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娇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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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贺云昭正在查看府里的账本,有些烂账是算不清了,她也不打算计较,忠信伯府好不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要能保证下人听话,不给她报仇的事添乱就行了。
核账的时候,贺云昭与林永连有过几次来往。新夫人恩威并济的手段让林永连很是信服,他不仅十分配合,态度也很尊重。
可见贺云昭识人是没有错的。
贺云昭查完了两本,文兰急匆匆地进来,禀道:“夫人,迎春居那边闹起来了。”
“哦?闹什么?”
“沈姨娘不准甄管事再带人去搬东西了,甄管事派来的人说,姨娘披头散发地挡在屋门口,谁也进不去。”
把茶杯狠狠地砸在桌上,贺云昭猛然起身道:“就怕她乖乖从命了,带上四个粗使婆子跟我去看看。”
贺云昭说了这话,文兰和文莲都松了一口气,沈姨娘太过难缠,她们真怕规矩就断在姨娘这儿,往后又是一团糟。
贺云昭带着一行人浩浩汤汤去了迎春居,甄业见了夫人,抹了把脸,狠狠地松了口气,新夫人不好惹,姨娘也不好惹,他夹在中间这是两头难办!
甄业狗腿地给贺云昭行了礼,为难地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朝贺云昭投了个求救的眼神过去。
贺云昭冷淡地看他一眼,也不大搭理,带着丫鬟婆子就往屋里去。
沈兰芝见贺云昭来了,动也不动,坐在门槛上掩面抽泣。
贺云昭往里面看了一眼,以前摆着的老檀木桌子和黄花梨的圈椅都不见了,空空荡荡看起来凄凉极了。
也难怪沈兰芝会心痛至此,霸占了这些年的宝贝,一下子都吐出来,岂不是在她心头割肉?
贺云昭走上前去,站在沈兰芝面前,道:“起来。”
沈兰芝到底还是惧怕新夫人,乖乖地站起来,死死地等着贺云昭。
贺云昭完全无视沈兰芝的眼神,对身后的人道:“给我继续搬,我看今天谁敢拦!”
沈兰芝下意识又要拦在门口,贺云昭指着里面的嵌贝流光阁帘、金丝锦织珊瑚毯道:“这两件如何得来的,不如姨娘说给我听听?若是伯爷赏的我也无话可说,册子上总会记着,若不是,你给我说说库房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姨娘屋里来?莫非姨娘和管事勾结,贪墨伯府的东西?”
甄业最怕担责,小跑两步上前,扑通跪在贺云昭跟前,要不是碍着人多,恨不得把夫人的腿抱着才好,他光哭不落泪嚎叫道:“夫人明察!小的怎敢做出这种背主的事?小的定多只是看管不力失职,任由下面的人和姨娘勾结,昧了库房的东西,若说是小的与姨娘一起作奸犯科,那是万万不敢的啊!”
沈兰芝气的差点蹦起来,叉腰颤着唇指着甄业“你你你”了半天,若非旁边的丫鬟合春合菊二人扶的及时,只怕就要摔倒。
贺云昭见沈兰芝面色苍白,吓得不轻,大声吩咐道:“来人,扶沈姨娘去我院里休息,把大夫也请到修齐院去。”
文兰一招手,旁边的婆子一拥而上,把沈兰芝架了出来,甄业站起来招呼后面的人赶紧进去按册子搬东西。
沈兰芝嗷嗷大喊,迎春居的婆子妈妈们都晓得这是事姨娘做的不对,只要哪个沾上,就能盖上“偷盗”的罪名,故无人上前忤逆贺云昭。
沈兰芝才被架下了台阶,迎春居门口赫然出现三个人,程怀仁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沈玉怜白着脸跟在后面,还有大气不喘的曹宗渭。
程怀仁一见沈兰芝被下人那般对待,冲过去推开几个粗胳膊的婆子,恶狠狠道:“滚!”
沈兰芝像瞬间得救,抱着程怀仁的手臂道:“儿啊,何芸招她、她要我的命啊!”
曹宗渭冷眼瞧着,姨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说话太没有分寸,新夫人下手貌似也有点过分,沈兰芝毕竟是程怀仁的生母,在下人面前这般折辱她,太伤颜面。
贺云昭淡定地走到程怀仁面前,看了沈玉怜一眼,勾唇笑道:“原来是怜姐儿去把仁哥儿叫回来了。”难怪说沈玉怜不在呢,原来搬救兵去了。
沈玉怜仰头看着贺云昭,咬着唇楚楚道:“我不能看着夫人欺负姑姑!”
贺云昭大笑,直言道:“你是不忍心看着你房里的那些东西被搬走吧?怎么,甄管事拿走不属于你东西,你心痛了?当初不问自取的时候没觉得羞耻吗?”
“你!”沈玉怜小脸发白,可惜想不出辩驳的话,死死咬唇半晌才低声道:“我没有不问自取!”
不问自取是为盗,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能承认自己是偷盗之人。
贺云昭长长地“哦”了一声,道:“那请你解释下百宝嵌柜怎么在你的房里?这册子上却没有取出的记录,按说这柜子应该在库房里的。”
甄业忙跳出来解释道:“夫人!这事小的不知啊,这柜子可不是从小的手里出去的!”
沈玉怜啪嗒地落着眼泪,低着头说不出话,瘦弱的双肩颤抖着,看得程怀仁心头一痛。
程怀仁抿了抿唇,道:“母亲,此事怪我,是我觉着柜子适合姑娘家的用,只知会了管事一句就拿去了,并没有记在册上。”
冷笑一声,贺云昭道:“我只问你一遍,此话当真?亦或是你在替姨娘和怜姐儿受罪?”
程怀仁无所畏惧地扬起头,道:“当真,和姨娘表妹都没有关系,是儿子的不是。”他是府里唯一的少爷,这些东西他动了又怎么样?
贺云昭冷冷地打量了程怀仁一眼,道:“好得很!尚未继承家业就把自己当男主子看了,说好听点叫没规矩,说难听就是目中无父,是家贼!此乃你今天第一等罪,第二等罪,言而无信,答应我不再插手内宅庶务专心读书,受人一撺掇便连师长也不顾,弃了学堂就往家来与我针锋相对,你眼里可有老师,可有嫡母?!”
程怀仁作揖道:“族学里,先生许了我来。侯爷在此,母亲不信可以问。”
曹宗渭正抱臂看戏,欲在贺云昭出言不端之时再插手,却没想到程怀仁就这么把他拖进来了,于是上前一步,正要开口道“是”,把今天这事大事化小解决了。
哪晓得贺云昭两指并拢指着曹宗渭呵道:“你住口!你若这般包庇仁哥儿,把忠信伯府唯一的哥儿养歪了,如何对得起伯爷?难道你要程家列祖列宗在天上骂死伯爷吗?!”
这番掷地有声的训斥使曹宗渭傻了眼,也真切地勾起了他的愧疚之情,若是程志达还清醒着,必不愿见到府里唯一的儿子变成这种小人。
曹宗渭本来面对着贺云昭,非常识时务地侧身看着程怀仁,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母亲说的很对,怀仁,你心疼你姨娘我可以理解,但大道不可失,规矩不能乱。”
连曹宗渭都不帮着说话,程怀仁羞愧得红了脸,亦觉着贺云昭太不顾及他的颜面,嘴硬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愿意认错受罚。只是母亲不该百般为难姨娘,还让下人欺辱姨娘,怎么说姨娘也是府里的半个主子,怎能任由婆子们那样对待?儿子看了难免生气,这才冲动做错了事。”
贺云昭不疾不徐道:“看来你这罪责上还要加上一条,真不知道程家先人要是看到唯一的后人是这种冲动无脑的性子,放不放心把程家交给你!”
程怀仁隐隐发怒,十分不满贺云昭的指责,音量陡然升高道:“母亲不仁在前,又何怪儿子冲动?”
冷笑两声,贺云昭朝沈兰芝看了一眼,她让婆子把人架到正院,真的羞辱姨娘了吗?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贺云昭走到程怀仁身边,与他对视道:“你好生问问姨娘,我为什么要让人把她架走。院里十几个丫鬟婆子,有正院的人,也有这迎春居的人,我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假话。”
贺云昭这话说出口,意味着错处必然在沈兰芝身上了,可下人那般架着姨娘,程怀仁就不信贺云昭半点没有错处。
前几日贺云昭打脸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程怀仁沉默了半晌都没问,还是沈玉怜开的口,对着沈兰芝道:“姑姑,有表哥给你撑腰,没人能欺负得了你!您快说是怎么回事。”
沈兰芝支支吾吾说不出口,贺云昭佯装后怕道:“好在发生在院里,十几双眼睛都看着,若是发生在屋里,我可真说不清了。”
程怀仁皱眉道:“请母亲告诉儿子,何故要下人那般架着姨娘。”
贺云昭随意指了迎春居的一个丫鬟,道:“你来说。”而后又转头对程怀仁道:“从我口里说出来,你难免会觉得下人受我威逼,不敢强出头,不如听听姨娘院里的人怎么说。”
程怀仁无言,算是默许。
一众人都看着那模样不出挑梳着丫髻的小丫鬟,只听她颤抖道:“回……回主子,管事来搬东西,姨娘不让,夫、夫人亲自来看着,姨娘还拦在门口,然后……然后夫人见姨娘身体不大好,就让人把姨娘送正院去,请大夫来瞧。”
这丫鬟说话还算利索,贺云昭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程怀仁一眼。
原来贺云昭是想给沈兰芝请大夫。程怀仁一脸尴尬难堪道:“是儿子冲动了……”
曹宗渭舔了舔上嘴唇,好在刚才他没有插嘴,不然就要和程怀仁一起被贺云昭打脸了,那可真丢人。
贺云昭觑了一眼沈兰芝,道:“我看这也不需要请大夫了,甄管事,你继续清理这边,仁哥儿怜姐儿随我去正院!”
贺云昭一出去,后面呼啦啦跟了一串人,程怀仁含怨看了沈兰芝一眼,亦艰难抬腿跟了出去。
曹宗渭抱着手臂,挑了挑眉,这女人果然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要是那日没让丫鬟跟踪他,就更让人敬佩了。
一行人到了正院,贺云昭在明堂坐着,悠悠然喝着下人送上来的茶,吹了吹粉彩团花茶杯里青绿的茶叶,看也不看站在屋里的人。
程怀仁和沈玉怜就这么干站着,贺云昭不问,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曹宗渭去内室看了程志达,没有到这边凑热闹,因为贺云昭面前明显没有热闹可以蹭,只有苦头可以吃,他这种人能吃苦,但不大爱吃苦。
贺云昭扫了下面的两个人,搁下茶杯道:“仁哥儿,你觉着我该如何罚你?罚重了我于心不忍,外人也说我刻薄,罚轻了我又觉着对不住你父亲,对不住我这嫡母的名声。”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沈玉怜切齿,恨不得撕烂贺云昭的嘴,拔了她的舌头才好!
程怀仁心虚作揖道:“母亲,儿子愿给您端茶赔礼,自请家法。”
沈玉怜一把拉住程怀仁,心疼道:“表哥!端茶就够了,请什么家法!”
伯府祠堂的那根带倒刺的鞭子,可是会打死人的!
沈玉怜满怀希冀地看了贺云昭一眼,她不是要贤惠的名声吗?那是不是应该拒绝表哥的请求?
哪知贺云昭拍桌而起道:“好!还算有个男人样,不枉你父亲生养你一场!来人,上茶!”
文莲托着木案快步进来,把芙蓉遍彩茶杯端到程怀仁面前,道:“少爷。”
程怀仁端起温热的茶水,双手奉到贺云昭面前,垂首道:“母亲请用茶,往后儿子必不会再犯冲动之错。”
不忙着端起茶杯,贺云昭神情淡淡道:“你不用急着保证改错,错误难免会犯,甚至会一犯再犯,只是犯过两次,再不要犯第三次了。”
说完这话,贺云昭才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这话这举动当然十分让程怀仁没脸,但是程怀仁自己也知道,嫡母说的是对的,下次发生这种事,他很有可能还会维护姨娘和表妹。
其实程怀仁也很想改过来,目光浅薄的姨娘真的很拖累他,但他总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他生母,是为了他不惜差点牺牲性命的生母。
沈玉怜气得牙齿都在打颤,凭什么贺云昭仗着嫡母的身份就能把人的颜面踩到地上!凭什么表哥也做出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只可惜,她只是个外人,在程怀仁也不向着她的情况下,沈玉怜没有半点插手的资格,秋水苑里的那些东西终究是要物归原主,收入库房。
贺云昭把茶杯放到文兰手上的茶盘里,起身道:“去祠堂!”
出了明堂,贺云昭吩咐文兰道:“伯爷不能主持大局,武定侯这些年来对府里颇有照拂,且与伯爷关系交好,把人也请到祠堂来吧,就当替伯爷做个见证了。还有大总管和林管事也都请来。”
程怀仁握紧了拳头,不敢反驳。
曹宗渭没想到贺云昭会请自己,面无表情地去了祠堂。
到了祠堂,贺云昭领头给程家先祖们磕头上香。
沈玉怜没有资格进程家祠堂,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外面等着。
宗祠里,林管事把带着倒刺的长鞭柄交给贺云昭,恭恭敬敬喊道:“夫人。”
贺云昭接了鞭子,看着跪在蒲团上的程怀仁,眼底露出阴郁之色,背对众人道:“今日我便打你九鞭,抵你三件罪责。”
曹宗渭冷眼看着,不由得表情肃穆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贺云昭和他以往认识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有风尘女子的妩媚,有官宦千金的礼节,有当家主母的庄重。
是个分外有魅力的女人,她娇弱的身子握着长鞭时坚毅的模样,曹宗渭看得心猿意马,如痴如醉,倘若叫他早些遇见她……
不等曹宗渭多想,贺云昭扬鞭,道:“这三鞭,我打你目无尊长,不敬嫡母,嫡庶不分,不守正,不安分!”
春末入夏的季节,程怀仁只穿了一件里衣和一件银纹直裰,“啪啪啪”的鞭声落在他的背上,春绸衣裳瞬间撕裂开来,刮破了里面的里衣,几可见肉。
第三鞭结束,贺云昭脸色通红,这三鞭子,是替前世的婆母而打!打这无良之人害人性命,暗算嫡母!
挨完三鞭子,程怀仁痛得发抖,缩着身子伏在地上,背部皮肤被刮得生疼。
贺云昭握紧了长鞭,道:“这三鞭,我替你父亲先祖打你举业不专之错!男儿不专举业,混吃等死,于家国何哀!”
这三鞭子打的贺云昭泪眼朦胧,这是前世的她替自己而打,打这伪君子负心汉谋她家世,骗她真心,害她性命!
倒刺入肉,程怀仁疼得流眼泪,双肩酸软地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