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鲁斯的遗言(第二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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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温柔贤淑的女人。怀着孩子,靠在一个非他丈夫男人的怀里,似乎比当母亲的她更添一份幸福和悦然。拿到鼻下一嗅,一阵印刷品的油墨和纸张清香,这张照片是夹在书中的秘密,为John珍藏日久。
就是这个女人,孙和Yiqai的母亲,在女儿口中不忠于丈夫的妻子。
我撑着下巴看着她。唐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却刻意隐瞒了她的身份。
John与老板原为兄弟,后爱上了同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许在一次误会中搞错了对象,错失真爱,所以婚后仍和恋人秘密交往。后来被丈夫发现,东窗事发,恼羞成怒,在孩子面前大吵特吵。最后丈夫拉了儿子出去,不想回来后发现爱妻遭劫匪奸杀。
轻轻叹一口气,我回顾所有关于这一家子的记忆,发现远比想象中复杂,最大的疑点,便是照片中少妇肚子中的孩子。按照照片年代推论,应该是孙,是儿子。这孩子,是谁的?John?还是老板?
这个疑问是我的王牌,以John行事的种种迹象,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孙的生父。这点就能逼得John走投无路:靠血统继承王位的王,生父出现了疑问,那地位何保?为了孙,John定会亲自现身。
母亲已经死了,也是死无对证。
在烟雾中闭了闭眼,家务事与我无关。
别怪我背叛孙,我无意这样做。只是你教的,逼的而已,John。
门外传来对面办公室开门的声音,是孙,他回来了。看表已过午时,会议结束了。
我径自来到他的办公室前推开门,见他疲惫地扯掉了领带,背对着我瘫到在沙发里,想伸手拿烟,可烟盒空了。他懊恼地骂了一声,将烟盒丢进墙角,又将领带扔到了沙发后。
走到他身后,递给他一根烟。
“领带是高层社会的项圈,听说过这句话么?只有香烟全民普及。”
孙对我的出现有些诧异,他慢慢接过我的烟。我替自己也抽了一根,一起吞云吐雾。我让身子倾斜靠在沙发上,吐了口烟问他:“会议进行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停了停,吸了口烟,过了一轮吐出来,像叹气一样,“从来都不怎么样,和老头子们永远都讨论不出个道道。Mallarpa的泡沫经济永远都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明年他们可能会把养路费和税率提高80%。”他们,指的自然是义心堂与龙头汇的参议员们。
“他们在发展自行车事业。市内的汽车会越来越少,报告里一定会有改善环境这条理由。”我说。
“大多数运输业同行都表示反对,可势力相比之下实在小的可怜。政府内部部门大力提倡这项法案,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结果,我想这条法案会被强行执行。”他抬眼看向我,“据一些旁门左道的消息说,因为义心堂需要扩张势力,所以在利用路税集中资金……如果他们就此强大了,那我们岂不是更是希望渺茫?”
我笑了。
“法案执行,对我们来说或许并非坏事。”
孙皱眉看向我,我俯身直视孙。
“垄断。孙,税率大幅度提高势必造成运输业的中小企业破产,而我们有财力,有资本,能承受税率上调,也能将它们收买下来。看,为什么他们会请你去参加会议,按传统来说,你太年轻了。下巴上没多少毛,所以也没什么经验。可他们请你去了,就能证明我们在运输行业中所拥有的影响力已经得到了肯定,如果我们垄断了Mallarpa的运输就等于扼住了它的喉咙。孙,你说呢?那时,还不是唯我独尊。”
而且届时经济厅也该差不多落入我的掌握,税率问题不在话下。但我把这留了底没说,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孙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随后,他笑了两声,很干,全无笑意,脸上硬扯出的僵硬表情令我心中多了份莫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通知杨给你送午餐。”
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回到了办公室。随手打了个电话给张,问他Kei是否已经睡醒,他叫了我起床,可待我着衣完毕,他却抢着枕头又睡去了。
张的声音透着无奈,建议我把办公室搬到Kei的房间去。Kei早醒了,又把自己关在房里吹风,一句话也不说,连饭都不吃。
我揉了揉额角,Kei卸下装甲后的任性有些令我无法消受。他摆明了开始向我撒娇,而我方才发现这种美人恩让我烦恼不已。他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健康逼我回他身边。我问张Kei的身体是否能回到家里疗养,张说只要今天体温没有大波动就行。
Kei的体温低,所以只要一有波动立刻就能察觉。我打算今天下午把Kei接回家,张说没问题。恐怕在这个距离我百里路途的海边,他想恢复都难。挂了电话,我靠回椅子上,缓缓转动了转椅,视线在桌上移动,最终停留在照片下为数不多的信件上。伸手取来一封,开始慢慢阅读。
下午没什么大事,和孙参与了公司的会议,关于早上的会议听孙作了份报告,又听了一些下属的汇表。我心猿意马地看着手腕上的表,一颗心都飞到了Kei身边。会议结束得早,我坐上车直奔海滩别墅,不知那位先生是否还在发脾气,心中揣摩着呆会儿如何面对Kei的伶牙俐齿。
“Syou先生。”
我从司机的声音中抬头,他是杨的人,同样也是唐安排的眼线之一。他稳稳地开着车,视线始终注视前方。
“杨先生要我转告你,会议结束后孙先生接到一通电话,似乎是有人约他吃晚饭。”
心中一愣,是伊梵吗?她终于开始行动了?
“知道是谁的电话么?”
“不清楚。”
“要杨在晚饭时继续给我盯着,尽快确定那人是谁。”
“是。”
来到海边,余辉的阳光呈点点碎金洒下,海面像颤抖的波斯毯,盛着碧蓝的神话在天际下起伏。海风依旧带着亘古不变的咸味扑面而来。我下车,站在这片余辉里,感到的惟有悲壮。
Kei靠在窗边等我,按Leck所说,这天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惜这扇窗只能望到海天连线,却看不到沙滩那头的路。他睡着,静静地靠在椅子上。推开门,霎时,我只看见我的天使睡在橙红的阳光里,染得金发愈加艳丽。
我不想打扰他,想替他关上窗。风开始带上夜晚的凉气。张说虽然他的恢复很快,但是要完全的康复还需要时间,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两个月。这段时间里他不能再跟着我打打杀杀。这点时间对于一个胸口中枪,手术后伤口撕裂又心肺受损的人来说,仅是正常修养的四分之一。因为Kei不是普通人,张明白,我比他更明白。
刚走到Kei身边,灰蓝色的眼睛就睁开了,带着倦意。
“Kei,我来接你回家。”
他伸手。我俯身,一个清清淡淡的吻。我的天使,一直都醒着。他说,他在等我。
我和Kei坐车回家。在车上,他在我怀里真正地睡着了。车开了很平稳。我看着窗外天空逐渐变暗,从东到西,太阳烧光了最后一点热力。车中广播报道说,明天将是阴雨,气温下降。
Mallarpa已的华灯初上。汽车停进别墅前美丽的花园,停于喷水池旁。家中已经亮起了暖黄的灯。信士已经开始准备晚饭等我们。
唐的车随后开进,停在我们身后。Leck很久都没有回家,已经一路兴冲冲地开车归去。他也恋家,因为那里才是他真正的休息地。有床,有饭,还有他心爱的女人。
Kei睡得很沉,我小心地将他抱起,让他苍白的脸靠在我的肩头。我想起距他受伤中枪不过两个礼拜,这之间发生了很多事,而我也变了很多。两个礼拜,感觉像两年。
唐走上前,手中提着张临走前交给我的药。
“晚上有事么?”我问。
“没有,怎么了?”
“进去一起吃个晚饭吧,信士应该已经都准备好了。”
唐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他和我一起进屋。信士开了门,围着围裙。Kei睡的很熟,我不想叫醒他。于是直接把他抱进了卧室。失去主人两个礼拜的房间保持着原来的整洁,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软软地承接了Kei,将其包围起来,和被子一起小心地呵护主人纤细的身体。
他突然皱了皱眉,也许是在做梦,双唇间冒出一个女人的名字。
宝仪。
我没有听错,寂静的空间里。这个曾在Mallarpa流行到庸俗的名字清晰地飘进耳朵,没有半点遗漏。Kei只唤了一声,便又沉沉睡去。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许久,才离去。
宝仪,是他曾经和我提过的身着修女服的女人。那个出现在他记忆混乱时,站在我身边的女人。Kei说她总是幽怨地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含着眼泪对他说:快给他起个名字吧,等你忘记了,他便无名无姓了。Kei还说她的眼睛和我非常像。我笑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抱着孩子含泪幽怨地要你给他起名字。
可,宝仪是谁?
也许也是个在Kei记忆中存在了十二年的影子。一个可怜的女人,明知Kei 会忘,却想在最后留住他的一点点痕迹。那婴儿,最后又会如何?禁不住,我想到Yiqai,还有她的孩子。
“Syou?你在想什么?”唐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回神,他指着我含在嘴里的筷子,“筷子都要被你咬断了。”
信士也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从嘴里拿出筷子,但是心里的疑惑仍在徘徊,弄得我毫无食欲。
“唐。”
“恩?”
“你说Mallarpa有多少修道院?”
“我不信基督。”他耸耸肩。
我又咬起了筷子。唐愈加奇怪地问我怎么了,Mallarpa通货膨胀经济危机都不见我这么心事重重。
“回去以后有时间帮我查查,十二年以前Mallarpa有没有一个叫‘宝仪’的修女……”
砰!
清脆一声,我的话被打断。到信士手里的饭碗掉在了桌上,汤洒了一桌,水漫金山。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空空荡荡,汤汁蔓延开,滴下了桌面。对面,我和唐都诧异地看着他。
他回神,尴尬地笑了笑,说到厨房去拿抹布。可进去了以后立刻传来锅子打翻的声音,随后是碗筷落地,碎瓷裂骨。我和唐对看两眼。不知所以。我起身,向喧闹后又安安静静的厨房走去。厨房里凌乱不堪,信士一个人蹲在那里,手掌被瓷片割破了一条口子,血流不止。我立刻上前,皱眉执起他流血的手。
“怎么了?信士?怎么这么不小心?”
“Syou……”他轻轻叫了我一声。我抬眼。他又躲开了我的视线。这时,唐出现在门口。
最好包扎一下,他说。我拉起信士向外走去。唐在身后捡起了反扣在地上的锅。
信士的手在抖,我拿出医疗箱替他包扎。幸好伤口不是很深。
“到底怎么回事?”我皱眉看棉纱沾染血迹,心中漾起不好的回忆。
“我……我手滑……”
“滑成这样?把厨房翻个底朝天?”我抬眼看他:又有事瞒我!他从不和我说他心中的秘密和心事,和以前一样。在工厂吃亏也不吭声,所幸现在这份职业做的还算太平。
“难道那个‘宝仪’又说中了你什么心头痛处?”
他的手倏地抽回。我一愣,我又说错了什么?看他有些瑟瑟地握住疼痛的手,别开了视线,忽而瞄我一眼,有些胆怯,又有些愤恨。
我纳闷,他瞪我做什么?唐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我身边,说他先回去了,修女的事情他会帮我调查。我点点头,道了声谢。
门外传来汽车驶去的声音。客厅里又只剩我们两个。我叹了口气,向信士解释缘由——那个叫“宝仪”的修女。信士沉默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相比之前,他平静得诡异,从他那里我永远得不到答案,也许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依靠我。我拍拍他的肩。他既然累了,就先睡好了,我来打理这里。
转身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可目光相会后,他又缩了回去,喃喃地道着:没有,没有。
我习惯了,收拾了碗筷,抹了汤水淋淋的桌面向厨房走去。身后,信士慢慢地走上楼。回望一眼,他神色凝重,微颤着双唇仿佛念念有词。寻思,记忆里信士反应如此激烈,只有一回。那是九年前,他初见Kei。
收拾完毕,我端了些饭菜来到Kei的房前,轻轻推开门。突然听见他一声惊喘,心一震,将饭菜放在一旁便冲到他身边。他在做噩梦,一脸冷汗,在床上痛苦挣扎,可怎么都挣不开梦魇缠身。
“Kei!!Kei!!醒醒!!”我试图呼唤他,但是没有用。他的呻吟中夹杂了哭腔,似一个因痛苦而哭泣的孩子,拼命挣扎。他在呼唤他的父亲,叫他住手。我猜出他梦见了什么。冷血的父亲,让他在天堂的幻景中坠入地狱。他研制了有名的NRS病毒,而他的儿子是唯一存活的样品。
他叫得很凄厉,听得我心头发颤,紧紧把他抱住,不停地叫他的名字,想把他叫醒。Kei反抱住我,勾住我的脖子,五指仿佛要抠进皮肉一般。
“救我……父亲……救救我……我痛……”
纤细的手指挛缩,我觉得后颈一热,随后一阵去皮的疼痛,火辣辣得像在伤口上抹了一把盐,直透骨髓的疼痛。我想或许是一半残留在Kei体内的疼痛传到了我的身体里,然后在骨髓里爆发。我紧紧抱住他,安抚他颤抖的身体。
“没事。Kei……现在不痛了,我在这里,睁开眼就行了……Kei?我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渐渐地他停止抽泣。我第一次像抱个孩子一样搂着他细小的肩膀,像安慰孩子一样轻声和他说话。对,他曾说人的失望远比绝望恐怖。
他徐徐睁开眼,在我的肩膀上抬头,抖抖地看向我的脸。睁眼间,未来得及掉落的眼泪涌出他的眼眶,在精致苍白的脸上倏地划下一道银亮的痕迹。他立刻松手,低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我没有阻止。他认为不该在我面前哭,我也曾认为Kei一辈子都不会哭。
然而,那个在梦中哭泣的,并非是我的Kei。那只是个孩子,一个被父亲抛弃背叛丧失了人类资格的孩子,但是他还记得父母亲情。有人认为这种变异是一种超脱,一种人类的进化。他们向往长生不老,向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