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的非常之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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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识到要拯救中华就要富国强兵,那样才不会受世界列强的欺凌。
朱德在他的兄弟中,是最幸运的,在乡邻亲朋中也算是幸运者。
朱家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支持他去县里参加科举考试。
按照清朝的科举考试规定,所有考生都先得通过县试,再通过府试,然后通过院试才能成为秀才。
这是读书步入仕途的惟一之路。
这时的朱德在席先生的教导下,已十分厌恶科举制度,但他总拗不过家中老人们意愿,不能违背全家节衣缩食送他去读书的初衷,何况十年寒窗,实在是不忍心让老人们失望。
好在去考一考,也可以检验一下自己到底学到了多少知识。
同时,还可以走出家门去见见世面。
所以,他在朱家老人和席先生的支持下,去仪陇参加科举考试。
大距仪陇县城有37公里。
上路那天,朱德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等都赶来为他送行。
朱德肩挎着一个小布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从亲友那里借来的路费,同好友席景荣、吴绍伯等七八位同窗学友离开大,沿着盘山驿道向仪陇走去。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县城,找到一家最便宜的小客栈住下,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还算热闹。
朱德第一次体验到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话的深切含义。
全县有千余名考生,其中大多数为富家人的子弟。
他们不仅穿着绸衫,戴着礼帽,坐着滑竿,带着书童而来,而且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好像他们立马就会“五子登科”了。
朱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卑不亢。
他对同伴说:“别瞧他们个个趾高气扬,等发榜时才能见高低。
俗话说‘出水才看两腿泥’,走着瞧吧!”第二天,朱德一行先到县署礼部,检查身体合格后,又去文庙报了名。
报名时,朱德改名为“朱建德”。
而后,学友们相约一同去逛街。
仪陇是个山城,街道狭窄而且崎岖不平,高高低低的石板路,弯弯曲曲向前延伸着。
街市上倒还热闹,沿街的店铺挑出了五颜六色的“幌子”,长的方的圆的三角的,五花八门。
朱德从乡下来,第一次见到这些招牌、“幌子”,有些眼花缭乱。
附近的农民挑着水果、蔬菜、鸡、鸭和各种竹器,摆在路边叫卖。
空场上还有几个卖艺人在耍把戏,人群中不时传出喝彩的声音。
最使朱德感兴趣的要数“圆通阁”了。
原来是一座古刹西龛寺,建于后周,寺内建有“圆通阁”。
后因战乱,寺院被焚毁,仅留下了“圆通阁”。
朱德等进了阁门,拾级而上,来到顶层,凭栏眺望,远处群山叠翠尽收眼底,山河壮丽,一览无余。
顿时,心旷神怡,感到天地如此之大,人在天地间如同沧海一粟,如此渺小。
登高远望,使他产生无限遐想,他多么想知道群山之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县试经过几场笔试,很快就考完了,朱德感到比较轻松。
(8)
考试中他结识了一些新朋友,听说距仪陇仅80里的南部县盛产井盐。
当年,在川北的山区,盐巴像银子一样贵重。
还听说那里是用机器打井制盐,这就使朱德更觉新奇,很想去亲眼见识一下。
于是,他约了几位同窗好友,翻山越岭,步行到南部县去看盐井。
朱德在盐井的现场看到的却是一幕非常悲惨的景象:在星罗棋布的盐井上,立着一个支撑辘轳的竹绞车架,旁边有两三个盐工,只在腰间系着一块遮羞布,全身赤裸着在那里不停地摇动绞车。
他们面容憔悴、瘦骨嶙峋,同乞丐一样。
而他们住的小茅屋里,除了几块破烂席子和破棉絮之外,再无他物,吃的是清汤糊糊,每天起早贪黑要劳动十多个小时,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机器。
朱德从这里看到天底下居然有人比自己的日子还要苦。
朱德从南部县回来那天,正赶上县试发榜,在1000名考生中,朱德名列第20名,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
他立即动身赶回大把喜讯告诉家人。
开始,伯父还有点不大相信,不久“喜报”送到家门,全家才完全相信梦已成真。
这是朱家的头等大喜事,左邻右舍也来道喜,一时间热闹非凡。
而这时的朱德对考试没有多大兴趣了。
他明白即便能考上个秀才、举人,又能怎样?没钱没势还是做不了官。
考生中也有的提出想去成都考新学,觉得科举制度迟早也得取消。
朱德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了不使家人失望,为了报答老人们的一片养育之恩,硬着头皮也得考下去。
他又认真地投入府试准备。
朱德与几位同学结伴赶到顺庆府(今南充市)参加府试。
顺庆府,是川北仪陇、营山、蓬安、南充、西充、邻水、岳地、广安8县的府治所在,是川北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地处嘉陵江畔,有一条古驿道直通南北。
朱德在顺庆府见到了更大的世面,宽阔的街巷,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店,还有那奔腾不息的嘉陵江,江面上来往的船只,一切都是新奇的。
过去听别人说嘉陵江有多大有多宽,远远望去,那江就在山上哩!自己不相信,老在纳闷。
现在走近了嘉陵江,举目望去,的确像是在山上,当你再靠近些,走到江边,那嘉陵江还是在山沟里流淌着。
后来,他回忆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河,见到了大世面。”
这时,顺庆府里,已经开始兴办小学堂、中学堂。
他的远房舅父刘寿川,是一位留日的学生,就在中学堂里当老师。
朱德从刘寿川那里知道了小学堂、中学堂就是新学,是公费办的,用新教材、新教具,新方法教学。
他多么想进入新学堂学习新的科学知识。
朱德由顺庆府回到大的当天,正好府试中榜的喜讯也传到了马鞍场和大,这无疑又为朱家带来一片欢喜。
亲朋好友又是一番贺喜。
这些日子以来,朱家老少都是喜笑颜开,欢喜异常。
有人向伯父送喜时,他也不无得意地说:“要是省里中榜,就是秀才了。
要真的中了秀才,就请你来喝米酒!”
乡亲们也七嘴八舌地祝贺着:“中了秀才,就可以去做官了!”
“那时,你们朱家就是光耀门楣了!”
伯父宽慰地笑了。
眼看着培养出个人来,“支撑门户”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可是,这时朱德一心惦记着的是顺庆府的新学堂,那里就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1905年,朱德带着全家人的殷切期望参加了科举考试,他顺利地通过了县试、府试,准备参加省试。
突然,传来了朝廷的诏令:自丙午年(1906)始,废止一切科考。
科举制度一废止,省试当然就不可能了。
(9)
这一消息,对朱家说来,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十多年来,全家节衣缩食、四处借贷培养一个读书人的希望,立马变成了泡影,哪能不伤心呢?但对朱德来说,他却得到了一次极好的机会。
他向伯父述说了想上新学读书的心愿:“因为实行‘新政’,才取消了科举,才开办新学。
上新学堂,将来更有作为。
我想还是去读新学。”
伯父不停地摇着头。
看得出来,他是不相信新学堂能长久办下去,坚信千百年的科举制度早晚要恢复。
朱德再三苦苦哀求说:“到如今,也只有这条道可以走下去了!”
伯父死不松口,说:“这一次再不能依你了!我们朱家眼看到手的功名,就这样丢掉了,谁不痛心!”
这一夜,朱德和伯父都没有合眼,他们各自想着心事。
天还未明,朱德就悄悄起床去找席先生,请他说服伯父。
席先生满口答应。
他把朱德的伯父请到家中,推心置腹地长谈了很久。
他说:“你我都是老相识,老交情了。
我早已把玉阶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我们两家都盼望着他有个出头之日。
我虽然一生没考上个秀才,但一心想要玉阶考上。
可是,现在把考功名的这条路堵死了,我们怎能怨孩子,逼孩子呢?要想玉阶有个好的前程,还是让他去上新学堂吧!你听我一句话,不会错的。”
伯父朱世连听了席先生的一番劝说,终于同意朱德去上新学堂。
他东挪西借,好不容易凑了一笔钱,供朱德去顺庆府读书。
1906年的春天,朱德兴致勃勃地离开大,第二次去顺庆府。
3天的路程,他徒步两天就赶到了。
朱德先考入了顺庆县高等小学堂就读。
这所学校是由嘉湖书院改办的。
他在这座学堂里读了6个月,除国文课外,又学习了一点地理、历史知识和英文。
一学期后,在这年的秋季,他考入了顺庆府官立中学堂(现为南充市职业高中)。
那里的课程设有:国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英语、修身、格致(生物)、图画、体育等,学习内容丰富,一改旧式书院式的教学,深受学生欢迎。
朱德在这里第一次接触到如此丰富的知识,让他大开眼界,懂得了世上的知识多得很,不仅仅是“子曰”、“诗云”。
顺庆府中学堂里,聚集着一批具有科学知识和维新思想的有识之士。
学堂的监督(校长)就是后来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中国民主同盟的创始人之一的张澜先生。
那还是1903年,顺庆府在筹办新学时,选送他到日本东京宏文书院师范科学习。
他在中华留日学生会上倡议慈禧还政光绪,变法维新。
清廷驻日公使视为大逆不道,立即取消了他的留学资格,将他押送回国。
张澜回到四川后,先在成都任四川留学预备学堂学监,后返回家乡顺庆府主持教育。
他主张革新教育,提倡妇女读书。
在教学中,重视爱国维新思想的灌输和科学知识的传授,深受学生欢迎。
朱德的舅父刘寿川先生是学堂的理科教师,19岁中秀才,后留学日本。
在日本加入同盟会。
他博学多能,讲授物理、化学时,经常带来一些仪器,给学生们演示。
一次上物理课讲火车原理时,有学生问:“为什么中国不能造火车?”刘寿川万分感慨地讲述了日本的维新。
最后,他激动地说:“日本的明治维新,使日本从落后迈向先进。
科学给日本带来了生机,惟有科学才是救国之本,而只有变法维新,才能发展科学。
这是国富民强的惟一之路。”
刘寿川先生的这一番话,朱德听来并不陌生,席聘三先生不是也这样讲过吗?张澜先生讲课更具有鼓动性。
(10)
他在课堂上曾大声疾呼:“要亡国灭种了,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就是牺牲身家性命,也要救国家!”
张澜、刘寿川先生宣传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的思想言论,在朱德的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由于朱德与刘寿川除了师生关系之外,还有一层亲戚关系,所以他经常邀请好友戴与龄去刘寿川的寝室,向他请教。
刘寿川除了向他们介绍亲眼在日本看到明治维新的成就外,还介绍了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创建同盟会,出版《民报》等革命活动,并秘密地借给朱德一本革命党人邹容写的《革命军》。
朱德第一次接触到“革命”的字眼,尽管他并不很理解革命的真正含义和内容,但他从自己的亲身体验中领悟到就应像张澜先生说的那样,要不惜个人的身家性命,去拯救民族,去拯救国家。
朱德在顺庆府中学堂苦读一年,他如饥似渴地博览群书,与师生广泛交往,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
他各科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并能写得一手好的诗文,博得师生好评。
1907年他在顺庆府中学堂毕业时,赠与同窗好友戴与龄诗一首:骊歌一曲恩无穷,今在兴亡意计中;污吏岂知清似水,书生便应气如虹;恨他虎狼贪心黑,叹我河山泣泪红;祖国安危人有责,冲天斗志付飞鹏。
这首诗,正是反映了朱德在顺庆府中学堂一年苦读中最主要的收获。
他不仅学到了科学知识,而且学到了许多救国的道理。
这一年,是他从旧学到新学的转变,也是他接受“读书不忘救国”的开端,使他读书为“支撑门户”和“光宗耀祖”而转变到“读书救国”。
这是他一生中思想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
也正是在“科学救国”、“教育治国”、“强身卫国”思潮的鼓动下,他接受了刘寿川先生的建议,决心去成都求学,以学得更多的知识,来开拓自己的视野。
伯父朱世连为了朱德去成都求学,又多方求情借贷,终于凑了50块大洋,作为朱德上学的费用。
1907年的初春,朱德仍然挎背着他第一次上仪陇参加县试时用的那个蓝布包袱,凭着那双铁脚板,起早贪黑,一路快走,只用了5天,赶了370公里的路,到了省城成都。
成都同顺庆府比起来,要热闹得多了。
它不仅是四川的省会,还是中国西南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那时,成都正处在剧变中,银元局、铜元局、机器局、兵工局等新的工业机构,相继成立,手工业也比较发展,商业也较繁荣,涌进了不少洋货,还办起了洋教堂。
荷枪实弹的新军和警察,在人群中穿来闯去;古老的滑竿、轿子和新式的东洋车(人力车)满街奔跑;沿街叫卖的报童,不停地呼喊着:“哪个看报?新出的《四川日报》?”这一切对朱德说来,都十分新奇。
在一个小客栈住下后,朱德不顾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