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尊撞上女尊-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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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眉眼弯起,双唇扬起甜蜜的弧度,一双美眸中有光芒流转,像只食人精气的妖精。
她说:“他要来见我了——他要来见我了……”
然而,直到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液从温热变成冰凉,她依旧没能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眼。
曾经对她蜜语甜言,生死不弃的人,最终却连见上她最后一面都不耐。
他就那样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的气息一点点地微弱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没有人看到他,没有人理会他,他也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一直一直站在那里。
只是,皇子弑母,终是太过骇人的丑闻,那个男人到底还是来了,紧拧的双眉之下,是一对写满了嫌恶的眼睛。
所有知晓此事的宫女和太监都被处死,从他们的身体当中流出来的血浸润了土地,留下一大片深色的印记。
他被用力地按在边上,一丝不落地将那些人被一下一下打成肉泥的模样,深深地刻入眼底。
“其实他们不用按得那么用力的,”顾临安忽地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过离开。”
事实上,他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就好似身体和灵魂被割裂开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有如被隔膜包裹,他感受不到一点该有的情绪。
——如一具失去了操控者的木偶。
“别笑了,”要将这个人给整个融入自己的骨血一样,用力地将顾临安抱紧,厉南烛把头埋在他的背上,声音听着有点闷闷的,“丑死了。”
听到厉南烛的话,顾临安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然后就感到背上猛地传来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咬我一口,我还你一口,”依旧将额头抵在顾临安的后背,厉南烛哑着嗓子说道,“我们扯平了。”
顾临安闻言,又想笑了,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只轻轻地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在时隔二十五年的现在,他仍然能够清晰地回想起,那个身着龙袍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要是敢将这件事说出去,”那个男人看着他,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里掺杂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将人的血液都一起凝结,“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再然后,他搬出了冷宫,被记在一个十数年无所出的妃子名下教养。
那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看着人的目光,简直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这个和自己的母亲截然相反的女人,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上——一如他当初的母妃。
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名为顾临安的孩子,死去了。留下来的,只有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既然连情感都已经失去,那么这世上,又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在意?
“我曾经以为,”稍显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顾临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我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在见识过了那样惨烈的情景之后,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如那个女人一样,疯狂地将自己燃烧殆尽,只为了换取另一个人的一次侧目。
“然后,我遇到了你。”
就像是突破了阴霾的一丝曙光,那样强硬却又理所当然地闯入了他的心扉——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那抹光线的底下的。
他的体内终归还是流淌着那个女人的血液,渴望着能够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人,如同一个疯子一样。
“陷入爱情当中的人,每个都是疯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厉南烛扬起笑容,“没有人能够例外——如你,如我。”
顾临安闻言,低低地笑了出来,这一回,厉南烛没有阻止他。
厉南烛歪着脑袋盯着顾临安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咧嘴一笑:“我们成亲吧!”
顾临安:……?
不知道这话题怎么突然就跳到了这个上面去,顾临安一下子甚至都没能清楚地理解厉南烛这话的意思,眼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茫然来。
厉南烛见状,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一双黑色的眸子分外明亮:“城北有个月老观,里头的观主专为家中无长的男女主婚。”
说是主婚,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几个简单的仪式罢了。
无需繁琐的礼节,亦没有铺张的婚宴,只是在主管姻缘的月老面前,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
以往去这里请求观主为自己主婚的,不是家境不好的穷苦之人,就是遭到家中反对,私奔出逃的恋人——就因为这,还曾经有人放言,要一把火烧了道观,将里头的人都杀光呢。但是,这么多年来,这地方一直好端端地待在那里,没有遭遇任何灾劫,反倒香火更盛了,不少人因此而猜测观主有什么深不可测的身份。
厉南烛曾因为好奇,去那里走过一遭。但她见到的,只有一个眉目和善的老人,没有丝毫特殊之处。而对方的身世,
“一心向善,自会有气运加身。”面对厉南烛拐着弯的打探,对方只是笑眯眯地这样说了一句,“施主不也正是如此吗?”
这意有所指的一句话,惊得厉南烛的眼皮都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事后忍不住就派人查了对方的身份。
但递交到她手中的结果,没有一点奇特的地方——那单薄的过往,只一句话就能道尽。
“世代为农,因遭逢灾荒,家中无米粟,其父母将其送入道观,三十年后为月老观观主。”
然而,就是因为这上头的内容太过平常,反倒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当年放出那些话威胁的,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角色。
“据说,在这里结亲的人,最后都白头到了老。”说起这话的时候,厉南烛的眼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她还记得,当初她和那观主谈到这流言的时候,对方那好笑的神情:“我自个儿的一辈子都没能走完呢,那些来我这儿结亲的年轻人,哪能比我还快地走到白头?”
不过,这样的话语,本就寄托了人们对此的美好祝愿,倒是不必过分较真。
盯着厉南烛看了好一阵子,没能从这个人的脸上找到半点玩笑的意思,顾临安沉默了半晌,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晚了点抱歉TAT
☆、第130章
城北的月老观是京城一处特有的景观; 不过是占地不到半亩的一座小道观,那往来的香客,却是比其他气势恢宏的庙宇要多得多了。
年轻的公子面含粉黛,闭上眼虔诚地祈愿美好的姻缘; 热恋中的情侣十指相扣,共同许下相守的诺言; 还有白发苍苍的迟暮老者; 互相搀扶着来到此处; 只为了在那观中插上一炷香。
身着藏青色道袍的观主坐在解签处; 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弯起的眉眼间,满是令人安心的祥和。
她的模样比起厉南烛上一次见到的,要更苍老了些许; 只是身子骨还算健朗; 一举一动间很是利落; 瞧着竟还有几分仙家风范。
和其他来此的人一起上了香求了签; 厉南烛和顾临安一块儿走到解签处,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被对方抢了先。
“施主; ”起身朝着两人施了一礼,老观主抬起头来,笑着看向厉南烛,“别来无恙。”
厉南烛闻言不由地有点惊讶,要知道; 她上一次来这里,可是好些年之前了,那之后她就再没往这儿来过,对方怎的还记得自己?
躬身还了一礼,厉南烛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疑惑给问了出来:“观主还记得在下?”
当初来这月老观的时候,她可没表现出任何特殊之处,而以对方的身份,显然也不可能探知自己的来历,如此一来,对方对这么一个寻常的香客记得如此清楚,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如施主这样的人中龙凤,老道自然不会忘记。”老观主的面上笑容不改,温温吞吞的语气,听着让人很是受用。
只不过,这话里的可信度,就十分让人怀疑了。
看出了厉南烛眼中的怀疑,老观主唇边的笑容加深,再次开口说道:“这些年来,多谢施主照拂了。”
厉南烛:……
感情是手底下的人不小心透露了她的事情啊,亏得她刚刚还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有关对方是下凡的神仙之流的话,是不是真的来了。
说不上来是不是错觉,厉南烛总觉得自个儿从对面的老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打趣的神色。但待她仔细去寻的时候,却又怎么都找不到了,只能在那双黑沉的眸子里,看到能够安抚人心的平和。
那次离开这里之后,她确实有吩咐底下的人多留心这边,听说还拦下了好些个想要作乱的人。
她对此倒是并不如何意外,毕竟在许多人的眼中,追随自己的心意,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罪行,而这样一个包容罪行的地方,当然是尽早毁掉的为好。
但是,如此一来,这么多年来这道观都未曾发生什么祸事,就显得越发奇怪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行的善举多了,自会有人替你除去身后的那些麻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老观主的这句话,听着像是在为厉南烛解释心中的疑惑。
确实,受过老观主相助的人,最终功成名就的,并不在少数,既然她能在后头护着,那些人自然也能做同样的事情。她先前也并未让人去查这方面的事情,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并不奇怪。
然而,厉南烛这边才刚想明白呢,就听面前的老人继续说了下去:“当初刘婆拯救生灵无数,便在灭顶的洪水当中,被万物簇拥着脱离了险境,”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二位定然会逢凶化吉,修得正果的。”
听到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厉南烛愣了一下,继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老观主就接过了顾临安手中的签文,她刚才所说的,正是这签文上的内容。
看着老观主笑着祝愿自己与顾临安的话,厉南烛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不知道这签文还有携手不离的意思?”
倒不是她对这些东西有什么深入的了解,只是巧的是,上一回她来这里,求到的签文,正好也是这个,同样的签文,同样的解签人,怎么给出来的解语,都还不一样了?
“因为施主你上一回求的,并非姻缘。”笑眯眯地看了厉南烛一眼,老观主有礼地回答。
上一回厉南烛来这里的时候,恰好是她吞并了周边的国家,让周国成了与齐楚秦三大国齐名的国家的时候。当时她所挂怀的,当然不可能是儿女私情。
可——
“这么多年过去,观主还记得我当初求得的签?”厉南烛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这种事情,即便是有心记下,这样长久的时间过去,竟然还未曾忘却,着实有些古怪。
“施主有所不知,”并未在意厉南烛那打量的目光,老观主微微笑了笑,“自老道入这家道观以来,这支签,加上施主,只有两人求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顾临安,“现在有三人了。”
“大善之人,得一人,便是世人之幸。”说着,她朝着顾临安认真地行了一礼,像是在感谢他为这天下所行的善事似的。
顾临安闻言,心下顿时感到无比荒谬。
他这一辈子,虽未曾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但各种腌臜事儿,也是干了不少的,现在却仅仅因为一纸签文,而被称为“大善之人”?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仿佛能够看出顾临安的想法一样,老观主温声说道,“只要造福苍生,便为善。”
顾临安一怔,蓦地就想起了自己前一阵子才和洛书白说的计策来。可这件事,眼前的人却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忽地,他就明白厉南烛之前说的,总也看不透这个人的深浅的意思了。
“两位施主是来成婚的吧?”没有在意顾临安的微变的神情,老观主侧过身,朝着观内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我入内。”
因着时常有人来此结亲,观内对此的准备很是齐全。若是有必要,便是去厢房内换上新制的嫁衣,也不无不可。
不过,厉南烛和顾临安都不是那种在意形式的人,就免去了这个步骤。
除去了冗长的仪式与繁琐的礼节,婚礼就变得极致简单起来。
拜天地,参月老,而后便是夫妻交拜,饮合卺酒,直至最后,许下相伴一生的承诺。
道观乃清静之地,自然是不可能让来此的人“洞房”的,自然只能用其他的形式替代了。只是有点出人意料的是,这样原本单是用以使整个流程变得更加完整的形式,却意外地受人喜爱。许多人甚至就是为了能够进行这最后的一个步骤,而来这里请求观主为自己主婚的。
果然,无论是谁,都希望能够得到占据了自己生命另一半的人的承诺,无论男女,无论贵贱。
原本在观中参拜的香客见到这边的动静,都自发地聚集了过来,上前给两人道贺,顾临安与厉南烛也都一一笑着应了。
那些素不相识的人,却为他们送上了最为诚挚的祝福,不得不说,这让人的心中有种难以表述的温暖。
“多谢观主。”厉南烛和顾临安一起,朝着老观主深深地行了一礼,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明媚笑容。
“不喝上一杯茶再离开?”见两人准备离开,老观主出声问道。
“不了,”厉南烛摇了摇头,“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还望观主见谅。”
本来到这里成亲,就只是她的一时兴起,天知道这会儿消息会不会已经传到了花辞树的耳朵里——要是刚好被对方派来的人给逮住了,那可就真的有点丢人了。
对于自己没有顾虑任何后果地做出了这种举动来,厉南烛还是有点心虚的。
见到厉南烛的模样,顾临安唇边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低声附和起她的话来:“下次定与观主秉烛天明。”
既然两人都这么说了,老观主便不再挽留,笑着送两人离开。
看着两人如同寻常热恋中的男女一般,十指相扣着往外走,老观主忽地出声道:“两朝定会盛世繁华,传承万载。”
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顾临安和厉南烛转过头去,看着站在道观门前的老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