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军事文选-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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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但战争还是带着局部的性质，时断时续的性质，还
不是一个全国性的长期性的战争。是不是将来会卷入全面的长期的战争？还
要待以后的发展。在目前来说，战——可能有些地方还保持和平状态；和—
—有些地方仍不断有炮声。全局打还有局部和，全局和还有局部打。原因就
是中国人民的力量强大，反动派有所顾忌，使他不敢下全国内战的决心，不
是他不愿意而是他的力量有限度。假使国民党反动派真的力量比我们强大，
那他们就用不着什么谈判调处，早就下令“讨伐”共产党了。假如没有美国
的参加，形势也会不同，内战也就不会存在，而美国又是以调解的姿态出现，
还不是公开站在国民党方面，所以战争时打时停，边谈边打。
我们目前还是以国民党的独裁为斗争的主体，对美国人士要分清楚，马
歇尔还在调解，还未公开站在国方。我们只采取适当的批评的态度，我们仍
欢迎马帅［7］ 的调处，但他必须改变其表面“公平”，实际助蒋的态度。所
以大城市的外交活动仍要进行，以争取全国群众更大的同情与援助。我们将
军事斗争与外交斗争密切配合起来，争取第二次自卫战争的胜利。
停战几个月来我们并没有吃亏，我们取得了国际上的合法地位，积累了
外交工作经验，军队得到了休整，完成了麦收，开展了新解放区的群众运动，
得到了全国人民和民主人士的同情和支持，我们是有很大的收获的。
在军事上说，我们取得了热河、察哈尔和东北六个省，我们的地区扩大
了。主力部队也增加到一百八十万人，装备比从前也改善了。解放区的人口
在一万万五千万到二万万。
国民党方面则得到了美国的装备补充，并且将其在印缅的主力集中起
来。国方控制了大城市，在国际上是合法的政府。
因此国共的对比是：我们政治上是强大的优势，国民党威信扫地臭名四
布，国共双方军事上互有长短，国之装备物资较强，而我之地区广大，战斗
士气占优势。所以现在还是各有长短，胜利必须取决于前线的努力。
我们全体同志必须正确的认识自卫战争的性质和目前的形势，发挥高度
的革命积极性，责任所在，义无反顾，一切为了前线的胜利，则我们就可能
操胜算。
但我们不讳言我们的内部也有个别落后动摇不坚定的分子。他们过低的
估计了政治因素和中国的社会力量，过高估计了美式装备的力量和美帝国主
义的力量，因此悲观失望，产生了苟且偷安的思想。这种机械论的思想无论
主观如何或是出于不自觉，而客观上实际是蒋介石式的思想，犯了和蒋介石
一样的错误。因为蒋介石和美国帝国主义分子正是从过低估计中国人民的力
量，过高估计新式装备的力量出发的。假使美式装备和帝国主义不可战胜，
则希特勒和日本帝国主义也就打不垮，社会科学的理论也就不灵了。
我们必须取消与纠正这种错误的思想方法和认识，要从人民出发，从中
国百年来革命的经验出发，正确的认识目前形势，坚定站在斗争的前线，以
共产党员的自我牺牲精神争取中国的独立，争取人民民主的胜利。
另一种人则对战争采取漠不关心的麻痹态度，他们知道革命一定要胜
利，但认为自己对革命无足轻重而采取自由主义的态度，或者对新事物缺乏
敏感，和平生活日久，一时思想上转不过弯来，还是以后方作风来对待前线
流血战斗的工作，不紧张，无热情，悠哉游哉若无其事，身在前方心在后方，
身临战场而一心以为和平将到，以这种态度来对待工作，其危险性与机械论
是一样的。
政治上我们不会失败，军事上装备不能决定胜负，可以致我们于失败的
就是内部的这种错误的思想和对战争不负责的工作态度。第一种思想的人是
极少极少的，但是第二种类型的思想则不在少数，所以我们必须彻底改革，
淬砺奋发，发挥共产党员和毛泽东战士对新事物的敏感，善于把自己的努力
加到战争最需要的方面，能如此我们就会胜利。
二、战争的实际过程与变化
国民党反动派鉴于国际国内舆论的压力和自己力量的不足，还不会公开
的明目张胆的全面进行内战，而是边打边谈，避实就虚，采取分区宰割的办
法，集中力量搞我一块，求得各个击破。反动派过去在关内吃了亏，所以愿
意关内停战关外不停战。现在他在东北需要休整，所以又搞一个东北停战而
准备在关内打内战，不全面公开破裂，左顾右盼，避实就虚，而达到得寸进
尺，取得实利，耍一套流氓手段。
六月二十八日蒋介石宣称在二十四小时内有“惊人之举”。于是六月二
十九日反动派进攻中原，而中原部队全部突围，蒋介石的“惊人之举”落了
一个空。最近反动派可能进攻热察或华中，并宣传“苏北威胁南京”，“四
百万苏北难民要求武装还乡”，以及“热察威胁北平”，以代替过去“中共
妨碍接收东北主权”的宣传。
最近蒋机在睢宁散发传单，宣称要大举进攻，告我军民投降，估计蒋可
能发动对苏皖边区的进攻。
但蒋介石的政治经济军事力量没有进行长期战争的能力，其内部矛盾日
见尖锐，灾荒严重，民不聊生。最近四川省参议会通过决议停运粮食出境，
不供给在东北打内战的蒋军。而美国的援蒋政策也可能改变，例如联总［8］ 物
资已对华停运。
我们在各方面都要准备抵抗，而重点在消灭其军队。其军队有三等，即
美式装备的——是其嫡系精锐部队，日式装备的——是其嫡系部队，旧式装
备的——是杂牌军。我们只要能消灭其美式和日式装备的军队几万人或几十
万人，则战争在三个月到六个月内就可以结束。
现在徐州蒋军有十几万人，沿长江蒋军也有十几万人，共三十余万人，
假如进入苏皖边区，而我们能消灭其五万至七万人或十万人，则十个指头断
了两个，没有不缩手的（例如去年我们在鲁南消灭他五万人就达到了停战），
所以我们不需要全部消灭蒋军才可以停止战争，只要彻底干脆的消灭其一
部，则全国震惊，蒋介石就会说“又误会了，还是重开谈判吧。”
过去曹操八十三万人马下江南，周瑜只有五万人就把曹操打得大败。晋
时秦国苻坚百万之众进攻东晋，苻坚夸其军威：“投鞭可以断流，”但东晋
谢安、谢玄只有七万人，淝水一战，苻坚大败而逃。
历史上这些战例都是以少胜多，但并不是五万人和几十万人对战，而是
消灭其一路，其余的闻风丧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兵败如山倒了。我们
对顽作战也是如此，不是顽军一来我们就打，而是能够歼灭他才打，打得不
痛快就不扫”，我们可以休息整训，以逸待劳，不打则已，一打就彻底干脆
的消灭之。
这就是我们机动作战，打运动战歼灭战的战术原则。等到我们决心要打，
那就不避任何牺牲，全军抱必死必胜的决心，争取伟大的胜利。
在战术上敌向我进攻是外线作战，我防御是内线作战。但我们要变内线
为外线，变防御为进攻，大胆包围敌的翼侧达到全部歼灭之目的。
三、战争对我们的要求
战争的过程与变化既如上述，所以必须要求我们的部队有高度的机动
性。我们的作战要趋利避害把握全胜，长江以北大海之西，均是顽敌就歼的
场所，均是我们机动的范围。一个奔袭打了胜仗在华中吃早饭，回头一仗歼
灭了山东境内的敌人再宿营，这就是我们最高的要求；千里奔袭，灭此朝食，
就是我们的战斗口号。
为要达到这样高度的机动性，必须要全军指战员对战争的性质有深刻的
认识，保持高度政治积极性，进行不断的及时的动员，保证部队在行军作战
中的机动性，巩固我们的部队，成为拖不垮打不烂的铁军。为此，就要实行
轻装，锻炼行军力，加强体力，能以出敌意料的行动出现在敌人面前而以刺
刀手榴弹白刃搏扑歼灭之。
在进行运动战中，必须改变过去游击主义的习气。要有坚决顽强，有敌
无我，有我无敌的决心，勇猛向前，以狮子下山，猛虎扑羊的精神捕捉敌人
而彻底歼灭之。
而我们的一切工作，不论机关和部队更要求敏捷确实迅速，以符合高度
机动的运动战之要求，并坚守秘密以求出敌不意。
我们还要善于在待机中不放松日常的工作，而在休整中不放松备战。
我们更要密切同住地居民的关系，尊重地方政府。因为将来流动频繁，
假使没有良好的群众纪律和军民关系，我们将脱离群众而增加自己的困难。
最后更重要的是全军上下的团结和坚决执行命令，不讲怪话，不闹关系，不
要求调动工作，改善领导作风，不提个人的要求，顾全大局。一个革命家，
有高度政治觉悟的革命家，在战争爆发的时候，他还有精力心思去考虑人民
利益以外的事吗？我要求全体同志万众一心，不追求别的，而专心致志去追
求歼灭敌人。有十万国民党反动派军队闯入我解放区，我们朝斯夕斯地去计
划捉捕他，大事忙不了，我们还能去忙别的不相干的小事吗？这里就是考验
我们每一个同志的革命品质的时候，这是决胜的先决条件，万勿怠忽！再说
一句：就是坚决执行命令，造成铁的团结，坚决消灭进攻的敌人！
假使我们做好了这些工作，则政治上我占绝对优势，军事上敌我互有长
短，经过我们这些工作的努力，我们就能以我之长攻敌之短，决胜于战场就
有了充分的把握了。
注释
［1］三大协定，指一九四五年十月十日国共双方代表签署的《政府与中共代表会
谈纪要》（即《双十协定》）、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日国共双方代表签署的《关于停
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协议》及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日至三十一日国民党、共产党及其他
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代表在重庆举行的政治协商会议的决议（《政协决议》共有五
项，即《关于政府组织问题的协议》、《和平建国纲领》、《关于国民大会问题的
协议》、《关于宪法草案问题的协议》和《关于军事问题的协议》）。
［2］ 刘善本，山东省昌乐县人，国民党军官学校第八期毕业。一九三八年任国
民党空军第八大队飞行员，一九四三年赴美国学习驾驶 B—24 轰炸机，一九四六年
六月二十六日乘机组驾 B—24 飞机由成都去昆明执行任务途中，毅然改变航向，飞
抵延安。
［3］ 潘朔端，原为东北国民党军第一八四师师长，于一九四六年五月三十一日
在辽宁海城率部起义。
［4］菲律宾第二，菲律宾在一九四六年七月四日独立以前，曾先后是西班牙、美
国和日本的殖民地。
［5］ 四马路上的野鸡，旧上海的四马路是妓院集中的地方，妓女很多，最下等
的妓女被称为“野鸡”，她们会在马路上公开拉嫖客。
［6］ 赫尔利，一九四四年至一九四五年美国的驻华大使（曾以美国罗斯福总统
私人代表的身份到过延安），是一个怂恿蒋介石实行专制独裁并发动反革命内战的
帝国主义者。由于受到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反对，美国总统杜鲁门不得不于一
九四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批准其“辞职”。
［7］ 马帅，即马歇尔，他是美国的五星上将。［8］ 联总，联合国救济总署的简
称。
华东三个月自卫战争的总结①
（一九四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一、目前全国范围，有四个大的战场，这就是东北、晋冀鲁豫、晋察冀
热、华东（包括山东与华中）。还有五师方面的一个游击战场，南方各省国
民党正在积极激起民变，自己在开辟的第二战场——这个战场虽不是主力决
战，也已有燎原之势。此外，国民党正又跃跃欲试，企图进攻延安——可能
再加一个战场。今天的战争，是中国三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战争，也可以说是
中国历史上或近百年来最大的战争。今天的战争，从兵员的动员来说，从每
日的伤亡来说，从其破坏的残酷性来说，无论北伐战争，二十年军阀混战，
十年内战，八年抗战，都不能比拟。如以过去十年内战而论，蒋最多也只动
员了二百多个团，八十万人。蒋与冯、阎战争［1］，冯、阎五十余万人，蒋八
九十万人，双方也只有一百四十万人。抗战期间沪苏会战［2］，中国三十余万，
日本二十余万；南京战役，国民党十余万，日本不及十万；徐州战役，国民
党五十多个师，三十万人，而日本只有五个师团。今天国民党方面动员二百
多万人，战线延长从鸭绿江到长江，从四川边界到长城，如果再加上南方的
民变斗争，那么可说是全国全军全民的一次大战争了。
这样规模的战争，其意义不仅有关中国的存亡，而且直接威胁到远东及
全世界的和平安全。现在巴黎和会已经开过，纽约在开联合国大会，如果这
个会再开好了，那么全世界的注意力，就将集中移到中国问题上。因此，我
们不能再用过去任何一次内战的观点，来看这次的自卫战。我们要完成历史
性的任务，同时必须认识我们中共、八路军、新四军以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