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细算-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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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都不见得记得他自己干过什么?”
她说完,使劲地给我使眼色,就一个意思,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确实没什么印象了……”现在的情况我只能顺着曹姐的话说。
其他两个行长都默不作声,王行忽然凉凉地来了句,“安然的酒量我们可是知道的,那天他跟周行和我告别时,还挺清醒的,不像是醉到这样……男女不分的地步了。周行,你说呢?”他扭头问旁边的人。周行沉默两秒,说道,“那天我喝得也不少……记不清了……”
李行把钢笔在桌子上戳了两下,拿着照片指着暮雨问我,“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韩暮雨。”
曹姐插了一句,“我也认识,营业室没人不认识的……原来在咱们隔壁洗车店……跟我们大伙儿都很熟……”
李行淡淡扫了眼旁边比我还激动的曹姐,无声地制止了她的插话。
“安然,我听说前些日子你的手腕伤了,现在好了吗?”他突然地转变话题,我有些不明所以,答道:“没事儿了,皮外伤。”
他看着我的手,继续道:“我还听单位的人说,你一个朋友为了帮你,也受了很严重的伤,手指断了,就是这个韩暮雨吧?”
照片里,暮雨的手上白色的纱布清晰可辨。
“是,就是他。”这个我是死都不会抵赖的。
“一般的朋友很难做到这样吧,想来你们交情肯定不浅……”
虽然我能感觉到这个话题恐怕会将情况引向不可控的方向,可是,我还是点头承认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天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会还跟你在一起?约好的?还是偶然碰见的?”
那天他去接我我并不知情,所以,不是约好的,偶然碰见似乎也不对,人家明明就是特意接我回家。
然后,我又一次的茫然失神了。
旁边的曹姐看样子急得恨不得过来抽我俩嘴巴,“安然,你倒是说话啊?你愣个什么劲儿?你以为这是什么事儿?这不是你记错了一笔账,少了二百块钱那么无关痛痒!这不是儿戏,现在也不是你吊儿郎当的时候!”
我想,最严重也不过是开除,不过,能干下去还是干下去好,找个工作挺费劲的。
我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淡定,“我那天喝高了,实在记不起来什么,也可能是赶巧了遇见的,也可能是我醉了乱打电话给叫过来的……”
曹姐在一旁轻轻地舒了口气。只要我咬定自己喝醉了,即便有这么些照片又能怎么地,谁能跟一醉鬼较真儿?
李行示意我坐下,开口很直白,“安然,我个人对同性恋没有偏见,可是咱们行肯定不会允许这个情况出现,上面对这事儿压得很紧,肯定还得有人查。现在你直接告诉我,你和韩暮雨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我面不改色地说谎,“我不知道这些照片谁拍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要这么坑我,当然,这也怪我自己,没事儿喝那么多酒干吗,一准儿是把韩暮雨当我女朋友了……”
“安然你个不靠谱儿的,等我见着你女朋友看我不给你告状。”曹姐赶紧着接下话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有女朋友。
李行端着茶杯喝了几口水,“行,你们先出去吧!情况我会跟总行说,他们也得再了解了解,对了,委任的事儿……得等等看总行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知道,现在的情况,怕不只是上不上任这么简单。
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李行,你们该怎么了解怎么了解,这个副经理我也不是多稀罕,我就想告诉您,我妈有心脏病,别弄这些事儿去烦她……”
行长室安静下来,只剩茶杯盖子一下一下敲在茶杯边缘的瓷器碰撞声……李行最后冲我挥挥手,“我们有分寸,没有分寸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
从行长室出来,王行溜达回自己办公室门前,回头似是无意地说:“我倒不明白了,安然,你醉了,怎么荒唐都行,难不成你朋友也醉了?”
这个人那副尖酸刻薄的神情让我恨得咬牙切齿。曹姐就不用说了,她对我那是明明白白的袒护,连平时没什么交往的周行都有意地缄默,谁都知道这事儿不能瞎说,一句话就可能毁了一个人,甚至最为严厉苛刻的李行都尽量保持一个不先入为主,给我机会让我开脱的姿态,真不知道这个姓王的跟我哪来的那么大仇怨,我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屠了他全家。
我没管住自己的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那么冲出来。
“不知道,不过,既然他都能为我掉根手指,让我亲个抱个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给我闭嘴。”曹姐拽着我往她办公室就走,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接收到王行满是轻蔑的冷笑一抹。
“安然,你行啊!没有你出不了的荒唐事儿呢?”曹姐关了门就开训。
“你俩搞什么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让人拍着这么这么这么……的照片啊?那张、就那张小韩跪在地上你那啥人家那张,我第一看看见差点背过气去你知道吗?……小韩怎么就这么由着你借酒撒疯,搁别人早一巴掌给你扇飞了……跟你说话呢!”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地样子,忽然很感动。能有这么个真心相待的上司我很知足。
无论工作,生活,她的直爽和热心总是让人觉得那么舒服那么亲近,那么,值得信赖。
“他那是看我醉了想背着我……”我说。
曹姐先是恍然大悟状,而后指着我的鼻子,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扔给我俩字:“禽兽!”
我挠挠头,苦笑一下。
“你呀,你就是欺负人家老实,后来小韩肯定揍你了吧……揍了吧?”她的话有着明确的指向,指向一个光明的结果,哪怕是假的,“没揍你肯定也跟你生气了!肯定的!”
我摇头,“没有。”
“你……你都喝醉了你知道个屁啊?我打电话问问小韩!”她拿出电话,犹豫来犹豫去,最后抬起高跟鞋踢了我一脚,“安然,你先打,你先给小韩打……你告诉他,该怎么说。”
这个女人啊,明明心里都已经信了。
“姐,”我转身去倒了杯水给她,“不用打电话了……要是暮雨不乐意,你觉得我敢?”
“你喝醉了,有什么不敢?”她气得手抖。
就那点儿酒,哪儿都不到哪儿!
“好吧,就算我醉了,可他是清醒的。”
“他都能为你掉根手指,让你亲个又有什么奇怪的!”她把我的话又扔回给我。
我无奈了,这又是何苦,屋里又没有外人,自己骗自己有劲么?
“姐……我知道你是维护我,我谢谢你,所以我想跟你说实话,其实我跟暮雨……”
“安然!”曹姐将水杯啪得拍在桌子上,里面的睡洒出来一片。我从没见过她这么疾言厉色的样子。
“安然,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以前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儿。你以为什么,停职?检查?扣奖金?最严重开除?咱单位不是那些小企业,这事也不是罚个钱、请个客、送送礼就能完的,它会以一个很难堪的罪名记到你的档案里,伴随你一辈子,无论你到哪儿……而且咱们这种单位,几乎没有秘密,万一传开了,你以后怎么做人?这个社会还没有那么宽容。安然,你这么年轻,又一直顺顺利利的,你不知道人言可畏,你不知道生活有很多你受不了的艰难,你不知道你沾上的这个事儿远比偷抢赌嫖、坑蒙拐骗还要不光彩,你懂吗?你可以出去找小姐,睡洗头妹,甚至结婚了都可以包养个小三、小四的,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没人管你,就是你再明目张胆也没人拿这个当把柄,可是,跟男的不行。安然,我告诉你,这绝对不行。”
我看着她,默不作声,其实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不去想而已。
曹姐说了这么多,渐渐地也冷静了不少,“以前我给你介绍对象你就跟我说你有了,我也觉得你心里有人,只是从没见你带出来给大家看,我们都猜你是不是暗恋谁谁谁。现在,我也不管你原来想的是谁,你最好是给我变出个对象来,谁都成,只要是女的,而你跟韩暮雨,就是朋友。懂吗?”
我点头,权宜之计而已。可是,心里堵得难受,“姐,你真的不想听我说句实话吗?”
曹姐的迟疑,给了我机会。
“姐,我爱他,真的,我爱他。”我可以昧着良心不承认,也能说自己暗恋某某人,甚至找个女性朋友扮两天情侣也行,但是那都不是真的,真实情况是,我爱暮雨。
曹姐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变,她坐下来,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无论以后谁问起,你就咬定你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无论别人拿了什么样的证据,你就说你喝多了,全不记得。最后,”她几乎用某种请求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安然,收起你的实话……如果可以,把你的心也收回来,这样下去对你们俩都没好处。”
曹姐的训话多少还是提点了我的,心是怎么都收不回来了,要能收,早就收了,不过,这事儿确实是影响我跟暮雨俩人的事儿。我这边儿怎么着且不说,暮雨的情况刚刚才好一点儿,手伤恢复得不错,也回去工地上班了,很受重视,工资也一直看涨,万一这事爆出来,他这么辛苦努力得到的认可不是要毁了吗?
下班之前我都在发呆,曹姐跟营业室的人说我的任职推迟是因为总行人力资源部流程上出来点问题所以下不来。这个流程上出问题是个很宽泛的范围,估计也没有人会细细追究,不过,总有人是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比如,拍照片那个人。
本能得觉得,我们自己支行的人干这事儿的可能性最大。
我性格不好,可平时也极少与人结怨,想不出谁有理由这么害我。不可能是因为仇,我也没抢过谁女朋友,也不会是为了情,那便是因为利益了。
利益的话,对我这么个没有上进心的人而言,谈得上“争夺”二字的就是这次的竞聘和上次的省里技术练兵了。而这个范围又太大,因为,基本上这两次活动都是全员参与的。这样想来,看每个人又都很可疑。
要说最可疑的就是小李儿,倒不是说她有啥动机,相反,她最没动机,技术比赛的机会是她帮我争取的,竞聘那场,她是帮我拉票的,所有人里她几乎是最支持我的一个。说她可疑是因为她的表现,从昨天起,她就没跟我说过话,我搭理她她就装聋作哑,回头我坐在座位上她又老盯着我,盯得我整个后背都热辣辣的。
她总是先知先觉,其速度和准确性甚至高于我们支行的领导,所以,她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觉得自己想通了,晃到她桌子旁,学着平时她在我那里聊天时惯常用的姿势,往围栏上一趴,,若无其事地问道:“李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啊?”
正在捆硬币的她手一抖,一角面额的硬币哗啦啦散了一桌子,还掉到地上好几个。她没有收拾,反而将手里的打捆纸往桌面上
狠狠摔下去。她转头看向我,明明面无表情,却显得格外……狰狞,目光灼灼,视线里是分明的愤怒甚至可以说仇恨。说实话,她这个表情吓着我了,平时说是说闹是闹,没有真急眼过,她突然间这么直白的怒意,让我有点无措。
我觉得她会爆发,事实证明我是了解她的,她果然很有气势的说了句,“安然,你混蛋!”声音清脆地响彻营业室。没过两秒钟,就有好事的同事过来,“怎么啦,安然,你怎么惹着小李儿啦?”
我还奇怪呢,平白被骂我脸上也有点挂不住,结果就看小李儿指着地上说,“他把我捆好的硬币弄散了……”
靠,什么破理由,这不是污蔑吗?
我刚要发作,同事拍拍我的肩膀,“安然,这就是你不对了啊,还没升官儿呢就开始欺负小李儿,赶紧给人家捡起来?”
本来想辩解两句,可是看着小李忽然红了的眼框,我啥都说不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忽然间大家都不怎么正常了?那是小李儿啊,彪悍得不像女人的人,搞得这么我见犹怜是怎么个意思啊?虽然我今天心情已经坏到极限,还是啥话没说地蹲下去捡硬币。直觉告诉我,照片的事,或多或少,小李肯定知道一些。她那个委屈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怪我抢了本该属于她的男朋友。
下班儿的时候行长们例行查库查录像,而我正琢磨着回去要怎么跟暮雨说照片的事儿电话响了,暮雨的头像闪在屏幕上。
我迅速地接起来,毫无感□彩地“喂”了一声,同时感觉行长们眼光的瞬间扫过我。
暮雨的声音传过来,“安然。”
“恩。”我答应着,生硬地问了句,“有事儿么?”
“……没有,想你了而已。”
风将他的声音吹得有点飘,我抬眼往着窗外,树冠摇晃得挺厉害。今天很冷,他大概在下班去坐公车的路上。不知道他穿得够不够厚,不知道他缠着纱布的手会不会被冻坏,很多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句,“我现在单位呢,有什么事回去我再联系你。”
暮雨没有迟疑地说:“好。”
挂电话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嘱咐他,“你打车吧。”别为了省两块钱站在站台傻傻地挨冻。
然后我感觉到他混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淡淡地笑意,他说:“好。”
各种纷乱的思绪慢慢落定,我焦躁了一天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他还在呢,有什么可怕的。
结果,电话刚挂断,甚至各种审视我的眼神儿都还没来得及撤走,一只手臂就大大方方地搭在我肩膀上,“等会儿吃饭我也去!”
我一头雾水看着几乎挂在我身上的小李,刚刚那句声音嗲得跟志玲姐姐有一拼的话是她说的吗?好吧,就是她模拟的,不过那话什么意思啊?
“吃什么饭啊?”我往旁边缩了缩,这女人神经病吧!
她还挺不乐意,“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不就是你朋友约你吃饭么?上次说了带着我你自己先跑了,这次你还想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