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的最后15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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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希望看到共产党堡垒能从内部攻破,但他们不久就失望了。
与此同时,陈独秀及彭述之、尹宽、汪泽楷、郑超麟等人,进一步加紧组织人马,成立以陈独秀为中心的中国托派小组织。
事情还得从这年9月说起。
当时,陈独秀还在写信与中共中央争论。彭述之向陈独秀建议,学习梁干乔等人成立托派小组织——“我们的话”派的做法,组织党内的反对派。他们希望尽量多拉一些人,扩大势力,以便与中央抗衡,不至于被开除。
起初,陈独秀并不打算单独成立组织,只准备采取加入原有的“我们的话”派或是两派合并的方式,以壮大声势。但是,“我们的话”派总干事会认为,陈独秀等是“没有出路的老机会主义者向我们托派投机了”,因而加以拒绝。此时刘仁静刚从苏联绕道土耳其回国,曾试图撮合两派的结合,但终因“我们的话”派提出的要求过高,难以被陈独秀等人接受而未成功。
9月下旬的一天,彭述之、郑超麟、尹宽等人,齐聚老耙子路陈独秀寓所,凑集可以被拉拢的人,一下子就凑了几十个人。拟定的名单中,包括了陈独秀、彭述之、郑超麟、尹宽、高语罕、何资深、刘伯庄、马玉夫、罗世凡、蔡振德、吴季严等。
陈独秀担心名单一旦公布,中共中央一定会采取严厉的制裁措施,于是叮嘱彭述之等人暂时不要公开,看看中央那边的动静再说,因此这件事情一搁就是两个月。
彭述之、汪泽楷、马玉夫、蔡振德和陈独秀相继被开除党籍后,他们自认为不再受党的纪律的约束,于是毫无顾忌地开展成立中国托派小组织的活动。
中国共产党第一至五届中央委员会总书记陈独秀被开除出党,标志着中国共产党清除托洛茨基主义中国派的开始。从此以后,不仅与陈独秀一起活动的党员相继被开除出党,而且从莫斯科回国隐蔽在党内很深的托派分子,也逐一被清理出来。就在陈、彭等5人被开除后,中共中央又批准江苏省委,开除了江苏省委委员罗世凡以及郑超麟、尹宽、刘伯庄、李季、陈碧兰、杜琳、谢庄、薛农山等8人的党籍,批准中央直属支部,开除了王平一。
12月7日,中共中央在《红旗》报第60期,发表了《中央通知第六十号——怎样实行武装保护苏联的策略》。通知中的第七部分是“坚决反对取消派”,首次将陈独秀等人定位为托洛茨基主义中国取消派。通知指出,“取消派已经从党内反对派走上了阶级的敌人,他们不只是已经到群众中去散播一切欺骗的宣传,而且采用各种不正当的方法来破坏党的组织,……如果发现了固执取消主义的路线和破坏党的行动的同志,必须毫不犹豫的执行党的纪律,开除出党”。这是对同情和支持陈独秀观点的党内其他人员发出的警告。
三天后,陈独秀就写出了《告全党同志书》,摆开架势与中共对立。
15日,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划以后,陈独秀约集彭述之、郑超麟、尹宽等人,在上海昆明路彭述之的家里开会,宣布成立“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又称“中国共产党布尔什维克列宁派”。参加会议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坐了一屋子,来的都是跟陈独秀走得较近的一些人。陈独秀主持了会议,讨论并通过了由刘仁静起草、陈独秀修改的政治纲领——《我们的政治意见书》。全文分五个部分,第一,中国过去革命失败的原因国际机会主义的领导;第二,党的现状与危机——机会主义盲动主义与官僚主义;第三,国际机会主义的根源与苏联危机;第四,国际无产阶级运动的两条路线的斗争;第五,我们的态度与建议。《意见书》猛烈抨击共产国际和中共中央的“机会主义”路线,要求恢复托洛茨基的党籍和领导工作,恢复中国党内被开除同志的党籍,改组苏联共产党、共产国际及其各国支部的领导,重新决定联共、国际及中共的路线。这份《意见书》,是刘仁静根据托洛茨基写的中国托派政纲写出来的,通篇充满了托洛茨基的观点与中国托派分子思想的大杂烩。
会上,选举产生了“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的常务委员会,由陈独秀任总书记,彭述之、尹宽、马玉夫、杜培之(后改为罗世凡)任常委,秘书长吴季严。老资格的郑超麟因为曾担任过中共党的机关刊物《布尔塞维克》的编辑,所以未能入选常委,他为此而愤愤不平。会议还决定出版内部刊物——《内部生活》1930年3月1日改名为《无产者》月刊)。
会上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为了显示反对派力量的强大,陈独秀提出要多拉一些人在《意见书》上签名,但又一时找不到那么多的人,怎么办呢?郑超麟脑瓜子转得快,对尹宽说“除了陈独秀不能排在第一位外,其他人都可以按姓氏笔画顺序来排。”尹宽表示同意,但考虑到自己的姓名笔画少,他希望多拉几个王姓的人排在前面。陈独秀也觉得郑超麟的主意好。于是几个人挖空心思地思来想去,一共凑集了81个人。排在第一位的是子虚乌有的王阿荣,陈独秀排名第47位。这份名单包括了彭述之及夫人陈碧兰、郑超麟及夫人刘静贞、尹宽、刘伯庄、李季、吴季严、何资深、杜琳、薛农山、谢庄、陆沉、刘毅、张以森、庄季贞、彭桂秋、段浩、朱崇文、王永庆等人。但刘仁静拒绝在《意见书》上签名,因此被“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拒之于门外。
这些人中,曾留学德国、后去莫斯科东方大学留学的李季,曾写了《马克思传》。他对未经本人同意,就在81人中列入他的真名实姓极为不满,表示要退出。
1930年3月,陈独秀等人决定将《我们的政治意见书》公开散发。当中共中央发现这份81人签名的《意见书》后,按图索骥,将真名实姓的人逐一找了出来。为了不扩大打击面,于是在4月16日出版的《红旗》报上发出通告,要求上述签名者“是否你们自觉的列名,抑系取消派的假借名义,应立即作一声明书,并做反取消派的文章……否则,党认为你们已自觉地参加反党的行动,党只有给予最后的制裁,以巩固党的铁的纪律”。结果,没有人理睬,于是中共中央相继将何资深、张以森、庄季贞、陆沉、刘毅、彭桂秋、段浩、朱崇文、刘静贞、吴季严、王永庆等人开除出党。
陈独秀在成立“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后,似乎又想重新燃起当年创建中国共产党时的热情,发挥老骥伏枥的精神,再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此一时彼一时,即便陈独秀纵有旷世之才,也无法再干出当年的那份伟业。
陈独秀想起自己过去就是从宣传革命真理、唤起革命群众,才逐步建立中国共产党的,因此他又开始投入大量精力,来从事托洛茨基理论的宣传。在他的领导下,彭述之、尹宽、郑超麟、吴季严等一批人加紧把流散的托派文件,主要是托洛茨基写的文章,收集翻译出版了两本 《中国革命问题》。尹宽起草了“宣传大纲”,写得很长,并油印成一本小册子,作为反对派小组讨论的依据和对外宣传的材料。
1930年3月1日,《无产者》杂志创刊,由陈独秀担任主编,作为“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的机关刊物。在讨论刊名时,郑超麟提议用《无产阶级革命》,后来决定模仿使用列宁于1905年在日内瓦主编的地下刊物《无产者》的名称。从此以后,陈独秀创立的“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就被简称为“无产者”社。
第三章 家长式的作风永远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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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了知天命年龄,陈独秀便感觉到精力有些不济了,以往自己做事情时总有使不完的劲,但现在稍微坐久了写点东西就觉得有些疲乏。但此时,最令他焦急的是国内各立山头、各自为政、互不统属的托派小组织。
原来,各派小组织都有自己的渊源和来历。
中国托洛茨基反对派(简称中国托派)起源于莫斯科的中国留学生,最初是苏联托洛茨基派的一部分,后逐渐成立了自己独立的秘密组织,其政治纲领都来自托洛茨基的理论。
列宁去世以后,以托洛茨基为首的苏联托派与以斯大林为首的联共中央,围绕苏联建设与革命、世界革命及共产国际的使命等一系列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其中中国革命也成为他们之间争论的焦点之一。他们之间的争论,不仅在党内,而且在党外,不分场合地在上层下层、大大小小的各种会议上公开进行,有时甚至是托洛茨基与斯大林面对面地激烈争吵。托洛茨基与斯大林之间的争论,不仅影响到联共(布)党内的统一和苏联的普通民众团结,而且还波及到在苏联留学的中国留学生中间。一部分人拥护托洛茨基的观点,并逐渐形成一个派别。起初,他们的活动主要是从苏联托派分子手中传阅托洛茨基的文件,以后渐渐卷入到联共(布)党内这场史无前例的大争论中去了。
1927年11月7日,苏联举行庆祝十月革命胜利十周年的盛大集会。莫斯科中山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区芳、梁干乔、陈亦谋、陆一渊、史唐等人参加了红场上的游行。他们与苏联托派一起,在经过主席台前时,突然打开写有“执行列宁遗嘱,罢免斯大林,拥护托洛茨基”字样的旗帜,并高呼口号。苏联两派群众随即发生激烈的冲突事件。红场发生的事件,震惊了斯大林和联共(布)中央,使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由此而来的联共(布)党内斗争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4天后,联共(布)中央召开会议,研究讨论红场上发生的严重事件,并要求托洛茨基等人立即停止反党活动,遭到托洛茨基及其同伙季诺维也夫的拒绝。联共(布)中央立即将两人开除出党,并在苏联全国范围内,开展了大规模的肃清托洛茨基分子的运动。苏联政府顺藤摸瓜,将参加过红场游行的外国留学生包括史唐、梁干乔等人,分别予以遣送回国。
史、梁等人回国后,将托洛茨基的一些文章带回国内,并开展宣传活动,同时他们也酝酿成立中国的托派组织。1928年12月,留苏回国的原中山大学学生,在上海陆一渊家中召开“中国布尔什维克列宁主义反对派”第一次代表大会,建立了第一个中国的托派小组织。会上选举了中央机构——全国总干事会(简称总干),史唐任干事长,陆一渊任宣传部长,张特任组织部长,梁干乔、区芳、陈亦谋负责华南区,宋逢春、肖冰洋、李梅五负责华北区,徐正庵负责江浙区。他们还在武汉、香港、苏州、广州、北平和哈尔滨等地建立了支部。当时,这些人中的相当一部分是共青团员和共产党员,因此只能隐蔽在党团组织内部,开展活动。
1928年7月一9月,共产国际在莫斯科召开第六次代表大会。会前,被苏联政府流放在中亚阿拉木图的托洛茨基,写了《共产国际纲领草案批评》的文件,要求在大会上讨论,并恢复其党籍。共产国际六大只翻译了该文件的第一、三两部分,发给中国及其他少数几个代表团阅读,并严格规定阅后一律收回,不得带回国内。当时,参加会议的王文元、刘仁静、赵济等人,看到文件后被深深地打动了。随即,他们于1928年9月,在留苏学生中间,正式建立了托派小组织,并选出干事会,由安福任书记,王文元负责宣传,范金标负责组织。他们在留苏学生中开展秘密活动,并与苏联的托派分子建立了联系,为国内托派组织翻译、投寄托洛茨基的文章和托派文件等。同年底,在莫斯科及列宁格勒的中国留学生中,据说发展了一百四五十人左右加入了干事会。
为了进一步传播托洛茨基关于中国革命的文件,宣传托派的主张,1929年4月,全国总干事会决定仿效托洛茨基在十月革命前创办的刊物《我们的话》的做法,也创办一个同名的油印刊物,作为其机关报。因此,全国总干事会也被简称为“我们的话”派,成为国内最早宣传托洛茨基理论的托派小组织。
第二个托派小组织就是陈独秀等人建立的“无产者”社,前已述及,此不赘述。
第三个托派小组织是刘仁静、王文元等人创立的“十月”社。
1929年8月中旬,刘仁静从苏联回国,隐居在上海法租界蒲柏路的一所房子里。回国后的一段时间,刘仁静与陈独秀等人走得很近。虽然他不同意陈的一些观点,甚至批评陈“不彻底承认自己的错误”,企图“脱卸过去革命失败应负的责任”,是“表面上承认错误,实际上反执之愈坚”,但与陈还是经常来往。刘仁静曾担任早期团中央负责人,而陈独秀担任过党中央总书记,是上下级关系,因而自认为与陈渊源颇深。再加上与“我们的话”派也有一定联系,所以他曾试图促成两派的结合,由于“我们的话”派提出过高要求,难以为陈独秀接受,两派未能结合在一起。
1929年11月5日,刘仁静以“列尔士”的笔名,发表了一篇《反对派统一运动之前途》的文章,叙述了他回国后如何促使“我们的话”派与陈独秀派的联合,以建立中国统一的托派组织与中共作对及其暂时受挫的经过。起初,中共中央不知道“列尔士”为何人,后经调查发现该篇文章为刘仁静所写,于是批评刘是在组织“新的反党联盟”,“进行第二党组织”。12月29日,中央致函刘仁静,要其在三日之内,对中央与托派路线作出抉择。刘仁静未予理睬,随即自动脱党。
与此同时,刘仁静先后与“无产者”社和“我们的话”派闹出分裂。
还在12月10日陈独秀发表《告全党同志书》时,刘仁静就对陈的一些观点提出疑义,甚至认为陈独秀“离开革命立场,精神衰败”,已经“堕落成为一个失意的政客”。因此,当他于12月15日参加托陈派成立大会,看到自己起草的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