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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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吗?黑灯瞎火的你下来干什么?”
“我……我正要上厕所,突然停电了。”拖着打着石膏的一条腿沉重的我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差点儿摔,一只有力的手臂把我扶住。
“我扶你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我挣脱。
“我搭把手你不省点儿力吗!”不由分说抱住我的后腰把我的一只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我只有顺从,想起我有次喝醉,他抱着我摸兜找钥匙,我也是那么顺从。
“你这会儿还真像个花猫狗……”
“你个坏心眼儿的,是不是又想趁我没有还手之力把我扔到大街上,让扫卫生的大爷给我搓垃圾桶里去。”
他又说我是花猫狗,花猫狗是什么动物?
来到厕所,什么都看不见,瞎摸对着马桶口脱裤子,幸亏是没电,这要是光天化日之下我还真难为情,尽管在那个醉夜,我们曾无数次触碰过对方的命脉根基,但那是醉着,而现在我清醒。
解开裤子就尿,谁也看不见谁,就觉得身边有个人贴得我那么近,我又闻到了他身上气息,忽然希望尿能多点儿,能尿时间长点儿。
黑暗里,只有尿声在淅淅沥沥跟下雨似的响,没完没了的流。
“你这泡尿憋了多久了?可以和长江黄河PK了,真是源远流长啊!”
脸一下红了:“哪来的废话,敢在把我的尿憋回去,惨无人道。”
沉默,脸面一股热气,是他的呼吸,他正对着我。
“浩子,我是不是特惨无人道?其实……其实我很难受,我希望砸到的不是你,而
是我自己……”
啊?第一次听他这样说话,是在看不见对方的黑暗里,也许只有这样的黑暗才可以暴露真实。
“你不必难受,就是不是你和徐经理,就是换上任何一个人我也会那么做的,那是本能反应,没有任何意义的本能反应……真的,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别往心里去。”
“浩子,我当时吓坏了,我甚至想,你要是真的……”
“什么?什么真的……”
他就在我眼前,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那么近,我希望别来电,永远都这样黑着。
“你要是真的……真的出点儿什么事,我……我怎么负这个责!”
“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等拆了石膏我就回家养着去,省得天天还得让人给我送饭,我张浩长这么大还没这么麻烦过人呢。”
“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是麻烦呢,好好养着,我还等你给我开车呢。”
“你不是自己能开车了吗?”
“开不了,还是心慌手抖。”
“怎么会,那天的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连我自己都惊奇,可是过后还是开不了。”
“真他妈邪性了,你这是犯的什么病……”
灯突然亮了,刺得睁不开眼睛,睁开后才知道和他的脸正对着,近得鼻子快要碰到他的下巴了,紧忙撇过脸提上裤子。
过了好多天我都在想那个停电的时刻,如果总那么黑着,一直黑着……一直黑着……我是不是可以给自己留有一点儿幻想的余地?——不行!即使幻想也是自己的幻想。
一天傍晚的时候哐哐的砸门声,打开门是老幺,我吃惊他怎么会来。
老幺瞪着眼冲进来,连门都不关就急火火地冲我嚷:“好你个浩子,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你怎么知道的?”
“连着多久都不见你的影子了,我今儿个在公司门口等你下班,合着人都走空了都不见你人影,一问保安才知道你出事了,你……你也太不仗义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呵呵笑:“告诉你还得让你操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看着我绷着石膏的腿:“听说你为救那个乔立山才被砸成这样的,你丫怎么这么傻啊!这要是有个好歹落个残废什么的,可就毁了你一辈子啊,到时你对得起见天为你操心的老爸吗?对得起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又因病早走的老妈吗?你对得起咱俩摸打滚爬这么些年的交情吗……”
又来了,我最怕他老生常谈的这一套。
“打住,老
幺,我最怕你这么唠叨,所以不告诉你,我怕你唠叨死我,没大事也让你唠叨出大事了。”
看着我,一脸的关切,泪光盈盈的,至于的吗!问我:“这都多会儿的事了?”
“快一个多月了,这就没事了,过几天就拆石膏,我回家养着去。”
“我说浩子,赶明再有这事你要是一声不响,也就别当有我这个朋友了。”
他生气了,鼓着脸,我笑了:“行,你难道还盼着我有下回啊?”
老幺也笑了:“我盼着你下回郁闷的时候别忘了我,别忘了还有我这哥们儿惦记着你。”
这话实在,说到我心里又难受又高兴。
“来,老幺,扶我上个厕所。”
“看看,腿这样,这要是没人连上厕所都困难,赶明儿我来天天照顾你。”
“别介,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吗,我就怕这个,整的跟我是残疾人似的,我还没到那份儿上。”
老幺过来扶我,掰着我的一只胳膊就往上拽,整个身体都让他架空了,这个难受。
“不用这么使劲,你让我扶着你就行了。”我伸出胳膊扶着他的肩膀。
没走几步老幺推开我的胳膊:“这样忒费劲,还是我抱你过去吧。”说着双手就抱起我的腰。我大嚷:“你给我放下……放下……”
“放下干嘛!我抱你过去方便,”
双手夹着我的腋窝处,这个痒,我乐,他也乐,失去平衡一把抱住老幺的脖子,俩人贴在一起,正抱在一起乐,这时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乔立山正站在门口,三人全愣了。
瞬间清醒,急忙放开搂着老幺脖子的手,愣愣的看着乔立山。
乔立山阴沉着脸瞪着老幺,不好!当我预感到即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乔立山已经冲上来。
“小兔崽子,你他妈暗地里结众伤人,今儿可露面了,我饶不了你!”话还没落挥起一拳把老幺打翻在地。
我大惊失色。
☆、第四十一章
这一拳打得,好悬没连带我一起跟着摔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幺翻身而起回手一拳击在乔立山的下巴上,霹雳乓啷一阵乱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作一团。
醒过味儿来,大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没人听,只当我人和喊叫声是空气,我拖着打着沉重石膏的腿冲过去,试图掰开扭捆在一起的身体,哪掰得开呀!跟铁索连环扣似的,掰开一节又上一节,永远都是个死扣。
乔立山飞出一脚,老幺撞到床头柜上的花瓶,花瓶哗啦一声掉地粉碎,老幺即刻站起身,瞪着眼狂喊:“操/你丫的,我打的就是你!”冲上去一个横扫腿击中乔立山的腰部直接撞墙,紧跟着墙上一个挂画忽悠悠落地碎成八瓣儿。
我借势赶紧挡住乔立山:“别打了!别打了……”乔立山红着眼睛一把揪开我,我趔趄着差点儿摔倒,一下让老幺接住:“你没事吧!”
“你们他妈还管我有事没事?”我大喊,用身体挡在他们中间,来吧!要打就冲我来,今儿个除非我死了你们也就住手了,我甘愿死了得了,为你们这帮王八蛋兔羔子们我死一回。
“来呀!都冲我来!”我大叫。
要不是我张浩今天腿脚不利落,我就跟你们捆绑在一起斗个昏天黑地你死我活。我跟谁斗?我要站在哪一边?懵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不就我死,要不就停止,我愿意让我的死换回一个安静。
老幺推开我,一手抄起一钢制保温杯冲着乔立山的脑袋就要砸过去,我趔趄着冲上去挡在他身前,歇斯底里的大叫:“老幺,冲我来!你要是砸,就冲我砸,冲我脑袋砸,今儿你要不把我砸死咱俩的交情就算完!”老幺愣了,高举着保温杯停在空中。
身后乔立山迅猛得抄起一把椅子高高举起顺着老幺的脑袋就要砸,我疯狂上前,瞪着他大声阻止:“别砸,别打了……”乔立山牛劲儿暴烈,凶猛难挡,哪能控制的住,举过头顶的椅子瞬间就要砸过去,挡住他的身体情急地大叫:“扯平了!扯平了……是你说的……扯平了……”
乔立山瞪着血红眼看着我,举着椅子停止在空中喘着粗气。
“不是你说的扯平了吗,你要是觉得吃亏,你就砸我,来——砸我!”我的眼睛一定在冒火,忘记了腿的沉重,忘记了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处,抢过他手里的椅子就往自己的脑袋上砸,被乔立山一把抓住,使劲儿的跟我抢夺,两人强争暴烈的争夺着椅子。
“为什么?看我脑袋开瓢才算是解你的恨!你恨我没死,你恨我这个花猫狗有九条命给你留着,是不是?告诉我,
什么是花猫狗?你一直这么叫我,它是什么动物?我不懂,我一直都不懂,它是不是有九条命?可以为你死好几回,要是那样我宁可……我宁可去死……”盯着他的眼睛无力的嘶喊:“我都死好几回了,也不在乎这一回,你来吧,要不打死我,要不就别让我见到你……我不想见到你……”
椅子在两人松懈的力量中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乔立山喘息着,看着我一言不发,然后扭头就走。
我说什么了,我说再不想看到他,我是这么说的吗?我怎么这么说?这不是我的真实心理,见他是死,不见他也是死,我……我为他就是个死。
门哐当一声被乔立山砸的山响,连带他的身影一起随着声音消失不见,我愣愣的看着……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什么?什么扯平了?”老幺喘着气问。
不回答仍旧看着那扇门。
“你和他什么扯平了?”还在问。
我大声回应:“你管不着,跟你没关系,走……都给我走……”
老幺愣了,半天回应:“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我扶着额头说不出话来,半天回了句:“为什么我会认识他,为什么我又会和你交情,我招谁惹谁了?”
老幺凝视着我:“浩子,咱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吗,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你为一个和你有过节的人对我这样,这算什么?你……你倒是说,中学大屁股小菊红围着你转,你不看一眼,高中时漂亮的刘晶晶给你的情书让你给撕了,你是真看不上眼还是你没种,你没胆量还是你压根儿就不是,你是什么?这么些年你找个女人给我看看,也让我知道你有个人之常情,也让我知道你喜欢过女人,可是你不是,你告诉我……”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大喊。
“你知道,你明白的告诉我,也不枉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为乔立山你不止一次的和我急眼,你说过,我再碰他一手指头你就扭下我脑袋,我碰他了,你来吧,崩了我的脑壳合了你的意,让我还知道你在乎一个人,你在乎乔立山,你喜欢他,对不对?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说……你要不说你没种,你就不是张浩!”
“是——我喜欢他,喜欢他……行了吧,够了吧!这是你想要的,我告诉你了,他就是我想的人,我就是那样的人,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静止,一切都静止,老幺盯着我,我血红着眼看着他,凝固不动。
半天我无力的发出一句:“老幺,别逼我!我他妈累死了。”
老幺像个打蔫的萝卜,蔫蔫的
回了句:“我就知道,我早就该知道,我居然骗自己骗到今天,时刻提醒自己你不是,你不是……可你就是,你一直都是,从来没变过。”
“我不是说过,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吗,这是我的活法,我就得这样活,”无力的看着老幺:“你走吧哥们儿,我想安静会儿。”
老幺咬着嘴唇像是有什么话刚要说又被咬了回去,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一声不吭,推门就走。
哐当又是一声门响,砸得我直颤抖,第二次那门在巨响后紧闭,我想它再也不会开启,这两个人再也不会开启那扇门。
果真,乔立山没再来过,老幺也不来了。
世界安静了,只留下孤独的我,面对着空洞的四壁,结束了,一场我没有预料的战争,一场我不知道的意外结局。
曾想再也不和乔立山干仗,和平相处,才知道只有不见到他才是和平相处。
从那天后每天晚上我孤独的度过,沉重的腿还带着厚重的石膏盔甲,我真想砸了它,让我率然冲出一个屏障奔跑,按照我自己的性子随意的奔跑,没有任何束搏去我想去的地方,而今我寂寞在这里,空静的围着自己的思绪,想也想不明白,我的方向,我的目的。
宗磊倒是老来看我,每次都是他一个人,我不问乔立山为什么不一起来,不问,从此后就当这人不存在,忘得干干净净,这样可以让自己轻松。
“宗哥,你干嘛老来看我?”
宗磊笑:“我怕你一个人闷得慌。”
“是挺闷的,但我也习惯了,过几天就拆石膏了,到时我就可以到外面溜达了。”
“张浩,没你还真没意思,你就是个开心活宝。”
“我让你高兴?”
“当然,让我和乔立山都高兴。”
提起乔立山,我不语。
“你赶紧好吧,好了赶紧给乔立山开车去。”
“我……我想他不需要我给他开车。”
“这是怎么说?”
“乔总能开车了,那天我明明看见他开车了。”我嘟囔。
“哦,我也听说了,听说那天乔立山送你去医院的路上车开得跟飞似的,这家伙终于敢开车了,但过后他还是不开,说还是心慌手抖。”
“什么毛病,老大的人了犯的什么病!”
宗磊一句:“这是心病!”
我愣了,想:乔立山曾说过不敢开车是因为那场车祸,是因为宗磊,宗磊最了解他,不觉说出:“乔总很在意你,你也最了解他了,那现在他用车谁给他开?”
“他打车吧,我也不太清楚,
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
“什么?你们好几天……那什么……你们不是住一起吗……”话卡半截没说出来。
宗磊笑:“我早就搬出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