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珂浮屠-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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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阮脸色都不曾变,一侧步,蛇剑跟蝉剑切割!
剑星点闪,将领们蠢蠢欲动,但秦川抬手一压。
不动!
场地上,师宁远才跟弗阮过了十个回合,身上的血就浸透了衣服一大半。
但他仍旧想杀到许青珂面前。
困鱼之斗!愚蠢?明森隐隐觉得这不像是师宁远的作风。
直到……
刷刷!
远方箭矢彪射而来。
是北琛跟原狼等人带人杀了回来!
定不能敌,但必须要杀出重围……何况原狼还有其他手段。
一群人不少,但远远不够,当渊的内卫跟巡防军以强大的优势压迫包围,对方箭队是这边的五倍,要灭掉他们太容易了。
但……
原狼在厮杀中,手中甩出一个物件,那物件甩飞向秦川,旁边的护卫以为是暗器,正要拦下,但秦川却脸色一变,直接探手抓住它。
一看,是一枚玉印。
是秦兮的!
“住手!”秦川大喝,所有箭队军队内卫都得了命令,正要停下。
北琛抹去脸上的血,握紧手中的剑,这是转机吗?
师宁远缠住弗阮,原狼即将靠近许青珂,而醒来的赵娘子也从温泉池中杀出,他们已经到了许青珂边上,要护着她离开此地。
只要秦川的人停手,而弗阮脱不开身……
但秦川看了许青珂一眼,心中念头千转,脑子里忽刹那光影般闪回那拐角时她被人欺负过的模样。
欺负她,她却还肯冒险回来。
大概已经输了心,那就必须留住人。
只一瞬迟疑,秦川猛然挥手,又喝:“活捉!”
他需要用师宁远等人来要挟许青珂,而且也不可能放任这些人救走她。
这是他的私念。
北琛等人却知道局面已经糟了大半,但那又如何?
谁都不可能舍了许青珂一个人待在这老虎堆里。
那就战!
乱战厮杀,许青珂被护着一退再退,她没想到北琛等人会回来,在她跟师宁远的计划里,原狼跟北琛等人都是被“骗”着离开这里的,可他们回来了。
退向出口的时候,也是挨着女子温泉池这边,原狼等人无意伤女人,且许青珂也不会让他们去抓那些无辜的女人来保全自己。
所以女眷们惊恐叫喊着,却也齐齐退入了屋中,颜姝是重点保护对象,在屋中看到外面宽阔院子涌进追兵,一再追杀。
许青珂就在混乱之中。
师宁远拖着半条命想要缠住弗阮,秦夜入院子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
景霄。
秦夜似乎惊讶,又不惊讶,但无需多说什么,直接动手!
正到了这个关头,他必然还是忠于渊国!
而景霄这个入了渊的人……忠于的还是他的本性。
这一次,他要守在许青珂所在的院子前。
铿!!两大高手厮杀……
君王提刀来,刀不出鞘,走向许青珂。
外面出口已经被包围了。
“许青珂,你走不掉。”
许青珂手指触动,“君上,私念往往成错误。”
“你于寡人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可寡人不愿改,也没人能让寡人改。”
不过秦川还是得拔刀,因为……原狼跟赵娘子上来了。
刀出劈退人,但谁也没能防住这样的混战之中,有一暗箭破空。
这一箭太突兀,好像在混乱中被人不经意射出,又不小心射向一个人。
也几乎射中了她,而且直逼着心脏。
——假如没有一个人忽从拐角走廊冲出,且扑向她……
许青珂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挡了身前,且那箭头从这人胸膛硬生生穿过。
命中心脏。
热血溅落她脸上,人也倒在了她身上。
曾经,她跟一个姑娘提过自己年幼时的一件事。
通州的时候,她伪装成小小少年时,有一个小姑娘很喜欢跟她玩,年幼天真,十分可爱。
越可爱,死的时候越让人痛苦。
无缘由的可爱,无缘由的舍生相救,是她的心魔,是她的入骨之痛,每每午夜梦回都在寒潭中辗转折磨。
而如今……听了她这个故事的姑娘正倒在她的怀里。
血从胸口浸透了衣衫,滚烫滚烫的。
许青珂想按住它,让它不那样肆虐,却只摸到粘稠的温热感。
缠住了整个心脏的血腥味……
她死了。
这个姑娘也要死了。
第275章 最好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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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苦的地方太多;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
许青珂尝了一大半的苦,竟多数集中于生死离别的多。
且都是至亲。
景萱非她至亲,却痛苦更甚; 因为至亲之爱恨有缘由; 若是一人对你无缘由的爱,对你舍弃生死; 那么,一旦她死离别; 那么于你愧疚难舍之痛就更甚。
尤是许青珂这种竭力淡薄却入骨深情的人。
她的人生已经足够惨淡; 余下的光辉只在寥寥数人身上。
然而但凡死一人; 人生光辉便足以暗了大半。
许青珂并不是一个外露痛苦的人,可她的眼太灵动,若非刻意遮掩; 爱恨苦痛都十分鲜明。
此时,她大概是痛到极致了。
秦川看到了,心脏剧烈收缩,一时竟也痛到了。
抬手!渊这边的人齐齐停手……
北琛整个人都懵了。
景霄也痛到极致了; 一刀劈退秦夜,疯狂跑来。
没人能拦他。
他冲进了院子,却又猛然缓了步子。
景萱垂死; 有些话,她很想说……却看到抱着她的人那样痛苦。
她知道她痛苦,因她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公子……我好开心……遇上你……那晚上……遇上你……我不后悔的……”
她艰难得抬起手,她想安抚这个人; 却发现手上此时满是血,于是停住了,她不想用自己的血来玷污这个人。
纤细脆弱的手要收回来的时候,许青珂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我知道……对不起……”
她痴心错付,她心中愧疚,因始终不曾告诉她自己是女儿身。
她大半生都在遮遮掩掩,想信的人不能信,想厚待的人,却只能避着远着,恨极的人,却用了漫长的岁月去与之虚与委蛇。
她心中早已疲倦之极,但都不极怀里姑娘的轻轻一句不后悔。
不后悔么?
“我……我也知道……”景萱忽如此说,许青珂一震,却看到她另一只手……手中颤颤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物件。
一个香囊。
“做好很久……不敢……给你……”她脸上有羞涩,有释然。
许青珂观察力超凡,一眼就看出这香囊是景萱一针一线细心缝制出来的,上面的花色却是女子所用。
原来,她早已知道。
许青珂看着她,看到她眼中余光逐渐闪烁,却竭力维持,她也是不舍的吧。
却还想安抚她。
人死别离,大概是悲伤的。
屋子里的颜姝等人看到景萱替许青珂挡下一箭的时候,大概就惋惜了。
但当她们看到许青珂捏住了香囊,却伸手扯下了束发的绸带。
男子冠发,若是不冠发呢?
当一头青丝垂落肩头,如丝滑墨水,如绸带缓缓散开。
一根根一缕缕,从后背纠缠,那纤细的轮廓,那清华的姿态……何尝不精细明丽。
她的单薄,她的美貌,她的一切都染上了女子的柔色似的,脑海里终有一根弦崩断了。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颜姝也怔了,千算万算,千念万念,没想到这是一个……女人。
她们还好,是背对许青珂的,可秦夜等人却是正面的。
青丝垂肩的许相爷美得不似人间人,可她不曾看其他人,只低头看着景萱。
无言,却都懂。
景萱笑了,手指抚摸着她的脸,指尖有血,她的脸上也有血。
果然是极好看得。
她心里藏着的那位许公子不管是男还是女。
都好看极了。
“别哭……”景萱艰难又轻微吐出这句话,瞳孔却是顷刻暗淡,笑容凝滞,手掌松滑下来,许青珂惊慌去握住,但鲜血滑腻,纤细的手腕手掌便从她手中滑落。
落而无声。
手停顿那里,保留着虚握的姿势,许青珂垂眸,两滴泪落下。
寂静。
心太苦了。
铿!剑光切过,师宁远后退一步,浑身浴血,浑身的痛却来不及看她落泪。
弗阮冷眼看着,却微微皱眉,他是惊讶的,因这个人在他手底下隐忍多年,哪怕养父母死的时候也不曾哭过,仿佛把恨跟爱都藏到了骨子里。
他以为这人是最肖似自己的。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把她看做可以一斗的人物。
然而……原来她也会哭。
弗阮略一失神,让师宁远乘机脱身,他已重伤,用了为数不多的力气过去,但秦川已经挥手大喝:“御医呢?让御医全部给寡人过来!”
他命令完,忍不住走过去,语气放低,竟是低头:“是寡人的错,你别哭……”
他此时才知道,这世上有比金戈铁马更强大的利器,便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落下泪来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万里河山都不甚重要了。
但他的话不用,她没看他,落下的泪也不会因他的低头服软而止住。
直到浴血的师宁远推开想要扶住他的北琛,他跪在她对面,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景萱伸手点了几下穴位,再取下腰上悬挂的玉佩,掰碎,里面竟有一颗小小的药丸。
“这一颗护心丹是我一个人时想拿来救命的,后来遇上你了,它就是为你准备的,它便是你的。”
“现在若是你愿意,便可以用来救她。”
大概众人也没想到师宁远还有这样的手段。
护心丹吗?看起来很普通,但北琛深知自己老哥是如何厉害的药师,他都如此珍惜藏着的一颗,那必然是绝无仅有能护人性命的。
景霄眼中渺茫荒芜的绝望重新燃起光点,但当他看到脸色苍白染血的许青珂……
她的命何尝不脆弱。
师宁远宁舍至宝只愿为她续命,他如何能用它来救自己女儿。
怕是……景萱也不愿意的。
一枚丹药救一个人,此时却有三个人需要它。
许青珂看着他,仿佛眼里没有别人。
“那你呢?”
师宁远一笑,这一笑非阴戾歹毒自私的姜信,也非意气风发绝世的上师。
灼灼郎君,明郎如骄阳。
“你活着,我便活着,你死了,我必死。”
“我希望你救她,因我自私,我不希望你把死去的她看得比我还重,何况。”
死人是争不过的。
他擅算计,怎会让自己陷于那样尴尬的境地,何况……
“你哭起来可真让我受不了。”
这句话才是真真的原因,师宁远浑身上下都痛着,气脉虚弱,可他真心觉得眼前这个人一双好看的眼里挂着泪,可真叫他心如刀割。
他如此轻佻,又如此深情,许青珂伸手指尖取过丹药,放入景萱唇中……
景霄看到她此举,握紧了手中的刀,他想起了白星河,从前他惊讶于许青珂是她跟许致远的女儿,因为那两人聪明绝顶,却十分不喜心机,心思明朗绮丽,心胸开阔。
而那时许青珂算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邯炀权贵灭族不知多少,就是蜀王室也死了许多。
这样的人……怎会是他们的女儿,又怎会是她的女儿。
也便是皮囊有几分相似。
但此时才知道……他们终究是一家人。
骨子里就是善良重情的。
反而是他生的女儿最不像他。
不管景霄心中如何想,师宁远舍了护心丹,许青珂也舍了护心丹。
他们像是一体的。
秦川心头梗塞疼痛,直到他听到许青珂对师宁远轻声说:“我曾杀你一次两次,又负你一次两次,如今,恐又要有一次了……”
丹药入口,景萱生死还未可知,但许青珂把景萱送入师宁远怀里。
师宁远脸色一变,“你这是做什么?不会……”
许青珂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弗阮跟秦川,当着秦夜明森蔺明堂等等所有人的面。
她吻住了他。
那样悲伤的吻,眼里的泪落在他脖子上,滚烫又冰凉。
师宁远心中所有不愿跟愤怒都拧成了一条绳子,缠着心。
但有人比他心更塞,比如秦川。
假如从前还可以猜测她只是动心,亦或者跟他真的只是联盟,如今看她真正吻上了师宁远。
秦川再自欺欺人也知道许青珂心里有人了。
他按住了腰上的刀,面无表情。
君王怒了,颜姝想起自己在祭祀阁楼里惊鸿一瞥后隐隐的猜测。
还好许青珂是女人。
可若她是女人,也意味着君王的占有欲就越发强烈,也越名正言顺。
他不会忍了吧。
铿……刀出鞘的时候。
许青珂对师宁远说:“离开这里,救她。”
师宁远没说话,但许青珂知道他会答应,就因为如此,她心里才不好受。
偏开脸,他肯定会生气的。
怎么能不生气。
偏开脸的许青珂站起来,目光落在秦川跟不远处的弗阮身上。
一个压着愤怒,目光深沉。
一个深不可测,波澜不惊。
“秦兮我会让人放回来,而你要找的人,我也会告诉你,但我的要求,你们也清楚。”
“若成,你们无损失,若不成……我满盘皆输,你们也不好过。”
强势优胜如君王跟国师,原来还有如此为难取舍的时候?
弗阮淡漠不语,仿佛不甚上心,却把话语权给了君王。
秦川盯着许青珂半响,开口:“寡人只能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后,不管秦兮能不能回来,寡人都会大开杀戒。”
三天,比她想得要宽松一些。
许青珂看向弗阮。
弗阮淡淡一笑,“我就你一个徒儿,难道还能再把你弄哭一次?”
但他目光轻瞥过师宁远,“但你的这个小男人日后可要小心些了。”
他笑着转身,踱步走了。
魁生跟伏尸恭恭敬敬。
但……弗阮要路过他们的时候,指尖一抖,手中的蝉剑如波浪,刷得一声,伏尸身体撕裂成两半。
血溅三米。
他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