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师恋爱手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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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暮手顿在空中,讪讪的:“脸上……有灰……”
鹿禹稱随手有些粗鲁的呼噜了一把脸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有灰你不会说么!”
陆之暮看着他沾了灰的纤长手指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毫不吝惜地蹭来蹭去,皱着眉,想笑,忍到声音都有些颤抖,跟他解释:“手上也有……更多了……”
鹿禹稱几乎要崩溃,他像是被人轻薄的良家妇女一样抚着半张脸,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喊:“小鬼!你家有水么?”
正文 20。第20章
鹿禹稱在人家家里洗了脸,却嫌弃别人的毛巾死活不肯用,最后还是陆之暮掏出纸巾给他,人大天才才肯优雅缓慢地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水。
他先前因为嫌弃沾了灰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石桌上,还是妇女不好意思地给他找了个袋子装起来,陆之暮代他拎着。
陆之暮抱着俩袋子坐在石凳上,有些疑惑又无语:鹿禹稱可真奇怪,可以在少年床上毫不介意的坐下,却嫌弃人家分明全新的毛巾;可以帮着少年把蒙了一层又一层灰的盒子卷轴贴着怀抱搬回来,这会儿却又嫌弃西装沾了灰尘脏了……
他到底是洁癖还是脑回路清奇?
鹿禹稱收拾完毕,整个又是一个清清爽爽好少年,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起来。
陆之暮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看着他额前的发梢微微沾湿,衬得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刚刚也被洗净了一样。
鹿禹稱袖口轻挽,整个人清俊疏朗,转头凶巴巴地叮嘱少年:“好了就早点昭告天下,尤其是你那个叔叔要早点知道,让他尽快把尾款打给我。”
陆之暮嘴角抽搐:昭告……天下?她试着脑补了下冷静少言的绘画天才少年挥着小手绢转圈圈叫喊:我好啦我好啦叔叔我好了啦!止不住浑身泛起了恶寒,噫!可怕……
少年跳着脚回以他张牙舞爪:“你这个嗜钱如命的葛朗台。”
“不错,你还知道葛朗台。”
“周扒皮!”
“我这是正常劳务所得,哪里扒皮?”
陆之暮:……这俩货真是俩天才?
隔了半晌,鹿禹稱仗着自己的学识和口才把少年困在逻辑怪圈里,气得人家哑口无言,他自己却洋洋得意,插着兜闲庭信步往她这边走,眉眼干净如洗,自信非凡。
他站定在陆之暮一步远之外,垂眸看她:“我们走了。”
“噢,哦。”陆之暮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应答,刚准备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了翻,抬起头招呼沈杰,“小杰,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沈杰皱了皱鼻子,缓缓靠近她,在鹿禹稱身侧停了下来。
陆之暮微笑:“再靠过来一点。”
沈杰愣了一下,鹿禹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缓缓挪过来,在很靠近陆之暮的地方停了下来,也垂眸看她。
陆之暮仰着头微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刚刚的事情,对不起。”
她说完,看少年皱起了眉,立刻解释:“我不只是为了说这句话的……你、你可以把手伸出来吗?”
沈杰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听话地把两只手伸了出来到她眼前。
陆之暮笑了一下,微微低头去看。她伸手轻轻捉住沈杰的右手腕,这次他没有立即躲开她,陆之暮鼓足勇气,左手抬起一把小小的剪刀,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突然就下手剪断了那根红绳。
沈杰没有躲开没有挣扎,只是很不解地看着她。
陆之暮仰头看着他眯眯笑,语气一本正经地教育人家:“沈小天才,在我们凡人的世界里呢,用旧的或者不合适的东西就要换掉,这样才能给合适的腾出空间来,懂了吗?”
她说完,又低头从包里翻找了一番,摸出一条深海蓝的编织得挺精致的手环,放在少年的手心:“剪坏了你的东西,赔给你,如果在你找到合适的之前觉得那里空得很奇怪的话,可以先戴着解闷。我是说如果的话哈。”
陆之暮给自己的话最后打了个补丁,暴露了她的那一丝怯懦和不确定。
沈杰的手腕被她松开,他轻轻用指腹触了触那有如繁星装点的夜空才有的蓝色,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陆之暮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被他当场摔在脸上。
少年停滞了片刻,突然转头看向身后同样神色不明的鹿禹稱,问:“她会是你的伙伴吗?”
伙伴?陆之暮微微侧头,看向少年身后的鹿禹稱,他表情淡淡,斟酌了一下,回他:“也许吧。”
沈杰的眼眸因为讶异而倏然睁大。
陆之暮完全在状况外,她前后看看,没有一个天才打算为她解惑的样子,咬着下唇抠弄手中的包包边沿。
想不通。刚刚那句话是在说她吗?说她是鹿禹稱的伙伴?她恐怕……不能够吧……天才和凡人的距离啊……有些遥远。
那头鹿禹稱见她发起了呆,再次出声招呼她:“结束了没?走了。”
“哦,嗯。”陆之暮赶忙正了正怀里的纸袋和包包,她腾出一只手艰难地去捉靠在桌沿的那根木棍,是妇女贴心为她找来的,起码可以拄着缓慢行动。
前面的鹿禹稱走了几步路突然停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顿了一下,突然回头大步流星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之暮刚刚碰到木棍,身前就被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以为鹿禹稱是落下了东西来找,她下意识地抬眸看他,却见他以更快的速度突然向她靠过来。
陆之暮还没来得及思考,整个身体突然腾空,她因为惊慌下意思地死死握住手,木棍没抓稳,倒是连带着装他衣服的纸袋和她的包一同落在了鹿禹稱的怀里。
陆之暮半晌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鹿禹稱突然就走过来,从石凳上很轻易地把她抱在了自己怀里。
她紧张地全身都有些僵硬。陆之暮死死抱着东西,呆呆傻傻的侧目望他,他的眉眼近在眼前。
鹿禹稱看了她一眼,然后面色如常地抱着她向门口走去。
陆之暮脸颊很快飞起一层红晕,温度也突然攀升,她觉得极其别扭,眼神往后瞟,那边母子俩正定定地目送他们。隔了会儿妇女似乎才反应过来,送别他们:“鹿老师,陆姑娘,实在是辛苦你们了。你们慢走哈……”
陆之暮想挥手,却发现自己一手拎着包,另一只手紧贴着鹿禹稱穿着白衬衣的胸膛,她稍微动一下都能感受到他胸前的温热结实,根本没法挥手……她只好回以微笑:“阿姨再见,小杰再见,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的声音在鹿禹稱毫不停留的脚步声里蔓延到门边。
就好像他从来不用挥手作别一样。陆之暮的视线内再不见二人,她把目光重新投在鹿禹稱身上,却也不敢大大咧咧停留在他脸上同他对视,但是稍微偏差又会不小心瞥见他开了一颗扣子的脖颈和锁骨附近的小片皮肤。陆之暮绯红着脸转头,把目光移到郊区的风景上,不期然瞥到那个进来时就看到的戏台。唇角弯了弯。
鹿禹稱一路把陆之暮抱到车旁,他轻松地按开了手中的开关,微微前倾,陆之暮非常配合且主动地用终于倒腾出来的外侧的手拉开了车门,鹿禹稱倾身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座位上,陆之暮赶紧收腿正襟危坐。
鹿禹稱却没有立即走开,反而是突然整个上半身都挤了进来,胸膛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陆之暮后撤,后脑勺死死地抵着座椅靠背,一动都不敢动,心跳声急促而清晰地在胸腔回响。
他却突然抬手,一样一样地把她怀中的包和纸袋放到车后座去。
身前阻隔的两个屏障渐次消失,陆之暮的目光只能下意识地追随鹿禹稱衬衣的第二颗纽扣而动,他的衣袖甚至有几次擦过了她的脸颊,像是撩火,所到之处渐次发烫。
恍惚间,陆之暮似乎听到另一重心跳声,更加有力却同样急促地跳动着,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分辨不清,却好像又只是她的幻觉。她侧耳想要细听,鹿禹稱的身体却倏然远离。
一切声响都戛然而止。
她仰头看去,鹿禹稱也正垂眸看着她,周身都被斜阳踱上了好看的浅浅光晕。
他眉头微锁,神色复杂,像是看一道难解的题。
正文 21。第21章
陆之暮看着他的眉眼,只觉得心跳声突然又再次清晰起来,这次,切切实实只是她自己的了。
她以为鹿禹稱会说些什么,可他却只是静静看着她,像是这样看着一个复杂的难题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隔了几秒,他移开了目光,帮她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回了驾驶座。
鹿禹稱坐了进来,看着她目光再次追随了上来,伸手,想要帮她系安全带,陆之暮突然反应了过来,她马上垂下了眸,摸索到安全带,手忙脚乱,试了几次才插对位置。
鹿禹稱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缓缓收回了手。
他发动了车子,直直开了出去。
直到车子驶出很远,隔着窗子再看不到那枣红色木门和戏台,陆之暮才听到鹿禹稱开口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是那个老师的?”
她偏头,鹿禹稱正神色极为认真地注视着前面,没有看她。
陆之暮缓缓坐正了身子,手指头无意识地搅在一起:“那天在学校里,刚好碰到了她。”
陆之暮想起那个女老师把她带到她的办公室,明明看上去是一个热情洋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直觉得怪异,甚至觉得她这份热情里裹着的,是冰冷彻骨的阴寒。她的名字叫图安。
图安,她这个人似乎本身就是一个自然界造就的矛盾体,有着一个奇怪的名字,骨子里图的却是不安。
“我有幸看到了很多她自己的画作,获奖的,被她自己珍藏的,略有瑕疵的。她也给我看了很多她教的孩子们的画作,很多优秀作品是小杰的。”陆之暮回忆着自己当时的心情,一瞬间竟觉得,把这些说给鹿禹稱听,自己似乎就不用那么沉重,“画作能够反应作者的内心,很奇怪,我原本以为是她指导了小杰画画,可是从结果上看,我不得不承认,是她自己的作品越来越贴近小杰的,不论是风格,主题,还是意境。”
陆之暮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努力的想形容,这种感觉要比专业心理分析师艰难得多:“这种靠拢和贴近是格格不入的,以至于让我这种外行都能清晰地看得出来,不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和简单模仿,反而像是刻意狼狈地抛却自我和过往,麻木地赶往别人的路途。”
“她自己当然也发现了。那大概是一切糟糕的开始。”陆之暮下了结论,脑海中想起了小杰在没有阳光的房间里一遍一遍拼凑自己残缺的城堡的样子,“图安把沈杰当做了自己的灵感索取站,而她达成的成就把她推到一个不知餍足的境地,她不断渗透入侵着小杰的生活,直到,偷走了他的一切,让他也将自己深藏,再没有东西可给她索取。”
“红色有一层意义是代表张扬和掠夺。她太过于喜欢红色了。”
陆之暮说完最后一句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第一次发现做分析和总结使原来是一份令人紧张甚至感到沉重的事情。
她忽然想到那个小女孩,还有一堆天使一般的孩子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丢来的球。
这个世界,究竟能够一点一点改变人多少呢?
鹿禹稱把握着方向盘,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她呼吸落下,轻轻“嗯”了一声。
陆之暮有些诧异于他的反应:“你早都知道了?”按理说,鹿禹稱应该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学校里见过那些人才对。
鹿禹稱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偏头看了她一下:“你光是见她一面就分析出这么全面了?”他觉得在已知条件缺失过多的情况下,余响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陆之暮摇头,老实作答:“不是,我几年前曾有幸看到过一个催眠治疗的视频,那里面的主角是图安。我记得她的样子还有手腕上的红绳。”
今天在沈杰手上看到那条红绳的时候,她就确定了自己内心的许多猜测。
“嗯。”鹿禹稱应着她的话。
还是那副毫不诧异波澜不惊的样子。陆之暮觉得这两件事怎么也该让正常人感到震惊无比了。
她不死心的问:“鹿先生,你不用去到现场都可以直接分析出原因了?”还是他已经给沈杰做过催眠了?没道理啊,陆之暮有些不服,她觉得即使是天才,也不会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才是,这很不唯物。
鹿禹稱将车子转了个弯,开口解了她的疑惑:“你说的那个视频,里面的催眠师是我。”
陆之暮眼眸倏然睁大,一瞬间惊讶到说不出话。她惊诧于催眠的强大和案件的神奇,那个只一个背影就令她对催眠这个职业和心理分析心驰神往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对方的真容。
而他此刻就近在她的眼前。陆之暮闭着嘴默默地靠回靠背上,看着前面,开始觉得两个人第一次相遇和每一次相遇都格外神奇美好起来。
路程稍有些远,陆之暮隐隐有了些许困意,昨天几乎一夜未睡,一面是紧张于今天要第一次从旁观摩专业心理分析甚至是催眠治疗,兴奋令她久久无法入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鹿禹稱依旧彻夜未归,她甚至没有办法浅眠。
今天她更是直接跳过了这些,进入到更为惊险的直接参与环节,心理压力过大,让她有些耗力过度,此刻如释重负,突然就困意来袭。
鹿禹稱看着逐渐靠在座位上缓缓进入放松状态的陆之暮,放缓了车速,帮她下降了些许座椅,感受着自己心口某种不确定的跳动,突然觉得事情有些糟糕了。
他看过太多人的意识逐渐沉睡,潜意识苏醒的时刻,可都不同于这般,陆之暮在他身侧心安入眠,呼吸浅浅,而他光是看着,心跳的频率就变得陌生无比。
陆之暮在鹿禹稱把车停稳的时候醒了过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