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刀-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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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风甩了甩手,“靠,太久没打人,疼死老子了!”
说罢他拿那条残腿踢了阿俊一脚,“捆我?你TM也不想想当年的事,你现在说捆我?我和人家任总没啥关系,我们难道就不是兄弟了?!靠!”
阿俊擦着嘴角的血丝爬起身,“龙哥,回来吧。”
印风冷冷道,“不可能。”说罢印风唱戏似的,换了副笑脸,“俊哥,任总,你们看我一个残废,真的已经没啥能耐了。你别看我刚刚还能打,其实我这腰快断了。哎呦,求你们了,放我回去做蛋糕,那啥下班前赶回去的话,好歹还能拿到点工资……”
印风摆摆手往门口走,还特礼貌地对一群或站或躺的人摇摇手道,“拜拜啦!”
钟明愣愣地看着这个瘸子,张着嘴巴,还保持刚刚怒吼时的姿势握着棒球棍站那。
印风挑挑眉看他,“你不走?”
“哦哦,”钟明反应过来,“走走走,这就走。”
钟明看着坐在别克副驾驶上的印风,拿着钥匙的样子要多呆有多呆。
印风再次挑眉,“还不开车?难不成想让我这个瘸子开啊?!”
钟明机器人一般,木讷地发动了车子,别克绝尘而去。
任非云站在教堂门口,看着越行越远,最后成为一个小黑点的别克,忽然捂住心口。
这感觉,他在四年前曾有过。
乔叶这样说过:你任非云没有感情、没有心,可当时心灰意冷的乔叶,并没有见过这般的任非云。
印风不怪任非云,是真不怪。他现在对此人的评价很客观:理智、冷血、暴力、聪明。除了这些,印风真是抠烂了脑门也想不出其它情感了。
他看任非云就像看电视剧或者报纸或者小说里的某个人物一样,书完结了,他也就成了过去。老爸的信里面有过这样一段:儿子,爸要走了,能教到你的,也不多。但就想跟你提上一个醒,别总记着伤痛,那只会使你越来越痛。做人要学会向前看,你还年轻,出来后还有大把的前途,只要你肯选择,你肯抬头。
印风对那封信倒背如流。
印风厌恶“痛”这个词,于是他决定在自己还没有满脸爬满皱纹的时候,开开心心过日子,快快活活卖蛋糕。什么打打杀杀,刀光剑影,那是漫画里的华英雄,不是他印风。
5、一块蛋糕的三种价格 。。。
印风那双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把钟明从里到外照了个透,自然,钟明的性向是逃不过瘸腿孙悟空的X光透视了。
钟明自从那天把印风放在叠影门口后,开始每天上班绕一大圈的路,就为来买一块印风亲手做的绿茶蛋糕。
当然了,每天例行公事般光顾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印风第一天上班时送了蛋糕的西瓜头女生,还有一个是垄断J市所有娱乐场所酒业的经销商,任非云。
“钟先生早。”印风扬着一张妈妈桑一般的脸欢迎道,“今天要什么口味的?我们店新推出一款抹茶的,看这造型,看这结构,看这配料,看这清新的颜色,无疑他是完美的!”
钟明傻傻地看着印风的脸,木木地点头,“哦,是挺好的,多少钱,我买了。”
“二百八十块。”
印风看着钟明傻乎乎地掏钱,自己乐颠颠地接了放抽屉里。“谢谢惠顾,慢走不送。”
二胖子看着钟明一脸幸福地端着珍宝般走回车里发动车子离开,嘴唇连带肥肉做有规律的抖动,“风……风哥,这也行啊?”
印风瞥了他一眼,“怎么?我赚钱有错?”
八点半的时候,小姑娘顶着圆圆的西瓜脑袋进门了。印风扬起一脸特富有母爱的笑容,跟那姑娘招招手。
“美女,来,哥一早做的抹茶蛋糕。”印风的手艺是在牢里的时候跟隔壁的厨师学的。那厨师无期徒刑,据说是用刀把自己老妈剁成了肉块,咳咳,强调,是后妈。印风记得他走前的最后一天,大半夜的在牢房的床‘上讲话:我没后悔过,我真没后悔过。印风躺在不远处,静静地想:我后悔了,我真后悔了。呃,言归正传,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做亲妈是很有必要的!
小女生眨了眨眼睛,一脸欢喜,复又沮丧道,“哥哥,今儿钱没带够,我不要这个了,买其他的吧。”
印风笑了笑,还是把抹茶蛋糕包给了她,“先欠着嘛。”
周清满脸肥肉抖啊抖,基本上印风只要对人家说出这种话,结果也就既定了。二胖子开始怀疑其印风的性向,莫非劳改了几年,连那玩意也能改掉?
小女孩顶着番茄脸西瓜头出门了,走之前印风还不忘关照道,“不急着还,明儿再来。”
十点的时候,印风靠在柜台里昏昏欲睡,被周清那句充满颤抖性的“风风风风风哥”彪了一脸的唾沫。
印风忍无可忍地睁眼,抹了把脸对着门口坐着的人吼,“要买东西自己看价格买,杵那当毛的门神!不买东西就给老子滚!”
任非云仍旧是瘫着一张脸,扑克造型方方正正。
任非云每天光顾叠影,时间不定。到了之后先阴冷地坐门口一会,散发一下他强大的帝王气场。往往周清都会忍不住搬来印风,有时候印风在楼上看电视,有时候印风在后面团面粉,有时候印风在柜台后睡觉打盹。
前两种,印风都是很好脾气的一句:任总,买蛋糕?
今天是一个多礼拜来,第一回遇到睡觉这种情况。
任非云是知道的,印风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眼前猛地从椅子上纵起来喷脏话的印风,终于有了一些当年的影子和生气。任非云难得的、幅度很小的,弯了下嘴角,以证明他高兴了。
印风整个人都充满了爆发的愤怒,小火山一般。他从柜台里拿出早晨相同款的抹茶蛋糕,扔盒子里包好,递到任非云手上。
任非云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只希望他永远都这样在自己身边才好。
印风看着一脸陶醉的任非云,冷冷道,“谢谢任总,五百八十块。”
周清抹抹冷汗。
任非云慢腾腾地掏钱,慢腾腾地递到印风手上,随即忽然握住了印风的手。
“还是这么冰。小风,回去吧,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替你把腿治好。”
印风心情不好,他很困,晚上腿疼了一夜,等有些睡着了,又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老子惨死医院无人送终,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湿的。这才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又被瘟神给搅醒了。瘟神现在还拉着自己的手,含情脉脉的样子配上那一身的西装,就像童话里的骑士。
“任非云,”印风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骑士,“在我打人之前,你最好放手。”
任非云果然听话地松开了手,“小风,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当年的事,有太多的内幕。我当时走投无路,希望你能理解我。但是这些年,我从未忘记你。”
印风懒得跟他辩解。
要是入狱的第一年任非云对他说出这些话,或许印风会抱着他嚎啕到死。
要磨灭一个人的惦念是很难的,印风佩服任非云,他做到了。
印风更佩服的是自己,他熬过来了。
把钱丢进抽屉,印风瘸着腿去拉开玻璃门,对身后的周清道,“老板,请假,你午饭自理。”下巴朝任非云挪了挪,又道,“等他滚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
周清为难了。
对面这是谁?任非云,自己曾经的老大,当初的吉兴太子,现在的东方娱乐城和皇家一号的老总。
任非云看看周清,不带感情道,“你还是那么胖。”
周清讪讪地挠头,“那个,太子哥,哦不,云哥,哦不,任总,印风他……挺不容易的。您看您……”
任非云点点头道,“你别担心,我是认真的,我想让他过好日子。”
“龙哥他变了很多。”
任非云看向那个摇摇晃晃的背影,呢喃,“是啊,我对不起他。”
说罢,任非云站起身,整了整西服,“好好照顾他。我看他有黑眼圈,估计是这两天闹风湿。晚上我让人送点药过来,你别告诉他是我送的。”
周清傻傻地点头。难得任非云一下子飙出这么多话。
任非云上车后,扶着方向盘怔愣很久。
当年印风出事后,他真的是发了疯一般的要去救他。他是和乔叶订了婚,但他从没想过要让印风给自己顶罪。即使背叛了感情,他还是想拥有他。印风是被任老爷子下令给卖了的,以至于直到那个老人临终之时,任非云都没再和老父罗嗦过一句话。
这些年,人人都说自己越发沉稳,也越发地冷血了。冷血到整垮了乔家的连锁后,又跟乔叶离了婚。儿子跟着自己四年,自己却连他样子都记不全。
儿子似乎长得像乔叶,而乔叶,长得像印风。当然了,那只是以前的乔叶,现在那个在精神病院中歇斯底里的女人,任非云不认识她。
成婚后,乔叶用了一切手段,压制了任非云家族生意的洗白。那个聪明一世的女人认为,这样就能捆住任非云了。殊不知任非云这样的人,不能靠捆,只能靠哄。所以乔叶败了,四年后,败得彻彻底底,她是被任非云亲手送进疯人院的。任非云犹记得那天,乔叶跪在大门口拉着自己的手哀嚎:阿云我求求你,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四年的情分上!任非云只是冷冷地盯着乔叶,然后一挥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乔叶扯进了精神病院。
任非云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要是没有乔叶,印风也不用受那四年的苦。他的腿,是因为治疗延误,才彻底废掉的。
四年,曾经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因为一段政治婚姻,而被彻底隔绝开来。
任非云还是那个任非云,印风已经不是黑蛟龙。
印风打了辆车,司机师傅张着一口黄牙操着一股子方言问,“小哥去哪儿?”
印风想了想,自己似乎没地方去,去墓园吧?摸摸口袋,只摸到一张硬质卡片。得,一分钱也没有,这下好了,上了人家的车,该被骂了吧?
抽出卡片,上面赫然是钟明两字,印风眼前一亮。
“师傅,给我开去商贸大厦。”
名片上,TCL集团J市总经理的字样,简约地印在钟明两个字的下方。
6、别害怕,我不砍你 。。。
商贸大厦落座于J市商业圈的最中心,印风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正是午休吃饭时间。
商贸大厦四十五层呢,钟明在哪一层?
印风穿着灰色的旧外套,跛着腿就进了大堂,“小姐你好,我找钟明,请问可以去哪里找到他?”
前台长得还算过得去,就是皮肤黑了点,脑袋尖了点,颧骨高了点,眼角耷拉了点,嘴唇厚了点,乍一看有点像乌龟的头……好吧,印风承认,的确不能拿以前跟任非云在一起时培养起来的审美观看人。
小姐领口挂着刘芸俩字样,其实她不是前台,她只是后勤拖地的。不过刚前台小姐上厕所前拜托她帮忙看好了,于是现在,刘芸小姐蔑视地看了印风的一身廉价运动服,问道,“有预约么?我们钟总经理不随便见人。”
于是这个被刘芸默认为“钟总经理不随便见的人”,尴尬地看看左右,道,“请问,能借下你的电话吗?我打个电话给他。”
刘芸不耐烦地指了指不远处,那儿是休息区,靠边的墙上,有一部电话。
印风瘸着腿慢悠悠走过去。
吉阳是负责休息区清洁卫生的,不过他的牌子上的称号就好听很多:大堂经理。这是动用家里的关系才搞到的名号,当然实质上他的工作意义就是把这块地拖得一尘不染。
印风拿着那张名片刚拿起话筒,吉阳就道,“不好意思,先生,这边只对各公司的固定合作伙伴开放。”眼神里带着和刘芸一样的蔑视。
印风朝吉阳眨眨眼睛,“呃,抱歉。借用下么。”
吉阳不耐烦地看看他,印风对他一笑,“小哥,行个方便么,我找这儿的钟明。”
吉阳是个色胚,先不管那张脸是男是女,总之很好看就对了,于是在吉阳反应过来前,印风已经拿起了电话拨号。
只不过一直打不通,印风正奇怪,就见吉阳一脸鄙视地道,“打外线号码在前面加个9。”
印风照做,这一次,电话果真通了,温和的男生传来。
“喂,你好。”
“呃,你好。”电话接通,印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钟明一手拿电话,一手合上文件夹,眼神一扫,跟了自己三年的秘书立即心领神会,拿上需要的会议资料先一步离开。这声音……听着耳熟,钟明愣了愣,看了下来电显示,大堂打来的?
“您哪位?有什么事吗?”
确定不是什么重要的合作伙伴,钟明以为是大厦里无聊的某个员工。这种地方,借机攀附上一个高层而飞黄腾达的事情比比皆是,钟明的语气透着些不耐烦。
印风愣了下,随即道,“我是蛋糕店那个,你可能不记得。也没什么,你有事就忙,不好意思我好像打扰到你。”
印风是个聪明人,他跟任非云的整整十年,那是真真切切地在成长,不是在过家家。关于说话,印风总是高深莫测地对所有人道:这是一门艺术……
所以当情场历史一片空白的钟明听到这句话时,恨不得狂扇自己三十巴掌再泪奔至大堂给那漂亮的瘸子一深情拥抱。
不过晚了,因为在钟明怔愣后悔幻想期待的这短短几秒里,印风已经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