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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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哥舒茗,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可是孩子很抱歉,我不会喜欢你。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廊下的灯笼晃动起来,我无声的看着她,没有表情。黎颖看了看我,捂着嘴巴跑下楼冲进雨里。
慢慢往回走,雨漫上鞋面寒冷从脚底升起,突然想起当年方丈为我卜的那一卦,何其准确。执迷不悟——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解法。
站在画室的门口我一动不动,冰寒的雨水顺着发梢裤腿滴落滴答着落下来湿了一片木板。画室里火光冲天,黎颖安静的坐在画室的地板上,她轻轻的笑着说:“茗哥哥,我把你的画都烧掉了。”她仰起头来看我目光无辜的得像是小孩子,她说:“我明天要回家了,你和我一起走吧好不好?”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我的爸爸妈妈肯定会喜欢你的,你和我走吧好不好好不好?”
我漠然的退开一步无声的指着门口,她咬着唇角泪扑簌簌的落下来终于在无尽的沉默中甩门而出。
木然的转身我一步一步走回房间,脚步走得很稳手放在卫生间的门上也没有抖,却在拉开门的刹那缓缓滑倒在地。双手交叠用力捂住嘴,猩红的液体从指缝中溢出来,轻轻地咳了一声我放开手。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聚在心尖只等着我张口,我撑在冰滑的瓷板上,伸手按下水阀把大团大团的血液冲走。商天玄,我不是故意的,或许再不用多久,我就可以去找你。你可不可以,再等我一次?
慢慢的抬起头,落地的镜子中一袭华贵旗袍的女子怔怔的站在门口,我阖了阖眼转过头看她突然泪满衣襟万念俱灰。
穿着黑色对襟唐装墨发长披的男子背坐着,他的面前烧得炭火旺盛的炉子上一只药罐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骨瘦如柴的长指掀起盖子另一只手在氤氲的雾气中加入褐色的药材刹那间药香四溢。他微微侧首对着我的方向轻声说,进来罢。
脱鞋进了屋子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他向我伸出手却迷茫的停在我面前,心微微曲折我握住他带着被炭火烤热的指尖感受着温暖在手心里流失不过须臾便冰凉一片。他笑了笑用力把我带向他,我怔怔的被他拥进怀里。曾经风神俊秀而今形销骨立单薄得仿佛这一身骨架下一刻就会散在我怀里的人轻轻拍我的背,他说,师父大限将至已是时日无多,你愿不愿意再叫声师父给我听听?眼里雾气上涌疼痛如万鬼噬心,我贴在他心口听他平稳的心跳张张口发不出一声声响。给予我温暖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最后把我一个人抛弃在这冰冷的人世间,现在连你也要离开了么?他轻叹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我听到药汁倒在碗里的声音。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恨我的。他把我放开手里一只碧玉的碗稳稳端在我面前,他用不知何时已经看不见却依旧如墨般的眼睛如过往一般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我说,我下辈子再还你罢。悬在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汹涌而下,疼痛敲破固步自封的心脏肆n。u。e的生长顷刻漫野我几乎感觉不到心跳的频率。哥舒茗,死心吧,他再不会回来了。
我要去见他。
我在他手心一遍一遍的写,几近癫狂。见不到尸体,那我要去看看他的坟墓。墨发的男子看着我,良久,终是点点头说,好。我轻笑着仰头将墨色的药一饮而尽。
撑着三十六节紫竹伞一袭高贵旗袍的女子站在青石的台阶上看她的孩子泪落如雨而后软软的倒在那个男人怀里,手仍然抓着他的衣袖汲取着在她那里得不到的温暖。他仍旧是背坐着的一头青丝宛若流水,他轻声说小晴,很抱歉,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以后,以后。余音化成一阵轻烟消散在满室雾气的屋内,立在门口的女子捂着嘴巴转身不辨方向的仓皇逃离。
他对她说,很抱歉。
这个世间劫难这么多为什么他们几个的结会是死结为什么应劫的总是他。全身湿透狼狈倒在自家门口的女子怔怔的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雨水顺着她的下巴留下来又落入大地的怀抱直至混在一起无迹可寻。一只手稳稳的把她拉起来她茫然的转过头对上一双沉沉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她幡然醒悟。是了,那个男子的劫都是因她而起,是她把他弄成这样子的因为她总是把自己的劫难给他让他承担本该是她该承担的苦难,到头来他还要应自己儿子的劫却对袖手的作为母亲的她说,很抱歉。她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转身背对着他说,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他用力拉着她的手不可置信却仍旧压抑着说,为什么?为什么?她轻笑一声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暮春三月明明草长莺飞看着空空的手紧闭的门程蔚第一次知道原来三月的雨可以冷透心扉冷入骨髓,他转身离去却看不见那倾城的女子靠着门哭得哽咽无声。
那个他恨不及捧在手里含在口里的女子呵,他用自己的温度时时刻刻捂着那颗心到头来,依旧还是冰冷的。恨么?恨谁呢?他轻轻笑了笑,咎由自取罢了。
第六十四章
哥舒 第六十四章
作者:木芙蓉
(六十四)
半梦半醒之间,有暧昧的光浅浅的透进来。感觉有人轻扣了我的手,如往常无数个日子般熟悉的人俯身贴着我的额头,紧贴的身体温度一如从前。喉咙咯咯作响,我死死地抓住他,直到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他说哥舒,谢谢你来看我。轻轻啄吻我的唇,他说哥舒,我要走了,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商天玄。
商天玄!
我张口,喊不出的无能为力。
明明知道是梦啊,胡乱抹去脸颊上未干的痕迹,我拥着被子坐起来,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商天玄,我终于梦到你了。门口轻响,我抬头,莫姨站在门口,她放下手里端着的粥轻声说,茗少爷,你终于来了。她张张口,欲言又止。我茫然的看着房间,忽然睁大了眼。
这是,商家…
暮色黄昏无风无雨我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行走,入目是成片的墓地寂静祥和,我跌跌撞撞终于跪倒。眼前青色石碑小小黑白照片浅笑如旧时和风沐雨,指尖颤抖着抚摸,脸贴在沁凉青石上寒冷自胸腹窜起一如冰凌心生。商天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曾经说好的曾经说好的要同生同死你说过再不骗我的我也信了。背对着墓石把自己蜷成一团,商天玄我不原谅你绝不原谅你。你骗我,你又骗我。
心一点点被凌迟,万物生生相息,你既不存,我便不在。骨骼一寸一寸的融解,疼痛却找不到方向,浑身疼得无法言语。眼睁睁的盯着青色的天空,一草一木仿若鬼怪贪婪的看着我苟延残喘,商天玄,你那样潇洒的离开了剩我一个人在这荒凉的人世间那么,以后我要去哪里?
天色向晚青蓝色的暮色铺天盖地的笼罩,夜风在树梢上无声横行发出寂寞的沙沙的声响,有温暖的手穿过腋下膝弯将我抱起,冷清的眼安静的看着我,他拍拍我的背拥我入怀,耳边有极低的叹息,他说小茗,对不起。怔怔的看着他,粗糙的西装布料贴在脸上,明明是冰凉的温度却蓦然的生出那样可靠地温暖。把脸埋入他的颈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泪终于汹涌而下。
从来都不曾叫过他一声父亲,原来从头至尾只因少了这个拥抱和这一句迟来的对不起。父亲,爸爸。人世间最亲的称呼最亲的人啊,原来我也是可以拥有的原来,我比想象中的更在乎。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那些用轻笑掩饰的不在意,其实,是更害怕得到后会失去,会担心那些温暖到头来只是自己的错觉。
深深的埋在他的颈项任由他把我抱进车里,泪掉得太凶哭到哽咽,哥舒茗你要知足了,你有一个倾国倾城深爱你的妈妈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爸爸有一个丰神俊秀的师父,还有一个至爱过的手足恋人。其实,你的人生已经很圆满很圆满,所以,你该知足了。
在商家住了一个月,住在原来和商天玄一起睡过的房间,安静的看着原封未动的卧室,目光掠过房间的每一个摆设,所有的东西都那样的熟悉,,记忆里却想不起当时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当所有的年华都逝去,剩下的不过是一份洗净铅华的心情,从此封印在心底,留下浅浅的却深入骨血的刻痕。
收回目光,把门拉上,邹医生在楼下等我,已两鬓斑白的他手里拿着一束开得灿烂的纯白的百合,他把花递给我,眼睛里是掩饰不去的担忧。我露出浅浅的笑意接过花坐进车里,他看了我一眼终是叹了一声去开车。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花瓣看着飞快倒退的景色,商天玄,我今天去看你,你会开心的吧。
天气晴朗风缓缓地吹过发梢带来惬意的舒爽,把花放在青石的墓前,我一个人站了很久。我终于可以平静的站在你的墓前看你朝每一个路过的人安静微笑的样子,缓缓蹲下去靠近那张黑白的照片,商天玄,我今天要走了,去看看那些我们还来不及看的风景去尝尝那些没来得及尝的美食。以后,我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了,你就安静的呆在这儿吧。或者,我微笑着伸出手,你跟我一起。
在机场冲邹医生挥挥手我转身走进大厅,惊愕的愣在门口我看到父亲大步的走过来,他低头看我然后拍拍我的肩再把我拥进怀里。眼里聚气微微的雾气又迅速的散开,我抬手拥抱他在他怀里深深吸了口气松开,对他绽开灿烂的笑容而后点点头转身进站。对不起对不起,你所期待的那一声父亲我已无法满足你了,我的声音,早已在那个午后随着那场噩耗埋在那永不回暖的碧水湖心。唯有这一样东西,再无法寻回。
车摇摇晃晃在盘山公路穿行,从这里为起点,途经L江古镇,在风景如画的地方站在传说中殉情的地方想念爱过的恋人。微微张嘴,轻轻念那一个会让心疼痛到仿佛连呼吸都会都会停止的名字,而后无声的,婉转在舌尖,把所有的寂寞与欢喜都咽回肚子里。轻轻阖眼,商天玄,我很想念你,很想很想。我再无法对着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在一个又一个车站里流浪,从起点到终点。安静的,路过每一个看见的繁华与荒凉。商天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海拔极高的地方忍着高原反应,坐在一座寺庙前的台阶上用铅笔勾勒你的容颜。有极多的人在我身边往来穿梭,有三拜九叩的信徒从我脚下的第一级石阶虔诚的跪倒,极远的空旷的天空上不时的飞过一群群秃鹫,然后从庙里飘出淡淡的迷烟,和着梵唱,柔软的,安详的迎接这一天的新生。商天玄,我不信前世不信来生,所以我只坐在庙前再不走进,有身穿红衣的僧侣站在门内他向我双手合十,然后安静的离开——我与他的主无缘。可是商天玄,我多希望我也能有一个信仰,可以让我心无杂念的跪在佛前,祈祷你轮回重生这样下辈子再不要遇见我再不用活得如此艰难。
坐在门口双手抱膝头深深的埋起,诸方神明你们可曾看见看见一个坐在寺庙前的凡夫俗子,他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你们谁能指点他一条生路?
谁能呢?
一天一天,一站一站,我站在断崖前张开双手,身后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我的安全设备。从崖底吹来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意温和的拂过脸颊我看着前方蓬勃的旭日轻轻闭了闭眼睛。突然意识到,夏天已经过去,秋天已经来了。
我离开你,已经四个月了。
张开双手,听着从崖底传来的尖叫,我纵身而跃。曾经高山仰止,而今万丈红尘。听说每一个喜欢蹦极的孩子,内心都希望得到救赎。而我的救赎,早已风化成不可挽回的遗址,可以缅怀,不可以重新来过。
走过沙漠,路经支离破碎的黄土高坡,看过一望无际的草原,绕了一圈去看海,在无边的水域中收到一条来自母亲的新信息。
她说,小茗,回来见你师父最后一面。
在我离家四个月后,她说,回来见他最后一面。我抬头看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对着家的方向久久的站立,没有难过,没有痛彻心扉。终于,连你也要走了么。
风尘仆仆归心似箭,踏上青石的阶梯,她站在门口至上而下俯视我,她张张口说,小茗,不要难过。眩晕铺天盖地黑暗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极力伸出手,只来得及触碰到那温凉的指尖,以及从她眼角飞掠而过的怜悯。
PS:还有一章就要完结了
第六十五章(完结)
哥舒 第六十五章(完结)
作者:木芙蓉
(六十五)
在黑暗里沉浮,前尘往事,聚散离合,流水般从眼前掠过,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起点。
窗外有不知名的鸟鸣,不知谁家的小孩结伴轻笑着从窗下跑过,有大人轻声在交谈,偶尔传来一声一声规律的敲击声,须臾,万物寂静。有脚步踩在在木制楼梯的声音传来,顿了顿门被轻轻推开。心底有幽幽的叹息散去,我睁开眼。立在门口的女子怔怔的看着我,手里的瓷碗当啷一声滑落。她的唇开开合合,终究只是无声的落下泪来。我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我回来了。
拎着一壶酒一盘棋慢吞吞走上蜿蜒的山路去看长眠的亡人,倚着石碑席地而坐,在家躺了十几天,身体仍是无力的模样,仿佛灵魂还在漫无边际的游荡没有回归。母亲说这是一座衣冠冢,他的尸骨在某个雷雨的夜晚已经和那座绝世的小屋一起灰飞烟灭。抬手把酒倾洒在墓前,师父何其有幸,因为那个夜里,有人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只为了能与他合葬在一起。偏头看一眼空白的墓碑,我露出浅浅的笑意,师父,爸爸,从今以后你们再不用分离。
日升月落,日复一日,我踏踏实实的去上课,除了理论课我总是整天整天的呆在画室里。林老师偶尔会打开门看着我安静的忙碌偶尔会蹲在我身边看着我小声的说,小茗小茗,和我说说话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