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西塘月by你倾覆了我的红尘 (霸道渣攻x清寡倔强受 民国旧影 怅然若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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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浑身污糟模样猥琐的男人哭叫连天,叫云初帮他出去。然而要出去无非就是上下打点,家里都快连锅都揭不开了,却哪里有钱去疏通关系?再说听他这样说事,定是在赌场里得罪了有钱人,除非当事人网开一面不与他计较,否则就他们这样的底子,把牢底坐穿倒是极有可能。
云初清劲的眉宇紧紧蹙起,担心男人的腿会不治而残废,一时又想不到旁的法子。只得安慰似地说着:“我知道,我会救你出去的,你忍一忍。我回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却听得边上门房“嗤”一声笑了,他朝云初摇摇头,像是对何钰讨好似地说道:“小伙子,看你也是个老实人,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爹得罪的人可是这西塘首富景家的少爷。他的腿就是当时在赌场里,景少爷身边的人打断的,景少爷又打电话过来局里叫我们过去抓的人,就凭你这样空着两手,能轻易让他出去么?你也太天真了!除非景少爷开口说放人,否则,你就等着他后半生烂在牢里吧。”
“不要!不要啊!云初——”拘押室里传来哭天抢地的嘶叫声,王水根哭得连连咳嗽。“云初,你去求景少爷,去求他放过我!只要景少爷答应,我就能出去的,云初,爹求你了!”
一穷二白,全部身家加起来连景灏天身边的仆从都及不上,除了王水根所说的去求景灏天,似乎也没别的法子。虽说牢里的这个男人不过是他挂名的爹,除了在他十来岁的时候收留了他们母子,他与他根本毫无关系,但在开头的几年他确实也照顾过他的母亲。单凭着这样,他似乎也不能眼看着他一辈子被关在里面。“我知道,你先忍忍。我去找景少爷。”
从巡捕房出来,徐云初绞着眉峰一言不发,身上薄薄的棉袄色泽泛白,极为陈旧,领口有些磨破的地方蹿出点点棉花来。大约穿得年数太长,袖管蜷曲着吊到手腕以下,穿在他瘦削修长的身体上,已不太合身。冬天风寒,又是化雪天冷到了骨子里,云初两手从袖口垂下,腕骨和手背处冻得有些发红。然而他似乎全然觉不到冷,一径默然无声地沿路慢慢走着。
“云初哥,你真的要去找景少爷吗?”何钰跟在他身后,看他忧心模样不禁有些心疼,然而与他一样家底并不丰厚的她,似乎也帮不上他什么忙。最担心的莫过于他这样身份低微,又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景灏天向来是个跋扈横行惯了的人,哪里会肯买他的帐?“可是我听人家说,景少爷为人蛮横,你爹又偷了他的钱,他会不会连你一起记恨着,也叫人打你啊?”
然而徐云初只是转过头来朝她淡淡一笑,白皙的脸上线条柔和,那明媚的眼睛里映着河塘雪色,清洌生动如画。他轻轻一叹,似是对她安慰:“没办法,总得要试一试啊。阿钰你先回去吧,你爹知道你来找我,又该不高兴了。”
自十来岁上母亲跟着王水根在西塘落脚,邻里间识得的同龄孩子来去也有不少。何钰跟他住的地方隔了一条河,八九年相处下来两人极熟识。姑娘家慢慢长大了,家里头就操心婚事,何父清楚云初家底自是看不上,暗地里常骂何钰不准她与他过从甚密。又因为云初三年前和房东陶太太家二少陶然闹的一些事情,西塘的居民暗地里都看不起他一家人,是以云初家几乎连肯往来的邻里都没有。
难得何钰还与小时候一样跟他相处,或许因为他生性敏感,女子的心事多少也猜得一些。然而自知他根本无法给她任何回应,再者他这样的家境白白连累了人姑娘一生,云初自来就没打算要找人成家。年岁渐渐大起来,便也开始躲避着她。
提到何钰的爹,十九岁的女孩子无语地撅了撅嘴角,眼神微微一黯。“你别管他,我大了,要做什么他也管不着。云初哥,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阿钰。”男子还是笑如微澜,礼貌却疏离地安慰她。“你放心先回去,若是不行,你再帮我想办法。”
最终何钰看了他半晌,看他面上笑着眼神却是坚毅的,也只得勉强一笑点头答应了。云初看她两手绞着衣角低着头慢慢往回走,直到她走得远了,他才匆匆奔着景家的大宅而去。到了景家问过仆从,得知景少爷出门去了,再问去了何处,仆从见来人衣着寒酸,自然不肯相告。后来有个花枝招展的少妇正好出门看到云初,听他缠着仆从追问景灏天去处,冷嘲似地搭了句:“他那个花花大少除了去妓院,还能到什么正经地方去?”云初虽觉景家关系复杂怪异,听了少妇的话到底清明了一回,想来去镇上的碧仙馆应该是碰得到景灏天了。
碧仙馆就在镇上东街,上回送过一次雪漫,云初倒还记得。他靠两条腿走到镇上,天色已暗了下来,除了酒馆和妓寨,镇上也同村里一样没剩几个行人。碧仙馆门口生意正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口迎送来往宾客,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奇怪的是,碧仙馆门口虽热闹,花娘搔首弄姿牵绊往来男宾,对着站在门口的徐云初,却都全然看不见他似的。云初在门外头站了一会儿,望着楼上红灯旖旎,明白这些早练就了火眼金睛的伶姬何以不理会他,心里头到底是有些别扭的。但想到还在狱中独自抱着残腿伤心的养父,只得咬了咬牙往门口走了几步。
果不其然门口有人拦住了他,站在门后保镖一样的两名壮汉抄着双手,看到云初默然往门的中央靠了靠,无声堵住了他的去路。看他这身打扮但不像是逛得起窑子的,别是穷酸泼皮的人物来给楼里寻欢的大爷找什么不自在,这样的人绝不可放行。云初心里清楚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意味着什么,内腑一阵难堪,然而面上却是温然一笑,上前道:“麻烦两位,我是景家少爷景灏天府上叫的车夫,来接景少爷回府的。”
两名壮汉相互对望一眼,并未对他的话直接给予回应。其中一人仍旧堵在门口,另外一人则转身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那壮汉下得楼来,对云初说道:“景少爷叫你上去。上楼梯右拐一直往里走,右手边最后一间厢房就是。”
云初倒是愣了一愣,没想到这么容易骗过他们。他笑着点头说声谢谢,跨过门槛往里走。门口那大汉还站在原地未动,云初擦着他身边走过,他刻意身子一转撞到了云初,把他撞得脚下退了一步。云初抬头去看他,但见他彪正的脸上露出一缕意义不明的笑来:“拉车的力气这么小,能拉得动吗?”
云初被他笑得心里一跳,低头往里走也不去搭他的话。走到楼梯上的时候似乎听得身后那两人低声说着什么,而后沉沉地笑了起来。
依言走到楼上最后一间厢房,出乎云初的意料,门开出了一条缝,似乎在等着他的到来。里头传出大笑之声,听上去该是有好多人,有男有女。云初敲了敲门,听到有人说“进来”,便一把推开了门。
景灏天正坐在屋里一张大圆桌的正中位置,怀里偎着一名翠绿旗袍的女子。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嘴角痞痞地扬起来,一双眼睛如同看到了某种令他极感兴趣的玩物,迸出戏谑的神采:“是你。”转过头去又对着朋党说道:“我就说我家里哪有会给我叫车的人,怎么样,谁赌输了把今晚上的账单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云初,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去的,被人调戏别怪我哦!
☆、(五)
景灏天手指着其中两人叫买账单,厢房内顿时爆出一阵笑声。徐云初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男男女女混杂搂抱,酒色淫靡乌烟瘴气至极。他抬起手背醒了醒鼻尖,提高声音对住斜坐在人堆中的少爷道:“景灏天,我叫徐云初,是特地来找你的。”
这一声生脆的嗓音清冷如霜雪,如同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泼了上去,竟叫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了动作,转头来看这个直呼景灏天名讳的穷酸男子。景灏天脸上仍在笑,眼神一转仿佛水面破开的涟漪,微微荡起了一圈轻弧。
“徐云初是吧?”他勾起的嘴角深深一扬,随手将怀里搂着的翠衫女子往外一推,凑近身边端坐着的一名长衫男子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惹得那男子淡漠的脸上亦显出几分笑意来,拿一双幽澈的眼睛直直打量徐云初。景灏天说完了,一手挂在那人肩上,复又邪笑地看着徐云初,不怀好意说道:“徐云初,这位是华翎,过来认识一下吧。”
边上几人立刻会意,即又夸张地大笑起来,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活脱脱一群流氓痞子。徐云初眉尖一蹙,只当没看到没听到,跨过门槛朝屋里走了几步,径自对着景灏天:“我是来找你的。”
此言一出,桌上几位富家子大笑不止:“哗!灏天,都说了是找你的,别辜负人家一片痴心啦!”
“灏天什么时候跟着华翎转喜好了,在外头惹了什么风流债呀这是?”
“是啊是啊!看这小模样让人好生心疼,灏天你就别再推辞了!”
景灏天伸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桂圆橘子,朝那起哄的几人一人一个砸过去,屋里的情景,只可用放浪形骸来表述。一个橘子脱手而出飞过几人头顶,“啪”一声正砸在云初胸口,又再弹开落地,无声滚到了墙角。景灏天双眉一跳,神色无辜至极推了华翎一把:“你来找我呢找错人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他,其他人都只喜欢女人。”
说得众人捧腹大笑。华翎被他一推,顺势站起身走到云初身旁,伸出手轻佻地捏住了云初的下巴。拇指极娴熟地抹过他轻合的唇,在云初反应过来前转而又拿手背细细摩挲过他白皙细滑的侧脸。这样接触唬得云初一震,直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眉宇紧紧拧了起来。然而脚下退到梨木的躺榻边不由一绊,整个人朝后倒去。华翎却像是个练过些武艺的,手臂抓住云初衣襟一探一收,力道之大让云初一个趔趄,狼狈地撞趴在桌子上。桌子上一瓶洋酒正被撞翻,冲出的酒精溅了云初一脸。
这群恶少向来以欺辱人为乐,行径果然恶劣至极。云初心里恼怒却只记挂着来找景灏天求他放人,默不吭声地以手背擦了一把脸,正要起身却觉身体被人紧紧压制住,后头那人整个胸膛贴靠上来,与他贴得紧密无缝。桌边坐着的几人哄笑着退让,云初但觉那人的手掌在他后臀上用力揉搓着,竟是被他当众调戏起来:“骨架匀称,臀部紧实,该是非常可口呢!”
忙乱挣扎中但见景灏天趴在翠衫女子肩上笑得乱颤,一种羞而愤慨的情绪油然而生。华翎胯部一挺撞在他后臀,撞得他极力抵住桌沿的手斜刺里一滑,正带到了方才倒翻的那瓶酒。云初反手抓住瓶口再也顾不上许多,咬牙闷哼了一声将酒瓶甩向身后那人。
华翎玩得起劲哪料看似瘦弱的云初拼力反扑,白光一闪听见旁边的狐朋狗友及几个青楼女“哇”了一片,酒瓶已砸到头顶。不得已拿手腕去挡,伴一声破裂响声,华翎手腕上血红淋漓一片。他闷哼了一声另一手捂住手腕,疼得欠了身子。徐云初手中握着半只碎裂的酒瓶,气喘吁吁对准了意图侵犯他的人。
突然的变卦让整个场面静了几秒钟。女子早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半敛着身子在角落挤作堆。另外三五个恶少中有一人扶起了华翎,其余几个皆冷着脸围住云初,看这架势不把他拆了今晚是不会罢休的了。
只有景灏天还坐在凳上,他身子斜斜倚着桌沿,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初。云初也没想情况会变成这样,然而意识到自己处境仍是紧紧攫住手中的武器意图自卫。淡色的薄唇微微张开,接续喘息致使胸膛起伏不定。他清澈如浸水的眼眸同样紧紧盯着景灏天,透露出三分惊惶,七分决绝。
景灏天忽而冷冷一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挤在角落的女子立时如蒙大赦你推我挤往外逃走。屋里一时清爽了许多,景灏天一手撑着桌面终于站起了身子,云初这才看出他白色衬衣背带西裤下的体魄健壮魁伟,足足高了他一个头。他缓缓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看他:“身手不错嘛,竟然伤得了华翎。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你要因此付出什么代价。”
景灏天此言一出,围住云初的几个人中已有人按捺不住,飞起一脚踢在云初背上。那人站在云初身后,出手快速令人无法反应。云初被他一脚踢到地上,酒瓶撞在地面脱手飞了出去。几名恶少一拥而上对着云初死命踢踹,攻势迅猛让他连还手的空隙都无。而景灏天转身拉住华翎手腕凑近了细看,叫扶住他的人带他先回去叫私家医生包扎伤口。华翎临走一把拉住景灏天,轻声道:“下手别太狠,回头我自然有办法治他。”
待几名恶少踢到累了停下来,地上的人紧紧捧着腹部蜷成一团,只剩了微微搐动。景灏天叫几人散去,走到徐云初面前蹲□来。他伸手一把握住云初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看到他脸上沾满了灰尘,嘴角挂着一缕触目的血痕。那人微睁的眼睛迎着油灯幽暗的光亮,蒙上了薄薄一层泪渍,看起来极为可怜。然而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嘴角却泛出淡淡一笑:“我是来找你的。”
果然所有的穷人都是这么穷凶极恶的。景灏天眼神一凛面如冷霜,嘴角习惯性地冷笑:“很好,骨头很硬啊。说罢,你来找我什么事?”
云初微微咳了一声,伸出一手来拉扯被景灏天拎住的衣襟,他白皙的手背上在混乱中被踢得青红交错一片伤痕,却倔强地扯着衣襟示意对方放手。景灏天一把放开了他,任由他突然失去借力重又趴在地上。他半爬在景灏天脚下对他仰起了脸,仍旧那样淡如清风地笑着:“有个人他前几天在赌场偷了你的钱,他不是故意的,也知道错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
听他说着,景灏天凝神想了想,才想起赌场被人偷钱那回事情来。当时赌场的保镖把他痛打了一顿,华翎就打电话给巡捕房叫人来把他逮了。徐云初与他素不相识竟是为了这档子事情跑来找他,还蒙楚馆的保镖说是他府上的人派来的,瞧他长得唇红齿白的样,竟也是个会骗人的。景灏天冷笑逾甚,轻蔑地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