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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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静娘拉了拉贞娘衣袖:“大姐,刚刚那位公公说什么?”
贞娘心情激荡,抱着玉如意没有吭声。
“他是不是说,皇上称赞咱们机敏纯孝,特赐玉如意一柄,希望咱们以后的日子能称心如意?”
贞娘缓缓点头,依然如坠梦中:“他是这么说。”
皇上怎么会知道她们姐妹,又为何赐了这柄玉如意?难道是父亲——
贞娘一直如死灰般的眼睛忽然有了光亮。
腊月的京城是寒冷的,青石板上冰凉刺骨。
乔昭伸手搭在贞娘肩头,叹道:“贞娘姐姐,快起身回屋去吧,地上太凉。”
贞娘死死抱着玉如意起身,直到离开神情还有几分恍惚,乔昭却敏锐发觉她的眼中有了生机。
邢家姐妹从接到皇上口谕到离开,由始自终都没看那些绫罗绸缎与珠宝一眼,还是乔昭吩咐亲卫给二人送了过去。
待姐妹二人走远了,乔昭收回目光,轻叹道:“我一直担心她们该怎么办,现在有了这柄玉如意,或许就不一样了。”
这个年代,对于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父亲就是她们的天。如果天不让她们活着,她们根本无力活下去,旁人就算同情也无能为力。
乔昭便体会过这样的无能为力,没想到因为一柄玉如意,所有人认为的死结居然就这样解开了。
她很意外,可心头浮现某人俊朗的模样,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时乔墨开了口:“大妹说她们的父亲邢御史过于迂腐,对女儿的疼爱及不上对礼教的推崇,如今看来倒不尽然。”
乔昭牵了牵唇角:“恐怕不是那位邢御史的功劳。”
让她相信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会在一夕之间改变,她情愿相信符合理智的推测。
“哦,那又是怎么回事儿——”乔墨忽然反应了过来,看着妹妹的眼神变得古怪。
面圣的就是那些人,不是邢御史的功劳,那就是冠军侯的功劳了,妹妹很会给冠军侯脸上贴金嘛。
乔墨腹诽几句,一脸严肃道:“妹妹赶紧回黎府吧,你今天才回来就被太后传唤,家里人定然惦念呢。”
“嗯,那我这就回去了,等他回来,要是有重要的消息,就派人知会我一声。”
乔昭不好在冠军侯府久留,压下心中的不舍离去。
大概是盼了太久才等到这一天,她的心有些无法平静了。
天很快就黑下来,冠军侯府的檐前廊下点亮了红灯笼,青石板路在月光下宛若铺了银霜,马蹄声踩在上面发出嗒嗒声响,由远及近。
“将军。”亲卫迎上去。
邵明渊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亲卫,脚步匆匆走了进去。
“侯爷回来了。”乔墨嘴角挂着浅笑,语气温和。
年轻的将军身上的墨色长袍似乎因寒冷而更加挺括,衬得他皓月清辉般耀眼。
乔墨抬了抬眉梢,心道:他这位妹夫,往年只有威名在外,没有美名流传,如今仔细看来,其实生得俊极了。
邵明渊与乔墨打过招呼,往他后面瞥了一眼,再瞥一眼。
昭昭回去了——
居然回去了!
一路狂奔回家的某人心里空落落的,却见大舅哥对他笑得越发温和。
第530章 走水
“侯爷看什么呢?”乔公子笑意淡淡问。
邵明渊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座描金山水屏风有些旧了,回头要换个新的。”
乔墨敛眉低笑:“侯爷说的是,是该换新的了。对了,查案怎么样了?”
邵明渊掸了掸身上灰尘,坐下来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温水抿了一口,水一入口不由一怔,看向亲卫。
亲卫解释道:“黎姑娘说将军整日奔波,喝蜜水润喉舒服一些。”
邵明渊飞快看乔墨一眼,很想保持一脸淡定,但上扬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心情:“黎姑娘说的?”
舅兄要是不在就好了,他要反复多问几遍。从别人口中听到昭昭对他的关心,感觉真是好极了。
“是黎姑娘说的,黎姑娘还说已经晚了,让您别喝茶了。”亲卫补充道。
邵明渊连连点头:“知道了。”
亲卫低头偷笑。
将军大人是不是傻了,跟他说“知道了”做什么,他又不能转告黎姑娘。
乔墨深深看了邵明渊一眼,嘴角笑意微凝。
什么时候大妹对这小子这么关心了?居然还偷偷叮嘱亲卫给这小子准备蜜水,他都不知道!
乔公子心中涌起妹妹被狼叼走的深深无力感,看着邵明渊的目光越发深沉。
邵明渊察觉大舅哥眼神不大对,立刻收敛了得意,轻咳两声道“舅兄,你刚刚问什么来着?”
乔墨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淡淡道:“侯爷记性不大好啊。”
某人面不改色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喝了蜜水就想起来了,舅兄问查案的事吧。三法司要连夜整理卷宗,核对账册,争取明天把涉案官员名单初步整理出来。”
乔墨默默点头。
邵明渊见状安慰道:“舅兄放心吧,皇上发了话,那些人会抓紧的,过两日应该就要传唤舅兄了。”
作为乔家大火一案的苦主,乔墨定然会上堂的。
“那就好,侯爷忙了一天,快去洗漱睡吧。”
“舅兄也早些休息吧。”
邵明渊回到居所,脱下衣物迈入热气腾腾的浴桶中,健硕颀长的身子缓缓浸没到水中。因为寒毒已经驱散,露在外面的肌肤不再如以往那样白皙,而是染上了淡淡的小麦色。
“出去吧。”邵明渊打发走了伺候他沐浴的亲卫。
关门声传来,他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浇下,热水冲刷着结实的身躯,心头涌上淡淡的暖。
昭昭居然会悄悄吩咐亲卫给他准备蜜水——
邵明渊闭目,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原来被人时刻惦念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的昭昭,定然是世上最好的妻子。
夜很快深了。
冬日的夜很安静,没有鸟语虫鸣,只能听到乍起的北风轻轻拍打着窗棂。
很多人在熟睡,很多人却彻夜难眠。
刑部衙门中灯火通明,窗纱上人影晃动,低低的翻阅案卷的摩擦声虽然细微,在深夜却显得很清晰。
一名小吏敲门而入,笑容满面对忙碌的官员们道:“各位大人,小的奉尚书大人之命给各位送宵夜来了。”
一名官员放下手中笔,笑问道:“什么宵夜?正好有些饿了。”
忙碌到现在,所有人都是又饿又乏。
“燕窝粥。”小吏打开食盒,把一蛊蛊燕窝粥往外端。
“居然有燕窝粥吃,真不错。”一名年轻官员笑道。
小吏把燕窝粥依次送到官员们面前:“我们尚书大人交代了,各位大人都辛苦了,不能再委屈了大人们的胃。”
众官皆笑起来,端起燕窝粥小口小口喝起来。
这样的寒夜,一蛊燕窝粥下肚自然是极舒坦的。
小吏默立一旁,见众人把燕窝粥喝完,低眉顺眼上前收拾。
“行了,你出去吧,我们还要继续办案——”年轻的官员说完,忽觉眼前一片模糊,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睡了过去。
小吏冷眼看着众人接连睡去,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他把食盒轻轻放下,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最重要的两本账册,取下灯罩凑近点燃,直到烧成了灰才松口气,把油灯推倒,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不多时火光冲天,发现火情的人大喊道:“不好啦,走水了!”
“大人们还在里面——”
人声嘈杂,一片混乱,两刻钟后火被扑灭,屋中被救出来的官员已经清醒,皆满身狼狈。
刑部尚书寇行则因上了年纪小憩片刻,没想到打个盹的工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急得脸都青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的官员们神情茫然。
寇行则气得脸色铁青:“诸位难道都睡着了?”
他可没说要去歇着,是这些王八蛋说他年纪大了,熬不得夜,力劝他小睡一会儿,难不成这些人劝走了他,就是为了集体睡觉的?
“寇尚书先别急着盘问始末,先看看有什么损失吧。”大理寺卿提醒道。
对于别的衙门的人,寇行则自然不好发火,拿眼瞪着刑部左侍郎黎光砚。
黎光砚抬袖擦了一下脸,脸上登时多出两道黑灰,看起来分外滑稽。
不过此时无人有笑的心思,皆心情沉重。
“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检查一下烧毁了什么。”作为刑部的二把手,黎光砚只觉今日狼狈极了,先是因为去嘉丰查案的事被上峰痛骂了一顿,现在又遇到这种状况。
他心生不妙的预感,带头开始检查。
一名郎中面色惨白,嘴唇颤抖道:“不,不好了——”
众人皆看向他。
郎中面色已经如死灰一般难看,哆哆嗦嗦道:“那两本账册……全,全烧光了……”
“寇尚书——”大理寺卿忙扶住险些栽倒的寇行则。
“烧光了?你没有记错?”寇行则眼前阵阵发黑,在大理寺卿的帮助下勉强站稳身形。
郎中面如土色,只觉天塌了一般,掩面泣道:“下官没有记错,当时那两本账册就放在这层架子上——”
“再找找!”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在场众人全都如丧考妣。
“大,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有官员小心翼翼问寇行则。
大理寺卿觉得不对劲,轻轻推了寇行则一下,脸色大变:“不好了,寇尚书昏过去了。”
第531章 夜请冠军侯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众人都默默坐在屋中,神情呆滞。
今天整理的资料都烧个精光,最重要的是两本账册全都付之一炬,等天亮了,他们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这场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刑部尚书寇行则被大理寺卿猛掐了一阵人中,醒过来后仿佛苍老了十来岁,有气无力问道。
室内是死一般的沉默。
“说!”寇行则一拍桌案。
一名年轻官员小心翼翼道:“我们正忙着,一名小吏奉您的命令来给我们送宵夜,下官吃完宵夜,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下官也是,吃了宵夜好像很快就睡着了,再清醒过来,就成这样了……”
大理寺卿与都察院左都御史皆看向刑部尚书寇行则。
从这些官员的话中不难听出来,那些宵夜很可能有问题。
寇行则手抖得厉害,怒道:“什么小吏?我那时候在睡觉,怎么会吩咐人给你们送宵夜?你们难道不动动脑子吗?”
一群人被训得低着头,想反驳又不敢。
他们那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肚子还响个不停,谁会想到送宵夜的小吏有问题?
这可是刑部衙门,不是茶楼酒肆。
“那个小吏的样子,你们可还记得?”
众人头垂得更低了。
“都哑巴了?”寇行则年纪大了,此刻一生气就有些头昏脑胀,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冷静个屁,谁能冷静啊,等皇上知道了非宰了他们不可!
“大人,那个小吏一直低着头,下官当时没留意……”
“没留意?我看你们当时光想着吃了吧?”寇行则气得胡须一翘一翘的。
大理寺卿长叹一声:“寇尚书,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
他说着,与左都御史对视一眼,皆是满眼无奈。
账册是在刑部衙门被烧毁的,他们责任是小一点,那也只是小一点点罢了。
他们三法司共同审查此案,出了问题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小吏此刻定然不在衙门里了,我认为暂时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大理寺卿道。
“那账册被烧毁,该怎么交代?”左都御史问。
大理寺卿深深看了寇行则一眼:“寇尚书咱们去隔壁说话吧。”
三法司最高长官去了隔壁商议。
“寇尚书,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对皇上交代?”大理寺卿开口问道。
寇行则张了张嘴,忽然抬手扶额:“头好疼,年纪大了不顶用了。”
其他二人:“……”不带这样的啊,谁规定年纪大了就可以不要脸的?
“张寺卿有没有什么想法?”寇行则一边问一边看了一眼窗外,喃喃道,“天快亮了。”
张寺卿嘴角抽了抽。
怎么变成他的事了?
当然,想不出解决办法谁都跑不了,三人本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张寺卿委婉道:“天灾比人祸要好接受得多。”
到了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有些话无须说的太明白,一点便透了。
众官连夜查案,困倦之下睡着了,油灯不小心翻倒点燃了账册,比有人混进刑部药倒了一众官员要强多了。
前者直接推到意外上面,后者要揪的东西就多了。
小吏究竟什么身份?
倘若是外人,如何混进刑部衙门的?那些守卫都是摆设吗?要真是刑部的人,那这个小吏当初是谁举荐的?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做这种事?
小吏现在人在何处?要是交不出人来,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力有问题?
由此引发的一连串问题足以让皇上把他们三个人的官服扒下来。
“二位大人觉得如何?”张寺卿试探问道。
左都御史面沉似水,想了许久道:“就算是天灾,皇上恐怕依然会勃然大怒。”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张寺卿叹道。
他们倒霉是一定的了,只是倒霉大小的问题。
“寇尚书,你怎么看?”
寇行则闭着眼,没有吭声。
张寺卿嘴角一抽,加重了语气:“寇尚书!”
这老东西难道睡着了?
寇行则这才睁开眼,扫两个战友一眼,沉声道:“不如把冠军侯请过来,看有没有法子吧。”
“账册被烧,请冠军侯来有何用?”张寺卿不解其意。
寇行则想到外孙女婿邵明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叹息着解释道:“其中一本账册毕竟是冠军侯带回来的,万一冠军侯誊写过呢?”
张寺卿与左都御史对视一眼,不由摇头。
冠军侯一介武夫,能想得到誊写账册?
不,就算是他们,出门在外也不会去做这么麻烦的事。
“不论如何,先请他来问问吧。”寇行则揉着眉心道。
冠军侯府中,邵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