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滋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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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那个叫阿昆的,只要他咽不下这口气,难保过去的惨剧不会再重演。
那家伙小自己两岁,住在村子的西边,他的恶行满村皆知,是个不学好的不良少年,不仅逃学打过老师,还到处逞流氓,听说
警察找上门过,后来国中毕业了,他的父亲只好送他来这工厂当学徒。
本是搭不上任何关系的,可是,后来阿福才知道原来他也认识阿芬,就住在阿芬家附近,也许,他也是喜欢阿芬的。
阿芬跟大哥订婚的那天,阿昆带了堆人跑来闹场,在场的人无不惊骇,一片混乱中,大哥跟自己都挨上了好几拳,后来叫了警
察,这件事才平息。
幸好对方没有动刀动枪,否则就不知要如何收拾了。
阿福痛心地回想着,那些惶惶景象,历历在目,一股担心又涌了出来。
希望不会发生,不会发生任何事。
应该不会有事的,维轩都跟自己在一起行动,工厂里还有工人们在,他们不会在这里惹事的。
阿福在心里暗道,不管怎样,若是有事,在这仅存的日子里,自己一定会保护维轩的,他不会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任何的不
安。
工厂的重新整顿不过才过了一个星期,业绩果真好转了些,维轩已经在着手离去前的准备了,他把一些管理工厂的想法对工头
解说,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尽量避免如过去那样用人,如此,工厂才能长存。
当然,不只这些,维轩还特地请了一位算是秘书职位的人来管理这家工厂的文书帐目,还有其它等等的琐事,他觉得他把一切
都交待妥当了。
但,惟有一件事,维轩一颗心总放不下。
那个一天到晚都盘旋自己心中,无时无刻蹦出来扰乱心绪的人影。
原来恋上一个人的感觉这么复杂,并不是自己喜欢对方就可以了,维轩的脑袋还会转着好多事,交缠了无数个感觉在里头。
不安里有着确定的信念,相信里又悬系着万分不安。
维轩都不知该不该信任自己了,道德理智与鲁莽冲动老是斗得难分难舍,不仅左右着维轩的行动也弄乱了他原有的思虑。
有时,他真的很想大声地对那人说道,自己也是喜欢他的,不止如此,他还想做出跟对方一样的举止,他也想亲吻对方,想碰
触对方,只是,每当幻想至此,这一切令人羞愧的思想马上就会被理智打得烟消云散。
不小心太早醒来的朝晨里,总是有股难耐的生理欲望,抚退欲念的同时,维轩也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他很想跨出那一步,只是那一步太艰难,他不得不给自己多点时间再三省思。
幸福是要代价的,维轩再次提醒自己。
自己要真是说出来了,那结果会如何呢?皆大欢喜还是后悔莫及?
而且,过了这么久了,他还喜欢自己吗?他的心意还是不变吗?也许,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已经不再如以前般喜欢
自己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无形中将事情给解决了,真是一举两得,那样真的就像场来此渡假的旅行,对,这场旅程里还装载了丰富的
回忆呢,令人印象深刻。
是呀!这样就好了,维轩突地想到徐大诗人著名的诗文,既然踏不出那一步,维轩真想悄悄地离去。
工厂马达仍如往常般吵杂大声,开门的声音一样被遮蔽,维轩所在的这间小办公室是叫工头特意格出来的,将来要让给那位管
理的新人来用,不过,维轩心想,在用之前大概要清扫一番了,可能不止很乱吧!也许还得好好擦拭,不知道血迹用清水擦可
以干净吗?还是得用别的清洁剂呢?
对了,自己一直很想装台冷气的,都还没装好就已经入秋了,不过台湾的秋天还是一样热呢。
啊,地板脏了,希望别渗下去,下头有做好的沙发成品呢。
真是突然,别人不是说要发生什么大事前眼皮会乱跳、胸口会郁闷之类的,骗人,一点感觉也没有,难不成自己实在是太没灵
感了。
真是一群没有礼貌的家伙,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给了这份大礼。
感受异物的冰冷只有一刹那,等到自己反应过来,一股热辣辣的痛楚才自肩头漫开,直钻入脑际。
维轩抬起头,望着屋里的四周,剧痛令自己咬紧了牙,望着那位一进来便蓦然一刀刺进自己肩头的脸孔。
阿昆!
「干,架住他!」
「给我打!」
维轩发不出声音,仿佛语言能力早已随着肩头拔出的那刀一起被抽去了,徒留静静的血液淌下,沉静地像个哑巴,张开干涸的
喉咙只有喑咽沙哑。
自己还走的出这里吗?我多想再见那人一面呀!
那个人……
虽然自己还不够诚实,可是……
我也是很喜欢你的喔!
只是自己想了很多……觉得结果都不太适合你。
所以,我决定了。
我想看到你幸福。
肩头的炙热似乎烧掉自己正常的思考能力,一群人拳打脚踢,维轩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拳落在身上的声音,脚踢在身上的
声音,记得小小一个巴掌也会有清脆的响亮,怎么什么也听不见了?马达帮浦的声音也都听不见了。
那阿福,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正在叫着你呢。
阿福……
咚!一阵刺痛。
阿福赶紧放掉手中的气枪,把钉在左手拇指上的钉子拔出。
「怎么了,阿福?」一旁的工人问道。
「不小心钉到手了,不碍事。」
阿福甩甩手再将血挤出来放掉一些,确定止血后拿了OK蹦贴起,不过是钉了两个洞,小伤口。
继续回头做自己的工作,阿福突地有股不安,仿佛有着某种声音嗡嗡地在耳中响个不停,只好转头对其它工人问道:「今天阿
昆有回来吗?」
「阿昆?好像没瞧见耶,不过,倒是看到阿忠,他说要回来领上个月的钱,领完就要走了。」
阿忠?那家伙总是跟阿昆一伙的。
阿福一个担心,快步地朝自己最近的楼梯奔去,三并两步地爬上楼,忧心忡忡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维轩,你一定里面算帐吧!要不,就是还在修改着那幅设计图,是吧!
打开之后大概又要听到你的责骂,说着工作时间跑来这里打混之类的话,再不然,你会给我一个微笑吧!一个让我舍不得眨眼
,使我心底满是甜蜜的笑容。
对我笑呀!维轩。
跑过去,打开门,被惊撼的时间一秒不到,阿福只能睁着眼,毛发竖立。
宛若将眼皮撑裂了,那烙在视网膜的影像是那么地鲜红。
「……不、不!」
这不是真的,维轩,你给我站起来呀!
一股排山倒海的愤怒狂潮席卷了脑袋,淹没了该有的理智,挡开眼前挥来的一拳,阿福发挥平时所锻炼出的气力,抓住对方的
肩膀,猛烈地揍了对方腹部一拳,那人当场痛得弯腰,直不起身来。
「阿昆,这次我绝不饶你!」阿福咬牙切齿地说着,眼里布满了血丝。
哼了一声,只见阿昆玩弄着手上的刀子,上头的血渍还未完全干去。
「阿昆,我看顺便放把火把这家工厂烧了,好像挺有趣嘛!」
「是呀!是呀!不错玩呢。」
把放在门口边的沙发椅拎起,阿福二话不说砸了过去,用双臂来挡的那家伙手臂大概断了,因为坚硬的木头椅脚断飞了两根,
但,却发出了不止两声的断裂声,攻势仍未减缓,尖锐的断木狠狠地擦过那人的头皮,当场血流如注。
阿福的攻击又快又狠,像发了疯似,见人就砸,瞬间三、四个人立即退下,在一旁痛哭哀嚎。
丢掉那张破败的烂椅,阿福赤手空拳朝阿昆扑去。
黏滞的闷热空气仿佛洒满了微红粒子,吸进肺里令人恶心欲吐。
从来没有像这样讨厌过一个人,阿福觉得那种厌恶的感觉让他的头嗡嗡作响,胸口犹如塞了东西喘不过气,直想把对方撕裂为
止。
好生气,可是又好难过,好难过,太过份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脸上挨了一拳,背后有个人不知拿了什么砸过来,磅的一声,结实地打在阿福背上,反射性的痛楚令阿福弓起背来,手臂上立
刻被恶意划了一刀。
憎恨,对眼前这群人的憎恨。
保护,自己想保护维轩的心情。
阿福觉得好愤怒、好痛苦、好难受,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一直在意着,一直在意着,竟然还是让这种事给发生了。
「阿昆!有种你就给我过来!」大声咆哮着,阿福再次冲过去。
阿昆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左脸一片淤青,那是阿福给的一拳,眼角都红了起来,像是流了两滴血,他还是握紧刀子在眼前晃
着,打算阿福要是过来就再划上一刀。
对峙着,阿昆的刀子插进阿福厚实的臂膀,动弹不得地嵌在肌肉里,阿福则是红了双眼,用力掐住对方脖子,如果可以,他真
想就这样把对方掐死。
「你们在做什么呀?」一群工人涌了进来,看了办公室里的惨状,异口同声发出惊骇的声音。
「阿福,快放手!」
分开还在缠斗中的人,现场混乱得不知如何收拾。
「维轩,维轩……」轻唤着,阿福用着颤抖的手把维轩自地上扶起。
深红血液将半边衣服染湿,衬显了另一半边T恤的白,压住那不断冒出血来的伤口,维轩终于睁开那双紧闭的眼,一声轻哼溢出
苍白唇边。
「……阿福……别报警……」维轩祈求着,好不容易到今天了,他不能让这间工厂因为这点事就关门,「我没事……真的……
」
没事?这样还没事?阿福滴着泪,他好急呀!刚刚的他还以为维轩没了呼吸,永远都不会睁开眼了,好可怕。
「好,不会报警,不会。」阿福知道自己仍是不会违逆维轩所说的每句话语,弯身把他抱起,疼惜说道:「我们去医院吧!」
「工头,拜托你别报警,还有跟工厂借一下小辆的出货车,把这些人全送去医院吧!」阿福说着,赶紧下楼上车。
工人们七零八落地整理办公室,忙了好一阵子才把这堆人全请了出去。
挂彩的一堆人全挤进了医院急诊室,还好工头顺便带了几个工人过来,否则那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又想对阿福攻击。
阿福双手各有几处刀伤,缝了几针缠上厚厚的蹦带,其它的伤处也都消毒上药后,医生说这样就可以回去了。
至于维轩,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肩头的伤口不大,倒是很深,幸好没伤到骨头,缝了七、八针,住在医院里观察一晚。
那些小混混下手真不知轻重,就是因为年纪轻,只会逞凶耍帅,一点也不知道生命可贵,要是哪天玩出人命来才知道什么叫做
后悔,工头一边斥喝着,一边劝说,要是再惹事下次就叫警察。
阿福没有回去,他只想留在维轩身边。
一进入病房,维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福,你没事吧!」
坐在病床上的背对身影,维轩那件血衣早就换了下来,穿着医院提供的绿色服装。
「放心,我很耐打的。」
「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看,我还是早点回去好了。」然后,不会再回来了。
维轩转过身,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但是眼底却像在哭,强忍着、压抑着另一种情绪般地难受。
「……不要走,好吗?」那表情令阿福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又来了,为什么你总能这么直率地说出口呢?不用考虑,不用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