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之吴越传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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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于您，越国的宝器珍玩也愿意全部贡献于您，他现在所祈求的，只不过是保存其宗庙祭祀。大王您想，接受了越国的投降，可以得到他们所有的财物，赦了他们的罪，又可以显名声于诸侯，名实双收，大王何乐而不为呢？越王说了，要是大王不答应求和的话，必将焚毁一切仓癛府库，拼个鱼死网破，那样又不知有多少吴兵丧命于此了。大王，您说呢？”
夫差一听完，顿时把自己三年来天天让人提醒的仇恨早忘记了。他被“利”蒙住了心，只是在想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多的“利”。他终于开口道：“文种呢？还在不在。”伯嚭连忙说还在候着呢，赶紧让帐外的文种进来。文种态度更显谦卑，膝行向前。把对伯嚭说过的话用更恭敬的语气说了一遍，人在屋檐下，又怎敢不低头呢？夫差突发奇想，戏道：“要是我想把越君夫妇带回吴国侍奉寡人，行吗？”文种心中叫苦，嘴上却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既然越国上下已经臣服于大王您，生死大权就全部操纵在大王您的手里了，何况不过是服侍您左右呢？”伯嚭赶紧加上一句：“要真是这样，实际上越国已经全部姓吴了，大王您又还又什么好犹豫的呢？”
文种伯嚭二人一唱一和，一个哭着恳求一个笑着打圆场，夫差听得是龙颜大悦，当即就答应下来了。
忽然间，伍子胥一阵风似的闯进来，大喝道：“不可！不可！许不得！”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伍子胥向夫差拱手道：“吴越相邻，本就有不两立之势，若吴不灭越，越必灭吴。两国地理坏境人民生活习惯都是一样的，我国灭了越国，可以居其地，乘其舟，不像秦晋那些国家，我们就算得到了他们的土地也不适合我们居住。何况，先君的大仇难道您忘记了吗？”
夫差一听也有理啊，但是他已经被奉承和利益诱惑住了，因此很想找几句话来反驳伍子胥，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伯嚭一看该自己了，当下笑笑道：“伍相国这就不对了，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都靠水的吴越不能两存，那人家秦晋齐鲁这些陆上国家怎么又能够共同存在了？要说先王之仇不可赦，那相国和楚不是也有深仇大恨吗？相国当初怎么就许楚国求和了呢？相国自己显忠厚宽宏的名声在外，而却让大王背上薄情寡义的名声，这可不是忠诚可为啊。”
这一席话，把伍子胥气的面色如土，把夫差喜得点头称妙。自古以来，小人之狡辩往往胜过君子言谈，是因为他可以强词夺理，可以厚起脸皮做无赖，而君子却做不到，也不屑做。因为他们的不屑，往往不得不走向悲壮的人生。
文种终于不负使命，完成了他的任务。他暗暗松了口气，立即赶回去见勾践，他们君臣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只是一个开始。
2、忍者勾践
夫差率领着征越大军缓缓回国，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噩梦开始了。
王孙雄受夫差命令随着文种回去，一方面接收越国的财物宝器，另一方面催促勾践夫妇赶紧去吴。
勾践听完文种的回报，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虽然文种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许下了这样的言语，但是他知道，文种已经尽力了。他的命，越国上下的命都暂时保住了，但是身为人主之尊的他却马上要过上奴隶的生活，受尽羞辱和嘲弄。那样的生活，他就是想一想，也觉得不寒而栗，可他必须要去面对这一切，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呢？他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文种见状劝道：“古时商汤文王、近代齐桓公晋文公不都是经历了一番磨难才最终成就辉煌的人生吗？老天为了成就一个人，才会以艰苦之境磨练他，大王您现在顺承天意，将来自有兴期，何必如此悲伤呢？没有多少时日您和夫人就要前往吴国了，现在许多事还需要大王您分配交代下去呢，大王还是以国事为重吧。”勾践闻听此言，连忙收泪。接下来一面向全国人民颁布自责令，号召鼓励大家要继续对政府充满信心，一面选派合适大臣分担国内各种事务，一面择日祭祀宗庙。待得这些事情忙得七七八八，入吴的日期也到了。
依勾践的意思，他想带着文种一同前去吴国，毕竟文种和吴王夫差、太宰伯嚭都打过照面。这时范蠡挺身而出道：“治理国家，安抚百姓，臣不如文种，临机应变，与君周旋，文种不如臣。大王以国事任文种，定能使府库充实，百姓和睦，耕战两不误，而保全大王周旋于吴国，臣不敢推辞。”于是，勾践与夫人带着范蠡，嘱咐众大臣好好守国，洒泪而别。
勾践刚入吴界，连忙派范蠡再重重的带着一份厚礼先去告知伯嚭。伯嚭很大方的笑纳了，随同范蠡一起前去向勾践表示感谢。勾践恭恭敬敬的向伯嚭行礼，感谢他保全性命。伯嚭乐坏了，当下拍着胸脯保证说：“你放心吧，等找到了好机会，我会请求我们大王放你回国的。”
在吴兵的押送下，勾践夫妇和范蠡拜见了吴王夫差，开始了他们为期两年的奴隶生活。
伍子胥一见到他们就来气，忍不住又苦苦相劝。夫差有伯嚭在一旁掺和，哪里听的进去。伍子胥只得愤愤而退，仰天叹息。
夫差心底下也未全对勾践放心。他变着法的去试探。他派人在阖闾的墓旁随便搭砌了一座石屋，勾践夫妇从此蓬头垢衣住在里面，为夫差养马。经常是缺吃少穿的，幸得伯嚭时常暗中接济，才不得饿死病死。
为了炫耀自己的胜利，夫差每次外出，都指名要勾践为他驾驶马车，还让随从叫卖般的大声吆喝：“快看了！看了！越国的国君勾践为我们大王赶车了！”引来吴人肆无忌惮的嘲笑和指点。每当这时候，勾践唯有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只能借着拉动缰绳来掩盖发抖的双手，趁着挥鞭赶马的时机发泄心中的恨和羞辱。除此，他连脸色都不敢显露，连嘴唇都不敢发狠咬，因为他知道，背后有无数双锐利饿眼睛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稍露出不满，立即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是金子总会发光。没过几个月，范蠡显示出来的德行、智慧让夫差为之心折，他有心要任用他。有一天，夫差招来勾践和范蠡，对范蠡道：“常言道‘哲妇不嫁破亡之家，名贤不官灭绝之国’勾践无道，越国算是完了，你又何必还跟随勾践呢？寡人有心要提拔你，只要你愿意弃越归吴，寡人一定会重用你的。去忧患而取富贵，何乐而不为呢？”勾践听了，不亚于五雷轰顶，在这些煎熬的日日夜夜中，唯有范蠡一直鼓励他，宽慰他，为他奔波，为他周旋，假如失去了他，自己还能撑得下去吗？他不由得心下大急，唯恐范蠡会离他而去，只是苦于受制于人，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亦不敢吭声半句。范蠡堂堂君子，节气凛然，岂会做这种事？勾践未免太过小人之心了。
只见范蠡气定神闲，面不改色从容道：“臣闻‘亡国之臣，不敢语政；败军之将，不敢言勇。’臣在越国的时候不能够尽心尽力辅助越王为善，以致得罪了大王，幸亏大王有大量，不加诛杀，使我君臣性命得保，在此服侍大王，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臣又岂敢奢望富贵呢？”
夫差自从胜越以来，甚是自负，自以为一番不计前嫌的高姿态会使范蠡立即归附，根本料不到范蠡会有这一番说辞，当下冷笑道：“既是如此，寡人就成全你！还不快快跟着勾践滚回石室去！”范蠡不以为意，仍然恭恭敬敬答道：“臣遵命。”这才与勾践从容而去，把个夫差气怔了在一旁。从此，勾践夫妇与范蠡更加小心翼翼的侍奉夫差，唯恐再生事端。
相比勾践夫妇，范蠡稍稍更自由一些。他暗中嘱咐文种，在国内一定要记得每个月都要给伯嚭问安送礼，切不可断了人情，他自己则时常不忘记问候感德于伯嚭，以期返越之事能够得到转机。一边是糖衣炮弹，一边是甜言蜜语，时间一过就是两年。伯嚭打从心里被感动了：越王待已真可谓真心也！假如是装模作样，如何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呢？人家把自己当成朋友，自己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呢？于是，在范蠡委婉的表示下，伯嚭答应了会尽快助他们回国。
一日，伯嚭故意引夫差登上姑苏台，观望在不远处的勾践。只见勾践和夫人正坐在一堆马粪旁边休息，范蠡恭恭敬敬的按照君臣的礼节端立于左侧。俗话说得不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夫差见状，赞道：“勾践一失国之君，在这种境地下，范蠡尚不失君臣之礼，真是叫人敬佩。”伯嚭道：“可不是，何止叫人敬佩呢，我看更让人觉得可怜啊。这两年来，勾践夫妇安分守己，养马扫粪，虽时常忍饥受冻，但从来没有对大王您有半个怨恨的眼神，半句不满的叹息，他们对大王，不可谓不忠啊。”夫差一想，自己日夜派有亲信监视着勾践夫妇，确实如此，在伯嚭的煽情下，这位善良的君主再也忍受不住了，道：“太宰你别说了，寡人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同样是一国之君，寡人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刻薄啊？他们已经知道悔过自新了，赦免回国也不是不行啊。”伯嚭喜道：“大王所言极是！大王有圣人之心，怜孤穷之势，如此加恩于越，越王回国后，一定会感恩戴德回报大王的。”夫差大悦，吩咐太史择吉日赦越王回国。伍子胥知道后，又急又怒，为表一片忧国之忠心，顾不得前车之鉴，苦苦相劝放不得！反被伯嚭一顿抢白，说他枉做小人故意不让吴王显仁义名声于诸侯。夫差心意已决，择得吉日，便在文台设宴为勾践送行。
勾践早已得到伯嚭密报，心中越是激动，面上越是毫无表情。当王宫的侍从前来召他时，他装作“我什么也不知道”状，仍旧穿着破破烂烂散发着马粪味的囚服，蓬头垢面跪拜在夫差前面。夫差又喜又怜，一连声的叫赶紧伺候给越王沐浴、更衣，换上华丽的服饰。勾践连声推辞声称带罪之身不敢逾越本分，在夫差的再三催促下，才磕头领命。梳洗完毕之后，宴会开始。勾践范蠡自另有一番歌功颂德的酒辞，直夸得夫差云里雾里，开怀痛饮。伍子胥见吴王忘仇待敌，忿忿不已，拂袖而去。伯嚭酸溜溜的道：“大王以仁者之心，赦仁者之过。这真是一个仁者之宴啊。仁者都留下来饮酒言欢，不仁者才会起身离去。相国就这么走了，该不是不好意思留下来吧！”夫差听了，竟然哈哈大笑，连声称好。由着这样的君臣做主，吴国的命运还能走很远吗？
伍子胥一夜无眠，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和恐惧。他想起了先王阖闾，想起了自己怎么来到的吴国，又是怎么辅助先王强国覆楚，先王临终的时候是如何嘱咐自己，而自己又是如何答应的。他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虽然他现在根本不想再见夫差的面，但是，为了吴国，为了先王，为了自己的职责，他还是决定要再次进谏。
第二天一大早，伍子胥急急求见夫差，苦口婆心道：“勾践外貌恭谦温良，实则内怀虎狼之心，大王切不可被他君臣阿谀奉承蒙蔽双眼，招来无穷后患啊，否则，到头来国破家亡，枉为天下人耻笑啊！”夫差昨晚喝多了，还不是很清醒，他正沉浸在美好的歌功颂德境界中，伍子胥的这一番话显得格外的刺耳，勃然大怒道：“越王离开了自己的国家，千里迢迢来到这伺候寡人而毫无怨恨之心，越国财报金帛贡献不绝于道，相国怎么就一点也看不到呢？相反相国你除了会教训寡人之外，贡献过什么好东西给寡人吗？相比之下，越王倒是比相国更显忠心了！”伍子胥气的无言可答，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也许这就叫做天意吧……
第三天，是勾践回国的日子。夫差率领群臣亲自送勾践出城。勾践跪拜伏地，泪流满面，目视夫差，满是依依不舍之色。弄得夫差也伤感起来，似乎是相交为命的好朋友生离死别一般，他亲自扶起勾践，把他送上马车。当下二人告别，范蠡一扬鞭，马车缓缓而去。勾践还不忘从车上伸出头来回望凝视，不住挥手，直到马车转了个弯，他猛地抽身跌坐到凳子上，用力掐着自己手，眼中射出凛冽的光芒，像一把可以刺破长空的利剑……
2、破吴七计
勾践的归来，无疑像给越国上下打了一针兴奋剂。当勾践三人出现在前来迎接的朝中众臣和城中百姓视线时，欢声动地，掌声如雷。越国最战战兢兢的黑夜，终于渐渐散去了。大家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面对着旧日河山，还有一张张哭着笑着的脸，勾践感慨万千：他活着回来了！千真万确。原来认为屈辱的生活在此刻看来却成了一份难得的磨练。只要还活着，就有了斗争的资本，历史没有让他失望，他，也没有让历史失望。
回国后的勾践，与左右手范蠡、文种商议了复国雪耻的大计。范蠡治军旅，文种治国政。勾践与夫人衣不重彩，食不加肉，吊死扶伤，免税减赋，与民一同劳作，一同耕织，鼓励大家多生产，增加粮食，多生育，增加人口。此外，最重要的还是不能忘记奉承、巴结夫差。虽然他们已经回国，但是只要夫差一句话，他就会立即又沦为阶下囚。因此每个月都派人前去言词谦卑的问候夫差，带些土特产献给夫差。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再送宝贝了，装穷才能得到怜惜和同情，何况，是的的确确的穷了。
夫差听说勾践夫妇舍不得吃肉，鱼干肉干都送给自己，舍不得穿件好衣裳，纺了布匹全部进献给自己。觉得他们真是太老实了，便特意派出使者前去嘉奖他们，心中一乐，心想勾践如此忠心，吴越等于是一体，多划点土地给他，让他替自己打点岂不是好？居然赏赐土地八百余里，气得伍子胥只有称病不朝的份。
到了这时候，夫差是真正相信勾践完全臣服于他了。眼见四境无事，万民臣服，自然而然就思想享乐游玩了。伯嚭凑上来说先王建造的姑苏台选址不错，可惜就是宫殿不够气派，地方也窄了点，大王不如将此台改建，就像楚国的章华台一样，到时候奇花异草奇珍异宝充栋其间，歌童舞女乐师杂耍置于其中，那可真是人间极乐圣地了。”夫差觉得说得很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