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小田园-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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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房的面积很大; 顶棚好高,差不多有七八米。
看看那个蒸馍、蒸米饭的大笼,好大啊,一摞好几层,高高的,得用绳索吊着才能升降下来。
炒菜的大锅,可以一下子坐进去两三个小朋友。
炒菜时,大师傅都要抄着一把铁锨,站在灶台边上来回铲着,翻炒着。难怪国营食堂,被后世称为“大锅饭”,这口锅实在是不小。
伙房里还有一口水井,是专门用来存水的。大师傅说,里面的水是用抽水机从涝坝里抽过来的。
参观完之后,小朋友们就围成一圈坐了下来。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择四季豆,有一大筐子。杨阿姨先示范一下,小朋友们很快就学会了。
择四季豆,先抽筋,再掰成小段,放在大盆子里。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个小时就择好了。
干完活之后,炊事班班长还给每个小朋友,发了半个菜瓜,奖励一下。
黎元元一边“咔嚓咔嚓”地吃着,一边想着。
他们这一群小家伙,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吃东西的?干了这么一点小活,就能吃到菜瓜,真是赚大发了。
这会儿黄师傅也没在,要不然还可以上前去打一声招呼呢。
*
抢收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周。
机耕三连顺利地完成了收割任务。
下地劳动的职工们,都累得脱了一层皮。尤其是像田根宝这样的,很少干农活,这一下地,手握镰刀,两天下来就起了一层血泡。
卫生员小陶也背着医药箱,下到了田间地头,为广大职工们提供医药服务。那二十多个,从木工房、机工车间里抽调出来的,都是手缠纱布,挂了彩。
好在一场苦战之后,成熟的稻子都被运到了打谷场。
一番晾晒之后,就进了粮仓。
连队里的那几台联合收割机,也“突突突”地开进其他兄弟连队,帮着抢收。
大田里顿时沉寂下来了。
一捆一捆的稻草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准备集中起来用拖拉机、大车拉回连队,做饲料用。
就在这个时候,连队里的家属们却开始忙碌起来了。
她们戴着草帽,拎着柳条筐子,在收割过的田地里捡稻穗。
有时候运气好,一天就能捡几大筐子。
这些捡回来的稻子,可都是自己家的。
脱了壳之后,就是白花花的大米。还有那些稻糠,也是好东西,用开水一烫,拌一拌就可以做鸡饲料。
小鸡们可爱吃了,也能长肉。
这种情况,很快就被连队里发现了。
李连长和张排长在大喇叭里吆喝了一阵,说什么“从地里捡回来的东西,不能拿回家,要交公……”
可说归说,做归做。
吆喝了半天,也没见谁家把稻子交上去,反倒是越来越多的家属下地捡稻子。有些职工也趁着下班后,偷着去捡。
这些都是收割过的田地,那些零零星星遗漏下来的稻子,如果不捡就浪费到地里了。谁也不想看到好好的粮食,变成肥料吧?
*
劳动是一种美德,托儿所里也不甘落后。
在连队旁边,有几块实验田,苏阿姨和杨阿姨就带着大班的小朋友们,背着小书包,戴着草帽,提着柳条筐子下了地。
捡稻穗,这个不用教都会。
看看宣传画上,到处都有小孩子下地拾麦子、捡稻穗的场景。
在粮食匮乏的年代里,“颗粒归仓”早已深入到了骨髓之中。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知道不能浪费粮食,否则就会饿肚子。
黎元元和小龙港、小伟波,一起结伴走着。
三个人,头上戴着小草帽,两只胳膊上都套着小袖套,一边玩,一边捡着稻穗。还时不时地要比一比,看谁捡得多?
为了防晒,黎元元在下地之前,还特地往脸上和手上抹了香香。
那是上海出的友谊牌雪花膏,装在一个扁扁的小铁盒里。等雪花膏用完了,还可以装上碎玻璃,踢盒盒。
这盒油,是王妈妈特地给她准备的,说天凉了,秋风一吹,小心春脸。
小龙港鼻子很尖,一闻到香香,也舔着脸想擦点。
于是,黎元元就掏出小盒子,用手指头挖了一点,给小龙港和小伟波抹在了手心上,让他们自己打开,抹在脸上。
结果,三个香香的小家伙,臭美臭美地下了地。
黎元元手里捡着稻穗,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
对南部垦区所出产的稻米,她曾查过相关资料。这两天,又从王妈妈那里打听到了不少。
农场里种植的是一种旱稻,耐碱性很强,颗粒饱满,亩产也很高。在七十年中期,农科所就培育出了一种杂交水稻,亩产可达到六七百公斤。
这在当时,可不得了。
要知道,在全国其他地方,小麦平均亩产只有三四百斤,南方的高产水稻也不过七八百斤,全国大部分地区的粮食供应还十分紧张。
而垦区,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外加上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对旱稻的抽穗灌浆十分有利,也因此结穗率很高。
这就为高产奠定了基础。
在农场里,生产的稻米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调拨到了外地。直到后世,垦区出产的稻米还广受欢迎。
这种大米,不但口感好,有嚼头,因为耐碱性强,还能起到一种抗癌防癌的功效。每年一到收获季节,新米就被抢购一空,还创出了自己的品牌。
当年,那些返城的沪上知青们,大部分都已经退休了。
在与边疆南部建立了经贸往来之后,这种大米也出现在了沪上。可惜数量很少,偶尔能买来吃吃。
就像她的爷爷奶奶,一吃到来自边疆的大米,就激动得想流眼泪。虽然,他们那边主要种植小麦,可这种亲切感却依旧。
这是他们那一代人,用十几年的青春和热血开垦出来的土地,那里有着青春的记忆和无上的荣光。
理想,在这个年代已经很久远了。
可在当时,却是那么真实,那么鲜活。
几十年后,能吃到当年那片土地上所种植出来的大米,又怎能平静?
*
一年一度的秋收结束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收尾工作。
打谷场上,一片欢腾。
晒稻谷的,扬场的,装麻袋的,过磅的,欢声笑语忙个不停。
三连的旁边,就是打米场。
这是营部专门设置的打米单位,有两台打米机,负责为十几个连队打米。打米场周围有几个大仓库,里面存放着一批大米和稻糠。
连队里每月发放口粮时,就会去打米场拉一批大米回来,按照户籍人口分配给职工家庭。
每年,一到新米下来的季节,家家户户都喜欢闷白米饭。黄昏时分,连队里到处都飘散着一股米饭的清香。
闻到这种味道,就令人陶醉不已。
黎元元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大米饭可真香啊。
*
(2)秋意浓
十月里,地里的瓜秧子已经掐了。
连队里的职工们分到了最后一批西瓜和甜瓜。
有会挖菜窖的,就把自家的西瓜和甜瓜存放进去。
在菜窖里,先铺上一层厚厚的沙子,然后把西瓜和甜瓜埋进去,能够保鲜、保甜,还可以存放好久。等到想吃的时候,就掏出来一个,切开来,味道一点也没变。
这是一种古老的保鲜方法。
如果存放得好,能一直到放到冬天。
到了下雪天,抱着火炉吃西瓜,是一种怎样的意境?
光想一想,就觉得很美。
像田根宝这样的沪上知青,对挖菜窖之类的一点也不在行。
可一些老职工,懂得可不少。
在自家的菜窖里,不但存了西瓜和甜瓜,还存了一些新鲜蔬菜,像冬天比较稀罕的青辣椒,还有洋葱、胡萝卜、青萝卜、南瓜、大白菜等。
这样,在冬天里就有蔬菜吃了。
这几年,田根宝也学会了存放萝卜。
他在小棚子里挖了一个坑,运来了一堆沙子,把胡萝卜和青萝卜都埋在沙子里,这样就能保存好久。等到挖出来时,脆脆的,水水的,吃起来一点也不糠。
而王慧珍,在山东老家时就学会了晒干菜。
从九月份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晒了一些干豆角、萝卜干,还晒了一点点甜瓜干,准备放到过年时吃。
十月份,地里收了豆子,就开始捣鼓着晒豆酱,晒西瓜酱。她把两个大缸,天天摆在太阳底下,上面蒙着一层白纱布,还撒了一把花椒,防止招苍蝇。
在秋天里,腌咸菜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一种雪里红,产量非常高,也很便宜。入秋后,连队里派车从菜地里拉回来后,就有好些职工去购买。
田根宝也背了一麻袋回来。
到家后,一根一根地清洗干净,搭在铁丝上晾干水分,就可以搁进咸菜坛子里进行腌制了。
想吃的时候,就捞出来一根洗一洗,切成碎末或小段,和煮好的黄豆一起下锅煸炒,再配一点辣椒丝,味道十分可口。
当然,如果再往里面加一点肉末,就更好吃了。
还有一种叫辣疙瘩,一大块一大块的,可以酱制也可以腌制。吃的时候,捞出来一块,切成细丝,可以下锅煸炒也可以凉拌。
总之,都是冬天必不可少的下饭菜。
这段时间,黎元元见王妈妈一直忙着,准备过冬。
对这种改善生活的技能,十分佩服。
她注意到,在吃的方面,小龙港家就比不上自己家。
虽然,小龙港的外婆时不时地会接济一下,邮寄一些东西过来。可论日常生活,真比不上田爸爸和王妈妈会做会吃。
同时,她还发现一些老职工家里就很会过日子。
不像沪上知青,大部分都是有了狠着,没了忍着,只图一时痛快。而他们,更多的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吃法。
同样的一件好东西,知青家庭三口两口就消灭掉了,而他们却能吃上好久。
就像隔壁的孙大军和李志军家就是如此。夏天晒的小鱼干,能一直吃到来年春天,常常搞得伟民哥哥馋得不行。
好在今年,王妈妈也晒了半袋子小鱼干。
还开玩笑说,准备“细水长流”,吃到过年。
*
秋意渐浓,沙枣树上的叶子开始零零星星地飘落下来。
再过几天,就要下霜了。
邓萧心里一直惦记着“黑屁股”沙枣。
在沙枣树上的叶子开始脱落的时候,终于在营部后面的小树林里,发现了几串“黑屁股”沙枣。
他爬上那棵大树,把梢子上的那几串“黑屁股”给摘了下来,小心地放进了书包里。
打算一半留给虹虹吃,一半给元元送过去。
这个星期天,黎元元终于吃到了向往已久的“黑屁股”沙枣。
她捏着沙枣,细细地瞅了瞅。
果然,在沙枣的一端,有一圈黑色。
这应该是朝阳的一面,受到阳光照射,糖分沉淀下来的缘故,所以吃起来特别甜。一咬,就像在咬一包糖稀一样,又带着沙枣特有的清香,难怪那么好吃。
“元元,等到下了霜,沙枣树上的叶子都落完了,树梢上挂着的沙枣,吃起来特别甜,到时候再给你摘几串尝尝……”邓萧见元元吃得眉开眼笑,就哄着她说道。
“好啊,那我就等着了!”黎元元甜甜地应道。
对她来说,只要是吃的,没有不喜欢的。
*
连队里,每家每户分了半口袋香瓜子之后,就进入了农闲时节。
这时,已到了十月下旬。
连队里的例会已经恢复了,职工们又开始了每天的学习讨论。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运动开始了。
这一次以“斗私批修”为主题,每一名职工都要深挖思想,做自我批评。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一场运动达到高。潮时,都会找出两三个典型进行批判。那些有历史遗留问题的,不由得紧张起来。
像田根宝、王慧珍这样根正苗红的,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对邓医生和肖医生来说,就没那么轻松了。
运动一开始,他们就觉得风向有点不大对劲,于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这天,邓医生趁着天黑,把家里的两只小箱子,装在一只麻袋里,悄悄地送到了田班长家,拜托他们帮着保管。
田根宝自然满口答应,还说了一些知心话。
见邓医生一脸忧郁,就宽慰道:“邓医生,不用太担心,你们家现在是军属,一般人也不敢上门来找麻烦,万一有什么变化,可以先让几个孩子在连队里住着……”
邓医生十分感激。
他回到家后,叮嘱几个孩子最近要少出门,放学后就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还把邓萧叫到里间,压低嗓门说道:“小萧,万一爸爸妈妈被人拉出去开会,你就带着弟弟妹妹去田叔叔家住几天……”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邓萧一向懂事,自然知道轻重。
在他的记忆中,每次运动一来,爸爸妈妈都很紧张。
好在,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
希望这一次也能平稳度过。
*
连队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各家各户很少串门子了,也没有聚众打扑克的了。职工们说话办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就连托儿所里,杨阿姨也不唱歌了,天天拿着报纸给小朋友们读一段,也不管下面是不是能听得懂?苏阿姨也不讲故事了,除了识字和算术之外,就是让小朋友们自己写作业。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黎元元也感到一股暗流涌动。
在她的记忆里,这恐怕是最后一场运动了。
到了来年,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第43章
(1)搞运动
*
运动开始了。
无论是场部、营部还是连队里; 高音大喇叭“哇啦哇啦”响个不停。尤其是场部,每天都有最新战报,通过有线广播传送到各个连队。
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 总有头脑发热的人跳出来; 信誓旦旦地表一番忠心。而职工们除了做自我批评之外,相互之间的监督和检举也是不可避免的。
虽然,大多数人都是群众; 在运动中随大流; 也不会太出格。可总有那么几个积极分子,想表现得与众不同; 也跳得最高
这一天傍晚,连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