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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平原枪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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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敬之偷偷把马英送出城,回到家里已经明白了一切,急忙赶来和吴胖子辩论。马英的逃走,使他有了战胜吴胖子的充分信心,他所担心的是秦方芝没有经验,会不会在敌人面前说漏,现在看见秦方芝那镇定的神情,便放下心来。哈哈一笑,坦然地对吴胖子说道:“你说我勾通马英,他在什么地方?” 
  “他在壮丁训练所。” 
  “他原来叫什么名字?” 
  “常铁生。” 
  “你以前就认识他吧?” 
  “当然认识。” 
  “为什么不早报告?” 
  “那时我还不知道。” 
  “现在才知道吗?” 
  “嗯……” 
  郑敬之态度理直气壮,吴胖子神情张惶失措,一问一答,象审案子一样,这样吴胖子在小野的头脑里也挪了位置,由原告变为被告了。 
  这时肖阳忽的蹿进来,报告说:“姓常的逃走了!”小野一听,眼珠子瞪得蹦了出来,吼道:“戒严!警察局统统出去搜查。”又对郑敬之和吴胖子说:“你们放走八路,死了死了的!” 
  吴胖子指着郑敬之猪一般地嚎叫道:“一定是他放走的!”“住咀!”郑敬之向前逼上一步说:“你不要装蒜了。分明是你勾通马英,暗杀了武藏太君,火烧了维持会,今天把马英放走,又来给我们栽赃,还想霸占我的未婚妻。告诉你,休想抵赖,你的情况我早早报告太君,太君大大地明白。”小野猛然省悟到,他曾派郑敬之监视吴胖子,今见郑敬之的态度坦然自若,讲话条条有理,再看吴胖子那狼狈的样子,分明是做贼心虚,便冲他喝道:“快快地讲!” 
  吴胖子哆哆嗦嗦地说:“是他……他害的武藏太君,他……烧的维持会。” 
  郑敬之说:“你以前不是讲武藏太君自杀的吗?” 
  “不,不,我……我没有。” 
  “八格!”小野从柜子里取出他的报告和他贿赂给郑敬之的钱、礼物,往桌子上一掷,“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我,我……我那时……” 
  “打!” 
  肖阳一听口令,眼前立刻浮起周大贵惨死的情景,劈头就给了吴胖子几鞭。吴胖子晃了两晃,差一点摔倒,他想:如今被郑敬之反咬一口,我无证无凭,有理也说不清,给我加上私通八路的罪名,岂有我的活命?暗暗后悔不该咬郑敬之,这时只好退一步说:“郑敬之通不通八路我不知道,那个姓常的是不是马英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我耳朵听错了,那个姓常的我保证给太君抓回来,那时一问便都知道了。” 
  小野见吴胖子怕死,想推责任,说道:“马马虎虎的不行,老实的讲出来没关系。” 
  吴胖子见有逃脱的可能,又退一步说:“太君,我老实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想霸占秦方芝,故意给他们栽赃的。”秦方芝看着郑敬之一步步的胜利,心里暗暗高兴,恨不得一下子把这个死心汉奸杀死。忽然听见吴胖子这一番话,知道他想金蝉脱壳,忙对小野道:“太君,我原来不知道他私通八路,你可不要放了他。”说着又扑向吴胖子,连打带抓,“我打你这个八路!……” 
  郑敬之说:“老实讲,人证物证俱在,还敢耍笑太君!”小野好容易抓住个八路的影子,可是吴胖子胡说白道,一忽儿推了个干净,又经郑敬之这一激,勃然大怒,哧的拔出东洋刀,搁在吴胖子的脖子上:“老实的讲,不讲死了死了的!”吴胖子吓成了一团:“我……我……我……” 
  鬼子有种观念就是:凡是害怕的一定有问题。所以他们在审讯中往往用恐吓的办法。他见吴胖子这种情形,心里早已认定他私通八路,猛的把东洋刀挥了起来! 
  吴胖子本想说:“我不是八路。”可是被这一吓,把个“不”字吓跑了,说成:“我是八路。” 
  “八路什么的干活?” 
  吴胖子突然见小野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怕,脑子一时清醒,知道自己不该错误承认是八路,便用尽平生力气叫道:“我不是八路!……” 
  小野一听吴胖子反供,再也耐不住性子,嚓的一刀从吴胖子的头部劈了下去。 
  郑敬之故意惋惜地说:“杀了,再不好问啦。” 
  小野一楞。警察局长进来报告说:“全城搜遍,没有发现姓常的。” 
  小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象是走了气的皮球。他后悔自己不该马上杀死吴胖子,暗暗敬佩郑敬之,看来这次又莽撞了。想着想着,中村的吼声又在他耳边响起…… 

 第一三章 第一个回合

  鬼子来了不久,肖家镇就变了样。 
  离着老远,便可以看见肖家镇小学的白墙上写着三个大字:“明朗区”。学校门口也挂上了“肖家镇维持会”的牌子。苏金荣的家属首先搬回镇上,一向关闭着的黑漆大门又敞开了,石台阶上还出现了一个背匣子枪的门岗。原来逃到四乡的地主也回来了,就连本来住在四乡的地主、商人,有些也往镇上搬。 
  在肖家镇的大亍上,经常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汽车、马车,和那些由北往南开去的一队队的鬼子、伪军,这里成了敌人从衡水通往县城的要道。在这里每天都集结着好几百个民夫,修公路、盖炮楼。南亍上的生意门面也都开张了,还有酒馆、烟馆、赌博场、妓院。大亍上从早到晚,滚动着一群群奇形怪状的人,有穿长衫的士绅,有留洋头的汉奸,有背大枪的伪军,有打扮得妖精似的女人,还有用绳子拴成一串串被抓来的农民,用棍棒皮鞭赶着去做工的民夫。声音嘈杂,秩序混乱,在这里经常可以听到哭声、叫声、骂声;经常可以看到打人、捆人、赶人。……肖家镇出现了一种畸形的繁华。 
  几天之后,在镇南耶稣堂里,修起一坐三层炮楼,刘中正派了一个中队住在这里,中队长名叫王秃子。真是名不虚传,他那冬瓜似的秃脑袋起明发亮。王秃子是刘中正的大舅子,早先在天津做投机生意,根本没有带过兵,拿住枪摸不到栓在哪里,不过仗着妹夫的势力,当上了中队长,而且守着这个要镇。起初,刘中正本打算把他的主力胡二皮派到这里,因为王秃子看这里是交通要道,生意多,有利可图,坚持要到这里,刘中正碍着这个亲戚关系,只得依顺了他,把胡二皮派到城东的吉祥镇。 
  王秃子来到肖家镇就开了一个烟馆,字号是“新满洲”。但是他的生意并不在这烟馆,他主要是靠这烟馆拉拢一些商人,买空卖空,连敲带诈,大做起生意来。对于队伍上的事他很少管,都交给下边几个小队长,他本人只做三件事:一是做生意,二是抽大烟,三是侍候他的太太,他是有名的怕老婆。 
  中午,太阳光艰难地拨开云层,照在“新满洲”烟馆的窗纸上,透过窗纸,又照在王秃子的秃脑瓜上。他抽了抽鼻子,挤了挤眼,大咀一张,两只胳膊一展,伸了个懒腰,这是他每抽一会大烟后的一个必然动作,接着又躺下嘟嘟地抽起来。 
  喀喀喀,一阵皮靴声。王秃子猛抬头,见刘中正披着军大氅怒冲冲地站立在门口,忙站起来说:“妹夫来啦,这些人也不予先报告一声。”接着又向外喊道:“还不给联队长泡茶!”“算了。”刘中正脱下两只皮手套,对着他拍打了几下说:“你这个队长倒当的好,电线都叫人家割完了,还躺在这里做梦呢!” 
  “什么?……”王秃子象只乌龟似的把脑袋瓜伸出好长。“镇南公路上的电线叫八路军割了!”刘中正冲他吼道。“八路?……”王秃子又把秃脑袋缩了回来,楞在那里。“跟我走!”刘中正把王秃子带出来,骑上马便朝镇南的公路上跑去了。 
  从肖家镇到西河店中间有三里多地段的电线全被割了,路旁的电线杆一个个都成了干橛子,吓的王秃子舌头伸出来半天缩不回去。 
  “看见了吗?”刘中正问道。 
  王秃子直点头,说不出话。刘中正又道:“我命令你马上出去扫荡,限你明天把电线修好。” 
  “这个……”王秃子凑近刘中正,低声说:“妹夫,扫荡八路,还是你亲自来吧!” 
  刘中正冷笑一声:“杀鸡焉用牛刀,你用不着害怕,大股八路军都被皇军打垮了,这里只不过是有几个土八路。”他忽然大声说:“执行我的命令!”说罢,打着马向城里走了。王秃子回到炮楼就先请示他老婆怎么办,他老婆是天津人,操着一口天津话指着他骂道:“脓包,要你这个队长干么呀?叫扫荡就去扫荡嘛。” 
  “你说的倒好听,八路是好惹的吗?”王秃子哭丧着脸说。“看你那德行,没见着八路就被八路吓傻啦。哪里他妈的有什么八路,都是老百姓!”她说罢一扭屁股,抽起烟卷,不答腔了。 
  他老婆本是给自己壮胆,不想倒提醒了王秃子,他想:是啊,自从皇军占了县城,大队人马三天两头出去“扫荡”,八路军跑的跑了,死的死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本地的两三个土八路,怎么一夜之间就会破坏这么多电线呢?对,准他妈的是老百姓!当下便点起全中队的人马和南北两个炮楼上的小队,一齐出动“扫荡”。 
  他们每到一个村,先打几枪,然后一拥而进,抢一阵子,抓两个老百姓,烧几间房子便走了。象是平地吹起一阵旋风,由一个村子卷到一个村子,一下午便把肖家镇周围十几个村子吹遍了。王秃子回到炮楼上,把抓来的二十多个老百姓进行审问,可是谁也不承认破坏电线的事,王秃子气得秃脑袋上都爆出火星子,连夜通知各村的维持会:“限明天把割坏的电线交出,还要照价罚款十倍,交不出来不放人,还要烧房子。” 
  深夜,隔壁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夜越是幽静,声音越显得凄凉,搅动得人心不安。杜平推了推张大爷说:“你过去劝劝她,让她放心,人总要想法救回来的。” 
  张大爷是游击队员张玉田的爹,他嗯了一声,就去摸鞋。他闺女小莲从炕上一翻身,坐起来说:“爹,我去吧。”小莲才十五岁,可聪明伶俐,懂事。张大爷心疼她,便说:“你小孩子家,也会劝人?到那里瞎说白道。” 
  小莲说:“你就瞧不起我,我连这点事也不会办!”一边说一边下炕。 
  杜平是最理解年轻人心情的,又觉得让女孩子家去更合适,说:“你让她去吧。”又对小莲说:“可不要告诉她你家住的有外人。” 
  “知道啦。”接着院里咚咚咚响起一阵脚步声。年轻人走路总是喜欢跑的。 
  一忽儿,听不见那女人的哭声了。可是一家不哭了,还有许多人家在哭啊!十几个村子,有多少人家被烧了?有多少人家被抢了?有多少人被抓走了?……杜平耳边仿佛又响起哭声,是很多人的哭声。 
  这是他们肖家区游击队从清洋江东岸回来和敌人较量的第一个回合,一夜之间,发动百十个基本群众,神不知鬼不觉,割了敌人三里多地的电线,这是一个重大胜利。目前敌人正依靠着这些蜘蛛网似的交通线,疯狂地对冀南抗日力量发动进攻。破路、割电线是当前游击队的重要任务,这样就使敌人的指挥不灵,以便于我们的正规部队运动,进行反扫荡。他们割断敌人三里路的电线,至少可以使敌人三天不能通话,这不仅切断了肖家镇和县城的联系,对全冀南敌人的联络都是有影响的。但这也加深了当地群众的灾难,不解决这个问题,有脱离群众的危险,工作就不能继续开展,连立足都困难啊。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 
  啪!啪!啪!门环有节奏地响了三下。 
  杜平知道是到肖家镇上打探情况的建梅回来了。不知怎么,他一想到建梅就自然联想到马英,因为他们两个的勇敢、直率、倔强的性格有些相近。马英能马上回到这里该有多好!自从在他身边多了一个马英,他的胳膊挥动起来就更觉得有劲了。 
  建梅领着一个老头走进来。她摘掉脑后那个假盘簪,蓬松开头发,笑了笑说:“这是赵大爷,我说跟他打听打听,他老人家自个来了。” 
  杜平看赵大爷,长长的脸面,高高的鼻梁,浓眉毛,和赵振江一个模样,只是下巴上多了一些黑杂的胡楂子,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赵大爷开门见山地说:“你们问那王秃子的事对吧?是这样……”他接着便将王秃子来到肖家镇开烟馆,修炮楼,割了电线,怎样挨刘中正的训,怎样和他老婆商量出来“扫荡”,连他的个性、脾气,和他在天津投机倒把的老历史也翻出来了。原来赵大爷在镇上卖菜,接触的人多,偏偏人们又爱谈王秃子的事儿,要是今天夜里王秃子给他老婆下跪了,明天早上就有人知道啦,碰上赵大爷又留心,所以听来不少情况。 
  小董从赵大爷一进来就醒了,摸黑在墙角听话,越听越气,等赵大爷一说完,就嘟哝道:“这种人还不如个猪哩,宰了他算啦!” 
  杜平摇摇头:“这种人可宰不得。” 
  “为啥?” 
  “建梅说说。”杜平看了她一眼,象是考问学生似的。建梅仰起脸来想着,也象是面对老师答题。脸一红,说:“我们可以利用这种人。对吗?” 
  “你说呢?”杜平又问小董。 
  “大概是吧。” 
  杜平哈哈地笑了。每迂到一些问题,杜平总习惯采取这样的问法,这倒不是因为他当过教员,而是他在想,这样才能加深他们对这些问题认识的印象,通过这样的问话,他也往往能从中得到启示。他一边听赵大爷讲着,一边就暗暗盘算,王秃子正是个利用对象;在这种新的环境下必须运用一种特殊的战术,才能既打击了敌人,又能保护群众。可是要利用王秃子,中间必须还要通过一个人,通过谁呢?他自然便想到王瑞生身上,他现在是肖家镇的维持会长。王瑞生以前也在师范学校教书,和杜平同事,他为人正派,如今忽然当了汉奸,其中有什么变故,他猜摸不透。在这大风暴的年代,一些中间派往往会突变,变好或变坏。他问:“赵大爷,王瑞生这个人怎么样啊?” 
  赵大爷感到这个人物很费解,想了半天才说:“要说嘛,这人不象个汉奸,家里也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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