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名录(武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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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璃讶然地望了卫奚几眼，终是点头说：“那便不打扰二位了。”说罢转身离去。
*
柳逸搀扶着卫奚往前走去，渐渐地远离了校场。
她轻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卫奚摇了摇头：“不知道。”
柳逸问：“回家么？”
卫奚苦笑：“家……”
柳逸默然不语，与卫奚一同两人经过一片树林。
此时夏日阳光正盛，四周皆是蝉鸣聒噪。
卫奚叹了口气，轻声唤道：“小逸……”
“恩？”
“其实这点伤不重要的。”
柳逸低下头，说：“对不起，前几日未曾顾得上你，本还打算与你交流一下对战经验的。”
卫奚连忙摇头：“你也伤愈不久……”
柳逸耸了耸肩，叹息：“似乎我一向说要帮你，却始终没帮到什么。”
卫奚连忙反驳：“小逸怎能这样说呢？若非你，慕容门主会给我凭证么？都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柳逸说着，默默地望着天空中略过的飞鸟。
“他一向待你很好。”
柳逸轻轻地笑了笑：“何其有幸！”
卫奚便问：“那又何必一再回避？”
柳逸望着飞鸟远去的影子，轻声说：“你涉世未深，不会明白的。”
“还说我涉世未深，你这小丫头，故作老成……”卫奚不由泛起一丝笑容，不待柳逸反驳，又轻声问，“逸侠觉得我如何？”
柳逸轻轻叹息：“慧极必伤。你不要想太多了。”
卫奚不禁埋下头来：“对不起，我……”
“阿奚，你记着，无论输赢，都不能被打败。”
“输了……不就是败了么？”
“输只是暂时，败却往往是人这一生。”
“我明白了。”
“而且你还没有完全输！”
“我知道，明日我会尽全力！”卫奚说到这里，却放低了声音，“改天，我带你去神兵阁看看。”
“好。”
“我要太虚剑！”
柳逸笑了笑，望着卫奚眼中难见的璀璨神光，叹道：“真是很难听到阿奚准确地提起自己的心愿啊！”
卫奚暗暗地想，其实是怕说出却得不到被人笑话，但如果是你就不会担心了。
柳逸轻声问：“你的伤还要紧么？”
“无妨的。”
柳逸摸了摸水月剑，望着卫奚闪躲的目光，笑道：“那如今还有闲暇，我们便试试练习罢。”
卫奚想到柳逸能击杀魔教天音五弦之首的高强实力，不免为自己担忧，可见柳逸执意要练剑，便挥出手中练习剑，说道：“那便恭请逸侠指教了！”
伤完全没有影响卫奚的出剑速度，可手中剑太平凡，没有此前水月剑的轻盈之感，让他心里不由有些失落。
柳逸的起手是平淡的一招定中原。
由于她的招式不含内力，卫奚也轻松应对，两人招式来往，虽是初次对练，却也流利畅快。
柳逸见状便加快了速度，紧接着用迷雾般的淡青色剑光将卫奚笼罩起来！
但，却未刺中！
这般情况持续了许多次，柳逸才发现，当水月剑即将接近卫奚的要害时，他的应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若她使“定中原”，寻常人便用后招追击，可卫奚偏偏缓缓使出同一招。
若她使“黄土飞沙”，寻常人用强招造势，但卫奚反手一挡抽身而退。
他完全不按套路出招，甚至对一招有七八种应对方法，时缓时快，没有任何固定的风格，让人无法意料。
柳逸凝力将水月剑挥出，极快地变换招式。
只见三尺青锋短剑逼近白衣少年，似幻的青辉里，若有一点白光闪耀。
而那点白光潜藏在青辉中，益发地接近他。
卫奚手中练习剑平挥，仿佛预料到柳逸会出“凝血一腔洒”这招一般，直接便用“定中原”封堵了她的所有剑路。
水月剑有着微弱的松动，柳逸怔惊地望着卫奚手中的剑，似乎想看出他是如何做到的。
卫奚轻笑一声，问：“很奇怪么？”
柳逸轻轻点头：“他们未如此教过。”
卫奚轻叹一声，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个再浅显不过的事实：“若全跟着苏星野学，你的剑法最多停留在苏星野的五六成罢。”
柳逸不禁语塞：“这……”
卫奚将练习剑挂在腰间，负手从容，音声清冷：“这就是你的追求么？”
“那应当如何？”
“究其原理，创己之剑。”
“听来不错，不过……这是谁告诉你的？”
卫奚凝神望着面前黄衣少女，无奈地反问：“这不是苏星野第一天剑术课的内容么？”
柳逸缓缓回想当初第一堂剑术课，终于想起来说过苏星野的话——
“姑娘能思索至此，可见对剑法感悟颇深，想必最后也将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剑法了。”
其实，苏星野的话柳逸是能理解的。但近日她深陷于内伤中，苦于修复内力，一时疏忽了剑术修习，这才退步许多。
想到这里，她只好点头道：“倒是。”
“孺子可教也。”卫奚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逸被人称赞过，也被人冷眼相对过，却难得被人戏称作小孩子，当下不由觉着好笑。
卫奚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深思许久的想法：“不必拘泥于招式衔接与变招套路，要去寻到自己最适合出招的角度、力度、速度。”似乎怕对方不信，卫奚紧接着便演示了几套柳逸未见过的套路。
柳逸挥剑试图破解，却是毫无办法。
她怔惊半晌，才收起剑，躬身说道：“谨受教。”
卫奚凝神望着躬身在前的少女。
她乌黑的头发用一条红色扎起，显得清爽利落，额头肌肤白皙无暇，眉眼清秀如画。一柄青锋短剑挂在她的腰间，剑穗轻扬，更增几分飘逸不群。
凝望了许久，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在她的头顶，触及她的发丝，只觉柔顺如梦。
柳逸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心怦然一跳，不禁脸颊绯红。
许久，她才抬起头来。
卫奚双眸清澈如初，仿佛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接着他将手缓缓放下，仿佛哄小孩子般地轻声说：“乖。”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感情戏……比打戏还累。
然而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飞来宫：论禅与侠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但这座禅房小院里只有两棵树和一丛草，连花骨朵都没有一个，院子也极小，摆下一张石桌和两张椅子，已容不下其他大点的物件。
不过来到飞来宫的禅空对此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还有一处清净的地方以供栖息，何况，今日还有名家前来上访。
来者身穿一袭天青色儒衫，虽不如慕容遮神采风流，却珠玉随身，还携着支墨笔，端的是温和儒雅。
青衫人拱手道：“听闻禅空大师最近研成清虚经，展歌特来讨教。”
“清虚经嘛，是这样的……”禅空依旧如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道，“重为轻根，静为燥君。故不轻不重，不静不燥，达无有所忧。必记，忧则有患，患极通幻……唔，这就是幻象产生的源头。要怎么做好呢？”
“愿闻其详。”
禅空遂释疑解惑：“即指引心路，灵心四达，广通寰宇，宠辱不惊。无身无意若有身有意，不急不缓似风驰电骋。破镜花水月光风雷电之幻剑，破无声无形暗夜飞来之幻心，清明无它，若明镜无尘，虚幻乌有，却伤之实有，乃新妙极深至理……”
禅空讲经只讲了概论，尚未讲解开来，而所念《清虚经》不过三百字，文意简易，包罗万象，却令人遐思不已。
张展歌听罢却问：“展歌于佛家经藏见识鄙陋，有处疑问请高僧指点，但请勿见笑。只是《清虚经》开篇即似道家《道德经》原文，清虚二字更与道家关系甚广，实有修道之人风范。不明高僧高见，斗胆一问。”
禅空笑着说道：“天下归一，万物同根。”
展歌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却接着追问：“那以清虚之法，大师对苏清之死如何看待？又对非梦之乱如何看待？”
禅空默然良久，叹息一声道：“惜乎，少年早逝！悲乎，杀生无涯！”
“何以止之？”
“即指引心路，无眼耳口鼻舌身意，无色香声味触法，灵心四达，广通寰宇，宠辱不惊，去其杀机，使其不复杀。”
“那……如何去除他的杀机？”
“无非用佛经影响他，用道理规劝他，用行为感化他。”
“若他一意孤行？”
“万事皆有因果，观察他作恶的原因，然后解除他的困惑，引导他向善，让他皈依我佛。”
展歌听到此处不由微微一笑，问道：“高僧如此有信心感化非梦？”
禅空道：“贫僧将竭尽全力施为。”
展歌默然良久，却转而说：“如此……高僧听我一言如何？”
“施主请讲。”
展歌扬声道：“老子有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展歌以为，若失公道，则见侠义；若以止戈为武，则见火之仁为侠，不知高僧以为如何？”
禅空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问道：“施主的意思是，前人杀人，所为利益；而今日，是为止杀？”
展歌眼神执着：“为剿非梦之魔。”
禅空了然地微微一笑，起身问道：“张庄主意欲加入少林剿魔之盟？”
展歌拱了拱手，扬声道：“在下义不容辞！”
禅空转而说道：“时日已不早。张庄主可要参与飞来宫考校之礼？”
展歌笑道：“在下自然要去。不知高僧可愿一同前往？”
“那便一起走罢。”禅空说罢转过身来，迈开脚步朝门外走去。
*
飞来宫校场上，对战双方已就位。
两位白衣少年皆手持宝剑，气度优雅不凡，正是卫奚与唐琉。
姜师父高声道：“第三名争夺战，玄门卫奚对战唐门唐琉！开始！”
*
卫奚历经数次比剑，使剑益发得熟练起来，加上手中所持又是名剑水月，一手惊流剑法招式衔接得便益发流畅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与间隙。
而唐琉更是将速度放缓，每一剑优雅飘然，仿佛闲庭漫步。
两剑交击，声响极轻。
白影游走，浑不见血。
这一切几乎要给人以一种女子般的柔和感觉，但实际上，唐琉手中的剑却暗藏着十足的杀机！
那潜藏的绝杀，几乎让众人无法发现。
但卫奚感受得到。
柳逸也能。
毕竟，那是经历生死之人，对杀气准确的感应力！
卫奚只见唐琉的轻剑自己袭来，速度并非有多快。但他知道，对方的剑锋若稍稍转个角度，便将是极为凌厉的绝杀！
*
唐琉见对方的身影益发地接近，心里已是十拿九稳，料想这一招定然威力无穷，所向披靡。
未成想，唐琉心头一个闪念方过，卫奚已然飘身而退。
只见卫奚持剑贴地划起一片尘土，正是一招“黄土飞沙”反击！
唐琉手臂冷不防被强烈的剑气扫到，瞬间血流如注。
白衣染血，如绯红的花盛开在雪地里，带着一股独特的美。
唐琉捂住手臂，咳了咳，轻声说：“是在下输了。”
姜师父高声宣布：“胜者，玄门卫奚！”
此时，姚容站起身来，扬声说道：“恭喜卫公子以外派弟子身份进入考校前三，现便成为飞来宫弟子。”
卫奚点了点头，再也不看唐琉一眼，便转身离去。
*
柳逸望着得胜归来的卫奚，心里不由暗自感慨，他历经这么久练习，终于还是成功了！
卫奚微微躬身，双手将水月剑朝柳逸奉上，说道：“幸不辱命。”
柳逸轻轻地舒一口气，接过佩剑。
但见剑锋明净，映照着少年清俊的容颜和认真的眼神。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剑刃上残留着的血迹。
卫奚发现这一点，忙抬起头来，轻声说：“抱歉，弄脏了。”
“没事的。”柳逸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绢将血迹擦了干净。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
这时，姜师父又宣布道：“下一场比试即将开始，参加者分别是飞来宫柳逸与唐璃。接下来在两位侠女之间，将会决出飞来宫本届考校的第一名！”
众人瞩目之下，柳逸与唐璃同时起身上场。
两人皆身着淡黄色衣衫，唐璃个子高挑，扎了个马尾，一双凤眼明亮动人，一看便让人觉着干脆爽利；而柳逸面容白皙，一头乌发垂落双肩，清水般的双眸中若有神光，却是飘然不群。
唐柳二人并肩前行，面上含着淡淡地笑，走向中央。
她们像是一同作战的伙伴，而非即将决战的对手。
但在姜师父宣布比试正式开始后，唐璃依旧是快速起手凌厉抢攻，而比试之前的友好笑意，皆烟消云散。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飞来宫：决战
光阴似箭，柳逸早已不是当日初入江湖的单纯少女。幸而，如今她总算离当初的愿望越来越近了。虽然目前江湖局势复杂，但若是以剿魔为契机建立声望，同时逐渐提升武功，复仇也未必没有希望。
想到这些，柳逸面对唐璃凌厉的攻势也不再紧张了。她飘然地展开步伐，如同池子里荡漾的水纹在场中游移万千，将唐璃一次次攻击闪躲而过。
唐璃每次击到虚空，都不免有些愤懑。此前卫奚也曾如此闪避，但他却费了很大力气才做到。然而柳逸每次却似乎都是轻而易举地闪避过去了。
如此消耗下来，唐璃必然益发地处于劣势。
唐璃自命对惊流剑法极为熟练，每一招式了然于心。但与柳逸交击五十招后，唐璃终于发觉对方对这套剑法的理解亦是不凡。
而柳逸则是一边将水月剑微微向上抬起一个角度，一边按照那秘籍残页上的方法缓缓运转内息。她站立的姿态悠然闲适，似乎对一切皆不在意，却又似乎，将一切已掌握于手中。
阳光下，唐柳二人四目相对。
柳逸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凌厉气息，深吸一口气，腾身而起。
只见水月剑飞快从唐璃衣袂上一擦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