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纳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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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罗伯特·欧文(1771…1858)苏格兰空想社会主义者,1824年曾在美国试办共产主义新村,著有《新社会观》。
②伊梯奈·卡贝(1768…1856)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曾为烧炭党员,1840年发表《伊加利亚旅行记》,1847年以此为基础建共产主义移民区试验,失败。
儒勒·凡尔纳在生活道路的十字路口上,彷徨多年,苦苦摸索,终于在科学上才找到了他在现实生活中始终找不到、在空想社会主义那里也难于找到的人生理想。但在这条道路上没有引路人,他心目中的诗圣仍然流亡海外,而那位热情的戏剧导师彻底破产后远走他乡。库柏、阿拉戈、爱伦·坡和霍夫曼,这几位早期的启蒙老师,业已完成了他们历史使命。今后人生路,全靠自己的摸索。
儒勒·凡尔纳长年独处,日久孤寂,加上夜以继日地不间断地学习和写作,又患上忧郁症、失眠病、胃痛、耳朵隐隐作痛。面部神经麻痹又波及到左眼和嘴角,而且常常发烧。何况这个人人自危、世态炎凉、人性冷漠的社会更使他心灰意冷。心中烦闷无处倾诉,病痛无人理睬,渴了无人递杯水,饿了啃口面包。儒勒多年来期盼有个伴侣,此时更加急切。他说:“两个人在一起,贫困无疑更易于忍受。”
儒勒·凡尔纳不必自愧弗如人,世界上男女各半,阴阳总会相遇。爱神虽然姗姗来迟,终于到来。1856年5月8日,鬼使神差,把儒勒·凡尔纳送上巴黎的北行列车,前往庇卡底省的亚眠城。他的好友勒拉尔热要同埃梅·德·维亚纳小姐结婚,约他一起壮行。
庇卡底向以善吃、好吃、贪吃著名,卷野兔肉馅饼又是一种特色食品。而儒勒·凡尔纳这些年来,除回南特省亲能吃到可口饭菜,而在巴黎因为口袋干瘪,糊口亦难,称不上餐餐果腹。一到亚眠,他见到这样的丰盛食物,这样殷勤的招待,正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要是我没因消化不良而撑破肚子,可算是幸运……”
在巴黎,儒勒·凡尔纳近八年,除了玛耶·阿巴内斯那位美丽善体贴人的西班牙犹太姑娘,给过他爱抚,给他温柔,更多的时间,面对四壁,形影相吊。而今在亚眠,“……盛宴、亲吻、握手、拥抱、快乐的啜泣,欢愉的眼泪,喜厌的激情,亚眠的馅饼,全肉小香肠……”他像一个长年游荡在荒原上的飘零人,突然闯入一个温馨、暖和的、亲切的人家,被热情的主人的丰盛晚餐陶醉了,再也不想走进那茫茫的荒野中去,备受孤独、风吹雨淋之苦。当儒勒·凡尔纳心满意足、恋恋不舍地回到巴黎以后,在家信中说:“……我爱上了那个26岁的年轻寡妇!她为什么偏偏带着两个孩子?我真没有运气!”
据说,年轻的寡妇,奥诺丽娜·德·维亚纳,像卡罗利娜一样,非常妩媚,婀娜多姿,笑口盈盈,但年轻的寡妇没有令他神魂颠倒的姑娘那么轻佻;她虽没有处女那么矜持,倒也有少妇的秀丽端庄。成熟的女人,像一只熟透了的多汁樱桃,更懂得情爱。
后来发生的事情勿须赘言,无非儒勒·凡尔纳两边做工作,主要说服他的正统保守的老爸皮埃尔·凡尔纳老先生,因为他母亲不须动员就会自动地成为说客。最后,尽管不心甘情愿,老凡尔纳先生还是屈服了。
儒勒·凡尔纳知道,凭他写小说,连他自己一个人也养活不成,那将如何供养一个家庭?聪明的儒勒虽然掉到德·维亚纳家设置的“陷阱”之中,可他又给他的老爸皮埃尔·凡尔纳先生设了一个“圈套”。其实,如何养家之事,老凡尔纳先生比他的儿子更操心,恐怕在通过什么途径上存在分歧。
大约1856年5月中旬,儒勒·凡尔纳略施一个韬略,他给父母的信中说:
“德·维亚纳一家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庭。这个家有一个非常可亲的年轻寡妇……还有一个与我同龄的年轻人,他是亚眠的证券经纪人,赚钱很多……同时,还是巴黎证券经纪人的掮客,在巴黎一个证券交易所持有10万法郎股份。……他愿意也有可能使我加入巴黎的一个代办所,只需很少的钱。”况且,“我已年近三旬”,在巴黎“既无家庭又无亲人”,“需要改变处境”,
“物价上涨,每月生活费尚缺一半”,而且“这种飘零生活,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老凡尔纳先生对于儿子渴望成家之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因为这是一个青年必由之路。但使他伤心的是,儿子年近三旬,仍然朝三暮四。早年,他憧憬大海,后来选择了法律,再后决定当作家,继而搞戏剧,今天又要进证券交易所……他为儿子的前途忧心忡忡。
1856年5月29日,儒勒针对父亲的担心,复信中说:“从一方面说,我看出你非常乐意帮助我建立某种地位;但从另一方面说,你把我看成一个轻率的孩子,对某种新观念容易激动,随幻想之风转来转去……”“我压根儿没有泄气不干的意思,更谈不上放弃文学,……再不搞滑稽戏、歌舞剧或其他别的戏。我的雄心壮志,是要搞出一种重要的、需要多年雕琢的……”
“20岁追求100个苏就很有意思,但到30岁,就有失尊严了。我需要一种地位……”
老凡尔纳先生,作为南特律师公会会长,最有威望的律师,向以谨慎、严正著称,但在儿子的婚姻和进证券交易所之事,只好让步,并同意垫付。
凡尔纳家和德·维亚纳家交换了礼仪信件,这桩婚事终于于1856年11月22日定下来。
婚礼于1857年1月10日举行,公证仪式在第三区政府,宗教仪式在圣欧仁教堂,婚礼十分简单,人数有限,只有儒勒的双亲和妹妹,德·维亚纳一家,外人只有哈塞和英亚。
婚后,奥诺丽娜的两个女儿寄放在娘家,新婚夫妇在巴黎度蜜月。
儒勒·凡尔纳积极主动,心甘情愿地把枷锁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建立了自己的家庭。这几年,因为剧院工作巨细,由他一手操办,一直抱怨没有写作时间,最后他总算获得自由。而今他又自觉自愿地放弃了自由,作为一家之主,要养家糊口,去证券交易所当经纪人,当掮客,难道就不会影响写作么?而他已经向他父亲夸了海口,他能兑现诺言么?我们拭目以待。
从生活上说,儒勒·凡尔纳形影相吊的日子已经结束,有了伴侣。为了这个家,他必须拼命赚钱。老凡尔纳已经慷慨地支援5万法郎,难道他还能指望父亲周济么?他必须当牛做马。也许像儒勒·凡尔纳所说的那样:“两人在一起,贫困无疑更易于忍受。”但愿如此,祝他们幸福!
在创作上,仍须由儒勒·凡尔纳独自孤军奋战。在这个战场,既无人来统帅,也无并肩战斗的战友!他,儒勒·凡尔纳,一共只写过四个短篇小说和一部中篇小说的28岁的小说家,家无隔日粮,囊中无金币的外省青年,他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么?殊难预测!
第九章 立志腾飞
儒勒·凡尔纳在进证券交易所前后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没有发表过一篇小说,更不说什么有分量的作品。而且在证券交易所,他的生意清淡,不见起色;如果不是奥诺丽娜的哥哥鼎力相助和大力提携,恐怕凡尔纳一家的生计也难以维持。
俗话说,山河易改,禀性难移。人的禀性和积习的生成需要一个过程,然而一旦确立,改也难。儒勒·凡尔纳在第二帝国王朝复辟前后,很长时期,深居简出,郁闷孤愤,沉沦寡言,与昔日的他相比,判若二人,而在1857年结婚前前后后,他又恢复了昔日风采,谈笑风生,语惊四座。
如果说,当初儒勒·凡尔纳进证券交易所,是为了获得一种安身立命的地位,或者说是一种谋生手段,那么当他身临其境在证券交易所工作之后,他才发现金融家和文学家之间并非隔着阿尔卑斯山,而是曲径通幽;经纪人和小说家之间也可以结盟,戏剧家和掮客可以一身兼二用。儒勒·凡尔纳进了证券交易所的第二个发现,金融(自然证券也包括在内)是政治生活和经济活动的温度计和晴雨表。身在交易所,作为经纪人,不管你的意愿如何,必须了解法国、全欧洲和整个世界的重大政治事件并预测其发展,把握全国和全世界的经济活动和它的走向,要求你放眼全球,君临整个世界,这与他和英亚在120个台阶的塞纳河左岸高地上俯瞰巴黎的情景相比,则有洞天。
燕尔新婚之后,有人可能进入一种崭新的与过去迥然不同的新天地,改变生活和兴趣。而在儒勒·凡尔纳来说,新的生活不过是过去的延续。婚后,他袭故如常,积习不改,不仅住所不变,仍住在五层楼上;除了英亚搬到另一层楼外,连家具摆设仍保持原貌,充满书卷气氛。“金融家”依旧保持作家的作息时间,一年四季,无冬去夏,清晨,“闻鸡起舞”,五时准时起床。此时,儒勒·凡尔纳是作家,进入他那个终生写不完的“科学小说”(“奇异旅行”记)世界、驰骋、漫游、幻想。任何人不得干扰,任何事他不管,叫做“油瓶倒了也不扶”。早9时,奥诺丽娜准备好早点,合家共进早餐。饭后到了10点,儒勒·凡尔纳摇身一变,进入了“金融家”的角色。如此周而复始。
每天,世界发生的重大事件的冲击波,都会在证券交易所中得到回响。1857年,欧洲爆发了一场经济危机,工人被解雇,手工业破产,经济衰退,人心浮动,股市低迷。1857年5月10日印度爆发了人民起义,反对英国殖民主义的残暴统治。很快全国响应,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联手对敌,不久新德里解放。同年,由1854年开始的英法联军反对中国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处于胶着状态。经济危机、战争硝烟,都反映在证券交易所的股市行情上面,钟摆一样上下摆动。儒勒·凡尔纳作为经纪人要随时掌握各个国家的国库虚实,各行业甚至某大公司的盈亏情况……
儒勒·凡尔纳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么?或者能够成为地道“金融家”么?那倒未必。但无疑是,他在证券交易所里学到了不少他过去无法也无处学到的东西,及时了解法国乃至全世界政治和经济动态和大事件,使他的视野从他的斗室、剧院和塞纳河左岸,一下子飞跃到全国和整个世界,他不觉得头晕目眩么?证券交易所里面的沸腾生活,能为儒勒·凡尔纳今后环绕月球,遨游太空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呢?
生活本身趣事多。在紧张忙碌中总会有忙里偷闲的机会,而在喧闹嘈杂、人声鼎沸的证券交易所里竟然有一个安静的角落。在儒勒当经纪人的证券交易所里也有几位“艺术界落魂者”,在休息时间常常在走廊一角聚首,谈天说地,海阔天空,交流见闻。有一位叫茹亚尔,后来他再次投身演艺界,做了“小城堡剧院”经理,他说凡尔纳“说俏皮话比做生意更成功。他能言善辩,爱开玩笑,对任何事情都抱怀疑态度……”还一个外号叫“老头子”维多说,凡尔纳“倾尽智略,口若悬河,冷嘲热讽……对当局大加挞伐。”还有一个叫马洛的朋友回忆说,凡尔纳“是我们中间最杰出的人物。他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这位活跃在交际场合的快乐男子汉,善于保守内心秘密”。另一位金融界资深的朋友巴斯塔说他是“一个冷静、敏感、不带个人偏见又和蔼可亲的混合体。他是一块回火钢,对朋友可以屈就,而在陌生人面前,又显得傲慢。他嗓门洪亮,语言专断,反应迅速。”连凡尔纳老先生后来也觉得儒勒城府深,认准了路不回头,说“如果谁有钥匙,便可打开他的心扉,但什么都不能让他披肝沥胆”。此外,滑稽剧院业主卡达亚克、主持《家庭博览》杂志瓦吕埃,接替凡尔纳书记职务的勒鲁瓦,还有编辑、小说家、音乐家等等许多人是这里的常客。自然,儒勒·凡尔纳是这个小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夜间,儒勒·凡尔纳享受着家庭的温馨,但他主要利用夜晚的暂短时间学习和积累资料。
从1858年夏天起,证券交易所的股市指数像发了疯似的,大幅摇摆,牛市和熊市交替出现。频繁跳跃。为此,证券交易所也打破常规,日夜守候在交易所里,像临战的“将军”。
1859年初夏,在交易所一次庆贺证券升值宴会上,阿里斯吉德·英亚,给凡尔纳两张轮船优待票,说是他哥哥阿尔弗莱德是圣纳塞尔航运公司代理商,给他们一次去苏格兰旅行机会。凡尔纳在7月15日致家信中说:“一周后我回南特。……我对此次旅行兴头十足。……我独自去,奥诺丽娜去亚眠。”大约7月底,他们从圣纳塞尔启程。这是儒勒·凡尔纳20多年来第一次真正的海上旅行。在圣纳塞尔港,儒勒不由得回想起12岁那一次不成功的印度旅行吧?正是在圣纳塞尔被他父亲捉回,还能体验到那种懊恼的感觉么?一种自嘲的微笑悄然爬上他的嘴角,遥远的童年回忆含有一丝苦涩滋味,卡罗利娜的影子又一次浮现脑际……
这种感觉被比斯开湾的大海气息一扫而光。夏天的比斯开湾,比起深秋季节站在苍凉的北海边,敦克尔克的铅灰色海水和灰濛濛的天空,又是一番景象,波涛汹涌,白浪涛天,海鸥三三两两逐船飞,太阳光芒在浪花间熠熠泛金……“蓝天碧海共一色,舟船海鸥比翼飞”的自然景观,固属使凡尔纳心旷神怡,不过此时他的兴趣是手持笔记本,向水手、轮机长、大副请教航海、海上事故和海难的情况,了解他们的种种海上奇遇。
苏格兰是儒勒·凡尔纳母系家族的故乡,他可以在这里寻根,又是司各脱的故里,司各脱①的小说曾使少年儒勒入迷,也可以在这里探古寻幽。苏格兰到处弥漫着历史气息。但是,儒勒·凡尔纳此行对工业城市哥拉斯堡工业区,特别煤矿格外关注。8月31日那天,他们还看见了北极光。他们游览了苏格兰西面的赫布里底群岛,在慕尔岛上的芬格尔大岩洞中,久久不忍离去。这个神秘莫测的溶洞,对于凡尔纳的幻想的发展,有着重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