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娶妻记-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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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清晨的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两个佝偻着背的老丈蹒跚行走; 再无他人; 长街一眼望到头; 空荡荡的连只鸟儿也不见。
忽然铿锵的脚步声传来; 老丈眯着眼; 远远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疾奔而至; 整齐划一,似乎是官府的人,慌忙往旁边让开。
那队人直奔街尾的巍峨大宅而去,打头的官差上前叫门; 动作粗鲁,门板拍的啪啪直响。
守门护卫打着哈欠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被官差一把推开; 一行人呼呼喝喝闯了进去。
齐俊睡得迷迷糊糊; 被外面嘈杂声音吵醒,不悦地翻了个身; 睁着惺忪得睡眼大喊,“来人。”
小厮立刻推门而入。
“怎么回事?大清早嚷什么嚷,睡个觉都不得安生!”
小厮着急忙慌地解释,“世子爷,您快起来吧,外面好多官差。”
“官差?”齐俊瞬间清醒,穿上外袍疾奔至前院; 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被护卫拦着,齐进也正好从另一边过来,父子两对视了一眼,大步上前。
“你们好大胆子,敢擅闯国公府,”齐俊怒喝。
官差里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正是刑部吴侍郎,皮笑肉不笑道:“国公爷,世子爷,有人密报国公府欺君罔上,助前大将军陆明成和征北将军陆陌寒假死出逃,隐瞒多年,可有此事?”
齐进脸色一变,眼神闪烁。
齐俊瞅了眼他爹,呵呵两声,指着吴侍郎,“没有证据少在这放屁,金陵城谁人不知当年大将军坠崖而亡,征北将军落入北周,**离世,整个陆家毁于大火,如今你说没死就没死,开什么玩笑!”
“世子爷别激动,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吴侍郎脸上带着狞笑,“有什么话,您留着公堂上说吧。”
“奉命?奉谁的命?我倒要看看谁能动得了国公府。”
“贤王奉旨监国,此等大事自然是要王爷做主了,”吴侍郎道:“否则下官纵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擅闯国公府啊。”
“陈闵?”齐俊胸中怒火翻滚,只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齐进冷笑,终于装不下去了!
齐俊长这么大干过不少混账事,有他老子和太后姑母罩着,没人敢跟这个小纨绔计较,只有他舅舅下狠心惩罚,所以他一向都离洛禾远远的,当然他的那些小打小闹跟冯屹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多少有点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两年觉悟提高了,更是收敛许多,因为他无比清楚,一旦犯了事,舅舅一定会第一个宰了他。
可他没想到,他老子年轻时比他还不靠谱,竟敢欺君!要知道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入狱之后,他就开始碎碎念,念到洛禾来时,一改平日退避三舍的态度,立即热情扑上去抱住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舅舅,你可要救救我们啊,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啊……”
洛禾被他嚎得脑仁疼,厉吼了声,“住口!”
齐俊登时闭上了嘴,胆战心惊地看他。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齐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洛禾指着他鼻子数落了一阵,转向旁边笔直矗立等待训话的国公府两口子。
默了片刻,情绪稍稍平复。
“阿然……真的没死?”
阿然是洛长宁的四姐洛长然,也是陆府三夫人,征北将军陆陌寒之妻。
洛长宁鬼鬼祟祟地四下瞅了瞅,洛禾道:“还不快说!”
瞧他那样子,应是已经做了安排,将狱卒都支走了,洛长宁这才放心地点了下头。
洛禾表情有了细微变化,目光平移向齐进,“是你帮陆家两兄弟脱身的?”
齐进忙道:“我哪有那本事,都是大表哥安排的,当年先皇忌惮陆府势力,设计要杀他们,他们除了逃还能怎么办,难道白白等死么?假死隐退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既能保命也能让先皇心安。”
洛禾面容一肃,“先皇岂是能随便非议的,活到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哎呦,大哥啊,这不是跟你说嘛,”齐进道:“再说此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人只有我跟阿宁,谁晓得如今会被翻出来,”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而且你那好女婿也掺了一脚呢。”
“奚泽怎会跟此事扯上?”
“不然你以为我如何与他认识的?大表哥坠崖就是他救活的,之后帮着阿然和长公主两位表嫂脱身,他也出了不少力,三表哥后来落入北周,传言**身亡,嘿嘿,也是他做的手脚。”
洛禾表情一瞬间千变万化,用力咬了下牙,“你们瞒了这么多年,倒真是不容易啊,一点口风都没有透漏。”
“可如今不还是被发现了,”齐进讪讪道,话锋一转,“也不知是谁密报的……”
“什么密报,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洛禾面容冷下来,“如今贤王掌权,朝政都是他说了算,只是……刑部从国公府搜了不少证据,这回怕是不容易全身而退。”
齐俊一听就急了,赶紧凑上去,“什么证据?我们府里清清白白,除了银子可什么都没有。”
洛禾横了他一眼,看向洛长宁,“与陆家来往的书信。”
“不可能,四姐来的信我看完都烧了!”洛长宁惊声道。
洛禾早已猜到,就怕她犯了蠢,好在还有点脑子,闻言收回目光,“光凭这几封信不至于将一个国公爷定罪,这倒不是主要问题,即便证实那信是假的,陆家人活着总是事实,就怕他们听到风声来救你们,而且麻烦的是,现在有好几个老臣跳出来指证,道当年大将军假死之事他们都知道,念着大将军的恩情才一直隐瞒,如今眼看纸包不住火,索性坦白从宽,他们都曾在陆家军待过,先皇将陆家军重新整编后归入禁军,多年来从没犯过什么错,因着这些,说的话很让那帮朝臣信服。”
“老东西,大表哥当年对他们可不薄!”齐进愤愤道,“这招够阴险,不管大表哥会不会来相救,我身上的欺君之罪都是洗不掉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除掉一个人,总能想出办法来,”洛禾道:“防不胜防的事太多了,且看最后,还不一定是谁赢呢。”
齐进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诶,我就不明白了,我一个老纨绔,碍着陈闵什么事了,他干嘛非得朝我下手?”
洛禾深以为然,“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国公府只享尊荣,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齐进又是个不成器的,对陈闵半分影响也造成不了,洛禾委实想不通这一点,从刑部大牢出来仍在思索,莫非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等在外面的管家看见他,忙迎上来,“侯爷,贤王爷刚传话来,让您进宫议事。”
洛禾眉头一簇,难道是国公府的案子?心事重重到了宫中,却发现并非如他所料。
东海一带因水灾发生暴乱,太守被杀,官府镇压不住,请求朝廷派兵支援,朝中武将不少,但能单独带兵的没几个,洛禾年轻时曾随燕王去那里练过兵,对地形熟悉,故有朝臣进言由他前去,陈闵叫了几个心腹假意商议了一番,当下做了决定。
洛禾根本推辞不得,左右都是贤王的人,总有理由驳回他的话,更何况平乱之事本就为武将职责所在,他不得不领命,宿卫营暂移交到了兵部。此举分明是要夺他的权,朝堂上下心知肚明,可在这节骨眼,没人敢开口,国公府能不能保全尚不可知,帝师离京,皇上生死难料,贤王这大局能主持多久,谁也不敢断定,很多大臣都持观望态度,生怕不小心得罪了未来天子。
这种时候,沉默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法子。
禁军八成已为贤王所用,宿卫营又落到了他手上,如今整个金陵城都在他掌控之中,其心不言而喻,洛禾心神不宁地回到侯府,得知他要去平乱,一家子都惊了,他走了,国公府那一家子怎么办?
陈闵与大臣议完事后,去看了看昏睡的陈牧,然后心情很好的回到贤王府,一进门就听管家说侯府二姑娘求见,他得意地笑了下,道:“让她等着。”
不紧不慢的沐浴更衣,直到暮色降临,他才去了偏厅,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看向起身的洛婵,“等久了吧?”
洛婵勉强笑了下,摇摇头,不动声色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陈闵表情一滞,转瞬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走到上首坐下,“监国之后才知道皇兄平日有多累,折子永远都批不完,一件事接着一件事,难怪他会病倒。”
洛婵拘谨地低着头,没有作声。
陈闵目光转了转,“真希望他能早点痊愈,本王就不用这么累了,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婵儿?”
“嗯,”洛婵轻声开口,没有看他,“皇上身体关乎朝堂社稷,不管是臣子,还是百姓,自然都是希望他早日康复的。”
陈闵眸中闪过一抹冷色,拂了拂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本王的伤早就好了,你今日来府里应该不是来探望我的吧?”
洛婵没有否认,斟酌了一阵,抬头看向他。
“王爷可否放过我伯父和小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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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陈闵盯着她,扑哧笑出来; “婵姑娘怕是误会了吧; 本王奉旨监国; 自当谨遵圣喻; 公正严明; 尽心帮皇兄处理朝政; 何来‘放过’之说?”
洛婵张了张嘴,话未出口,他又道:“国公府之事非本王不帮忙,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本王如何能视若未见,倘若国公爷被冤枉,也要有让人信服的证据才行; 至于侯爷; 他身为武将; 领兵平叛……有什么问题吗?”
洛婵被问住,愣愣看着眼前这张脸; 十几天前,明明他还是宽仁谦恭的温厚王爷,自从开始监国,竟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变得如此陌生。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
“别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本王,”陈闵起身走到她身边,“看在你照顾本王那么多天的份上; 本王不妨实话告诉你,洛禾这个侯爷当不长了,不如……换你父亲来当如何?”
洛婵惊恐地后退,被他一把拽住,“本王的王妃,怎么能是庶子之女的出身呢,别着急,待你成为侯府唯一嫡女的那日,就是我们成亲之时。”
“不,你疯了,”洛婵兢惧万分,使劲挣扎,“我不会嫁给你的,你休想动我伯父,他若出了事,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陈闵眼神收缩,眸中有了怒气,手上力道也加重了几分,“本王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想反悔,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不管你同不同意,本王都娶定你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洛婵手腕剧痛,忍着泪大喊,“是我有眼无珠,轻易信了你,今日才将你看清,你不过是监国,真以为自己是皇上了,想娶谁就娶谁,我也告诉你,我死不会嫁给你的!”
“那你想嫁给谁,陈牧吗?”陈闵被她言语所激,情绪也激动起来,用力将她拉至自己胸前,“你跟他早就勾搭上了对不对,既然这样,何必假惺惺的向我示好,可怜我吗?”
“你胡说,我跟皇上之间清清白白,从无逾越,”洛婵也怒了,咬牙瞪着他。
陈闵掏出一封折子扔在地上,“他要立你为后,你还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洛婵呆住,良久无言,半晌后忽然冷笑一声,双目通红,“没错,我确实喜欢皇上,这辈子我只喜欢他一人!”
陈闵神情狰狞,“你既已答应嫁给我,就是我的人,如果不是陈牧,我们早就定亲,我不准你喜欢他!”
“呵呵,来之前我还在为你找借口,眼下才知道自己的愚蠢,陈闵,伪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都值得!”
“你想要什么?皇位吗?”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陈闵死死盯着她,洛婵毫不避让地与他对峙。
守门的护卫急匆匆跑来,“王爷,有人擅闯王府。”
“什么人?”
护卫看了眼洛婵,“说是来找二姑娘的。”
陈闵没有说话,慢慢松开怀里的人,“你走吧。”
洛婵当即转身离开,片刻未停留,远远听见打斗声,快步跑去,看到被包围的灰衣少年。
“阿罗。”
他目光投过来,收剑住手,洛婵微微笑了下,与他出了王府。
“你何时回来的?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洛婵惊讶询问。
阿罗目视前方,言简意赅,“刚回,你娘说的。”
“你去过侯府了?”
“嗯。”
之后便再无话,洛婵本不是善谈之人,阿罗亦少言寡语,又对她怀着别样心思,比平时更要拘谨一些,将她送到侯府后,二话不说便走了。
府里像是来了客,洛婵身心俱疲,一句没有多问,直接进了自己屋。
翌日一早,洛禾捧着一封信入了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呈给贤王,并道明信中内容,朝堂无不震惊。
那信乃先皇亲笔所书,是写给他唯一同母妹妹永乐长公主的,永乐长公主嫁与大将军陆明成为妻,陆明成坠崖假死后,她便一把火烧了陆府,与洛长然离开,这些年来陆明成和陆陌寒两夫妇隐姓埋名隐居世外,世人都以为他们已死,如今被戳穿,国公府因此担上欺君之名,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先皇晚年已经从奚泽口中知晓了此事,陆家一片赤心,世代忠勇,却因为他的猜忌险遭灭门之灾,对此他很是愧疚后悔,故写了封信让奚泽转交,信中提及与永乐长公主的幼时旧事,怀念之情溢于言表,不止忏悔了自己的过错,还赦免了陆家欺君的罪责,让他们好好活着,永远不要再来金陵。
有先皇玉玺为证,中书省验过,确认为真,陈闵不得不将国公府一家子放了出来,先皇已经原谅不再计较,他还有何话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奚泽多年前就留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