芙还没有走到房就眼前一黑,有片刻失了神智。但也就那片刻,去请郎中的人连院门都没有出,她便清醒过来。
“没大碍的。”梓芙又用了两口,不想吃了,将小碗搁下。楚嘉和凑在边上,小脸很严肃的盯着她看,他一下午都这样。
梓芙抬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心思已经有些飘远。
她晕去那一会,好像想起了些东西,是关于楚梓芙掉下假山前的。可还是很模糊,是一句话,却只想起其它几个字,什么陛下、疏漏的。
从上回傅允修无意漏了口风,她才知道那日假山的事,是事关她的,但这句她却完全联系不起来。这样的一句话,也不至于叫楚梓芙吓得直接从假山就跳下去。
事情不但没有清晰,反倒更复杂了。
梓芙正思索着,有小丫鬟来禀楚老太太那边有请她与陈氏,楚二爷回了府,就在正院那。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
闻言,梓芙敛神站起身,看到满是素色的屋子,有种寂薎之感。她理了理衣裙,牵着楚嘉和往正院去。
在游廊上,迎面碰见了几人。
衣着还算体面,却不是府里的管事,程凡就在其中,还有与梓芙请辞的另一位掌柜。
“三姑娘。”
梓芙脚步不停,哪知程凡走了出来,笑着与她打招呼。
程凡还真是打招呼那种,只是拱了手,连腰都未曾弯一下见礼。
梓芙神色漠然,连正眼都没有去看他,越过他慢慢走远。素白的裙摆消失在游廊拐角处,程凡还站在原地,其它几位掌柜的似笑非笑看他,已走出十余步。施无庸本也跟着众人走的,一回头见程凡还站在那,就折回来扯了扯他的袖子。
“老哥哥,我们走吧。”
程凡表情一僵,冷哼一声:“年纪不大,架子却是一直这般大的!好歹多年主仆关系,居然漠视我到这种程度。”
施无庸有些牙酸。
是谁也不会对一个抛弃自己的旧仆有好脸吧,这程凡分明想耀武扬威,告诉前小主子如今他投靠到了楚家二房,却不曾想人家根本懒得理他。他想想都觉得臊得慌,程凡倒还引以为荣。
施无庸就后悔自己前来喊他了。
其实楚家二房这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他们突然去顶了别人打理一双铺子中的一个位置,如今都被视为眼中盯呢。
程凡还在那生闷气,当然也有觉得丢人的,恼羞成怒的终于再拾了步子。施无庸已暗暗决定,以后离这个不怎么聪明却又自负的程凡远一些。
“狗东西!”陈氏也是认得程凡的。
程凡到楚二夫人铺子上的事,她昨天就听芷儿说了,真是养了群白眼狼!都欺负她们姑娘年纪小。
梓芙倒不怎么在意这样跳梁小丑,他觉得今日有多风光,过几日就会有多落魄,她从来都不会放任这些有异心的小人。
到了正院,二房的人都在,连妾室都立在李氏身氏。
看样子确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梓芙走到一张空椅子前坐下,陈氏给楚老太太福礼后也坐到她身边去。
对于这个孙女越来越嚣张跋扈,连面子上的事情都不做了,楚老太太也算见怪不怪了,没有向以往那样要揪了冷嘲热讽地。她给了楚二老爷一个眼神示意,楚二爷清了清嗓子说:“祁王殿下的事大家应该都听说了,陛下已命礼部用亲王规制下葬,哀五日。我要说的是这些日子大家都要谨言慎行,都好生呆在屋里。”
说着还抬头看了梓芙一眼。
梓芙端了茶慢慢地喝,楚二爷对她近日的态度确实气闷,也没有心情再说更多,直接让散了。
姨娘们都纷纷告退,梓芙与陈氏一左一右牵上楚嘉和,才抬脚垮了门槛,听到楚二爷与楚老太太说:“皇上恢复了镇国公的爵位,还下旨设灵堂,百官前去悼念……”
梓芙脚步一顿,楚二爷后话也清晰落入她耳中……
☆、第047章 看上她了
“镇国公的嫡子并未失踪,而是秘密潜伏起来做最后反击,如今瓦剌应该是降和了。陛下已经亲自下旨让他先返京,该是让他送镇国公的……祁王在他眼前身死,陛下也未怪罪于他,那边的总兵之位给了林家三爷,林家应该会继续得到重用。”
楚二老爷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落在梓芙耳中。
梓芙有瞬间发现身子不能动了,可等她有反应的时候,明明已经回过头去看楚二爷。
楚二爷也留意到了她在门口停留,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表情有怪,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三姑娘?”陈氏察觉到她突然停下,疑惑着喊了句,楚嘉和也扯了扯梓芙的手。
梓芙猛地回过头,一颗心跳得极快,无意识地迈过门槛。
——林颐没有死!
“要回京了……”她喃喃一句。
“三姑娘你说什么?”陈氏听到她低语,侧过脸去看她。
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梓芙白皙的脸颊上有着两道泪痕,神色似悲似喜,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陈氏心头一紧,莫不是三姑娘撞了头真落了后遗症?!
陈氏想着要不要喊她两声,听老人说过,如若有人突然神智不清或换了一个人般,直接喊她名字就好?她张了张嘴,却又喊不出声,怎么感觉跟招魂似的?!
陈氏还在那想着神神鬼鬼的法子靠不靠谱,陷入激动人心消息的梓芙已渐渐冷静,感觉到脸颊冰凉一片,她忙用手背擦了擦。仰头看着阳光,唇角翘起。
见此情此景,陈氏又怔住了。
少女被泪水冲刷过的黑眸落满阳光,潋滟生辉,比五月晴空还要洁净,平素显得淡漠面容精致灵秀。整个人似化作了暖阳一般。
陈氏坚信,这绝对是她首次见梓芙这样的笑,美好得让人不舍得眨眼。
梓芙举止恢复如常,陈氏还在为自己方才所见震撼,一时也忘记什么招魂不招魂了。
回到碧汀院,梓芙准备明日外出的衣裳,也给楚嘉和准备了一套。陈氏想到楚二爷先前带着警告的话,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要三姑娘开心就成。楚二爷的话,就当是他放了个屁!
到了该歇下的时辰,梓芙躺在床上辗转,想的全是楚二爷今日之言。
冷静下来再去琢磨这些话,每句里都隐有不少信息,只是她知道的太少,不然,怕是能拼出前因后来。
梓芙辗转反侧,徐府徐柳岚的闺房内亦灯火通明。
她的心腹丫鬟秋霜正给她卸去簪环首饰。
徐柳岚在水银镜里看到她直抖的,娇艳的面容上就染了寒意:“不过是件小事,你若是这都稳不住,我留你又何用?!”
秋霜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害怕得连唇都褪去了血色。她磕头,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地说:“姑娘,奴婢首回做那样的事,缓一缓便好了。”
缓一缓?
徐柳岚伸手去掐了她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秋霜被她带着凉意的手冰得更是抖个不停,眼神也闪烁不定,心里那股恐惧不停翻涌着。
灯光下,这一张清秀的脸,实在是害怕都有些扭曲了。
徐柳岚打量了她片刻,松开了手,秋霜再磕下头去,上下牙不停的碰撞着。
她们姑娘,变得实在是令人害怕……她是真的怕!
“好了,你退下吧。”徐柳岚看了看手。
因为祁王亡故,她昨日才染的蔻丹午后就洗了,指甲就显得略苍白。
她还是适合鲜艳的颜色,可惜近来都不能染了,祁王怎么就这个时候死了呢,出乎了她的意料。
秋霜在她思索中如蒙大赦离开,换了两个小丫鬟进来伺候。
立在廊下,新换的白灯笼被夜风吹得打转,她抬着头,看着看着脑海就浮现那张惨白肿胀的脸。顿时胃里一片翻滚,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忙捂着嘴离了正房远远的才扶着墙壁呕个不停。
而此时的李惟远,也收到了他要找的徐府丫鬟失足淹死在湖里的消息。
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么巧。
给他引路的小丫鬟居然就失足死了。
“恭喜你了。”
他对面的傅允修忽然道恭喜,李惟远莫名奇妙地看他。
有什么好恭喜的。
傅允修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道:“连个徐府的丫鬟都那么上心,看来你好事要近了。”
“打住!”李惟远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忙打断。“话别乱说,那可是徐阁老的孙女,我担不起污阁老孙女名声的罪名!”
这都哪跟哪。
那个徐柳岚见他就跟见杀父仇人似的,而且那样的自视甚高,一身娇娇病的姑娘,他伺候不起!
“哦?居然是没相中?”傅允修似笑非笑看他,“难道你真是看上那楚三了?!”
李惟远本还没好气的表情骤然一变,似似笑非笑的回看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高兴就好。”傅允修神色倒没大变,只是将手中的酒杯丢在桌上,撩了袍子站身就要走。
李惟远也不喊他,随他离开。看着槅扇外的弯月,他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