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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落雪满南山-第9部分

小说: 落雪满南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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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是条船,漂泊就是你的命运,可别靠岸。

    ——北岛《青灯》

    …

    宾馆门前立了道身影,一见车开过来,一溜烟跑过去。“苏南?!苏南你没事吧?”

    苏南下车站稳,再次道歉。

    陈知遇打开车窗,摸过皮夹掏了几张纸币一张卡,把皮夹一合,丢给苏南,“帮我开间房——你自己先去洗个澡。”

    两句话,两件事,指派清晰明确,连一起说,就有点……

    他品了品,觉得有点不对味,又不好再补充解释什么,车窗一关,直接开车走人了。

    苏南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坐在床边吹头发。

    敲门声响起来,苏南关了吹风。

    课代表让她坐着,自己跑去把门打开:“陈老师——您等等,我给您拿房卡。”

    陈知遇接过钱夹和房卡,把装着药的塑料袋递过去,嘱咐课代表,“帮忙苏南上点药。”视线却是往里看。

    房里的人恰好也探头看过来。头发还没干,脸上干干净净的。

    他抬高声音:“上完药了早点休息,明早回市里。”

    课代表爽快应一声。

    苏南视线仍然停在他脸上,浅黄色灯光下的一双清澈的眼睛里,似有话要说。

    上药这事儿,他真不想假以他手,然而不适合——进她们房间不合适,把她喊去自己房间更不合适。

    他定了会儿,想一想,还是招手,“苏南,过来,跟你说件事。”

    十分公事公办的语气。

    苏南不疑有他,放下吹风蹦跳着过去了。

    陈知遇低头看她,压低了声音,“你偷没偷看我身份证?”

    苏南忙说:“没。”

    “哦,不拿身份证,你怎么给我开的房间?”

    苏南这才反应过来,他声音里裹着笑,压根不是什么正经的“说件事”。

    陈知遇把手里的另两个纸袋递了过来,她接过往里瞅了一眼,“这是什么?”

    却没听见回答,只说:“课代表那个袋子里有云南白药喷雾,你照说明书喷点儿,明天回旦城……”

    “我还想在市里逛逛呢……”话没说完,抬头一看,陈知遇正瞅着她,要笑不笑的,便没这胆了。

    ”……回旦城带你去医院看看。“

    “镇上有医院。”

    “莆田医院?”

    苏南笑出声,“我从小糙养的,这点伤真的不要紧。”

    陈知遇见课代表抬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也不准备多说什么,伸手去摸烟盒,抽出一只咬着滤嘴,“走了。你早点休息。”

    进屋,苏南坐去窗边翻课代表手边那只塑料袋,消毒的治伤的好几种,外敷内服都有。

    伤口消了毒,擦了点药水,脚踝上也喷了气雾剂,有点发凉,凉过以后又开始火辣辣的,却没之前那么疼了。空气里,一股浓烈清香的药味儿。

    坐去自己的那张床上,把陈知遇给的纸袋都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两个纸盒。

    一个是鞋盒,一双匡威的帆布鞋。

    瞥一眼课代表,她正抱着手机,没注意这边,便悄悄的,把没受伤的右脚套进去试了试。

    居然大小刚好。

    再看另一个盒子,却是一怔——的包装盒。

    玫瑰金色,一摁home键屏幕便亮了起来。旧手机里的卡也已经给她剪好,插进去了。

    顿觉手机烫手,连带着脚上套的鞋子的性质,似乎都有点儿变味。

    思绪乱了,理不自己到底是喜是忧。

    高校教授私下赠送女学生贵重物品——苹果手机,多少算得上是贵重吧?

    往轻了想,往重了想,都觉得不对。

    只有一个念头,这手机不能收。

    “苏南。”

    苏南回神,课代表摸摸肚子,拿眼瞅她,“你吃过晚饭了吗?”

    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一番折腾,把别人吃饭的时间都给耽误了,顿觉过意不去,忙问,“想吃点什么,我请你吧?”

    “你想吃什么?我下去买,顺便给你带一点?你脚也走不动了是不是?”

    课代表拿上手机钱包出门。

    苏南从手机盒子里翻出卡针,把手机里自己的旧卡卸了下来。

    刚过了三分钟,“咚咚”响起敲门声,苏南靸上拖鞋跳过去打开门。

    课代表笑容洋溢:“陈老师请我们吃烧烤!”

    财大气粗的陈老师,已在楼下等着,在瞧见她俩出来之时,把手里的烟灭了。

    苏南搀扶着课代表,瘸着腿慢慢走过去,低声打招呼。

    陈知遇也洗澡换了身衣服,白衬衫,袖子挽上去,头发半干不干的,衬着夜色灯光,又显出几分那天她在酒吧见过的,浪荡的气质。

    “上车吧。”陈知遇打开车门,目光往苏南手里提着的纸袋,和穿着崭新帆布鞋的脚上扫了一眼。

    镇子地方小,典型城乡结合部的模样,狭窄一条街烟熏火燎,阵阵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从头走到尾,选了家看着相对干净的。

    “你们先进去店里,我找个地方停车。”

    课代表先下了车,陈知遇往后视镜里一瞥,却恰好与镜子里苏南的视线对上。

    回头一看,苏南却飞快地低下头了,把手里拎着的纸袋,搁在了后座上,而后钻出车厢,带上车门。

    瞧着两人走远了,他伸长手臂把那袋子拎过来一看——自己刚给她的,手机规规矩矩躺在里面的纸盒子里。

    苏南和课代表在店里等了片刻,陈知遇姗姗赶来,扯了老长一段卫生纸,把凳子桌子各擦了三遍才坐下。等碗筷送上来,又浇上茶水仔仔细细涮了一道。

    苏南不由琢磨起来——原以为他不拘束,所以之前抓她那泥糊糊的双手双脚才没有一点犹豫,现在再看,这行为怎么又像是有点洁癖?

    “陈老师,”课代表笑嘻嘻瞅着他,“我们私底下都觉得您很难接近呢,原来您这么随和。”

    ——他就是很难接近,长了张赏心悦目的脸,说出来的都不是人话。

    “你们私底下说我什么了?”

    “说您年轻!一点儿也不像三十三岁的人。”

    “三十四岁。”

    “哦,三十四岁!咱们好多人,都想为了您考崇城大学的博士。”

    “我是副教授,带不了博士生。”

    “等考去说不定您就升博导了呢!”

    陈知遇笑一声,“承你吉言。”

    “陈老师招学生有什么要求吗?”

    “没别的要求,只有一点,要能受得了我这脾气。”话是冲课代表说的,目光却向苏南瞥去。

    苏南低头研究菜单,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挤兑。

    “您要求是不是特严格?”

    “严格?”他盯着她把一张塑料菜单翻来覆去好几遍的手,先在村委会没灯光看不清,这会儿才发觉,十指细长,连头顶油乎乎的白炽灯泡照着,也显得白净细腻,“算不上严格,只要别都读研究生了,还用不好excel就成。”

    那手指果然一顿。

    “苏南同学,”话音一落,瞧见她总算舍得把头抬起来了,低笑一声,“菜单研究了半天,有什么心得,跟我说说?”

    她目光在他脸上飞快一瞥,“……有什么心得,要看您今天请客的预算是多少。”

    你不是看过我钱夹了吗。

    他把这话咽下去,看向课代表,“想吃什么,随便点。”

    课代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陈老师,我能点扇贝吗?我可爱吃这个了。”

    “点。反正我回头找你导师刘老师报销。”

    课代表“啊”了一声,“真的啊?”

    苏南忍不住:“你点吧,陈老师逗你的。”

    转过眼,却见陈知遇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小店生意好,好半天才把他们点的东西上齐。课代表醉心于研究贝壳,话说得少了,沉默的时候,一种有些微妙的气氛就显现无疑。

    片刻,还是陈知遇开口说话,“你们中饭在哪儿吃的?”

    课代表:“在村委会!好大一桌子菜。”

    苏南:“一个书记家里,三道菜,有个什么菇,烧肉挺好吃的。”

    课代表:“杏鲍菇?茶树菇?”

    “不是,不是菌类,是……味道有点儿像板栗和荸荠……”

    陈知遇:“茨菰。”

    苏南愣了下,“……好像就是这个。”

    课代表:“哇,陈老师这都知道?”

    “不比你们多知道点,镇不住场……”陈知遇喝口茶——他东西吃得少,就动了几筷子,青菜和烤馒头片,大约是嫌这儿的荤菜不干净,“你们现在的学生,动不动就要上房揭瓦。”

    课代表哈哈直笑,“没呢,我们可服您了!”

    “是吗?”陈知遇抬眼,几分说不清楚的目光看向苏南,“我怎么觉得,有时候我做什么安排,有些人已经不大听得进去了?”

    重音落在“安排”二字上。

    苏南听懂了,低头那筷子拨拉着茄子上的蒜泥,佯装毫无察觉。

 第14章 (14)四月

    四月的天空不肯裂帛,五月袷衣如何起头?

    ——简媜《四月裂帛》

    课代表哪里听得出来两人是在打机锋,一径儿安慰陈知遇他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堪称“高校男神”之首云云。

    陈知遇笑而不语,目光自苏南脸上略过,有些凉,有些省过神来的不知况味。

    这一顿烧烤,只有课代表一人吃得心满意足。回酒店路上,也只她一人能继续把主题为“陈老师好帅”的话题,变着花样地聊上一路不重样。

    局里局外,到底不同。

    到酒店楼下,陈知遇停了车,不动声色地支开课代表,“我看对面有个超市,能不能过去帮我买点儿零食?”

    课代表求之不得,“您要吃什么?”

    “明天回市路上,你们能吃上什么,就看你买什么。”

    课代表乐颠颠地下了车。

    陈知遇看着课代表过了马路,收回目光,伸手从储物格里摸出包一包烟,点燃了,看向车前的后视镜。小小一面镜子,恰能看见苏南的眼睛。

    “你是联络人,班上五六十来号人,行程计划、联系方式……全要找你。没个手机,你打算怎么办?跟人灵犀相通,心电感应?”

    后一句话,让苏南想笑,又没能笑得出来。

    陈知遇声音凉凉,“这么顾虑,你怎么不干脆打赤脚呢?”

    苏南垂着眼,“鞋我买的起,手机买不起。旦大研究生学业奖学金,一等奖也才一万呢,手机都要六千多了。”

    陈知遇咬着烟,沉默下去。

    她声音渐低,有些自暴自弃似的:“我家是什么情况,上回您也见过了。我姐夫出轨,姐姐和他闹离婚,我外甥女还不到一岁……姐姐当家庭主妇好几年了,没有收入来源。我父亲……”她想到“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爸到村口”,想到大黄狗牵牛花,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我父亲在我八岁时候,跟我妈离婚,之后再婚,但没过两年,因为酗酒去世了……”

    她说不下去了,自舔伤口似的,模样过于难看。

    要能活得张扬恣肆,谁不想换个活法?

    “苏南。”

    后视镜里,她睫毛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水雾漫漶。

    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猛抽了口烟,烟雾沉入肺腔,那点儿烧灼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他斟酌着语气解释:“……没别的意思,买药经过家电商场,图省事,直接买了我熟悉的。”

    从小衣食无忧,在物质上,他从没受到过什么拘束,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闯了祸,陈震扣了他半年的零花钱,但有程宛、谷信鸿,有一大帮子兄弟接济,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为了六千、一万的数目计较,他想象不出,但不妨碍他能有所共情。

    好心,办坏事。

    这滋味,别提多憋屈。

    苏南哑着声音:“我知道……谢谢您。”

    他听明白了,谢归谢,东西还是不能收。

    “苏南……”

    后视镜里,那双含着点儿水雾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他咬着烟,几句话,在嘴里掰碎了咀嚼,“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马路对面,课代表提着两个塑料袋,从超市里走了出来。

    酝酿好的话一霎就跟潮水淹上沙滩一样,了无踪迹。

    陈知遇叹声气,开了窗,把烟掐灭,风吹进来,车厢里烟雾被卷着荡出去。

    “下次吧。”

    ***

    在课代表的宣传之下,“陈老师平易近人慷慨大方”的名声,已在班里广泛散播。第二天上午,在y市胜利会师的几组人,非要拉着陈知遇去湖边野炊。

    苏南瘸着脚,不大想去,课代表和另一个女生一人搀一条胳膊,把她架出了酒店房间,直接塞进出租车后座,不给一点儿抗争的机会。

    四月天气晴好,湖水浅碧一汪,许多人携家带口出游,鹅卵石遍布的湖滩上,已让五颜六色的桌布地毯占得满满当当。他们到时,就剩个角落能够容身。

    铺上塑料的雨布,又把零食水果饮料,一股脑儿地倒上去,最后拉着陈知遇在“上座”坐下,读作野炊,实为八卦讲坛的聚餐正式开始。

    “陈老师,您下学期还教我们吗?”

    “你们研三还有课?”

    一片哀叹,“没了……”

    起初还是些循规蹈矩的问题,大家看陈知遇有问必答,渐渐就放了胆子。

    一个女生睁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陈老师,您有女朋友吗?”

    旁边一男生自发当发言人:“陈老师旦城崇城两地跑,周末还搁这儿跟你们浪费时间,肯定没女朋友!”

    “陈老师有没有我不知道,你肯定没有!”

    “你们别闹!让陈老师自己回答!”

    陈知遇神情平淡,“私人问题就不作答了。”

    “陈老师——”

    “别这样嘛——再跟大家透露点儿……”

    陈知遇:“谁再问,回去写5000字文献综述。”

    大家哀嚎一声,不敢继续“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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