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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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在下还是等李神医回来,请李神医诊治吧。”邵明渊话说出口,就发现少女蹙了一下眉,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紧张。
乔昭板着脸道:“等不到李爷爷回来,你就没命了。不然邵将军以为我闲得无聊么?”
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么话,好像她是登徒子,想多瞧两眼似的。
邵明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晨光忙道:“将军,您就听三姑娘的吧,您身体最要紧啊。您想想看,要是您出什么事,我们这么多兄弟该怎么办?”
呵呵呵,将军大人脱光光被三姑娘看上几次,难道还能不娶人家?
“邵将军在犹豫什么?莫非因为被我看到了,觉得我该负责?”
“咳咳咳。”邵明渊咳嗽起来,“黎姑娘说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明天我还会过来。”乔昭果断作了总结,见邵明渊还想再说,提醒道,“病人的话,我一般只会听,不会采纳。”
邵明渊:“……”
晨光暗暗给乔昭竖了个大拇指。
他算看出来了,还是三姑娘对将军大人最有办法。
“晨光,走吧,回去了。”乔昭冲邵明渊颔首,转身走出两步,忽地停住,慢慢转过头来。
“黎大夫还有什么吩咐?”邵明渊无奈问,心情格外复杂。
乔昭上下打量邵明渊几眼,收回视线,淡淡道:“除了寒毒,邵将军身体并无大碍,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许是心理原因,邵将军放宽心就好。”
直到乔昭推门出去,邵明渊还处在石化中。
身体并无大碍……
有什么不妥或许是心理原因……
少女轻柔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每一句话都很简单,可年轻的将军觉得自己的脑袋完全转不过来了。
黎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邵明渊闭闭眼,猛然睁开,视线如利刃射向跟在乔昭屁股后面的晨光。
这个混账,他要杀了他!
晨光只觉后背一凉,箭步冲了出去。
将军大人太吓人了,三姑娘救命啊!
一见乔昭与晨光出来,池灿等人涌过去,被撇下的靖安侯孤零零站在原地,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明渊房间里居然走出来个姑娘?
不是说明渊吐血昏倒了,为何会走出来个女孩子?
被众人包围的乔昭视线投过来。
靖安侯?他怎么会过来了?
是了,今天是邵明渊乔迁之喜,靖安侯府不可能不来人,靖安侯知道邵明渊出事不足为奇。
那他知道被沈氏拦下的那匣子信吗?
晨光说,那些信是邵明渊在滴水成冰的北地写给她的,她很想看一看,以前被她认为冷情冷性、满腔热血都给了国家百姓的人,会对自己的妻子说些什么。
只可惜,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去看那些信。
乔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曾经也是给邵明渊写过信的,只是没有得到过只言片语的回复,便不曾再写了。不知道她写的信也在那匣子里面吗?
若是在,邵明渊是否会看到?
一时之间,乔昭说不清是期待他看到,还是期待过去的一切痕迹彻底消失。
“黎姑娘,庭泉怎么样了?”众人纷纷问道。
“三姑娘妙手回春,我们将军已经醒了。”晨光高兴地道。
“这位姑娘是大夫么?”靖安侯终于醒过神来,大步走来。
他虽个头高,却很清瘦,两鬓的白发比同龄人要多。
短短两三年,靖安侯真是苍老多了。乔昭心中想。
“见过侯爷。”她行了礼。
靖安侯一怔:“小姑娘认识我?”
“并不认识。只是看您的气度与年纪,应该是邵将军的父亲了。”
“原来如此。请姑娘先留步,我去看看犬子。”
乔昭立在庭院中,见所有人全都涌进邵明渊所在的房里,对晨光道:“走吧。”
“三姑娘,侯爷不是说先等等——”
乔昭笑笑:“我又不是大夫,难道要留下来等靖安侯审问吗?”
晨光一听,连连点头。
三姑娘说的可真有道理,他再不走,难道等将军秋后算账吗?
小车夫带着乔姑娘赶忙跑路了。
“父亲。”邵明渊一眼看到了靖安侯。
“明渊,你怎么样了?”靖安侯挤到邵明渊身边,打量着儿子。
池灿忍不住道:“侯爷想知道庭泉怎么样了,何不回去问问侯夫人。”
朱彦轻轻拉了拉池灿。
他们是庭泉的好友,在靖安侯面前就是晚辈,再怎么气愤,可以把邵景渊痛扁一顿,但给靖安侯难堪就失礼了。
“拾曦,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不要紧,正好有些话要和父亲说。”
朱彦拉着池灿对邵明渊笑笑:“那我们先回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靖安侯打量着邵明渊苍白如雪的面色,心情沉重叹了口气:“明渊,我听说你吐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并无大碍,是体内寒毒造成的,吐出来反而好了。”
靖安侯眼神一缩。
次子寒毒如此严重么?
他的寒毒,是当年中了敌军埋伏掉进了冰窟窿里落下的,这么些年来可谓是受尽折磨,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到吐血的地步。
靖安侯一下子觉得胸口有些热。
那里放着邵明渊送给他的驱寒丸。
明渊体内寒毒如此严重,却把驱寒丸给了他——
靖安侯忽觉眼眶有些湿,喃喃道:“明渊,是为父对不住你。”
邵明渊沉默了片刻,抬眸看着靖安侯:“父亲,明渊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说。”
“我真的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吗?”邵明渊一字一顿问。
第261章 沈氏的真面目
这个问题,他曾想过很多次。
如果是,为何都是儿子,母亲对他的态度和对大哥、三弟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
如果不是,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们都说他是母亲难产生下的,当时足足请了七八个有名的产婆。
他曾悄悄派人问过当年给他接生的那些产婆,除去过世了一位,离开京城了一位,剩下的几位产婆全都指天发誓,是亲眼瞧着他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绝不存在掉包的可能。
那些猜测在这些人证面前被他默默压了下去,可是今天,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母亲呢?他到底有多差劲,让母亲觉得他死了都不解恨,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活受罪才可以?
靖安侯被问得一言不发,邵明渊语气坚定,再问一遍:“父亲,请您给儿子个明白话,我真的是母亲的亲生子吗?”
屋子里是漫长的沉默。
窗外树梢的蝉叫个不停,把夏日的暑气都叫得更浓烈了,让人听着心浮气躁,偏偏屋内的父子二人谁都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热,反而有股冷意从骨子里冒出来。
就在邵明渊觉得靖安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靖安侯终于吐出两个字:“不是。”
他说完,长叹一声,似乎一瞬间又老去几岁。
真的不是啊?
这一刻,仿佛一切有了答案,邵明渊居然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座大山陡然一轻,不再碾压得他五脏六腑都痛。
“那明渊是谁的儿子?或者说,莫非明渊的生父亦另有其人——”
“没有!”靖安侯骤然打断邵明渊的话,胸脯起伏,呼吸急促,“你当然是我的儿子,怎么会是别人的!你这样胡乱猜测,就不怕伤为父的心吗?这样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你提到半个字!”
“儿子知道了。”
人人都说他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不是父亲的儿子,又能是谁的儿子?
“那么明渊的亲生母亲呢,她是谁?在哪里?”
“为父年轻时曾养过一个外室,你是外室生的。后来你生母过世了,为父就把你抱了回来。”
“可是母亲当年的确生了孩子。”
“是,你嫡母那时候也刚刚生产,可惜你那个兄弟生来体弱,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那时候你没了生母,你嫡母没了孩子。为父想着外室子的身份对你不好,就把你抱了回来当作那个孩子养了。本想着这样一来既解决了你出身的问题,又能不让你嫡母伤心,谁成想你嫡母心里一直是清楚的……”
靖安侯忍不住湿了眼眶:“刚才在家里,我已经警告过你母亲不许再针对你。明渊,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就当是可怜你母亲丧子之痛吧,希望你不要恨她。”
“原来如此。”邵明渊喃喃道。
他竟然是外室子,所以才被嫡母恨之入骨……
可即便如此,有些事情,不是一个“恨”字就情有可原的。
“父亲,明渊前段时间一直在追查一件事,刚刚才有了结果,正准备和您说。”
“什么事?”
“父亲请稍等。”邵明渊扬声喊了一名亲卫进来,低低交代几句,亲卫领命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
靖安侯看着被亲卫带进来的人吃了一惊:“沈管事?”
沈管事眼神闪烁,低下头不敢看靖安侯。
沈管事旁边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同样一言不发。
靖安侯更加困惑,看向邵明渊:“明渊,你怎么把沈管事带来了?”
邵明渊身体还有些虚弱,靠着床头淡淡道:“沈管事,把你知道的事跟侯爷说说吧。”
对上年轻将军黑沉冰冷的眸子,早就得到过教训的沈管事扑通一声跪下来,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才哭道:“侯爷,老奴有罪!”
靖安侯还没见过一上来给自己两个耳光请罪的,一时大为诧异。
沈管事额头贴地:“老奴真不敢通敌的,是夫人安排的——”
“什么通敌,什么夫人安排的?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靖安侯心中一个咯噔,抬脚把沈管事踹翻。
沈管事爬起来,倒竹筒般说起来:“年初的时候,少夫人不是被送往北地与二公子团聚吗,夫人派老奴陪少夫人同去,私下交代老奴说,让老奴想办法把少夫人的身份和路线透露给齐人——”
“胡说!”靖安侯猛然一拍桌子,面色阴沉无比。
沈管事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吭声了。
邵明渊淡淡道:“父亲何不听他说完。”
“好,你给我说说,你是夫人的家奴,就算真想联系上齐人,从没去过北地的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沈管事埋头道:“多年前夫人跟老奴说,要了解将军在北地的情况,让老奴安排人进军营,老奴就安排了表弟谢武——”
沈管事旁边的男子立刻低下了头。
靖安侯眼神如刀扫了谢武一眼。
沈管事继续道:“三年多前,谢武受伤回来了,他在北地多年,对那边很是了解……”
等沈管事从头到尾说完,靖安侯脸色难看至极,深深看了邵明渊一眼。
“明渊,这件事事关重大——”
邵明渊打断靖安侯的话:“所以儿子收集了很多证据。”
他扬声:“邵知,把那些证据呈给侯爷过目。”
邵知捧着一个匣子进来,打开后一件一件取出来给靖安侯看:“这是谢武在北地画的地形图,这是谢武与沈管事的通信,这是谢武护送将军夫人回京后收到的江南一处田庄的地契,那个田庄经过几道手,实际上是夫人的陪嫁……”
邵知把一个个证据摆在靖安侯面前,靖安侯一件件翻看,一字不落地听,到最后已是面色铁青。
人证物证摆在面前,容不得他有一丝怀疑。
靖安侯不由看向邵明渊。
当年那个脆弱的小生命,长成了这样的男儿,从容、冷静、隐忍,当掌握所有情况后,又会毫不犹豫出击,不让对方有丝毫翻身的余地。
这样优秀的孩子,却和他的妻子,闹成了这个样子……
一阵气血翻涌,靖安侯抬手按住胸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62章 家书
邵明渊依然表情平静:“邵知,带他们下去吧。”
等邵知把人带走,邵明渊淡淡道:“这个谢武也有些古怪,不过目前还没有更多的线索,所以我一直没有流露过什么,谢武和沈管事只以为我追查的是母亲的事。”
靖安侯茫然点头,示意知道了。
邵明渊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心中一叹:“怎么处理母亲的事,明渊交给父亲做主,不过有一点要跟您讲清楚,从此之后,请母亲不要再以孝道的名义来干涉儿子的生活。”
说到这里,邵明渊自嘲笑笑,压下翻涌的气血:“我的生活,其实早被母亲毁去了。”
从他对着结发妻子射出那一箭起,他的后半生就被彻底摧毁了,他将永远背负着良心债,不得安宁。
“明渊,你好好养着吧,你母亲的事,我会处理的。”靖安侯仿佛苍老了许多,连走路都蹒跚起来。
他几乎是浑浑噩噩回到了靖安侯府。
“夫人呢?”
见侯爷脸色不对,丫鬟怯怯道:“夫人去园子里散心去了。”
“请夫人回来,我在房里等她。”
许久后,沈氏才不紧不慢走进来,一见到坐在窗边的靖安侯便冷笑一声:“怎么,老二还活着?”
靖安侯猛然看向她。
他看过来的目光太冷,冷得让沈氏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而后恼羞成怒道:“侯爷这是做什么?”
“你们都出去!”靖安侯沉沉开口。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由看向沈氏。
这些年来,侯府的下人们都清楚,侯爷是个好脾气的,对夫人决定的事从没干涉过,特别是宅院里的事,听夫人的准没错。
“滚!”靖安侯爆喝一声。
从没发过脾气的人一旦爆发出来,足以把人吓个半死,丫鬟们再也顾不得等沈氏点头,低头匆匆退了出去。
“侯爷心疼了?”沈氏在下人面前被扫了面子,语气更冷,“那侯爷干脆把我休回娘家啊,让人们都看看,你为了一个外室子把给你生养了三个儿子的嫡妻赶回娘家去了!”
靖安侯闭了闭眼,冰凉如水的目光落在沈氏面上:“我不会休了你的。我会命人把西北角的那个院子收拾成佛堂,以后你便在里面礼佛吧,家中的事交给大郎媳妇。”
虽然二郎媳妇乔氏还是落在了鞑子手中,并没有走预定中的路线,可沈氏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