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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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马上的男子冷峻,有军人的英挺,只是对彧掠颇有忌惮,但仍旧下马。
“小姐,尉迟受将军之令来接您,这是将军的守信。”
他递上手信,但信被彧掠拿了,两人目光对视过,彧掠把信给了秦笙。
秦笙看了,吐口气,说了一句让两个男人都很不悦的话。
“阿珂果然都安排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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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乃冰雪飞霜之地,漫天飞雪,人烟自然极为稀少,而且要进冰原之前,必然都要备好物资准备妥当,否则……
“否则就是找死!”
杂货店里高声跟一些渺渺往来行商兜售商品且奉劝对方再买些的老板浑身上下裹满了兽皮,双目只在对方买下物资的时候才会放光。
但也有例外——比如看到一些一看就很有钱的人之时。
这一伙人自然有钱,看那一匹匹耐寒的高头大马就知道了。
再看看其中一些人穿着的衣物,一件件都是御寒且防御厉害的珍品,就是那披风斗篷也都是上等丝绸卷着上等绒毛……
其中一人拉下帽檐的时候,才真真让店老板眼睛发直。
愣神了。
许青珂眸色温转,落在这店老板身上的时候,并不走过去,只是瞧着他,眼里静的像是冰原中千年不见火色的荒野。
店老板满心的打算跟腹稿都被掐死了,他不晓得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只隐隐有冷汗。
店内也一片寂静,那些行商都不敢说话,因为进来的黑袍人都拔出了腰上的刀剑。
刀剑都是上品,杀人之利器。
这伙人恐怕来头大得没边。
许青珂很快收回了目光,只是解下了披风带子,旁边的女郎接过了披风,递上了暖炉,她握着暖炉坐下了。
姿态神艳似神祇,眉眼比那画卷还不真实,竟让人一时忘记了刀剑锋芒的孤冷。
鹰眼抱着猫上前,“寒野坡的当家?”
店老板刚要谦虚,对方轻笑,“按道上规矩包下你这家店,上点吃不死人也下得了口的饭菜,大半夜的不会有人刺门暗袭,安安生生让我们住上几日,道上价格大概一千两,我们翻三倍给你,若是买卖不成,你跟你的伙计们出的撑死了也就是一条命,这买卖你不亏吧,可愿做?”
店老板顿时脸色发绿,抖着嘴唇点头,“自然自然,诸位爷是有大来头的人,我们这小地方不敢放肆,请坐请坐,佳肴马上就到!”
菜肴自要准备,客房也一并全清了。
整家店一时安静了,只有炉火烧着旺,外面的雪飘得苍茫。
许青珂望着四扇门敞开后撕裂开的雪幕,终于开了口。
“这样的雪,进不去了,等他来找就是了。”
赵娘子等人颔首,热茶暖身,一群人也不再言语。
只是许青珂清冷中瞧到鹰眼怀里的猫儿,不知为何,就多了几分疲色,“你竟也舍得?”
鹰眼笑:“公子不知,第一次不舍得,后来它来找我,狼狈得很,后来再多几次也就不舍得了。”
他补充,“机灵,跟的紧。”
不舍得它跟来送死,却也不舍得它在茫然天地间寻找自己主人因此狼狈受苦。
还不如留在怀里抱着取暖。
赵娘子忽想到了元宝,小心去看许青珂,后者神色淡漠,并未有多少动容,但她的心,又有几个人能看穿。
而现在,她在等自己毕生最恨的人来找她。
第305章 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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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餐用罢; 外面的风雪更甚,鹰眼很快让人关了门,而许青珂也上了楼。赵娘子见她晚上胃口并不好; 揣测着许是这一路进这北境寒冷荒野之地; 亦或者是心情缘故,但左右不是她能劝的; 于是又去了厨房准备弄点暖汤夜宵给公子步步。
炉子烧好,确保屋中不受风寒; 张青才将门阖上了。
屋中静寂; 窗外风雪隔绝在窗外; 但有皑皑白芒侵吞夜色,或者被夜色侵吞,透着窗户纸被她看入眼底。
若是在其他地方; 她该是誊办公务,亦或者处理一封封密信,但越到如今这样的关头,却是越无事可做。
于是看书。
但从寥寥几册书里面; 她却翻到了一本不属于她的。
一话本。
许青珂一怔,自是那人不知何时偷偷放入的,她走时带走的东西不多; 也就一点衣物跟几册书,也没事先整理,怕露出破绽,是以; 这话本大概就是前几次他逗留时候偷偷放进来的。
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思。
其实这心思么……昭然若揭的。
书名明晃晃的,又不是瞎子——《情之深浅》,大抵就是讲公子小姐的□□儿,波折起伏但深情不悔……
原本情深,奈何缘浅。
若是往时,她定是对这书不置可否,看都不会看,但此时心头复杂,仿佛想到那个人嬉皮笑脸或是恼怒无奈的模样,又仿佛见着了他对她呵护深情的模样,纤细的指尖终究拖住了它的下面,翻开一页。
文字描述倒也还行,节奏剧情也颇有雅意。
但看着看着,许青珂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一会儿后,素来冷静克制的人猛地将这话本扔到了桌子那头,清冷雅致的脸蛋儿活生生染上了嗔怒。
嗔是因为见着了极为不堪入目的□□描写,因着文采不错,是以这描绘更加深入详细,竟似眼前栩栩如生似的。
怒是因那人竟把这种十八禁的黄书偷偷放进了她珍藏的学术古籍里面。
真真是……好想打他!
可人不在眼前,打不着。
又因着人不在,她脑子里浑还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些描述,竟不自觉就想到了那一夜骑在他身上的事儿。
那是她此生最大胆最出格的放肆。
喜怒不形于色是心性,非脸皮,其实许青珂脸皮一向很薄,若是自我而生的尴尬,那是如何也压不住的,于是娇嫩的雪肤愣是染了红霞,偏开脸倒了一杯茶,却在茶水入喉的时候瞥到了床榻,于是瞬时又想到了自己的双腿被某人强行架到他腰上被他折腾来去……
才几日过去的事儿,当时还好,离别愁绪在心头,如今淡了几日,反而能想起这事儿了。
许青珂闭眼扶额,仿佛那床榻上有另一个她跟那人云雨欢好。
不过也就一会,赵娘子来了,“公子,厨房有淮山热汤炖着,您稍许喝点,先洗浴吧,药水已经备好了。”
虽是天寒地冻,但这么多人还伺候不起一个公子了?
热水多得是,必不能让她就这么囫囵睡了。
赵娘子把许青珂当眼珠子伺候着,就算许青珂怜惜他们辛苦,不强求每日沐浴,可后者们在这点上并不肯退让。
“这几日赶路也就算了,可您身子骨差,若是不勤着沐浴汤药,寒疾再来,我们可就更难过了。”赵娘子软硬兼施,许青珂也就应了。
入了药桶,药的味道扑鼻而来,混着浅浅的薄荷香,许青珂感觉到了身心寒冷的疲乏缓解。
“味道变了,跟从前的不一样。”许青珂的声音冷清又带点柔软,能让人淡了所有敌意,赵娘子取了衣物搁置边上,看向她,斟酌了下,才点点头,“是新改过的,说是药效更好,也好闻。”
之前的药味太重,那人怕你闻着恶心,时时叮嘱,每每上心。
可赵娘子终究不提,因她知道眼前人都知晓,否则眸色神情不会那般悠远殇然。
沉默中,赵娘子低头退去,要去厨房看炖的淮山汤。
许青珂垂眸不语,整个房间一片冷清,直到烛火忽然熄灭了一盏,烛火光一下子暗了许多,暖色舔了阴沉,而外面张青站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外面风雪索索,炉子里的炭依旧烧红。
许青珂秀美略压,心中幽幽滑过一念——他来了。
房门被推开。
他走进来,又关了门,仿佛怕冷风灌进来冷到了他那娇弱的好徒儿。
然后缓缓踱步,坐了下来,抬眸就看到帘子后面坐在浴桶里泡澡的人。
他心中有妻子,对天下间其他女子的美好颜色都视若无睹,是以,哪怕眼前徒儿倾国倾城胜似神魔美姿容,他的眼也是静的,静得像是外面冰冷的风雪。
“送了空纸条过来,是为了缓你那小男人的疑心,却也让为师很不欢喜。”
修长的手指摸了下酒壶,确定还温热的,这才倒了一杯喝。
这人总在何时何地都能维持风度,只有少数几件事让他失态。
但现在不会。
他温和看着对面沐浴的许青珂。
“还好你主动还晓得主动来,否则少不得要让为师亲自去接你了。”
许青珂:“本就是你我之间的事情,犯不着让你迁怒了他人。”
她知道她若是不来,他过去,那必是要死人的。
这个人的邪意跟狠辣她深深记刻入了骨子里。
“把为师想得这么歹毒,倒显得你来得有几分孤勇了。”
“师傅来得也很急。”
是很急。
一知道她到了,就来了。
一刻都不肯浪费。
弗阮指尖摩挲了下上好的衣袍绸缎,微微笑着:“冰原这么大,我来了一段时日才晓得自己往日还是犯了两个错误,一是从前养着的犬马太少了,二是无辜疼爱了你几分,白白把你送给了那姓师的小男人游山玩水去。”
笑意越来越淡。
“我却依旧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若非是落光诓我,就是你在糊弄我。”
他隐隐勃发冷意。
许青珂却身无寸缕,但淡然,“早晚的事儿,师傅不是已经等到了?”
“是等到了……”弗阮放下茶杯,眯起眼,“洗澡还是这么磨蹭,跟小时候倒是一模一样。”
许青珂不理这茬,看向屋外,“你把张青如何了?”
“这么聪明还猜不到?手头攥着把柄,我能把他如何?若是死了,你又得多情伤心,又扭扭捏捏不肯坦白……”
弗阮起身,“但我也最讨厌别人不自量力自以为是。”
张青那一副要守她的样子,让他看着不喜。
守得住?
他要动的人,现在还没人守得住。
弗阮虽冷戾,但这一起身背对她,也是告诉她该起来了。
他已没了耐心。
许青珂看了他一眼,起身出了浴桶更衣。
水声清澈,穿衣的声音也不大,但弗阮忽皱了眉,神色也多了几分冷沉。
穿好了衣物,外面有声音。
赵娘子他们过来了,许青珂看了他一眼,“可能让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弗阮不置可否。
门打开,外面的赵娘子跟已经被掐穴弄醒的张青等人都看到了屋内的弗阮。
那人似笑非笑,蔑视一切。
屈辱是次要的,担忧才占据了所有的内心,但许青珂神色很沉稳,看了赵娘子一眼,“汤好了?”
赵娘子下意识点头,“好了”
“拿来吧,我喝一碗再走。”
弗阮皱眉,盯着她,忽挑眉笑了,“多拿一碗。”
赵娘子咬牙,不怕下毒?
“毒不死我的话,你们家的公子可就惨了。”弗阮笑容温和,但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赵娘子还是端来了两碗热汤,然后眼看着两个人对坐慢条斯理得喝完了它们。
然后……那弗阮还赞了一句不错。
赵娘子死的心都有了。
许青珂先起身,“我跟他去几日,你们就按原来的计划走吧。”
她提起了计划,但弗阮一点反应也没有。
若是这人没有半点准备,他反而觉得没意思,但就算她有准备,也越不过他的手掌心。
赵娘子等人沉默了下,最终弯腰作揖。
茫茫风雪,外面很冷,弗阮的手按在了许青珂肩头,巧的是这肩头恰好是他曾一指穿透的。
许青珂皱眉,他视若无睹,外头有一匹高大的黑马,马背上还搭着一件厚重的黑袍,他抓了黑袍甩手裹在了她身上。
“可别死了,你的命可金贵得很——至少在我得偿所愿之前。”他慢条斯理替她盖好帽子,在许青珂面无表情的时候提着她上了马。
赵娘子吓得心肝都跳了,“这杀千刀的就这么带公子走了!这么大的风雪,还骑快马!”
可又能如何?想到许青珂的吩咐,他们也只能压着心中惊惧担忧,看着她远离。
这一去,生死渺茫。
她的计划是后路,可谁能知道她把自己的前路如何设计的——但必然是跟这个弗阮纠缠至死。
第306章 寂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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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奔马; 许青珂的确冒着严寒风雪,但马上另一个人是内力超凡超越限度的高手,风雪仿佛被阻隔; 她竟缓缓有了昏倦之感。
大概是药效上来了; 每次泡完药后,她都很是深眠; 这对身体是有益处的,只是现在不合时宜。
所以她索性撑着精神; 直到她恍惚看到了茫茫冰原中的一栋木屋; 木屋不大不小; 是那种精致红木屋,像是被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这样的建筑在王都并不少见; 但在如此开阔且远离人群居住地的渺茫冰原中,它显得如此绰约妖异。
进了屋子,已是一片温暖,壁炉中的火烧得正旺。
许青珂脚踏在红木板上; 听到身后关门上,弗阮走上前来,脱了外袍; 优雅得将它放在屏风上,转眸看向她。
“怕了?”
“不过是开口说几句话的事儿,非要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弗阮似觉得她十分幼稚天真无理取闹。
许青珂疲惫,对他这话也不予回应; 只看了下这宽敞明丽的客厅,瞥到屋中摆设并没有中原的习惯。
而且喜好趋于女性。
这人仿佛在迫不及待得等着自己的妻子归来。
“她在寂罗山”
冰原辽阔深远,有许多高耸可怕的冰山,其中一座名寂罗。
弗阮没料到许青珂会这么快就告诉他,但他好像也不是很激动,只是盯着她。
才刚坐下,又起身了。
走过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得俯视她。
一双眼对视,仿佛能看穿所有。
他的眼里藏着疯戾阴狠的魔,也藏着强大无双的神。
许青珂的眼里却只有外面的辽阔风雪。
片刻,他才信了她。
“寂罗……”眼中光芒顿一闪,轻轻呢喃了它的名字,仿佛含了缱绻。
终于知道了,她在哪里。
“很高的山,终年风雪,她必是冷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