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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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嘀咕出了声。木芷只长在大山里十分偏僻的地方,我的木芷草就是少时和奶奶住在大山里时采集的。可奉城是沿海县城,并非山地地形。难得见到的几个小丘,充其量只能称作土山,和真正的山岭不可相提并论。那这股味道来自哪里呢?我顿时转过头去,往林子深处走去。这不是好奇。几年来,我就像不断点燃火柴的女孩一样拼命想在身边留住这股气味,奢望能通过这样在冰冷的天地里抓住最后一丝幻想中的温暖。它身上封存着我永逝的快乐与爱,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是谁在这个异地小城里,逆时逆习地培植着它?
空气中的木芷气味很淡,而且时时突然就中断了。我亦步亦趋地循着气味前行,把嗅觉的灵敏用到极致。有一阵子,气味突然消匿在空中,蒸发了似的了无痕迹。我站在原地,怎么努力也无法捕捉到一丝线索。望着四周荒芜的林子,我心灰意冷,只觉得残忍。意外地给了希望,却那么快又无情地浇灭它,坐倒在散了一地的枯叶上,我茫然地抱住膝盖,久久不愿意起来离开。似乎是这点执念给我带来了运气的怜悯,一段时间后,我惊喜地又在一阵风中感受到了细若游丝的木芷清香,我立即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向它走过去。
又走了近半小时,这股草木清气越发明显了,我几乎不必再屏息细辨,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跟着气味走下去。薄雾中的小丘终于渐渐明晰,林子的尽头就在眼前了,我不禁加快脚步小跑起来。然而到了小丘脚下,我却不由得一脸愕然。
树林尽头连接着小丘山脚。两边各自延伸远去,不知到何处为止。我在山脚下反反复复地查看,竟没有发现一丝木芷的痕迹。这本是理所当然的,木芷草根本不生长在这种地形。可是这里恰恰可以清晰地闻到木芷的气息。
怎么回事?
我相信我的嗅觉,一定在这里,这里一定有木芷,而且是大量的木芷。它不是浓墨重彩的植物,如此清晰的味道一定是大批的木芷才有。可是既然是大批,就一定不会太隐蔽,到底在哪里?我又在周围转了一圈,气味就在这里,但看不到任何木芷的影子。
可能性只有两个了。一股冷意暗暗升了起来,我沉默着。要么,这里有个隐蔽的山洞,木芷在山体里;要么,这里有个隐蔽的通道,可以直通地下,木芷大量地被安排在地下。皱着眉头,我知道,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种,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有人人为安排了这些。我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要卷进某个不为人知的事件里,心里泛起了丝丝紧张。
我小心地沿着山体边走边摩挲,不停地打打拍拍,希望可以听出些异样。然而,山土很实,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好像只是我多疑了。我在来回探了几次无果而终后,转战地面。如果真有地道,会在哪里呢?轻轻地踩踩踏踏,我什么也没发现。难道有第三种可能?我百思不得其解地踱着步。空气中弥漫着木芷清香,因为太多,大片大片,反而让我无法辨出它们具体的切入点。我往自己放包的那棵树下走去,决定先坐下静了心再好好思考思考。迈着闲散的步子,我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捆藤蔓正悄悄地缠上脚脖子。脑子里还思考着刚才的事,我惯性地向前伸出脚去,突然间,脚下毫无防备地一扯,我登时失去重心,面朝地猛地栽了下来。“真倒霉,”我揉着胳膊在心里暗骂自己。我爬坐起来,想收回脚,却发现脚被一团蔓菁缠住了。两手抱腿,我猛地一抽,想把脚抽出来。然而腿非但没脱困,一大团藤蔓反倒缠着我的脚腕被扯了过来。我心里不禁添了好些烦躁,不耐烦地顺着脚上杂七杂八的茎脉去一点点解开。解着解着,我却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茎脉,为什么没有根?
我循着每条茎脉一一望去,惊奇地发现它们竟然都没有根。这些藤蔓十分繁茂地簇在一起,纷繁复杂,似乎尤为荒芜,却只为了掩盖一个事实:假的,这些植被都是假的。它们被人为安排在表面,掩藏些什么。
我心下一沉,心里知道:找到了。我在这片丛生的藤蔓里探起路来。虽然始终小心翼翼,但当我的两脚在某一处藤蔓区突然落空时,我还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第3章 “别怕”
这一跤摔得够呛。我晕头转向,七荤八素地扶扶脑袋,借着从洞口投下的微弱的光打量周围。我是从大概一层楼高的距离上摔了下来,好在摔在厚厚的草上,除了多处擦伤,摔得也不算太严重。这个洞穴像个地下室,洞里很暗,仅有的光源是头顶洞口投下的一段光柱,四周都是未知。我的眼睛不好,此时的暗中更是使不上力。四周清香扑鼻,果然有大量的木芷在这里,它们一层又一层地被铺满在地上。一个疑惑解开了,无数疑惑又涌上我心头。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想借助荧光屏的亮看得更远一些。昏暗的洞穴里,荧光屏幽幽的蓝光有些诡异。周围一团漆黑,浮动着的不尽的暗里有无限的可能,我孤身在这里,浑身悚然。踩在草上的脚步声在这个不知多大的洞里十分清晰,我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机,借助蓝光往前探。蓝光只能照亮面前极小的一部分距离,起初的几步,我看见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小小的荧光微微地闪着,好像快被黑暗吞没。在这种不知边际的黑暗里,重心似乎都恍惚了起来。我毫无参照物地在这片黑暗里走着,走着,正心里没底,突然间,手机荧光照亮出一小片区域,密集的铁栏杆赫然入目!
我被惊得一愣,顿时瞪大了双眼。压住胸口骤然加速的心跳,我轻步近上前去,详细地用手机光一小片一小片扫着面前的领域,探出全貌。这是一排密集的铁栏,像个秘密监狱,右手边的铁栏上有个小门,被一把大锁锁住了。我将手机尽力伸到铁栏里面远一点,却依旧只能看见大片黑暗里的一小团蓝光,什么也照不清,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是否会真的关着什么。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进退维谷,进无可进,退亦有难。走回洞口投下的光柱里,我提起包,决定还是先想办法出去为好。
我的脚步声随我站定在原地而止,就在这静谧之中,我却忽然听到了细细的草木摩擦声。这声音很小,还很远,但敏锐的耳朵把它们一丝不漏地搜集了过来。这里有东西?!我大惊,心想,不知是人是物,还是鬼。正脑袋一团糊涂不知所措时,背上的冷汗嗖地冒了出来。我忽地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紧张到了极点。我听见:那东西正在向我靠近。我能听出它正快速地向我这边移动,草木摩擦声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处找出去的路,一时又找不到,急的团团转。来了,我听见它来了,我慌忙地向后退去,直到靠着洞壁退无可退,拿着手机死死照着前方,心想着不知道这铁栏结不结实,万一那东西冲出来可怎么办。前方的黑暗里激流暗涌着,突然间,手机荧光屏的蓝光里现出了一双碧绿色极其幽诡的眼睛,它快速向我冲来,当它完全暴露在我视线范围内时,我不禁失声尖叫起来:“蛇!”
一条黑色大蟒盘旋着身子暴露在荧光之下,碧色眼睛映出幽寒的蓝光,直直盯着我。它吐着血红的信子,猛地向我冲来。我惊恐到了极点,四处胡乱摸索却无处可逃,急得几乎要跳起来。瞳孔里那只蛇影不断放大,放大,突然,它弓起身,猛地腾空而起,那道铁栏似乎毫不足挡,我一时间大脑完全空白,浑身僵硬,万念俱灰,闭上双眼,惊叫声破空而上。
洞口投下的浅黄色光柱里,时间似乎静止了。我只觉血液已经凝固,心脏因过度跳动而倏然中止,丝丝湿意沾在睫毛上,却还未来得及形成足够的眼泪掉下来。世界在这一刻冻成了永恒。
恍如隔世。
“别怕,”忽然间,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
一个声音从我身旁传来。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传过来和暖的温度。我愣了几秒,接着,九霄云外的魂魄骤然归体,心脏猛烈地又跳动起来,血液再次在血管里奔涌而流。我张大双眼,转头去看旁边那不知何时跳进洞里的人。
昏散的阳光下,那人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半张脸上镀着淡淡的黄色的光。轮廓分明而立体,好看的面部线条不太像是汉族人。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短袖衬衫,握住我手腕的臂膀上隐隐显出青色的静脉。他取出带来的一只小灯,熟练的点着,昏黄的光线散了开来。
此时的蛇因刚才的撞击没能冲破铁栏,此时正再度跃起,一次又一次地猛撞向铁栏,碧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能感到周围地的颤动,心惴惴地悬而不下。那青年皱了皱眉,走上前去,从包里拿出食物轻轻喂给那条蛇。他一遍又一遍地隔着铁栏抚摩巨蛇,蛇在他的安抚下竟慢慢平静下来。
“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那青年并不回头看我,依旧给蛇喂着食物,问道。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犹豫了下,正要开口,忽然,洞口接连又跳下来两个人。他们跳下来时从洞壁上借了力,我猜想那壁上一定是有类似于凹槽的供于攀爬的简易装置,这是我刚才情急之下没能发现的。
那两人走到稀疏的光线下时,我看清这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穿着灰白色的夹克,另一个穿着青灰色的工作服。看见我时,他们显然也是大吃一惊。
“你是谁?”青衣男子如临大敌,高度警惕地问道。他严严地盯着我,又转头去看铁栏前的青年。青年人没说话,也没回头,与事无关似的,依旧轻抚着蛇,蛇在他手下像个乖巧的孩子。
“我在林子里散步,无意间掉进了这个洞里。”我答道。
灰衣男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他仔细看进我的眼睛,许久才移开目光,似乎在判断真假。沉吟片刻,他对我道:“既然这样,那我送你出去吧,”转头又对旁边的青衣男子道:“梁翊,你留在这里。”
我也无意久留,提起背包,随灰衣男子走到洞口正下方。借着光线细看,洞壁上果然有几个攀爬扶手,灰衣男子先爬上去,在洞口接过我的包,又礼貌地伸出手,拉了我一把,我也出了洞。
一出洞,大量的光立刻涌入眼睛,我一时不太适应,眯了一会眼,才慢慢睁开。此前在洞里光线不足,什么都看不太清。现在出来了,我好好打量起身旁的灰衣男子。他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十分儒雅。他也看向我,“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他温和地说,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向他点点头,男子微笑了,“再见”,他向我挥挥手。
我转身,埋头迅速一路向前走,直到走了很远都不敢回头,扶着树干心跳地飞快。和我说话的那个灰衣男子温文尔雅,但无形之中却能给人股强大的压迫感,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在他面前一句也问不出,只是下意识地服从着他的话。揉揉太阳穴,我叹了口气。短短不到半天发生了那么多措手不及的情况,真是伤神。我缓缓地走在林子里,一点一点地开始梳理起这些前因后果: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海湾拐角停着一只旧船,走过去后可以发现之前的一片视觉盲区。船正对着一片很深的林子,有人故意安排掩饰,在里面藏了个隐秘的地洞。洞里铺了大量不属于这个地形的木芷,应该是强行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还关压着一条蛇。“他们想干什么?”我琢磨着洞里遇见的那三个人,不断回想刚刚的情景。不知怎的,我总有种直觉,那三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他们显然彼此认识,但又不像是个团结一致的一伙,相反,那个青年人似乎还对另两人有些敌意,至少是疏离。不过这种感觉很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主观臆测出来的。不再多想,我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最好不要掺和。”
走出林子时,没有了树叶遮蔽,明晃晃的日光一下子倾泻下来,已经快到中午了。我走了半天,神经放松下来,才忽然感到强大的疲倦。我去包里拿早上剩下的面包和水,忽然看见躺在包里的手机。蓝色荧光里,一条巨大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弓起腰背,倏地向我冲来的情景猛然浮现在我眼前,我浑身一颤,心有余悸。为什么这条蛇见到我那么激动?恐惧之余,我不禁感到些许奇怪。那蛇后来几乎是玩命地在撞铁杆,仅仅因为我是个陌生人?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个人走在大坝上,近午的太阳把影子缩成一小团,簇拥在我脚下的小片区域。发现有人跟踪时,我离职工宿舍还有约一刻钟的路程。
第4章 跟踪
起初只是有种感觉,背后好像有个影子似的,但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然而,随着这种第六感的加强,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我刻意屏住呼息,这时,可靠的耳朵给我传来了压得极低的“悉悉”脚步声。猜测竟然是真的!上午惊吓下冷汗还未消透的我此时倏地汗毛倒立。之前高度紧绷又松下来的神经再次提起来,我一时有些虚脱的反胃感,觉得自己经不起第二轮像上午那样的恫吓了,心里暗暗叫苦。我战战兢兢地走在路上,不敢停下脚步,也不敢回头看。后面的脚步声始终在离我不远处亦步亦趋。此地行人稀疏,父亲的单位还有一会儿才下班,我极力压住心里不断翻涌的恐惧和要加快脚步的倾向,强迫自己镇定,用颤抖的思维想着:是谁?会是谁?关键的是立场。是敌还是友?是友又何必用这种方式呢,更何况我在此地根本不认识什么朋友,那么……我几乎要抱住脑袋弯下腰去,勉力维持着自己刚才的歩姿,我强行换了思考方向。如果是敌,我手里有什么?一个背包,包里有水壶,几包面巾纸,一袋饼干,没有了……我几乎跺起脚来。这些东西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我越来越紧张,再也抑制不住不断加快的步伐,最后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我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密集了起来。
脚步始终尾随,但意外地并未追上来。快接近职工宿舍的时候,我渐渐安了心。远远能看见伸缩门旁的保安室里,两个保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