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夺取者[快穿]-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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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站在他旁边,在宗政缙云几乎要忍不住和魔修两败俱伤——或者说他自己单方面送死——的距离外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他的脸。
“你的脸好红。”那青年说。
宗政缙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他已经被身体里疼痛逼得低喘起来,而过度失血使意识散漫。除了努力望着对方的脸,他没法去想着别的事。
“不过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那人对他伸出了手。
……
早上的阳光洒在旅馆的大堂门外,空气清新,是刚刚好的天气。
伊文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凡人苦涩的茶水。
他向来不让自己彻底代入修道者的身份,以免忘记自己的来处,所以并不像修道者那样嫌弃凡人的饮食粗糙。粗茶淡饭或是珍奇佳肴,对他而言与修道者的仙风玉露没有区别,不过是活着罢了。
就像他从不会像修道者那样,在大清早就起来吸收天地旭日东升时第一缕阳气。
说到这个,同行的那位明明天资卓绝还认真勤勉到让人羞惭的修道者典范居然到现在都没起,伊文不得不反思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太粗♂暴了一些。
直到太阳几乎升到日中,伊文才终于看到宗政缙云从木楼梯上下来。
虽然行露派的首席弟子平时就一身白衣,穿得一丝不苟,但这还是伊文第一次见到他在白衣外还要披着一件大衣的样子。
非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若是不知道修道者可以自行调节身体的冬暖夏凉,以凡人的角度来看,其实颇为……奇妙。
而且宗政缙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环视大堂一圈,看到了坐在窗口的伊文,神情复杂,与平时正气凛然的神情相比,现在这个表情还挺有趣。
伊文有点想笑,赶紧端着脸防止自己崩坏人设。他兴趣盎然地看着宗政缙云,猜想对方要如何应对。
没想到仙门的剑侠比他想象中还能担当。宗政缙云并不是逃避的人,就算现在这个情况复杂得让他心头茫然,却还是硬着头皮坐到伊文对面,只是看天看地就是不好意思看他。
伊文便也没有主动搭话,只是沉默地等待。
宗政缙云犹豫片刻:“那个……昨晚……”
“刀伤只能自然治愈,上面施加了限制仙术的阵法。”
黑衣青年的声音冰冷如鳌山上的新雪,清冷却无情,没有暧昧,更无丝毫让人想入非非的歧义,“你需要感受到疼痛,这是缓解妖兽厉牙血液中的毒素的唯一方法。”
他的手指如白玉清冷,掂着茶杯,接着说:“所以,今晚继续到我房间来。”
宗政缙云神情窘迫。
伊文心里看得奇妙,心里啧啧。这也分明不是多见不得人的事,倒是仙门的正道之剑保守得让他讶异。
——要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青年托着因为疼痛而几乎昏厥的剑侠回到房间里,然后给他放血罢了。宗政缙云身体里的血已经和厉牙的毒素相互融合,要想排出毒素,只能把毒血排出,更替新血。
虽然他的手段粗♂暴了点,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面无表情地扒光宗政缙云的衣服,在对方毒素弥漫的身体上划了许多刀,让毒血渗出。顺带一提,还得同时镇压因为剧痛而下意识挣扎的剑侠的反抗。
疼痛导致宗政缙云的挣扎能力软弱得可以,要不是知道这人天生正直高洁,伊文都得带点恶意去怀疑是不是对方在欲拒还迎,硬生生把本来正经的疗伤都折腾得暧昧起来。
身体本来就剧痛,更兼着被划开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宗政缙云痛得几乎昏死过去,衣襟被剥离的感觉更让习惯礼教的他感觉无比羞耻。
但伴随着毒血渗出,忽冷忽热的痛苦却逐渐得到缓解,而因为身体内部疼痛蠕动的停止,宗政缙云甚至从这样的痛苦中感到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愉快。
所以他忍不住低声喘息起来,因为伊文与他太过靠近,下意识拉住对方的手,压住对方的脖颈,眼睛里是朦胧的水雾,在对方示意他松开后乖乖放手。
对于这样驯服的举动,伊文作为回报,对着他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伊文能发誓这个吻没有其他意思,不就是一个唇角边的轻吻嘛,又不是嘴碰嘴,就和安抚听话的孩子差不多,纯粹是上个世界作为心理治疗师的职业习惯。
但他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在不同廉耻规范的世界的不同。
在得到这个吻之后,宗政缙云完全懵了,呆呆地瞪着伊文。就算疼痛导致神志不清,也还是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脸爆红,堂堂天下第一宗首席弟子,居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宗政缙云自己在又痛又爽的折磨和强烈的羞耻中自己昏了过去。
纯粹的治疗罢了,伊文想。
只是宗政缙云本就是那种因为修行寻道而寡淡禁欲,却又因为经常讨伐清除魔道而对某些事情并非全然一无所知的人,因此昨晚的事对他而言,破廉耻程度实在太高。
所以宗政缙云大概没意识到自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点绝望:“昨晚还不足吗?”
“嗯,”黑衣的青年回答, “放血还需三天。”他捻着杯子,神情淡漠,“从此处至化莪秘境,也是正好三天,你还需与我同行。”
那声音固然没有情感,语调却上扬起来,带了些本人也没有意识到,对宗政缙云却无异于讽刺的东西。
剑侠不得不从那让人窘迫的尴尬中清醒过来,陷入沉默。
宗政缙云很清楚对方的潜语。昨晚那道利齿黑痕,阴邪狠厉,绝非修道者该为。除去那过强的威能,倒和他曾经诛杀众多的魔修的手段相仿。
行露派即正道典范,身为行露首席弟子的他,从小奉行的便是除魔卫道。
魔修,即敌人,是伤害天下黎民百姓的无情无义、淫邪猖狂之人,也是修道者攀爬天上天道的宿敌。两方相对,不死不休。
所以,面前这人,便是来自西方滋阴之地的魔修吗?
他瞥了青年一眼。
冰冷无情的姿态,于无情道的修行,他本该明白什么,只是并不太愿意往其中去想罢了。纵使此时真相揭露,也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为真相感到惊骇。
宗政缙云清楚,对方想用厉牙的毒威胁他。
放血并不简单。避免造成过重的损伤,把握修道者身体的恢复速度和流血程度,进行全身的换血,这种事就算对于药灵门的弟子都难度不小,何况眼下时间紧迫,除了面前的青年外,他无法找到这么一个人。
只要毒素没有完全消退,你就必须与我同行。平静冷淡的言语下是这面前青年的威胁。
但、他不知道。
宗政缙云心中茫然。
修道者和修魔者向来势不两立。若他最初就明晓对方真身,多半就要替天行道,将这魔修诛杀。
可明明知道他是修道者,昨晚上这人却为何救他?
“准备上路了。”将茶杯扣在桌子上。伊文站起来,向楼梯走去,却发现宗政缙云依旧呆呆坐在那,不禁微微皱起眉,将冷淡嗓音微上扬,带出疑惑的声调,“我昨晚用力过重了吗?”
他像是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怎样的歧义,依旧用正常的声高平板询问。
这时已经近凡人午时,大堂里等着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这坐在窗边两个人的容貌气质都不同寻常,早已吸引一堆人暗暗注意。耳朵里听见伊文说的话,他们惊奇地看向宗政缙云,心里暗叹着这么一个正气凛然的英武小哥看上去可不像会屈居人下的人,眼神却变得暧昧起来。
宗政缙云窘迫得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感想,大概是看多了肉戏,现在再看别人飙车都面无表情,反倒是突然拉小手能让我心跳加速(远目。
☆、登临天道的第五台阶
隔着凡人市集都城之间,路边常有花丛草木,一路上时而步行时而御剑,遥途也仿佛咫尺,时间过得飞快。
这时候有雨落下来。稀稀疏疏地,初时还只是沾湿人的发丝,后来却渐渐下得越来越大,天地间都被笼罩在朦胧的水色中。潮湿的风吹拂着面颊,无边的大雨从天而降,仿佛要淹没这个世界。
虽然只要捏个避雨诀就能将这场大雨视为无物,但如此大的雨,实在是天降异象。
宗政缙云皱着眉头看着这天空中坠下的雨水,最终还是决定稍作休怠。
眼看着前面有片桃花林,两人便停下休息。
桃花林中溪水因降雨而湍急,宗政缙云站在溪水边,用水壶捞着小溪中的流水。等到将水壶捞起的时候,正看到壶沿边上沾了片桃花瓣。
倒也颇有情意。
他笑笑就将花瓣摘下来,捏在手里,握着那细小柔嫩的粉红瓣身把玩着。突然意识到已经许久不听见同行旅伴的动静,于是偏头去看,正看到那黑衣的青年正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
浓浓的雾气弥漫在桃花林中,树叶滴下的水珠溅落到水泊中,那一瞬间的水花,也转瞬被雾气隐没。雨降如倾盆,模糊成片,耳中能清晰听见哗哗雨声。
青年的衣角落进溪水中,却未被流水沾湿。只带着一路跋涉的些许疲惫,那张面无表情的素淡容貌正凝视着头上艳红色的桃花丛丛。
他本该是那黑色的毫无情感的无情道,只是此刻被桃花所衬托,竟伴随着那姿态秀丽而浩然,仿佛覆盖天地的花瓣,将人的视线所能触及的部分柔软地卷起。唯有眼睛棱棱爽黑,倒映着花丛,就连遥远的隔离感都因为突然变得过于亲近而让人窒息了。
“伊文?”宗政缙云忍不住叫对方名字。
青年这才回头看他。
宗政缙云有些好奇:“你喜欢桃花?”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断无可能。
无情之道,追求无爱无恨,不对何等事物产生羁绊,也不讲究任何情感。到最后,爱恨皆是冷眼视之,便连情绪也消弭于无。
果然、“我没见过它。”青年的声音静静地,“滋阴之地没有桃花。”
他倒是不再隐藏自己的来历。
伊文将脚踝从溪水中抽出来,那潺潺的流水被无形的气流卷向他处,“但我的母亲喜欢桃花,据说她临死之前把自己葬在了桃花地。”他说,“我不知道是哪个。”
宗政缙云楞了一下:“……对不起。”他很有礼貌地带着歉意。
对方困惑地扫了他一眼,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为了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致歉。
他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大不了的,杀她的人也死了。”
他的神色太过平缓,就算是在叙说着关于母亲的死,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但宗政缙云却莫名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他不该去追问。但是、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不得不去在意。
“……那是,谁?”
他不希望得到那个答案,但青年却只是眨巴了下眼睛,漫不经心地回想着:“……常宿?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因为无法理解其他人的一般情感,他冷淡地说着任何话语,就连伤害性的言辞,看上去的神情也依旧是显得无辜。
竟不觉得意外,宗政缙云只觉得嘴巴一阵发苦,然后,他自己也很惊讶的,居然笑起来:“你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青年微微抬眼看他,摇头。
他从来不在乎谁……他只在乎他的门派!那个骗子!骗子!
女人在呐喊。
撕心裂肺的声音,头好疼。那时候他还这么小,被女人的突然癫狂吓到,只是缩在角落里害怕得不停地哭泣,希望长老们能快点过来,过来救救自己的娘亲。
可是长老们刚刚走啊,为什么,为什么长老们会把她变成这个样子?
她恨他!像我一样恨他!她为他生下了那个杂种,那是报复!她要用他的孩子去报复他!报复宗政常宿那个混蛋!
女人在嘶吼,在哭泣,在疯狂。
她的眼睛却在流泪,那泪水却是红色的血。他从来没见过血可以那么鲜红。
狂风仿佛要将这间房子吹向高空般怒号,直到狂风尾声泯灭于鳌山的白雪中。那时候天空那么阴沉,仿佛雷霆将至,不像是四季如春的鳌山之上。
宗政缙云听见那缩在角落里的孩子一直在哭。
“娘,”那孩子哭着说,“不要这样,父亲不想看到你这样……”
但是他心里分明清楚,父亲已经再不会回来了。
“伊文……”宗政缙云的声音很轻,唤着青年名讳。
青衿剑感觉到自己主人情绪不稳,便在腰间微微颤抖,仿佛问询。他却并没有留意,只是将手中握着的桃花瓣坠落在地,向着青年的方向走去。
伊文歪着头看他。那动作并非疑惑,无情道修炼到境界,甚至不止情感,就连情绪都会逐渐消失。因此宗政缙云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感觉到困惑,感觉到痛苦,感觉到悲伤。
或者说就是,什么都没有。
宗政缙云想起女人曾经愤怒嘶喊的话。
多奇妙,他们都错了,不论是行露派的前任首席、上任行露掌门的女儿,还是滋阴之地的魔女,他们全都错了,那个所谓的杂种,不会去报复任何人。
因为那孩子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真是没有比这个更大的讽刺了。
宗政缙云走到青年身边,在伊文的注视下,捡起他肩上的一朵落下的桃花,花瓣尤带水珠,更显清冷脆弱。
这时雨还是没停。随着雨丝吹动着风,桃花瓣就纷纷坠落而下,万千的殷红如同云霞,洋洋洒洒地坠地了,有无尽馥郁淡香,却终究是微涩的清苦。
“游夏?”伊文问。
“没什么。”宗政缙云说,“雨……不像是要停的样子呢。如果不想淋湿的话就先在树下等着吧,直到雨停为止,我们两个在树下等着。就这样,一直。”
伊文诧异地望着他,不知为何地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依旧冷淡。
冷郁而凛冽,不论是谁都冷冷淡淡地保持着距离,却在这雨中的桃花林下变得柔和了,兀自看着落下的雨水。但那不过是布景的错觉。
在这样的距离,凝神仔细去看他的脸,宗政缙云才发觉,这个人的年纪确实是不大,比起青年来说,更像是少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