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莫忧离-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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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的右臂用力,“我在哪?邱岩呢?你又是谁?”
“我……”
他好像能够感受到那人的悲伤,无声却无处不在,透过薄薄的绒被,透过弥漫在周围的暗香,源源不断地渗透他的躯体,钻入他的心房,突然之间,南清言心中的恐慌和焦急统统化为了泡影,是的,他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好想知道了这个守在他床前的男人可以给他帮助,除了心头还沾染了一些来自那人的小小的酸涩。
南清言张了张口,没有突出一个字或者音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面对这样深重的悲伤,竟无话可说起来。暗色的空间氤氲着无言的压抑,不擅长应付这类的他又将注意力悄悄转到他处。
试了试动动他的右肩,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一点也没有,如果非要找出如今这副身体的毛病,也不过是长久卧床后的滞涩和沉重。
呃,这不太可能吧?已经全部睁开的双眸闪着难以置信的光,明明自己右肩中了一枪,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自己绝不可能记错,怎么现在又是这样的情况?他该不会是失血过多死了吧,然后灵魂出窍晃晃悠悠进了这副躯壳,不过他刚才好像听到那个男人叫的是“清言”,还有那么巧的原来这个身体也叫做“清言”的……
“père!Père!Vousvousréveillez!”(大意就是爸爸爸爸你怎么样了)诡异的思索被忽然而至的童声打断,顺着声音的来源,一个小不点的身影奔着自己的床边跑来,又在想要扑到自己身上的那刻被那人抱了起来。
“Nepeutsefaire。Monpèreestmalade。Vousvoulezmontrerquepetitmonsieur。EtesTumonfrère,Afindeprotégersonfrère。Vousn'avezquinuirafrère。”(大意就是老实呆着不要吵到他。)正是那种高高低低的调子,让南清言在茫然的同时不禁烦躁起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又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
那个男人站起身来,原本被抱在怀中的孩子也随着他的动作高高的离开地面,低沉又绵绵徐徐的嗓音响起,给南清言一种好像在教训那个孩子的感觉。
“Jesuisdésolé。”(对不起)那个孩子吐了吐舌头,把自己胖乎乎的下巴缩进肩里,弱弱地回了一句。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被橘色的灯光镶了金边,抿紧的嘴唇让本来就不瘦的两颊更显圆润,眼皮低垂着,卷翘又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一对振翅的蝴蝶。南清言歪头看着他两人的互动,语言不通也只能默默的看着。也许是一对父子吧,看着那人的神色,那一定是个好爸爸,而与他面对面的幼儿,只有三两岁的样子,长相倒是极出色的,那种未知的语言在他口中还说不出如那人那般的宛转悠扬,却有一种惹人怜爱的稚气。
那是谁呢?南清言无法抑制的想要知道,一种不可名状的渴望成为他心中唯一的诉求,他不惜挣扎着虚软的四肢,晃动着不时昏眩的头,却不小心磕上了那面富丽的床头,发出“咚”的一响。
这响声同时招来了那父子俩的注意,看到南清言歪斜地半坐着,父亲赶紧放下怀里的孩子,去搀扶那具摇摇欲坠的身体,“清言清言,你没事吧,磕疼了哪里吗?”
南清言僵硬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一件似乎更加重要的事上,他的肚子怎么鼓起来了,难道他就算借尸还魂,也还是行将就木?或者,他居然附到一个女人身上了?
“不,不,我不好,你是谁?!我是谁?!为什么我会这样?!”残破的声音从喉咙里侵泄而出,歇斯底里的,他推拒着那双试图将他扶正的手掌,无言的行为散发着疏离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伤了那个忧伤的男人,但他的忧伤却不足以致命,哦,上帝啊,您能回答我一下我到底是怎么了吗?
“清言清言,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别伤了自己……”逆光的身影试图靠近瑟缩在一起的南清言,但失败了。身上还裹着薄被,四肢也无力依然,南清言还是坚定且狼狈的把自己缩进床的那头,目光很是警惕地望着那张从头到尾面目都不甚清晰的男人。
后来他想,自己那时的目光一定比最锋利的日本刀还要厉害,又生生在他最柔软的地方扎下不止一刀。
“清言,你不记得自己了吗?你叫南清言啊,是德国海德堡大学的双学位博士,还是洛灵大学年轻的讲师,你都不记得了吗?”那人的声音一如方才的和缓,可末尾的轻颤却也无法掩饰的夹杂着几分焦急和难以置信。
“我当然记得我自己是谁,可你又是谁?”
☆、忆章。五十八
“我是谁吗?果真……”那些被强行消去的记忆最终还是回来了,而且更加讽刺的是,或者说罪有应得的是,不仅是这几年与自己生活的日子,甚至连自己,都在男人的脑海里消失的一干二净……报应吧,报应啊,那个逆着光俯身在床边的男人垂下眼帘呢喃了这句,其中,无奈有之,悲哀有之,同时,还夹杂了些许释然,可能真应了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占了不属于自己的,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也终归是要还的。
整理好心情,收拾起一身悲哀,却瞥见自己的身旁还有一双溜圆的黑瞳注视着自己,他冲他勾起了嘴角,他也毫不吝惜地回给这个在自己小小心目中第二重要的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排洁白的小牙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刺眼,仿佛要刺伤他的眼一般,让那个俊逸的男人也不禁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他没管还瑟缩在床角的南清言,长臂一挥,便将那个无论何时都全身心信任自己的小家伙揽进怀中,挺起弯曲的脊背,感受着透着奶香的呼气扎进自己的颈窝,只留给那道抗拒的目光一个潇洒又孤高的背影。
他的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栗发男人吻了吻他凉滑的额角,引得那个向来最爱撒娇的男孩更加窝在那个舒适的地方不想起来,甚至被男人的左掌托住的小屁股也来回地扭了两扭,想笑又故意忍住不发出声音,只得用两只小胖手狠狠地抓着男人的那件UKSN的天蓝色衬衫,幼小却圆润的肩膀直到被放到小床上也没能停止颤抖。
“Monpetitange。Vousdormez。(我的小天使,你该睡觉了。)”悉心地为他盖好被子,修长的手指划过床头的壁灯,然后旋动旋钮,让橘色的暖光变得昏暗,好入眠。
“Ann。。。Etpèreamal?(安。。。爸爸又病了吗?)”刚才的嬉闹已不再留驻那张稚气的面孔,淡淡的眉微蹙着,樱色的唇也撅了起来。
“Monpetitange。Pourquoidis…je?(我的小天使,你怎么会这样睡?)”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吻了吻他露在外面的小胖手,又将盖在他胸前的薄被向上拉了拉。
“Parcequemonpèrenem'apasdonnéunbaiserdebonnenuit。。。(因为爸爸都没有给我一个晚安吻。)”没有在意男人躲闪的目光,只是赌气似的抬手捏了捏头下被天鹅绒塞得慢慢的枕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失落,“Papanem'aimepas。。。(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Aucun。Voussereztoujoursnostrésors。Monpetitange。Jepeuxremplacer?(不会的,你永远都是我们的珍宝,我的小天使,可以让我暂且代替爸爸给你一个晚安吻吗?)”他和衣半躺在窄窄的小床上,浅灰色的眸子闪着疼宠的柔光,手掌虚覆在薄被之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
“Jeréticenceàl'accepter。Maisjeveuxdeuxbaiser。(那我就勉强同意吧,不过我要两个才可以。)”边说边闭上眼睛,好像做足了准备一般。
“Bon。(好的。)”男人探过头去,轻轻吻了吻男孩的额头以及眼角,男孩浓密的睫毛感受到男人凑近的鼻息,不自觉的颤了两颤,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Bonnenuit,Ann。。。(晚安,安……)”
“Bonnenuit,Monbébé。(晚安,我的宝贝。)”
☆、忆章。五十八【下】
看着那人就那样走了,缩在床角的南清言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以形容的失落。
就这样走了,真是莫名其妙,但是最起码也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南清言嘴里叨咕了这样句话,又用手拢了拢被他披在肩上的被子,指尖不小心划过隆起的腹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在心底转了两转,不过好在现在那里不疼不痒,也就暂时被他放下了。
他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入眼的竟是些极为熟悉的装潢,精致,奢华,同样的实用性也不高。如果少一些繁复的花样和凸起又凹陷的纹理的话会好上许多。
远高于正常人家的房顶,也许这里可以称作是穹顶,弯成了几个漂亮的弧度,边缘有都用石膏线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堆砌出层层叠叠的凹凸感,最外面那层则是描了金线,所以即使一点点微弱的光亮,也能看到满眼的金碧辉煌。
那些被石膏线分割出的区域,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幅和西斯廷教堂穹顶如出一辙的《创世纪》。
如果那些人能够穿上一些衣服,或者即使没有衣服,也请他们稍微收敛自己的动作,如果是那样,他想他会更喜欢这些画作的。收回视线的南清言咂咂嘴,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对他的尊严打击严重时的情景几乎完全吻合,但意外地,他并没有感到慌张或者不适,仿佛自己真的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足够长的时间,可以让他放下心中的症结,去适应,去习惯。
南清言又向四周张望着,同样是些金光闪闪的物件,只不过都刻意把边角做的圆滑。
是因为有小孩子吗?思及如此,那个黑发黑眼的小不点才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他是谁,感觉和那个男人一点都不相似,为什么自己那时会有那样的冲动,想要抱抱他,亲亲他,想要拍拍他的背,告诉他自己好多了……
不,南清言甩甩自己发胀的头,却不小心让他本就混乱的思路变得更加迷糊,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再将突突直跳的额角青筋贴在温凉的床头上,他才没有好多了呢,他一点也不好,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都简直糟?透?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中弹之后一觉醒来会是这个状况,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还有他自己,都?该?死的陌生!
“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要把心中郁结的浑浊也一起吐出来,微眯着眼睛抬手将挡到眼睛的发帘拨开,却在抬手的刹那,看到左手无名指上不和谐的存在。
他看到了什么?!无名指根部居然牢牢地套着一枚戒指,由两个指环组成的钻戒。
戒指如果单从外面看,会被误以为是两个相互独立的存在,靠下的那枚是白金环套上内嵌着一圈整齐的黑曜石,而靠上的那枚则是通体金黄,宽度也略细一些,上面交错地分布着被切割成方形的米钻,而指环的背面,则可以发现两枚指环并不能称之为“环”,因为它们两个都没能完全闭合起来,仿佛过去本来是一根布满了钻石的金条,后来被弯出了螺旋的形状,然后被他套在了手上罢了。
“它叫‘恒爱’,很美不是吗?”陌生的男声就这样在自己身边突兀的响起,被自己举在眼前的左手,指尖也被完全握住。
南清言错愕地抬起头,他竟然不知道究竟在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就这样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靠的是那么近,南清言被握住的手都可以感觉到自那人鼻间喷出的热气,还有他的唇吻向他的指跟和那枚戒指的温度,淡淡的温,又好像淡淡的凉。
南清言试着将左手抽出,却无奈被那人攥得结实,甚至那人也知道自己已经把他弄得不舒服,但这不能成为他放手的理由。
“也叫做‘单向的爱’。”男人只将他的手拉离了一点点的距离,放在鼻尖下,好像在嗅着上面独有的幽香,目光也只追逐着上面细腻的纹理,和珍珠似的光晕,“当时杜克雷问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婚戒做成这个样子。”没有理会掌中的手指在听到“婚戒”两个字后试图挣脱的动作,“我说,因为——我的爱人不爱我。”
☆、忆章。五十九【上】
“所以,它们首尾不能相连,所以,我给它取名‘单向的爱’……”南清言注意到那人的嘴张开又合上,仿佛想要接着说点什么,只不过被三下礼貌的敲门声打断。
“就摆在这里吧。”那人指挥着从门外进来的,无论是穿着还是样貌都算得上一流的侍者,将餐盘上精致的餐点放在床前的矮几上,只是握紧的右手一直没有放开。
“那是什么?”不仅是菜香浓郁,菜色也相当勾人食欲。此时的南清言眼中心中全是那盘还热气腾腾的食物,他吞了吞口水,肚子也跟着叫的欢实,也什么首尾不能相连的戒指,被牵制的左手,还有环绕在彼此间浓浓的忧伤,甚至连之前的疑问,也被他远远抛之脑后,这些都不重要!现在他只想把那个距他不过两公尺之遥的,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吞进腹中。
“牛柳茄汁烩面,”那人看到南清言一副望眼欲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知道你饿了,赶紧过来吃吧。”说着,又帮南清言将胡乱裹缠在他身上的绒被剥下,放在一边,搀着他的左手让他挪到床边。
也许饥饿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味蕾。
南清言真的是饿极了,此时他也不管旁边做的是个什么人,只管用叉子将一个个酸甜可口,带着一点点辣味,又弹滑的螺旋状意面吞进腹中。将牛柳和意面全部覆盖的番茄酱仿佛成了现在的主旋律,鼻腔还有舌尖,甚至是喉头,无不在它酸洌顺甜的味感中赞叹地打颤。
空气中除了炭火燃着时的劈啪声,就只剩下银叉戳到瓷盘的滋滋声,以及南清言毫无顾忌的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带了三分的不忍和七分的决绝,南清言将最后一颗意面含进口中,微眯了眼睛,好像要好好体味一番其中的滋味,不过最终也只是比之前的咀嚼时间长了两三秒,便又咕噜一声,咽下了。
“嗯,没有了吗?”南清言眼神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希冀,出声问向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