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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平原枪声-第15部分

小说: 平原枪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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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墙一个劲往后退……哐的一声,把鸡笼子弄翻了,七八只鸡子咯咯咯咯乱往亍上跑,鬼子高兴地跳起来,也不管老头子了,都跑到亍上捉鸡。不巧一只鸡子跑到北屋里,有个鬼子也跟了进来,这屋子黑,那鸡子便朝着透明的窗户飞去。姑娘刚把草堆好,忽见噗楞噗楞一只鸡子从窗口飞了进来,吓了一跳,慌忙跑向窗口,不想正和那追鸡子的鬼子照了个对面。 
  “花姑娘!”鬼子狂喜地叫了一声,便朝这小窗窜来。姑娘想关窗户,可是来不及了。鬼子一下子跳了进来,上去将她抱住,两个人扭打起来。那姑娘虽然身强力壮,但终究敌不过鬼子,鬼子一下子把她压在地上。可是她既不喊叫,也不求救,不知是因为怕惊动了马英,还是因为只顾用咀咬那鬼子,腾不出空来。 
  马英在地缸里迷迷胡胡听到有鬼子嚎叫,接着又是唧哩哐当一阵殴打,随后他听到那姑娘急促的喘息声。他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用手一推那木盖子,从地缸里跳出来。鬼子忽然见地下跳出一个男人,吓了一跳,放下姑娘就来斗马英。马英用尽平生气力,照那鬼子就是一拳,不想鬼子闪过,马英打了个空,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到墙根,他赶紧用手扶住。他本来已经精疲力竭,这一来便把所有鼓起的那股劲几乎用光了。当他刚把身子转过来的时候,鬼子已经象猛兽一样地扑上来,将他按倒了。月光下,马英第一次看清了鬼子狰狞的面目,那凶神般的眼睛,锯齿似的胡子,他狠狠地用双手掐住这魔鬼的脖子,怎奈手不听指挥,力气不够了。只见那鬼子一手按住马英的胸脯,一手拔出那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马英的咽喉…… 
  啪的一声,就在这紧急关头,那姑娘举起一把铁锹,击在鬼子的后脑上。只见鬼子把刺刀一扔,两眼一翻,滚在马英身旁。马英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浑身瘫痪,不省人事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他觉得身上热乎乎的,睁眼一看,原来是躺在炕上,铺着盖着好几床被子,身边坐着一个大姑娘,她左手端着一碗汤,右手拿着一只小勺,马英想:这大概就是昨夜救他的那个姑娘了。这时他才发现这姑娘是这样美丽:她丰满而又结实,乌黑的头发,一根又粗又黑的长辫子,顺着肩膀拖在胸前,随着那一起一伏的胸脯微微跳动。她的脸色红中透黑,几根希疏的前刘海飘在额前,她是长脸型,尖下巴,鼻梁高高的,咀唇薄薄的。脸上的几块青伤,显然是昨夜和鬼子搏斗时留下的。这时她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忽然闪耀出惊喜的光芒:“同志,你好了,快喝点米汤。” 
  马英还以为是在做梦,心想没有这样好的事情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是傻楞楞地望着她。那姑娘看出了他的意思,忙解释说.“你是昨夜藏到俺家来的。已经迷胡一夜了。” 
  “鬼子呢?”马英清醒一些了。 
  “早死了,都埋了。鬼子的大队和汉奸烧了村东三间房子,昨夜就走了。”她说话的声音那么爽朗愉快,接着把碗递到他咀边说:“快喝吧,一会就凉啦。” 
  “同志,谢谢你,我自己来。”马英接过碗,昨夜的事实证明,他完全可以对她用这个称呼,他把这样的称呼看做是对她的一种最大的尊重。 
  “同志!”这姑娘不止一次这样称呼过别人,可是她的确第一次才听到有人这样称呼她,在她的心目中,“同志”是那些整天在外东奔西跑、有能耐的人;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她一生下来母亲就死了,终年伴随着她的老父亲,从她记事那一天起,整天就是下地、烧饭、做营生,她所知道的,就那方元十里地的天下。在她的周围虽有一些年轻小伙子常常注意她,那只是因为她长得美丽,年老的人虽也不断夸奖她几句,也不过是把她当做一个好闺女。而现在竟然有人称她同志了,她兴奋得脸红了,急忙凑近问道:“同志,‘同志’怎么讲呢?” 
  “同志吗?”马英想了想,“就是说我们在一起革命!”他见她不懂,又解释说,“就是我们在一起打日本鬼子。”“我们在一起……”第一次听到有个年轻小伙子和她这样说话,她忽然害起羞来,这时她才发觉她和他坐得太靠近了,忙把身子挪开。其实她昨夜拖他背他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就在她挪开身子时一抬手,把碗碰了,汤泼了马英一身,她慌忙去擦,刚擦了两下,又赶紧把手缩回来。马英过意不去地说:“不要紧,不要紧。” 
  老头子进来了,他一见马英醒了,高兴地说:“谢天谢地,总算又过了一关,快走吧,鬼子今天还要来的!” 
  “爹,你是咋啦?”姑娘白了她爹一眼。 
  “大爷,我这就走……” 
  “同志,你不要听我爹的话。”姑娘没等马英说完,就抢着说,“到处是鬼子,你上哪去?藏在俺家地缸里保险没事。”“我还有任务。”马英这时想起杜平、建梅他们,走的心更急了,“不要紧,趁天快黑,好走。” 
  姑娘想了想,转脸对她爹说:“爹,到亍上看看好走不?”这姑娘在她父亲面前真有这样大的威力,老头子竟不声不响地出去了。她接着转过脸来对马英说:“我爹上了年纪,胡涂,你可别见怪。” 
  “哪里的话,”马英忙解释说,“难怪他老人家,这年头谁不担惊受怕。” 
  “哼!那也不能光顾自己。”她接着问道:“同志,你上哪去呢?” 
  “过清洋江找队伍去。” 
  “什么时候回来呢?” 
  “什么时候回来?”这不只是姑娘一个人的声音,这是全县人民的希望。他坚定地说道:“我们就回来,就要在这块土地上和鬼子干仗!”他接着掏出一个小本子递过去,“同志,你叫什么?把名字写上,以后我们好回来感谢你。” 
  姑娘脸红了,摇摇头。 
  “好,你说说,叫什么?”马英问。 
  “云秀。” 
  “姓什么呢?” 
  “姓常。” 
  马英把她的名字写在本子上,说:“以后我再到你家来的时候教你认字。” 
  姑娘兴奋得脸更加红了,轻声地问道:“同志,你叫什么呢?” 
  “我叫马英。大马的马,老鹰的鹰。”马英故意地说道,逗得云秀爽朗地笑起来。 
  “路上没人,能走。”老头子进来说道。云秀脸上那愉快的表情一下子全扫光了,马英站起来。 
  “等一等,你看你袍子撕破了,万一碰到坏人准疑惑你!”云秀说着便拉马英坐下,撩起自己的棉衣,从大襟上取下针线就给他缝。马英这时才看见昨天和鬼子搏斗时,扯了半尺长个大口子,雪白的棉花飞了出来。云秀做的一手好营生,真是飞针走线。马英想说句感谢的话,可是又找不到恰当的语言,只是傻楞着,一忽儿缝好了。 
  马英整理了一下棉袍,把枪往腰里一插,说:“我走了。”“拿这个空枪筒子有啥用?”云秀伸手把他的枪夺下来,往被子底下一塞,说,“我送你出村,枪先存到这里。” 
  马英一时不知该怎样对答,就默默地跟着云秀出村了。到了村东口,云秀指给他说:“前面是柳庄,柳庄南是大杨村,北是小何村,东去五里地是刘家店,过了刘家店就看见清洋江了。”马英一一用心记下来,便踏上大路朝正东走了。云秀站在村口还一直凝神地望着。 
  路上没有一个人,马英心里发闷,前面村子里有没有情况,想打听一下都不能。走到柳庄村口,忽然一个卖洋油的老头慌慌张张地迎面走来,马英忙问:“村里有鬼子没有?”“你没看我叫人家打了吗?都住满啦。”老头说。这时马英才看见老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伤痕。他想是不是还回大东庄到云秀家里先藏起来呢?可是一想,这又要使老大爷担惊受怕,正在犹予,突然村子里走出一队鬼子,和他相隔只有几十步远,他想躲也来不及了,就干脆大模大样地向村里走去,鬼子们并未理会他。 
  柳庄的亍里两旁坐满了鬼子、伪军。还有被抓来的壮丁,用绳子象串珠子似的串着,排坐在墙角下,一个个鼻青脸肿,满身是土,看样子是从老远的地方抓来的。马英见无人过问,放大了胆子,更加坦然地穿村而过,看看已经出村了,在敌人的窝里倒不觉得怎么,出了村反倒心跳起来,生怕再碰上敌人。怕鬼就有鬼,大路上迎面开来了伪军的大队,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马英一看,认得是他进城开会时见过面的刘中正,一颗心便不由紧张地收缩起来,在这同时刘中正也把马勒住了,双眼瞪着他,马英只管往前走。 
  “站住!”刘中正在马上喊了一声。马英吃了一惊,在马前站住了。 
  “我们好象认识呢?”刘中正瞪着两只贼眼说。马英灵机一动,接着说道,“我以前在城里做生意,常从司令部门前过,见过您好几次哩。” 
  “姓什么?” 
  “姓常。” 
  “哪村的?” 
  “大东庄的。” 
  “干什么去?” 
  “抓药去。” 
  “药方子拿来我看看。” 
  马英脑子一转:“这药已经吃了一剂,药单子留在药铺里。” 
  “胡说!准他妈是八路。”刘中正勃然变色。 
  马英暗吃一惊,仍然平静地说:“我有名有姓,有家有地,怎么是八路?” 
  “你说,前边是什么村?” 
  “刘家店。” 
  “北边?” 
  “小何村。” 
  “南边?” 
  “大杨村。” 
  刘中正看了付官一眼,付官忙说:“他说的倒不假。”刘中正在马上沉思了一阵,再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看他年轻力壮,说了一声:“带走!”便打马头前走了。几个伪军一齐上来,不由分说,给马英来了个五花大绑,因为捆的过紧,那双手不多会就变成黑紫色了。他们把马英拴在队伍最后的一辆马车后头,这时马英发现车后还拴着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是县委的吴秘书,吴秘书也看见了他,都暗吃一惊。马英递了个眼色,暗示地说道:“我到前村抓药去,店里的人跑了没有?” 
  吴秘书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我见都跑光了,就留下一个小伙计。” 
  “不准说话!”一个伪军照准吴秘书就是一枪托子。马英放心了,只要大伙都跑出去就行,可是想起自己没完成任务,不由一阵难过。 
  队伍进村了,赶车的伪军挥起鞭子,三头大马扬着脖子跑起来,马英他们三个只好跟在后面跑。顿时尘土飞扬,呛得他们直打喷嚏。 
  马英走到亍心,忽然看见迎面有两个鬼子端着刺刀押着一个老大娘走来。她血肉模胡,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然而她却昂然地朝前走着。她身旁的大金牙翻译官,咬着牙喝道:“老婆子,你说,八路到底在哪?”’ 
  “你们跟我来嘛,在前面!” 
  马英听出这正是房东李大娘的声音,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莫非她……。只见老大娘坦然地从马英脸前走过去了。 
  “站住!”翻译官狠命地把手中绳子一牵,将李大娘拉了个踉跄,“你说,这三个是不是八路?” 
  李大娘回过头来看了马英一眼,摇了摇头:“不是,在前面。” 
  “在他妈什么地方,老东西!”翻译官一句话还没说完,李大娘猛的挣脱他手中的绳子,向墙根的一眼井跑去,噗嗵一声,便一头扎到井里。叭!叭!鬼子一连朝井里打了几枪。马英看得清楚,热泪不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翻译官生了气,骂骂咧咧走过来,把捆马英他们的绳子一解,说道:“跟我走!” 
  在一个麦场上,并排坐着两大串壮丁,中村正来回踱着嚎叫。翻译官走过去对他说了几句话,他便不讲了,走过来围着马英他们三个转了一圈。突然双眼一瞪,哧——地拔出战刀,指向吴秘书:“八路的?” 
  “不是的。”吴秘书镇静地答道。中村收起刀,摸了摸他的心,然后又转过去看了看他的手,就对一个伪军唧咕了一句什么。那伪军走过去把吴秘书的绳子解开,对他说:“太君找你说话。” 
  吴秘书刚往前迈了两步,伪军端起枪,叭的一声,吴秘书身子晃了两下,便不声不响地栽倒了。马英这时忽然感到双手坠的慌,一看,原来身旁那个被缚着的老百姓哆哆嗦嗦吓得站不住了。中村正是要以杀吴玉南来吓唬他们两个的,见一个被吓坏了,就命伪军解开绳子,他举起战刀:“八路的!”一刀劈下来,顿时鲜血四溅,尸首倒在马英的身旁,他的两只脚已经浸湿在血泊里了。 
  “和鬼子拚!”马英握紧拳头,可是耳边忽然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头脑要冷静,不到万不得已……”现在还没有完全绝望啊…… 
  中村照例在马英胸前摸了摸,又转到后边去看了看马英的手,突然把那鲜血淋淋的战刀放在马英的脖子上:“八路的?” 
  “不是的。” 
  “八路的没关系!” 
  “没关系也不是的。”马英这时已经准备好,只要中村把刀一举,他就跳着喊口号。“共产党万岁!”几个字已经放到嗓子眼上。不料中村把战刀抽回去了,向伪军们摆了摆手:“八路的不是。” 
  马英如醉方醒,想不到死到临头却暂时逃出一条活命。这时两个伪军过来,推着马英:“走!走!”把马英的绳子和那串壮丁的绳子结在一起了。 
  灰色的夜幕已经拉开了,鬼子整队回城,打着太阳旗,唧哩哇啦地唱着歌子。鬼子后边是伪军,他们押着数十辆马车,马车上满载着抢来的物资,马车后拴着一串一串的壮丁。马英跟在马车后边跑的头昏眼花,渐渐模模胡胡看到那高高的城楼。他不止一次进过这坐城,可是想不到竟会让人家绑着用马车拖进城啊!这时他忽然想到母亲,母亲莫非也是让人家这样绑着进城的吗?……想到这里,他不觉流下眼泪。鬼子!汉奸!好狠的家伙!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要和你们干到底! 

 第九章 法庭上

  马英等六人被推在一间小黑屋里,一股说不出的气味钻进马英的鼻孔,说臭不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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