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神-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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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已经老得快要睡不着觉了。其实每一次躺在床上他都会担心自己第二天还能否清醒过来。他也不大清楚自己在这里做这一份工作有什么意义——除了荒草之外,这座体育场里什么都没有。能被拆下的早被运走,留下的只是破败的遗迹。不过如今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得干活儿,皇帝是不养闲人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像往常一样早早醒过来,先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接着慢慢起身咳出嗓子里的一口浓痰。然后他习惯性地眯起眼睛、透过窗户玻璃上蒙蒙的灰尘向体育场的院子里看了一眼。
结果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场地里竟然明亮起来了。虽然不是十几年前那种如同白昼的亮,然而在这种时候,在凌晨四点多钟,在这样一处偏僻荒凉的场地里出现了灯光与机械,的确是他这些年前所未见的奇异景象。
老头儿披上一件衣服,颤颤巍巍地扒上窗台,然后将玻璃窗推开了。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他闻到了金属与杀戮的味道。
他认得远处那东西。当他还不是一个“老头子”而是一个中年人的时候,他曾在联合帝国澳利亚国防军某导弹部队中服役。那时候他最迷恋那些冰冷粗粝的金属与其中蕴含着的无穷力量,他始终觉得哪怕如今的那些无比强大的战略武器——例如光量子发生器之类的东西——也无法和那些钢铁的杀手相比。它们缺少男人的味道,它们像是手持自动武器的少女,而非提刀披甲、浑身浴血的战士。
现在他又一次见到这熟悉的东西。“阵列51d”导弹发射车——在他退役那一年才刚刚装备全军。乳白色的车身,二十多米长,三米多高,履带式底盘。它在并不明亮的灯光里熠熠生辉,四枚顶端被涂装成红色的导弹像指天的战戟一样沉默地排列在导弹发射架上——他知道这东西甚至可以发射洲际导弹。
但惊讶与迷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老人很快变得惶恐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关上窗户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还是冲出去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到有人在导弹发射车附近走动,他们来自地下。场地的西侧出现一个地下通道的出口,老人意识到那辆车就是从那个出口处被运送出来的。然而来回走动的人看起来并不像正规军,倒更像……
“组织”的成员。
老人觉得心脏微微疼了起来。他捂着胸口看了一会儿,很小心地又将窗户关上了。
安若鸿向远处看了一眼,看到老人的脸、看到他缩回头去、看到他关上窗。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其实他太了解这老头子了——他居住的那间小小的屋子是从前的监控室。老头子以为这附近的监控设备全部都已经废弃,但实际上在残破的外壳之下,那些电子眼睛依旧敏锐地探查着每一个角落。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安若鸿会看到那老人的样子,看到他日渐衰老,像一尊表面不断剥蚀泥偶一样。这种时候他就会从心里生出由衷的感慨来——他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至少,他不想在那种地方老去并且度过后半生。
“别管他。”安若鸿对身边人说,“一个老家伙而已。”
身边人略显惊异,但也没有问为什么。
“倒计时三十九分钟。”安若鸿在夜色看着皇宫的方向,说,“他们有八分钟的时间。”
对于由三十二个能力者组成的杀手团队而言,杀死一个“普通人”只需要一秒钟。
对于全盛状态、甚至仅仅发挥出一半实力的李真而言,灭杀这个团队或许也只需要几十秒钟。
安若鸿认为八分钟足够了。这不是他的撒手锏,而是前方行动失败之后他的脱身之道。他知道李真不可能弃皇宫里的人不顾而来追杀他——哪怕不在乎那些为他服务的人,他也会在乎他的那些朋友和家人。
第七十八章身份
维多利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栋木屋之中。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夜。但她并非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是陷在柔软而温暖的床铺里。
头顶的天花板看起来有些年头,房间里的墙壁上贴着的壁纸也泛黄。但摆在窗台上的一瓶干花告诉她这并非被人废弃的临时住所——因为那一束花上没什么灰尘,甚至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香味儿。
她试着扭头,但脖颈处传来一次刺痛,让她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
随着这刺痛,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她只花一秒钟就记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混蛋!
随后她又赶紧往自己身上摸了摸。
只是外套不见了,贴身的衣物还是整洁的,因为睡眠而变得有些潮热。
维多利亚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从床上起身,看到床边摆着一双拖鞋。那种轻便的塑料拖鞋,淡黄色,仿佛特意为女孩子准备的。于是她又稍稍放了心——无论怎样,周到细致的准备与略显温馨的环境都意味着她没有陷入什么险恶之地。她想了想,穿上拖鞋向门口走去。
但她只走了两步,门反倒被人推开了。
一个漂亮得惊人的女孩子走进来。她的妆扮有些怪,但这种“怪”里透着惊艳——惊艳主要来自于她眼旁的两只银色蝴蝶。她的长发被扎在脑后,露出洁白的脸庞与修长雪白的脖颈来。脖颈之下是同样纤长的身体。而这身体包裹在黑色的紧身作战服里。
从外面走进来的女孩儿毫不避讳地盯着维多利亚,脚步轻盈得像是一只猫,仿佛身上充满了力量。但她的脸上自始至终有一种淡淡的微笑——你说不好那是嘲讽还是同情。
她径自走到房间的一张木桌旁边停下来,轻轻一跃坐上去,两腿交叠、拿一只手捏着下巴、微微点头:“这么看起来你倒是能漂亮一点儿。”
维多利亚警惕地后退一步,皱起眉:“你是谁?这是哪儿?李郝凡呢?”
对面的女孩儿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放下手撑在桌上,身子前倾,做出颇感兴趣的样子:“你是李郝凡什么人?”
维多利亚觉得自己感受到一股敌意——但她说不好,又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疑惑地侧脸。反问:“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李郝凡的女朋友。”对面的女孩说。“我叫于清清。”
维多利亚愣在那里,过了好半天才眨眼,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她抿了抿嘴,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什么糖果被抓住的小孩子。然而心里却又忽然泛起一阵酸涩……
她这么漂亮……她想。可是他从来都没说过!
一种自怨自艾的情绪涌上心头。维多利亚的脸突然红了。
“……我不知道啊。”她说。但随即意识到这样说简直太蠢,是欲盖弥彰——李郝凡是怎么说自己的?
“对我有点儿好感的小孩子”?还是“路边捡回来的小姑娘”?
维多利亚抬头去看于清清,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忽然愣住了。她看着对方的脸,想起对方的名字,然后抬起手惊呼:“你是……怎么可能?”
那不是“那个”于清清?在某一次的新年电视讲话里短暂地出现在皇帝身边,然后就被很多人记住并且津津乐道的那个于清清?她是——皇帝的妹妹!!
她是自己的养父母救过的那个女孩子!!
荣树与叶知道行并未告诉她另外一些事——他们曾经为于清清做过一些牺牲。因为这些事情对于维多利亚而言毫无意义,更会令她产生某种不是很好的情绪。
所以于清清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陌生人。不但是陌生人,还是地位特殊、高高在上的那一种陌生人,维多利亚绝想不到会与她有交集。
于清清耸耸肩,从桌子上跳下来,说:“这有什么奇怪。李郝凡可是——”
但维多利亚打断她的话。于清清发现对方脸上之前那种别扭羞恼的神情一下子不见了,反而变得无比焦虑急切——
“你带我去见皇帝!”维多利亚扑过来,抓住于清清的手——后者差一点儿就直接将她的手腕折断了。
“带我去见你哥哥!有人要刺杀他!”维多利亚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但知道得尽快行动,不然……
她匆匆走出两步之后又忽然慢了下来,转过脸,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惊疑不定”这种表情都要在今天用光了——事情……不大对。
“你……”她松开于清清的手,震惊地说,“你知道这事?你要看着你哥哥死?”
于清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真不知道?”她挪揄着说,同时眨眨眼,就好像与同伴分享一个小秘密,“李郝凡——就是你说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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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第三十八分钟。
维多利亚失眠了——实际上一整天都没有从无比震惊的状态当中缓过神儿来,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不大敢相信自己真的就和那位“陛下”在基地里相处了将近一个月——虽然对方仅仅表现得像是和善而略冷漠的兄长。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来——她对他说自己要和皇帝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他都知道了么?
可到了现在她都有点儿搞不明白李郝凡,或者说李真到底是什么人了。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两个人坐在楼顶上吹海风,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么?还是仅仅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潜伏进组织?
他演戏演得那样好,将所有人都骗进去了……那么他是要杀光所有人么?但是为什么又把自己和颜姐放走呢?
她在白天已经见到了颜尉子。所以她知道了一件在她看来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房子是属于于清清的。李真将她们两个人安置在此处,甚至还派遣了几个人负责她们的安全。
至于于清清……她说她也是最近才知道了这件事,但是,觉得很刺激!
维多利亚有点儿不能理解于清清想法了。她搞不明白“养尊处优”的于清清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念头来。她脑海里的清清还停留在那个“被拯救”的小女孩身上,即便亲眼见了如今的她,也总觉得这是一个不知世事、被保护得挺好的年轻女孩子。
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维多利亚悲伤地想。她觉得谁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都只拿她当单纯的孩子。
她忍不住床上坐起来,抱着双膝盖望着窗外。窗外从前是一片牧场,但现在荒芜了。可并没有荒草疯长的衰败的样子,而是呈现出大自然应有的美丽景色。她当然看不出这种“自然的美丽”实际上是经过了最精心的人工设计的结果。
月光洒在草原上,林木间有朦朦胧胧的黑影。她想要试着找出被派来保护她们的人在哪里,但注定是徒劳无功。她觉得有点儿想念自己的养父母了。两年里她很少回家探望他们,觉得他们虽然年纪并不大,身上却有老年人的暮气。
而他们也很少刻意对她讲从前的事情,她就只当他们是在之前的那个乱世当中经历了一些波折、同时又与李真偶有交集的能力者罢了。
他们害怕这个世界,害怕精彩刺激的生活,只想做老实人——当时维多利亚这样想。
这种想法令她变得更加伤感,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以后应当何去何从——基地如果覆灭了,她是不是还应该回家去呢?
维多利亚叹了一口气,发现远处草场上的那一片树林里有一道黑影闪过。她觉得那就是被李真派来保护她们的人。
然而这种想法没能持续太久。当维多利亚打算再一次躺到床上试着让自己睡着的时候,她看到那片树林里有火光闪烁了一下子。
起初她以为或许是什么人在用打火机点烟。但随后那火光又闪烁了两次——于是她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火光”,而是……枪焰!
借着那转瞬即逝的光芒她看到了持枪人——对方仰起脸朝她这边望了一眼,又迅速隐没于丛林之中。
出现在那张脸上的表情可算不得友好。那是一种冷酷的危险意味,就像一头狼锁定了猎物。
维多利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她从前地的确是“组织”的一员,然而是外围成员。这意味着某位在街边卖菜的大妈或许就是她的“同志”,而她的那位同志实际上也真的是“卖菜大妈”——他们不是专业人士,只是反对暴政的、勇气更大一些的平民。在面对这种突发状况的时候,你能要求一个平民做到何种地步呢?
所以在她愣神儿的这几秒钟时间里,林中原本负责保卫他们的几个特工都已经被干掉了。就连那些特工本身也没料到会遭遇突袭,因为他们的存在只是象征性的——谁又能想得到有人会找到这种偏僻又隐秘的地方呢?
第七十九章别惹女人
维多利亚只来得张开嘴、试图喊出第一个词儿。
然后,这栋两层木屋便一整个儿地倾塌了。从远处看,这木屋就好像被装在一个巨大而透明的塑料盒子里。现在有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从天空压下,将盒子压瘪了。
坍塌时发出巨大的声响,腾起浓重烟雾。木材与金属挤压一处,随后化为碎片。这屋子里此刻有三个人。但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这三个人统统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袭击者从树林中走出来。一共就只有两个人而已。
“你把她们都给杀了。安同志可不想看见这样子,他想要活的。至少颜尉子得是活着的。”一个人对另外一个金发男子说。
但那一位低哼了一声:“她们没那么容易死。那些警卫说还有第三个人——或许那个人是个麻烦。”
“可是那些家伙也不清楚他们被雇来保护谁。”先前说话的男人抛了抛手里一枚徽章——这是在中都相当有名的一家安保公司的徽章,常常出现在某些大型企业里,“只说可能是a级,还说可能是新人类。但在他们面前一直藏头露尾……想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那么也杀了,只带颜尉子回去。”金发的男人笑笑,向前走出几步忽然又说,“这样真痛快。”
他的同伴疑惑地“嗯”了一声。
金发的男人便又笑起来:“这让我觉得回到了从前。那时候我们可不会考虑什么民意——要因为那些平民缩手缩脚。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被叫做‘同志’。”
“也许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他的同伴说。同时向那片废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