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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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姐点了一壶茶,等顾从见坐下,抬手给他满上,赵姐论年纪比顾从见都大出许多,顾从见遮挡住茶杯,接过茶壶自己倒,一边问道:“什么事?”
他开门见山,赵姐也不想兜圈子,但还是比较难以启齿。
顾从见抬眼,慢慢转着茶杯的杯沿,一边回想自己在工作上是否存在纰漏,回想的结果是一切正常。
而看赵姐还是一身女士工作西装,很明显是下了班就直接来找他了,可见事态紧急,可出了什么事她又不说,顾从见心下焦虑,却面上不显,小啜一口茶,很苦。
他放下茶杯,认真道:“你说,我听。”
赵姐面前的茶水丝毫未动,听顾从见这样说,心下一横,眼神坚定,犹带着怜悯:“顾导,这事我私底下告诉你,说句不好听的,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您是我上司,又对我多有照顾,出于人情我告诉您……”
顾从见点头:“我懂,不会牵扯到你的。”
顾从见心中的鼓打得更响,他有种隐隐的预感,预感到这次是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打击。
赵姐道:“那我谢谢您,”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临近年底,上面纪委的人过来,今年说是要调台里的监控录像──”
顾从见心里咯噔一声,他有点知道是什么事了。
赵姐接着道:“往年都没调过录像,这一下我们都没什么准备,只能硬著头皮上,然后……”
“不用说了,”顾从见打断她,面色灰败,强自镇定,但是手中茶水震颤的频率和幅度出卖了他的颤栗,“我知道了。”
录像,天,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赵姐看到他心领神会,这事说出来挺尴尬,谁面上都不会好看,便不久留,起身道:“顾导,那我走了。”
顾从见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哦,好。”
赵姐言罢拿上包,停顿下脚步,转身又看了看顾从见,提着口气复又泄了,只说道:“顾导,不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顾导。”
说完转身就走,顾从见尾随而去的目光,也无法透视到赵姐通红的眼圈和心中的叹息。
她以为安身立命的原则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却忘了在闯入这个故事的第一刻起,就无法置身事外。
顾从见颤着手又倒了一杯茶,他又一次大脑中升腾起迷雾,完全不知下一秒的路该如何走。
王所安已经脱离了B市的往事和风雨,顾从见的第一个情绪是庆幸,庆幸王所安没有留下,没有被他留下,逃开了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他默默闭上眼,脑海中回放起层出不穷的片段,都是那时王所安的表情,他身体的力度与温度,以及最后他留给自己的那句隐忍的、悲伤的“我爱他……”。
明天就是终章宣判吧,他心想,doomsday的景象会是什么呢?是公司上下,包括刚来一天的实习生都会知道自己的行径?还是能看到在自己为中视兢兢业业这些年,取得了不菲的成绩,不闹到人尽皆知,不闹到自己身败名裂,只是默默的遣散自己?
他默默把手掌覆盖在了肚子上,那一夜被制造出来的小宝贝还在无忧无虑的来回滚动。
闭上眼睛后,五感都比往常敏锐,他好像能够感受到孩子的情绪。
快乐的、天真的、无忧无虑的、连带着使人不禁愉悦微笑的情绪。
事实证明顾从见想多了,领导的心思堪比圣心般难测,员工作为该压榨的劳动力,不流尽最后一滴血,领导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顾从见本来都写好辞呈了,结果第二天去了台里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赵姐没有来上班,听小实习生们八卦,她好像休起了年假。
他还在想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却发现制片财会还是到他这申请预算,就是下午的会也是照常开 ,一点不对劲的情况都没有,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赵姐在跟他开玩笑。
可他知道赵姐这个人,绝对不会,或者说不敢,跟他开玩笑的,这点他有绝对的自信。
但不管怎么说,没惩罚总比受到惩罚,甚至身败名裂强。他盘算着趁着下班的机会,等人都走了,他去监控室把录像偷出来销毁掉。
但他忘记了现在正是拼命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把拼命当常态的──所以到了下班的时候,几乎没人走。
顾从见纠结了,装模做样挨到了十点,终于挨不住,放下心思回家去 。
刚出了办公室的门,正往停车场方向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出手机一看,是秦君斐。
他接了,还没等到他说话 ,就被秦君斐抢了先:“从见,你在哪?怎么没回家?”
顾从见拿车钥匙开锁,车子“滴”一声后听到秦君斐的问话,蹙起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我在你家门口,”说著语气带上了点怨怼,“都等你快两个小时了。”
“……”顾从见无言以对,“你来我家干什么?”
“给你送夜宵。”
顾从见张了张嘴,想拒绝,但看在对方都等了两个小时的份上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得道 :“你在门口等我──算了你去物业那拿备用钥匙,我跟物业说声就成,别在外面站着了,热 。”
秦君斐轻笑一声:“好 ,”顿了顿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太拼命了,别累到我们孩子。”
顾从见卡壳,心下不稳,车偏离了路线,被顾从见迅速矫正回正途。
到了家果然秦君斐已经在屋里等着了,顾从见拿出钥匙才插进钥匙孔,门就被秦君斐从里面拉开,秦君斐站在玄关处笑意盈盈地抱了抱他,然后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顾从见脚边,熟稔得就好像在这个家居住了多年一样。
顾从见进到客厅,回头看了秦君斐一眼,B市的夏天总是来得很突然,这几天室外热浪滚滚,只要推开门就会被热气熏得满头满脸的汗 。
顾从见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他一个人在家时 ,即使是三伏的天气都没怎么用到过空调,他总是奉行心静自然凉,在这个庸庸碌碌,生活节奏极快的城市中,他难得抱有一份类似于对自然的虔诚和禅意。
而今天,他打开了空调,他不再觉得自然凉。
他的心乱了。
顾从见在想要不要和秦君斐说明他现在的处境,今天中视没有拿他怎么样不代表明天也没有,他的生活从王所安与他相见的那刻起,就完全变成了得过且过和如履薄冰。
可这些,与秦君斐无关。
他这样想着,被秦君斐推进了浴室冲凉。
打开花洒,头发透彻地淋湿,水流从他头顶,顺着鼻翼流淌到下颌,分流,一部分流过脖颈,一部分滴倒了凸起的肚子上 。
没有眼镜,顾从见习惯地眯着眼睛,低头看了看不知疲倦的小家伙,他已经对他无休止的运动淡然了,不由得浅浅地勾起嘴角,至少,这是个有活力的小孩,就像他的另一个父亲一样。
水流声掩盖了浴室门开启的声音,秦君斐来给他送浴巾,入眼的景象便是顾从见面色柔和,挂着浅淡但发自内心的微笑,在雾气缭绕中抚摸自己的孩子。
秦君斐瞳孔一收缩,这个景象很好看。
他的视线也跟着顾从见一起落到了肚子上,复杂的情感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与顾从见相似的,带着些许的期盼和兴奋。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秦君斐对自己说,他会陪伴在顾从见身边迎接宝贝的诞生,陪他看动画片,带他去游乐园,瞒着顾从见给他买许多许多糖吃,春天带他去野餐,夏天带他去海边玩沙子,秋天带他去放风筝,冬天带他在家门口溜冰堆雪人,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不会让他受伤,不会惹他不开心。
顾从见朦朦胧胧中看到了秦君斐沉浸在想象中的身影,扬声道:“什么事?”
“我给你送浴巾,”秦君斐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开目光,把浴巾搭在毛巾架上,并没有离开,反而转过身向顾从见走来,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说道:“我帮你擦背。”
顾从见有些意外,迟疑的时候秦君斐已经脱掉了上衣,赤着脚走了进来,接过毛巾用水打湿,见顾从见一动不动,便笑道:“愣着干嘛?转过身去。”
顾从见不是圣人,半遮半掩的美人主动靠近自己这件事搞得他鼻腔发热。秦君斐很美,不是单纯的指他的脸蛋,还有他的身体、他的气质、他的风度……这些都是他所迷恋的,即使到现在都还不能说服自己完全戒掉。
所以他万分理解王所安,面对如此优秀的人,生出爱慕之心很正常,所以顾从见甚至没有去恨秦君斐这个情敌。
他却忘了,与秦君斐相比,他裸露得更多。
也许是因为肚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关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情形──身姿卓然,隐私的部位一目了然。
秦君斐的眼底暗了暗,等到顾从见转过身去,才对着顾从见宽阔的背脊咽了咽口水。
洗完澡出来,秦君斐阻止了顾从见刷牙的举动,把他按到餐桌前献宝似的把夜宵捧出来,倒进碗里,剩下的一些食材放进了冰箱。他回到餐桌上,看着顾从见一勺一个小汤圆吃得认真,像小仓鼠一样,认真的吹着热气,见他出来了,还弯起眼睛笑了笑。
秦君斐舒了口气,果然是吃货,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会开心。
顾从见喝了口甜汤,咽下去后说道:“谢谢。”
秦君斐笑道:“不用谢,你喜欢就好。”说着给顾从见扒拉下鬓角散落的发丝,他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软趴趴的耷拉着,显得异常的乖顺。
顾从见僵了僵,复又觉得太矫情,没必要,于是没有躲开。
碗里还剩了两只汤圆,顾从见吃不下了,他没有医生说的那些怀孕后会折腾得要人老命的症状,三餐正常,也没有半夜心悸等等不舒服的问题,除了口味变化和肚子的膨胀,基本上不存在任何不适。
秦君斐好像很开心,又扒拉下他的鬓发,顾从见的发丝很软很细,却又不是营养不良的那种干枯无色泽,而是会在灯光下泛起深深的金色,与他琥珀色的眼睛遥相辉映。
秦君斐见顾从见放下了碗,很自然的接过来,拿起勺子把剩下的两个吃完,一抬头看见顾从见在一眨不眨的看他。
秦君斐笑道:“怎么了?”
顾从见收回目光,说道:“没事。”
“你可以接着看,对你免费。” 秦君斐开了个玩笑,站起来收拾餐桌,洗过碗后出来,见顾从见还在餐椅上坐着没动地方,便拉过椅子坐到了他身边,看看顾从见的脸 ,总觉得他的皮肤越来越细腻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面色从内而外透出淡淡的光泽。
视线又落到了不可忽视的肚子上,好像肚皮迅速地凸起了一小块,又迅速地回落。
他有点不可思议,盯着顾从见的肚子道 :“他,额,你疼吗?”
“不疼,”顾从见歪歪脑袋,对他道,“你要不要摸摸?”
“。。。。。。”他动了动喉结,“可以吗?”
顾从见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秦君斐在顾从见可以说是嘲笑的眼神下硬着头皮凑了过来,抬起手,顿了顿,然后轻轻地放在了顾从见的肚子上。
宝贝好像很享受受人瞩目的感觉,很给面子的做出了回应。
秦君斐张了张嘴,这种感受到生命力量的感觉令他完全失去了可以形容这种感觉的语言。
顾从见笑了笑。
秦君斐道 :“我觉得,可能是个女孩。”
顾从见抬头看他,等他解释。
秦君斐缓了眉目,顾盼间不自觉带上了些喜悦自豪:“女孩子和爸爸亲近,你看她才这么小就这样喜欢我们,一定──”
“秦君斐,”顾从见忽然出声打断他,“ ……你很喜欢她?”
秦君斐一愣,而后笑了,眼底温柔得像金陵的水一样:“我们的孩子,我当然喜欢。”
顾从见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陪孩子玩。
时间流逝得静谧而温馨,秦君斐看着顾从见和自己肚子的互动,不知过了多久,顾从见怎么戳都没有回应的时候,才慢慢站了起来,说道:“她睡觉了,”飞快地瞟了秦君斐一眼,说道,“我们也睡吧。”
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秦君斐呆呆地看他回屋,又看了看没有关上的卧室门。
他慢慢咧开了嘴,兴奋地冲了进去躺在顾从见身边,手臂一伸,抱住了老婆孩子。
顾从见没有抗拒,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般 。
他没有睡着,他只是在想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毛头小子了,年纪大了也没有精力去谈一场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恋爱。
秦君斐足以让他心动,更何况是自己爱慕了十多年的对象。
可是,他无法控制的,想起了王所安。
这个少年令他无法忘记,可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只是一个相识不过半年多的小鬼,是什么时候起,又是怎么会,能在他心目中与彼此纠缠了是十数年的秦君斐比肩的呢 ?
但所谓生活,不就是如此?
他探手摸了摸肚子,却摸到了秦君斐的手臂。
活在当下是正确的,他想,他在十多年前为了一个人而放弃了过去,他不能再为另一个人放弃了未来。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却无法阻止某人的身影愈加在眼前清晰。
还是会想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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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十一月末,在这一个月间,秦君斐陆陆续续的把生活用品都搬到了顾从见家,睡在顾从见家的次数也比睡在自己家的次数多,换言之,现在两人正处在一种微妙的同居阶段。
想做的事秦君斐没有做不好的,就比如说他想成为一个好情人,那么他就真的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情人。
每天早起做好营养丰盛的早餐,洗漱时把牙膏给另一半挤好,而后轻手轻脚地叫醒顾从见,会在临走前递给他做好的午饭便当,上班一定会先绕远送顾从见到电视台,看他走进去才会离开,当顾从见下午有学校的课时,他也会早早地等在电视台门口,两人回家吃过午餐,下午一起去学校,晚上一起回来,半夜还有甜滋滋的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