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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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雪山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向他招了招:“今天顾雄飞把我狠狠羞辱了一顿,我心里难过,你上来让我抱一抱吧!”
吴碧城羞涩的慢慢走向大床:“是你大哥欺负了你?”
叶雪山笑了一下:“从此往后,我没大哥了。”
吴碧城坐上床去,小心翼翼的扯过棉被一角盖住双腿:“是因为钱的事情吗?”
叶雪山长出了一口气,在棉被下面摸摸索索,把手掌搭上了吴碧城的小腿:“唉,我往后真得找些正经出路了,再这样继续穷下去,受气的日子在后头呢!”
吴碧城听他仿佛是要自立自强,心里倒是暗暗的很欢喜。叶雪山一闹穷,他就得跟着糟心,因为要弄钱去给叶雪山救急,弄不来,叶雪山不高兴;弄来了,家里父母一旦察觉,也不高兴。他夹在当中,真是要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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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爱人们 。。。
顾雄飞在日上三竿之时一觉醒来,翘着二郎腿坐在餐厅里喝茶读报。面前桌上摆着几盘点心,以及一篮新鲜面包。他手拿报纸读着读着,忽然抬眼一撩点心面包,心想这些东西想必很合叶雪山的胃口。
然后他收回目光,继续读报。心中想起昨夜往事,他也有点犯嘀咕,怀疑自己的言行有些过火,可叶雪山既不是他的上峰,也不是他的同僚,就是一个来打抽丰的私生子弟弟,对于这样的货色,还要循序渐进的试探客套吗?
顾雄飞中午出了趟门,傍晚回家时心里就想:“那个东西一定已经在家等着我了。”
然而兴冲冲的进了门,“那个东西”依然不在。顾雄飞失望到了生气的地步,想要骂人,又懒得骂。不知不觉的慢慢踱进了客房,叶雪山的皮箱已经被放进立柜,屋角衣帽架上还挂着一件不很雪白的衬衫。
在顾雄飞长吁短叹之时,叶雪山已经和吴碧城在天津车站下了火车。
因为叶雪山路上一直沉着脸,所以吴碧城也没敢谈笑,只是拿了一本杂志反复翻阅。下车之后,他见天光还早,便对叶雪山说道:“子凌,我请你去吃法国菜吧。”
叶雪山一听他提起了吃,这才略略来了一点精神。强颜欢笑的翘起嘴角,他对着吴碧城露出淡淡梨涡,算是高兴了:“好,不过让我来请。然后我们看场电影,夜里也别回去了,你到我家里住。”
吴碧城脸皮薄,心思又细,不由得就要往歪里想。昨夜叶雪山搂着他摸摸索索,弄得他心乱如麻,彻夜难眠;今夜如果再来一场,他明日就别想按时上课了。
他想拒绝,然而话到嘴边,却又不舍得说。吃大菜的时候,他想着这件事,吃过大菜看电影时,他依然在想这件事;优柔寡断的把夜宵也吃过了,他一边想,一边跟着叶雪山回了家。
叶公馆是一处半新不旧的小洋楼,里面一色西式装饰,美是美不到哪里去,但也颇能见人。叶家上半年跑了厨子,如今就只剩下几名仆人镇宅,也不大开伙,家里几乎完全没有烟火气息。吴碧城很喜欢这座肃静房子,因为仆人不大出现,是他和叶雪山的世界。
叶雪山在床上总是脱得精赤条条,吴碧城抱着膝盖坐在一旁,侧脸瞧他。如此静静过了许久,叶雪山忽然一跃而起,把他搂到怀里滚了一圈。吴碧城吃了一惊,以为对方又要大闹,不料叶雪山闭上眼睛垂下头来,轻轻吻上了他的嘴唇。
吻上之后,就不动了,只有舌尖在他的唇间轻轻撩拨。吴碧城大睁着眼睛看他,看着看着,抬手也搂住了他。
他觉得叶雪山很洁净,很独一无二。调动舌头做出小心的回应,他开始抚摸起对方的光滑脊背。
这个时候,叶雪山轻轻笑了一声,睁开眼睛望向了他:“终于开窍了?”
吴碧城蹙起眉毛:“子凌,我不爱听你说这话。好好的感情,总是被你形容的不堪。”
叶雪山好脾气的连连点头:“好好,我不说了。”然后他亲昵的用力抱了抱吴碧城,从鼻子里哼出蜜糖般的甜腻声音:“我的小宝贝儿,哥哥真爱你。”
吴碧城本来就是衣衫不整,如今受了他的揉搓,更是顾头不顾脚的露出了雪白皮肉。挣扎着抬手一拍床头墙上的电灯开关,他在骤然而来的黑暗中大了胆子,主动探头亲了叶雪山的眉心。两具白皙身体光溜溜的贴在一起,渐渐绞得不分彼此,但是始终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不知是哪一方不愿意,抑或是哪一方没动心。
天亮之时,吴碧城睁开眼睛,决定不去上课了。
斜了目光瞥向一旁,他见叶雪山白亮亮的躺在阳光里面,睡得很熟,也不嫌热。欠身把他扳向自己这边,吴碧城又仔细看了看他额角的伤,发现伤口已经结了薄薄的血痂。
吴碧城怨恨起了父亲,因为父亲总是控制着他的钱。他没有钱,就不能让叶雪山快乐。叶雪山喜欢玩乐,喜欢享受,没有钱怎么行?两人既然相爱,就该尽量让对方幸福;况且他认为叶雪山并不是个贪财之徒——不但不贪财,而且比平常人都更慷慨,有一种任性的侠气。正因如此,有一个花两个,才会闹起经济危机。
直到上午九点多钟,叶雪山才醒了过来。今日是个明媚的好天,他特地换了一身单薄的湖色长袍,头发也是梳得齐整,显得更俊秀了。家里的汽车夫不知跑去了哪里,于是他亲自开了汽车,载着吴碧城出门去吃早饭。
吴碧城盘算得很好,要和叶雪山共度春光。哪知吃喝过后,叶雪山也没问他的意见,直接把他送去了南开大学。他几乎愣住了,懵里懵懂的下了汽车。而叶雪山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对他笑道:“好好念书,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出去玩。没空的时候,也多想想我,别让我害单相思。”
说到这里,他手足并用的倒车转弯,一溜烟驶了个无影无踪。吴碧城呆呆的站在路边,就觉得自己满心的花朵还未开放,便被冰雹打了个七零八落。
债务是叶雪山心头的一块大石,时时压得他喘不过气。债主是位赌场老板,打打杀杀的人物,他可惹不起。但是,到哪里去弄来三万块钱还债呢?
他和他的老相好陈美情女士见了面。陈美情的哥哥是位旅长,家里颇有一点积蓄,可以供着她肆意妄为,二十大几了也不结婚。叶雪山晃晃荡荡的进了她的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哟,胖了啊!”
陈美情领先于时节,洋装裙子仅仅遮住身体中间一段,上面肩膀护着一层薄纱,下面双腿也只穿一层长筒丝袜,那种肉感曲线,自是不言而喻。在叶雪山面前一挺胸脯,陈美情向他笑问:“胖了好,还是瘦了好?”
叶雪山上前抱起她转了一圈,口中笑道:“胖有胖的好,瘦有瘦的好。你明知道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问这废话干什么?”
陈美情本就爱他是个可爱的小白脸,如今嗅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越发心醉神迷,偎在他的胸前格格发笑。叶雪山低头和她贴脸,蹭了满脸的脂粉,她越发来了劲,仰起头一口一口的亲他,在他脸上留下许多口红印迹。
双方既是好到这般地步,免不了就要上床叙叙离情。一番云雨过后,叶雪山神清气爽的重新洗澡穿了衣裳,一边靠着床头半躺半坐,一边笑模笑样的问道:“我的大小姐,别只是睡,我要让你帮我想个主意呢!”
陈美情骨酥肉软的躺在一旁,含笑问道:“什么主意,你说吧!”
叶雪山老实不客气的答道:“你帮我想个能发大财的主意,我现在正缺个三四万块。”
陈美情一吐舌头:“要是千儿八百的,我就贴补给你;三四万块,我可没有。”
叶雪山连忙笑着摸了她一把:“哎,密斯陈,你当我是向你要钱来了?总之你帮我留意着就是。”
陈美情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那你能有多少本钱?”
叶雪山其实根本没钱,不过略微思忖了一下,他开口说道:“几千,不到一万。”
陈美情倒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他,故而把这事记在心里,又酸溜溜的问道:“你上个月不是和宋家小姐特别要好吗?她没给你介绍一条生财的好路子?”
叶雪山温柔的抚摸了她的卷头发:“你也不必说这话来逗我。我和谁好,你心里还不明白?谁对我好,我自然更是心中有数。我们是老相识,我不和你讲那些花言巧语,日久见人心,你看着吧。”
陈美情为了和宋家小姐竞争,所以格外要善待叶雪山。叶雪山临走之时,她数了一沓钞票要塞给他,他不要,不要不行。叶雪山现在想钱都想疯了,可是把双手背到身后,很为难的对着陈美情笑:“我这成什么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当我是……”
陈美情把钞票卷成一卷,不由分说的塞进他的口袋里:“你自己一定要往歪里想,我也没有办法。”
叶雪山回到家里,掏出钞票数了一遍,然后独自坐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没滋没味的咂了咂嘴,想要找点东西吃。
别人再怎样支援,也都是杯水车薪。或许可以把房子汽车卖掉,但是不到山穷水尽,绝不能买。洋楼里走出来的人,天然的便有身份,哪怕其实已经穷到断顿。而且他大概是太没身份的缘故,所以对于身份格外看重。他宁愿守着少爷的名号坐在家里偷偷饿死,也不愿自力更生的去大街上寻活路。他爱交际,爱女人,爱一切纸醉金迷的环境。而那个环境里,容不下一个坦荡的小职员,或者勤恳的小工人。
叶雪山像个扑满似的,运用手段四处收钱。吴碧城新从吴夫人那里得了一笔零花,也尽数献给了他。他凑出了上万块钱,没有拿去还债,而是买了公债,因为在牌桌上得了秘密消息,知道公债很快就要大涨。旁人见他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成千上万的款子来“买点玩玩”,不禁大为折服,承认他还是豪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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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火烧眉毛 。。。
下午一点多钟,叶雪山睡醒了。
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四面八方的打电话问消息。公债说涨不涨,旁人可以漫不经心的慢慢等待,他却是急等着钱还债去的。
打过电话之后,他悻悻的回到卧室床上,披着羊毛毯子盘腿而坐。面无表情的侧脸望向窗外,他满心烦恼的打了个大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正是百无聊赖之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仆人隔着一层门板禀告道:“少爷,李三爷来了。”
叶雪山听闻此言,吓得心脏向下一沉——债主登门了!
李三爷是个五短三粗的汉子,穿一身飘飘然的绸缎裤褂,坐在叶家客厅里抽烟喝茶。等了不过三五分钟的工夫,就听楼上一阵脚步声响,随即门口人影一晃,是叶雪山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李三爷虽然是来要债的,但是毕竟双方没有翻脸,所以还能保持礼数周到。笑呵呵的起身问候了一声,他同时又上下打量了叶雪山,就见对方穿一身浅色西装,头脸干干净净,还是一如既往的少爷气派,并无落魄之态。
未等李三爷进入正题,叶雪山主动开了口:“李三爷,你来得正好。我在金先生那里借了几万元钱,本来年初就该还清的,可是直拖到了现在,还没有给出回应,这实在是我不对。”
李三爷看他说话很上道,便笑着一点头:“叶少爷,你真是明白人。不瞒你说,我今天登门,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我们金先生也知道凭着叶少爷的身家,不会在这几万块钱上发生困难。只是近来资金有些周转不灵,所以才让我来问一问这还款的日期。”
叶雪山连连点头,随即笑道:“李三爷,我也讲句老实的话,其实那三万块钱,我早预备好了,但我存了一份私心,见金先生没有催促,便打算从这三万块钱上再生一点钱出来,所以前一阵子就全买了公债,预备小赚一笔。现在公债正是看涨,让我就这么把钱全撤出来,我真是不大甘心,可话说回来,我若因此就推三阻四的不还钱,那岂不是成了无赖?”
李三爷听到这里,云里雾里的,所以笑而不语。
叶雪山继续说道:“我没有别的非分要求,只想请金先生再多宽限几日。如今已是六月下旬,我在七月中旬之前,必定把钱还清。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抽出一只陈旧信封,欠身送到李三爷面前:“我把这里的房契拿出来作为抵押。届时李三爷若是依然拿不到钱,尽管收房就是。”
李三爷沉吟片刻,倒是有些为难:“这……”
叶雪山不等他把话说出,立刻又道:“房子的价值,总要远远高出三万。如今大热的天气,我是万万不能让你空跑一趟的;若是你回去无法向金先生交差,那我的责任就更大了。李三爷,我虽然年轻,但是信誉总算还有,等下我们立张字据,再上一道保险。到时我从中发笔小财,还款之时除了利息,再额外加送一千元整,金先生也不吃亏,岂不算是皆大欢喜?”
话到这里,偏偏仆人走来送上一张单子,说是邮差刚刚送到的。叶雪山低头一瞧,不禁大大的出乎意料——原来这是一张取款单子,他挂名的那个机关,居然把本月的薪水从北京汇了过来!
把单子往茶几上一放,他越发笑得欢畅了:“李三爷,你真是有运气的人,只在我这里坐了不过半个小时,就给我带来了一笔小小财喜。”
李三爷莫名其妙:“叶少爷,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叶雪山答道:“前几个月,大家兄为我在衙门里挂了个差事,又极力的让我搬去北京。我在北京住了一个多月,实在无聊,就回了来。没想到人回了来,薪水也按月的跟了来。这不算是一笔意外的小财吗?”
说完这话,他站了起来:“李三爷,走,我们先出去吃顿午饭。有什么话,吃饱再说。”
李三爷听他提起“大家兄”,已经肃然起敬,如今又有大餐可吃,更是心花怒放。起身随着叶雪山走出门去,他坐上乌黑锃亮的汽车,到了高级华丽的饭店。及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舒服的心神俱醉,一切问题,都不成问题了。
把李三爷快快乐乐的哄走之后,叶雪山愁得直胀肚子,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