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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中国少数民族五十年经典文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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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一眼看到伫立在颐年堂门口那高大魁伟的身躯时,似乎由于过分激动而愣住了——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瞬。他疾步迎了上去。
  毛泽东先是肃然地注视了他一下,即刻便扬起手臂向他走过来。
  彼此间凝目端详着,两双手终于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彭德怀首先开口道:“主席,看得出您还是老习惯——善打夜战。”
  毛泽东说:“昨天下午接到你的信,高兴得睡不着,所以就给你打了电话。晓得你要来,早在这儿等着。好,你终于来了,请!”
  分别六年的老战友手拉着手往屋里去。
  于是,在共和国的记忆里便荣幸地记下了这一美好时刻:一九六五年九月二十三日,共和国的领袖与这位在庐山落难的元帅历史性的会见。

  四

  菊香书屋。
  彭德怀巡视一番屋里的陈设,柜子里、桌子上、茶几上、枕头边,几乎到处都堆满了书,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书香。
  彭德怀说:“主席,您还是嗜书成癖哟!”
  毛泽东诙谐地说:“近来又看了一遍屈子的《离骚》,也上天入地求索吟唱:我们是住在天上还是地上?是神仙还是凡人?……”
  毛泽东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吸着。
  彭德怀也随便抽出一支点上。
  “记得你好像早已戒烟了嘛!”毛泽东笑着问。
  “是戒了。还是在庐山又抽上了,很凶。”彭德怀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毛泽东摇摇头,以和缓而又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你这个人哪,还是那个犟脾气!平时总不来,好长时间也不写信,不写则已,一写就是几万言。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来、写个纸条来,花那么大功夫写长信干什么?你费了力气,我也看不大懂,彼此都不满意,何苦?”
  彭德怀低声叹了口气:“主席,我是想来想去想不通啊!迫不得已,才……”
  彭德怀写的那封长信,是在中央召开的“七千人大会”之后,一批经过甄别平反的同志相继恢复了工作:张闻天到中国科学院任经济所研究员;周小舟降为湖南省委副书记,后调到中国科学院中南分院任副院长;黄克诚被派到陕西当了副省长……唯有彭德怀没有赦免。郁愤之下,他夜以继日、奋笔疾书,把自己的功过是非、委屈痛苦统统倾注于笔端,费时三个月,写出了八万字的长信,并恳求主席和中央组织专案组审查他的问题,“如查有实据,愿受党纪和国法制裁!”在这封长信的最后部分,他对林彪、柯庆施、康生等人作了直言不讳的评价,提醒毛泽东要对他们有所警惕。
  “我们还是谈谈。”毛泽东神情温和地点着头,又接上一支烟。“吵架可以,骂娘也可以么。你肚里有话就说,你还是政治局委员么,你还是我们的同志么!”
  彭德怀将烟蒂送到烟灰缸里捻灭,想申明什么却欲吐又止。
  毛泽东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说:“历史上,真正的同志决不是什么争论都没有,不是从始到终、从生到死都是一致的。有争论,有分歧不要紧,要服从真理,要顾全大局,大局面前要把个人意见放一放。所以,你来了,我欢迎!”
  一席坦直、平近而又机趣含蓄的话语,仿佛把彼此间曾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彭德怀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主席。”
  毛泽东摆了摆手说:“不要这么说么,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今天还有少奇、小平、彭真同志,等一会儿也来参加。恩来去接西哈努克,所以不能来。我们一起谈谈吧……”
  看若轻松随意的漫淡,却在顷刻间推倒了伟人与普通人之间的无形高墙,沟通了窘促而抑郁的对方的情绪。接着,毛泽东在这样一种“苏格拉底式”的漫谈里牵动着对方的思想切中正题:“德怀啊,现在要建设大小‘三线’,准备战争。我曾对尼赫鲁说过,美国的原子弹威力再大,投到中国来,把地球打穿了,把地球炸毁了,对于太阳系来说,还算是一桩不幸事件,但对整个宇宙来说,算不得什么。”
  毛泽东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香烟,又说:“按比例西南投资最多,你去西南最合适。将来还可带一些兵去打仗,以便恢复名誉……”
  彭德怀听着,不能不感受到一个政治战略家那种对世纪风云的挑战和把握,那种掌玩乾坤的潇洒和超越,那种俯视万方、岿然自恃的巨人气魄。但听到“名誉”二字,他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苦笑,说:“主席,我还是不去西南为好。我背着这一身怎么去?到了那里,接触群众不方便,人家接触我也不方便。再说,在庐山会议时,我向您作过了三条保证。”
  毛泽东略一沉思,问:“哪三条?”
  彭德怀答:“在任何情况下不会做反革命;在任何情况下不会自杀;今后工作是不好做了,劳动生产,自食其力。”
  毛泽东平静地吸着烟:“噢,你说的三条保证,后面两条我还记得。庐山会议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来,也许真理在你那边。让历史去做结论吧……”说到这,他站了起来,在绛红色的地毯上来回踱着步子——他也许由此联想起一年前曾在接见参见北京科学讨论会的各国代表团团长时说过的话;世界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无限的。现在我们还有许多问题认识不清楚,对太阳搞不清楚,对太阳到地球中间这一地方搞不清楚,冰川问题还在争论,细胞产生之前究竟是什么?究竟怎样从非细胞变成细胞?还有人的大脑,会不会被未来的机器人所代替?
  他又坐了下来,向不由自主地搓动着手指的彭德怀笑了笑说:“你呀也不要发牢骚,不要把事情弄得一成不变,真臭了也可以香起来么!对你的事,看来是批评过了、错了,等一段时间再说吧。但你自己不要等,要振作,要把力气用到办事情上去。我没有忘了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我们共事几十年了,不要庐山一别,分手分到底。我们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应该为后代多想事,多出力。”
  彭德怀用心地倾听着,不住地点头。
  毛泽东继续说:“战略后方最重要的是西南,它有各种资源,地理也适宜,大有作为。你彭德怀去也许会搞出一点名堂来。德怀啊,还是去西南吧!我送你几句话:既往不咎,意见保留,努力工作,做出成绩,必要时再带兵打仗去。”
  话音一落,彭德怀马上表态:“主席,我听你的,我去西南!”
  毛泽东欣慰地笑起来:“好,好啊!”
  二人开怀畅谈,不觉过了两个多小时。
  毛泽东瞥见鼓德怀喝茶时,用杯盖往嘴边拨茶叶,津津有味地嚼着烟下去,便以自责的口吻说:“哎哟怎么搞的嘛,一聊起来竟把‘第一需要’丢到了脑后,上饭,上饭!”

  五

  中午时分。刘少奇、邓小平、彭真等中央领导人来到颐年堂,他们与彭德怀紧紧握手,相互问候,场面十分感人。
  像是预见到什么,毛泽东向在座的中央领导同志说:“我们二人谈了多时了,谈得很投机。德怀同志同意去西南!请少奇、小平同志召集西南区有关同志开一次会,把问题讲清楚,如果有人不同意,要他来找我谈。” 

  刘少奇对激动得两眼潮湿的彭德怀说:“老彭,听到了吧,主席没忘了你呀!主席说的也正是我们要说的话。时间对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多喽,也更加珍贵。主席和大家都希望你振作起来……”
  邓小平接着说:“是啊,大家都盼着你重振雄威,再建新功!”
  “……”彭德怀嘴唇颤抖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毛泽东那双深邃的眼睛微微一笑,风趣地说:“我们所处的这个地球变化得越来越快了。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满天。从现在起,一千年之后,或许五百年、一百年之后,所有我们这些人,甚至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在内,大概都会显得相当可笑吧。”
  听了主席这番话,彭德怀顿感领袖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更加亲切高大起来,同时又觉得自己这几年所受的委屈实在算不了什么了。
  直到下午三点多,这次非同寻常的会见才告结束。
  毛泽东、刘少奇、邓小平、彭真,和相继赶来的朱德、陈云、陈毅等中央领导人陪送着红光满面的彭德怀走出丰泽园,一一与他握手,送他上了小车。
  车徐徐开动后,毛泽东还一直站在那儿向鼓德怀招手…… 

  六

  小车驶出中南海,坐在前座的景希珍一直侧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在彭德怀脸上。
  彭德怀突然问:“景参谋,你们吃饭了没有?”
  景希珍兴奋地说:“吃了,在招待所。主席还让卫士长告诉食堂,特地为我们添了一盘红烧肉。”
  彭德怀感叹到:“主席想得周到啊……”
  景希珍发现,这位老农模样的“彭老头儿”与几个小时前相比,似乎年轻了许多,还闻到一股酒的香味:“彭总,您喝酒啦?”
  “喝了!毛主席点了我的将,我同意去西南了。他请我喝酒,我就痛饮了几大杯。”彭德怀一抹嘴巴,吐出一串热乎乎的话。
  “您平时很少喝酒,喝也不超过一两,今天您喝几大杯,还得了哇!”
  “今天我高兴么!主席把我说通了,主席襟怀坦荡,我最佩服的就是他这种风度和气魄。”他的话头像冲决了闸门的流水,虽带三分醉意,但十分清醒。“主席说,我们共事几十年了,不要庐山一别,分手分到底,真理可能在你那边……既然主席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想不通呢?我能不高兴吗?!”
  对这次历史性的会见,他永远珍藏在了美好的记忆里。在后来的艰难岁月里,他总是向别人谈起毛泽东对他的这次接见,每每谈起,总是喜形于色,犹如捐了门槛的祥林嫂,逢人便讲自己干净了,清白了……
  回到吴家花园,他立即召集身边的所有工作人员开会,传达了他与毛泽东的会见。然后,他深情地对大家说:“我很快就要到西南大‘三线’去了,感谢你们这些年来对我的关怀和照顾。我曾经和大家聊天,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现在好了,我和你们总算解放了。你们呢,还年轻,我准备给组织讲一讲,离开我吧!或去住住学校,或下到部队锻炼锻炼,这对你们是很有益处的……”
  没等他把说话完,周围的一群脑袋乱摇晃起来——
  “不!您走到哪我们跟到哪,坚决不离开您!”
  “几年的风风雨雨都经受住了,现在天晴了,要赶我们走,不干!”
  “就是么。您总讲风雨同舟,同生死共患难,怎么能丢下我们呢?”
  彭德怀两眼噙满了泪水。
  他驱车去中央办公厅找到杨尚昆,谈了去西南的安排之后,便讲起身边工作人员的去向问题。
  杨尚昆马上将此事报告给邓小平,邓小平指示:“在家里的全跟过去。 

  七

  临行前的一切准备就绪。这天一大早,中央办公厅打电话给彭德怀,要他立刻去中南海怀仁堂小礼堂开会。
  这是毛泽东提议召开的有中央部分领导人和西南局、西南建委以及四川省领导人参加的特别会议。李井泉、程子华、吕正操等分别在会上介绍了西南大“三线”建设情况。
  毛泽东在会上特意讲道:西南“三线”要建立党的统一领导,成立建设总指挥部,李井泉为主,彭德怀为副,还有程子华同志。
  接着,毛泽东又说:彭德怀同志去西南,这是党的决定。我过去反对彭德怀同志是积极的,现在要支持他工作也是诚心诚意的。对老彭的看法应当一分为二,我自己也是这样。在立三路线时,三军团的干部反对过赣江,彭德怀说要过赣江,一言为定,即过了赣江。在粉碎蒋介石的一、二、三次“围剿”时,我们合作得很好。反革命的“富田事变”,写出了三封挑拨离间的假信,送给朱德、彭德怀和黄公略三人,彭德怀立即派专人将此信送来。三军团前委还开了会,发表了宣言,反对“富田事变”。这件事处理得好。反对张国焘的分裂主义也是坚定的。解放战争,他在西北战场的成绩是显著的,那么一点军队,打败国民党胡宗南那样强大的军队,这件事使我经常想起来,在我的选集上还保存着他的名字。为什么一个人犯了错误,一定要否定一切呢?
  毛泽东还特意对李井泉说:彭德怀同志以后给我写信,你们要快点给我送来。对他没什么可保密的,你们要对下面说,多创造条件,方便他的工作。德怀同志这个人你想让他有职无权那是不行的,他不会干的。要叫他有职有权,这样才能干好嘛!
  西南的同志纷纷发言,表示欢迎彭德怀去工作。
  彭德怀沉浸在多年不曾有过的无比快慰和惬意之中。
  会后,他按杨尚昆的安排,到北京医院检查了身体。当他从体检结果得知自己除了肠胃病外一切都很正常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在回家的路上,他竟跳下车,非要同司机的四个轮子赛跑不可。 

  八

  彭德怀感到遗憾的是一直没能见到周恩来。他几次要通总理办公室的电话,可周恩来总是不在。他不免有点伤感:人人都忙,总理更忙,可我彭德怀却闲呆了六年,惭愧呀!
  刚吃过午饭,周恩来亲自打来电话,请他马上去中南海自己家。碰巧,司机出车拉挂甲屯的一位病人去医院了。他急得团团转,只好给总理回电话说:“总理,我的车驮不动了,改日再拜访你吧……”
  周恩来说:“你的车驮不动,就用我的车去驮你,这叫舍车保帅么!”
  在总理家,周恩来和邓颖超热情地款待这位“东山再起”的元帅。
  彭德怀把同毛泽东会见的情景叙述了一番。周恩来听后,很是兴奋,不无感慨地说:“是啊,庐山的事过去六年了,教训会使我们清醒过来,我们要认真地总结总结呀!主席说得对,不能分手分到底,要团结,‘风物长宜放眼量’嘛!我们前面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待我们去完成。”
  彭德怀说:“这六年快把我憋坏了,日日夜夜都盼着早点出来工作,我急呀!”
  周恩来关切地问:“彭总身体还好吧?”
  彭德怀朗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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