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只为原地流浪作者:温特几度-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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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孩子,在空闲的时候,在心开始痛的时候,在某个人的面目在眼前翻涌的时候。
何里还是会打电话来,问他吃了没,工作累不累,洗澡没,晚上记得盖好被子等等这样平凡的问话,明浩却只是嗯、嗯、嗯之类的干瘪回复。明浩很想对何里亲热点,但他无法操控自己去那样做,他潜意识地在一点点脱离何里和何里全部的生活。
现在明浩能抱著孩子陪著林玲逛街,指著街道两旁的店牌上的人物花鸟给孩子编制一个个简短有趣的童话。不知道明浩的孩子是否能听得懂他讲诉的童话,但孩子是快乐的样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明浩也能在超市的货架後建议林玲买哪一种沐浴露更适合孩子,或者建议林玲穿什麽睡衣比较好看……一切都那麽自然那麽和谐,所有的疼痛不在明浩的脸上表露得明显。
何伯伯跟明浩接触的次数多了,他们的关系铁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互诉各自的心酸和幸福。每次跟何伯伯见面吃饭或喝茶,明浩没有了当初的羞涩,显得十分落落大方。只是明浩的酒量大了,甚至能跟何伯伯玩起行酒令,吆五喝六的气势不差於何伯伯。
喝醉酒的明浩得由何伯伯用车送回家,必然何伯伯跟郭爱梅的关系也活络了起来,偶尔能侃上几句,不外乎明浩该找个老婆这码子事情。郭爱梅刚开始是含糊过去,之後正式起这个问题来,之後对明浩现在过分外向的行为感到疑惑。
之後,郭爱梅跟何伯伯谈起明浩跟何里之间的事情,说:“明浩认识何里这个男生之前一直都是那种很闷的,不知道他是怎麽认识何里的,我发觉他越来越开朗了,气色也好起来,甚至喜欢上运动和在乎穿著……不知道啥原因,这些日子来明浩跟何里很少来往,大概也是这些日子来,明浩喜欢上酗酒,说话口气是大大咧咧那种,我就奇怪了,真的,依我对明浩的了解,他再怎麽转变性格也不会转变得这麽突然……”
何伯伯只是意味深刻地笑笑,就起身说要离开。
忧郁的一天,何伯伯将明浩叫到一家羊肉火锅店。
何伯伯夹起一块上好的羊肉在滚烫的汤汁里涮了几下就放进明浩面前的碟里,眨眨眼示意明浩快吃,“明浩啊,何伯伯知道你有个叫何里的朋友,我没见过,听你妈妈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很铁,是吧?”
明浩耷拉著眉眼看了看何伯伯,微微点头,“我们在酒吧认识的。”
“你们最近还在一起吗?”
“什麽?”明浩光滑洁白的脸上滑动一些丝滑的疑惑。
何伯伯镇定了一两秒,忽而笑起来,欠腰拍拍明浩的肩,大气地说:“没事,没事,何伯伯只是问问,问问而已。”然後挥挥筷子,“吃吃,不够的话继续叫,别跟你伯伯客气。”
明浩似乎不太愉悦刚才的问话,直截了当地说道:“您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说吧,我知道这顿饭没那麽简单的。”
何伯伯抿了口热酒,故意伸个懒腰,缓缓道出一句:“你是我的干儿子,何里是我的亲儿子。”
明浩傻了眼,快速运动的腮帮子像置於极冻环境下的机器逐渐失去了方块生命。而後何伯伯跟明浩讲起他跟儿子之间一些有趣的往事。实际上,这些所谓有趣的往事在明浩的思想里只能打上乏味的标志,但对於何伯伯而言是真的真的有趣了。
必然的,明浩听了何伯伯的故事也得讲讲他跟何里之间的事情,这才是何伯伯想要听的。那,明浩到底该怎麽把那些关於他跟何里的生活碎片拼凑成一个有趣的精悍的故事呢?这对明浩而言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我跟何里之间没有什麽好说的,也是跟您在一起差不多,喝喝酒吃吃饭,一起玩玩。”
“他老跟你在一起吧?!”
明浩无语,他总感觉何伯伯的话里有一些怪胎成份,可能是他最担心的事儿。”
何伯伯继续道:“我打算让何里来接管公司,但他现在玩心特别大,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所以我想啊……”何伯伯话说到关键处戛然而止,用食指轻抚下巴,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又像在等待些什麽。
“您想怎麽做?”
何伯伯深沈地搓搓手,道:“切断他的朋友圈,现在只能这样做,但愿他能明白,一个男人,家庭和事业是最重要的……还有你,伯伯也是心忧的,你也老大不小,该有个陪著自己过一生的女人,否则,要後悔的。”
明浩内心迫不及待表面故作自然地问:“您打算怎麽切断何里的朋友圈?”
“伯伯说了,你不要怪伯伯狠心或者不理智什麽的……”
“不会怪你的,您有您做事的方式。”
何伯伯犹豫了一下,“何里不是喜欢跟你在一起玩儿吗?你就不要去搭理他,慢慢疏远他,让他的心回到家里来。当然了,他其他的朋友我也会去交代的。你是我的干儿子,我是不会外了你的,我不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有什麽好事好吃的岂能不想到你,是吧?”
明浩不自觉地点点头,大脑里的高山全然坍塌,悲哀的灰尘尖叫著腾起,遮云蔽日。他仿佛看不见所有的阳光了,听不见执著的车水马龙声了,触感不到空气的存在。
明浩还是竭尽全力回复道:“我知道该怎麽做了,您是他的爸爸,有权让我这麽做。我做的,很,彻,底……”明浩在耗尽几乎全部的气力时,气力也消耗掉了他身体里该有的情绪。
世界被掏空。
(八十一)河流的彼岸只剩脚印
明浩被何伯伯亲自送回家後他就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欣赏一个流动著颓废的雪花点的电视频道,倾听厨房里传出的水滴声。这种没有营养的黑白画面和空洞的滴水声在悄悄构建一种庞大的悲伤系统,它将攻击掉明浩的幸福保护层,撷取他心里的机密文件再强制粉碎。
明浩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他几乎无法呼吸,仿佛心脏的内部丛生出酸涩的刺,锋利的刺在心房拉割出恐怖的抽象的线条。他的脸埋进松软的沙发靠垫里,脊背在痛苦地微微扭曲,左手形同冰冷的钢管机械地摆动折动。
不大一会儿,郭爱梅从屋外走进来,她手上提了一大袋上海青,对怪异地扑在沙发上的明浩吩咐道:“你在家啊,替我把青菜理理,准备做饭。”
明浩没有作声,仍然保持这个散发著浓郁的疼痛味道的姿态。郭爱梅朝明浩走近一点,躬腰轻推了推明浩的腰,试问他睡著没有。明浩甕声道他不想吃饭。郭爱梅不爽,说他不想吃但她还是要吃的,要他帮忙理理青菜有什麽过份的。明浩仍旧不作声。郭爱梅便开始口吐刀子,连同所有不快的过去一并从她嘴里飞射了出来。
明浩僵硬地起身,闷闷地正坐在沙发上,快过一分锺的时候,明浩起身,一脚踹翻茶几。茶几上的玻璃杯和一些干果全部倒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如同死亡咀嚼生命的声音,令人无法不毛骨悚然。
明浩转过身去,盯著郭爱梅看,发红的眼睛飘过一股又一股愤怒的光迹。郭爱梅有些担忧和心虚,後退了几小步,支支吾吾地问明浩出什麽事情了。明浩丧尸一般地走出家,猛地带上门,整个地球被惊吓到暂停几秒。
明浩颓废地走到一家奶茶店,一家几乎没什麽人的奶茶店,走进去,坐在最靠里的一张二人餐桌旁。这时年轻的女老板过来招待他,问他需要喝什麽口味的奶茶,有加热的。明浩头也不抬地说:“等会儿,我等一个人。”说著,明浩掏出手机,不知不觉地打给何里,叫何里来这间奶茶店。
电话那头寂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飘出何里的声音:“对不起啊,明浩,现在我在公司里,有个会议要开。”
明浩没吱一个字就挂断电话。这时何里打给明浩电话,真心地重复一遍他真的在公司里,真的需要参加一个会议,然後有些欣喜地告诉明浩他马上要从爸爸的手上接手企业了,他老爸再三考虑还是决定退出商界,好好享受晚年生活。
明浩小声自言自语道:“是啊,该是何里绽放的时候了,他要去做大事了,要真真正正地进入到一个我不能进入也不可触碰的世界了……他应该是乘飞机前往各国,应该跟那些社会精英成为聊友或朋友,应该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最璀璨的都市夜景……而我,而我,只是做一个小员工,靠一丁点儿工资来养活自己和家人就足够了。”
明浩自言自语的过程中他完全不清楚何里说了些什麽,接著他清楚的是何里关掉了手机,清楚的是他的世界丧失了全部的温度。明浩真想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再让手机的疼痛反射在何里的身上。
他恨何里,他确定他无法恨何里。
晚上11点半刚过,明浩的手机惊人地响起,他没有去接,他知道这很大可能是何里打过来的。原来眼睁睁地看著手机的信号灯连同手机铃声一并泯灭掉是一种如此唯美而疼痛的感觉。手机铃声第8次响起时,明浩死咬住嘴唇接听,果真是何里。
果真是何里,果真他很焦急,直问明浩今儿个又发什麽神经。何里一旦过分焦急就不会去考虑言语的客气程度。
明浩吸了吸鼻子,冷淡地说:“我们分手吧。”明浩的脸上堆满了绝望的空气,空气散发出腐臭。
何里舌头打结,像受到极大的惊吓,“你要我手,分,哦,不,分手,是分手,是分手,是吧?是吧?!”
“我跟别的男生好上了,在超市认识的。”明浩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他的人很好,很主动,也很诚实。”
“你们怎麽认识的?”明浩还未开口,何里就厉声叫嚣道:“闭嘴,我不想知道你TMD跟他怎麽认识的,我只想知道,你怎麽这样,忍心对我这样。你咋不去死啊,去死啊,现在赶紧著。”
明浩的嘴里流淌出一种很怪异的声音。
接著,何里异样安静道:“他是同志吗?你是单相思还是?”
“是他先问我对同志有什麽看法,是否介意跟同志做朋友。然後我才告诉他我也是这个圈子的人的。”明浩的声音很虚,不仔细听,难以听清他说了什麽,“我看得出来他喜欢我,我也觉得他的性格和我很适合,对不起了,我想做对感情上的事情……”
何里阻止明浩继续说下去,“你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你以为谁都喜欢你,我现在想赐给你一个字,滚,有多远滚多远,早知道你是这种货,就找人把你打一顿好解恨。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别让我遇到你,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明浩挂断电话,停止听何里发狂带著啜泣的粗言恶语。何里不管,猛拨明浩的电话,直到明浩再次接通,何里故作泰然地斥问他:“我话还没说完,你挂什麽电话啊。”
“我,我想睡觉了,所以……”
“睡觉?你配睡觉吗?你睡得著麽?你不觉得心里有愧吗?我真是瞎了狗眼,怎麽会喜欢上你这种东西?!哥们儿,最後我祝你们两位了。两下流胚子……”何里说出了他一生几乎都不敢涉足的粗俗之言,现在的他就是一只狂暴的野兽,没有人性和感情,一切肢体动作来源於嗜血本性。
明浩继续等待著,看看何里还有什麽话要说的。何里隆拉著声带道:“穷光蛋,你咋还不挂断电话呢,等什麽呢,还想让我最後上你一次吗?”
明浩哽咽道:“你,照顾好自己,天气冷,早点睡觉,少喝点酒……”明浩一口气说完这些好心话。
“假扮好心是吧?还想找机会回到我的身边是吧?你TMD就别做梦了。我怎麽样生活跟你有个屁关系,挂了!”
明浩一夜都没睡著,泪水总是不争气地挤出干燥的眼眶,在冰冷的脸颊上开垦出数条寂寞飞溅的河流。河流的这岸是明浩和他的梵高星空,河流的彼岸只是何里空荡荡的脚印。
(八十二)冬.菊
次日早,卫羽晨的一哥们打来电话,是郭爱梅接的,郭爱梅叫醒明浩,告诉他卫羽晨被何里暴打了一顿,现在卫羽晨住院了。明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关系一直很铁的他们怎麽会打闹起来。明浩向郭爱梅问其究竟,郭爱梅冷冷丢下来一句“两个外人的事情问那麽多干啥玩意儿”。
明浩在中午的时候去看望了一下卫羽晨,在一旁照顾卫羽晨的那哥们儿将要对明浩道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卫羽晨对他朋友使了个眼色,他朋友立马闭嘴掉头。卫羽晨对明浩笑道:“没事,就一点小伤,只是跟何里闹了点小矛盾,他那人脾气本来就暴躁。”
明浩一听到“何里”二字就无法言语,当然更无法去追问跟何里有关的某些事实真相,但明浩还是从心里感谢卫羽晨能不过多追究何里的责任。明浩心言:何里,你要好好生活,真的不要再去打架了。
卫羽晨突然说:“何里今天要离开了,去美国忙事业了──听罗明(卫羽晨跟何里共同的朋友)说的。”
明浩假装无所谓地说道:“嗯,忙事业去了,是时候了。”明浩微微一笑,看了眼卫羽晨,转过身去,“你没多大事,我就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卫羽晨点点头。
明浩慢步走出医院,打的前往何里的家,敲响他的家门。明浩多希望何里能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只想再好好地看看他,记忆下他最悲痛时的轮廓,跟他道别,嘱咐他一路小心。哪怕何里把他暴打一顿,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何里真的已经走了吗?丢下他们还温暖的往事,丢下一个凌乱的小世界和被时间正风化的明浩。他们曾经有那麽强悍的诺言,有那麽瓷实的幸福,这麽快就化为泡影了吗?难道同志之间的爱情真的都以悲剧结尾?其实,爱情很简单的,不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为什麽都要搞得那般复杂和满心遗憾?
不想再继续言这些纠结了,何里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