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里-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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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其实她对舒鸿煊两兄妹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她最大的错,是把侯爷做的事暴露了。
而舒鸿煊那个兔崽子更是随机应变,竟然当场就趁此机会削肉还父,与侯爷断绝了关系。
在其他人看来,舒鸿煊这个做法是迫不得已的,在她看来,却是他顺水推舟。
她有一种感觉,似乎舒鸿煊一直在等着今天莫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生母是侯爷害死的,一直在暗中窥视着,等待着机会报仇?
这个念头在梅氏脑海中一闪而逝,目下最迫切的,不是舒鸿煊的举动是不是故意的,而是因她举动带来的各种影响。
比如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关氏诘问。
她很清楚,一旦关氏知道她说过的那些话,一定不会放过她。
关氏最重面子,又最倚重侯爷,知道她将侯爷的举动暴露了出来,让侯府丢了脸,绝不会给她好脸色,如果她娘家还没有败落,关氏还不敢怎样她,梅家现在还夹着尾巴做人,关氏对她再不会有忌惮。
思及此,梅氏的脸色有些灰败,她沉重的闭了闭眼,脑海中开始想着要怎样才能将接下来的局面应付过去。
她手里唯一的底气,只有一个了,就是文儿和玉儿。
可有舒鸿煊和舒嫣华珠玉在前,两孩子在关氏眼里根本没有多少地位,最怕的是关氏一旦看到文儿,就会想起舒鸿煊的举止,对文儿的厌恶恐怕会更深一层。
自侯爷死去,她们母子在府里就越大艰难,她不能让文儿在把关氏惹厌恶了。
梅氏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竟然被逼到了绝路,她面前就是一片悬崖,根本没有可以让她找到出路的地方。
在她还没有想到办法应对关氏,就见到了来请她去一趟的梁妈妈。
梅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的素服,跟在了梁妈妈身后去见关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梅氏宛如一个要上战场的士兵,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破釜沉舟。
梅氏还是低估了关氏此次的愤懑,竟然将她伪善的面目都抛开了,说的那些话连二叔都惊立当场。
梅氏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舒二叔那惊骇的神情,心中冷冷一笑,恐怕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吧?
梅氏面上却丝毫不显,也没有顾身上的湿衣服,而是噗通一声,双膝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那一声响,就是舒二叔都替她疼。
梅氏整个人跪伏在地,语气中带着愧疚,“母亲,是儿媳的错。儿媳不知怎的,恍惚看到了严氏,在灵堂里不知不觉就把事情说了出来,一切都是儿媳不好。求母亲责罚,儿媳决不怨言。”
不仅你关氏,就是舒二叔和姜氏都愣了愣,姜氏赶来是预备着一旦婆母怒气上头,对大嫂做了不好的决定,可以劝一劝,不想目下看来,大嫂根本不用她帮忙。
姜氏在梅氏身后站着,深深的看着那个卑微到极点,透着一股臣服气息的大嫂一眼,心中感慨了一声,似乎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将这位大嫂看明白过呢!
章节目录 第503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关氏觉得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她是想压着梅氏的,以前对上梅氏的时候,总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如今却不同了,梅氏在她眼里却犹如丧家之犬,只能对她摇尾乞怜,祈求她的宽恕。
脑海中幻想的场景没有出现,还发现自己竟然似乎很难奈何梅氏,关氏胸口憋屈了一口郁气。
“你要我责罚你?你以前掌着中馈,对府里下人的赏罚心中有数,你觉得以你所作所为,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才合适?”关氏冷冷一笑,对跪服在地的梅氏说道。
姜氏微微蹙了蹙眉,婆母这话真是明晃晃的打大嫂的脸,要大嫂自己用赏罚下人的规矩来赏罚自己,这是要把大嫂的脸放在地上来踩呀!
虽然她不喜欢大嫂,可这样对大嫂又过分了些,毕竟大嫂还给大哥生养了两个孩子,就是看在舒洪文和舒妍玉的份上,也不能这样折辱。
梅氏整个身子都跪伏在地,无人得见她的脸两边的腮帮子隐晦的动了动,暗暗咬了咬牙,眸子里喷射出愤懑的怒火,心里破口大骂老虔婆!老不死的!怎么老天没把你收了!留在这世上浪费口粮!
心里怒骂着,梅氏腰又弯了弯,显得更加卑微,“母亲,您是府里的老太君,是我们的长辈,府里哪些事不需要您看着?有您在府里,我们的心也才能安定。我是晚辈,怎么惩罚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关氏差点气了个倒仰,胸中那股郁气更加难受了,这都被梅氏饶了过去,真是气煞她也!
关氏还想再讽刺梅氏,舒二叔看不下去了,轻轻咳了咳。
关氏将欲出口的话又哽住了,她转头看向舒二叔,舒二叔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外面,关氏瞬间就想起了刚刚才离去的严家人。
关氏紧抿着嘴唇,沉着脸,一言不发。
舒二叔索性开口了,“母亲”
大儿子死了,大孙子又不想跟家里扯上关系,她现如今就只能倚靠二儿子,而且大孙子还需要二儿子去劝解,关氏最后不情不愿的放过了梅氏。
“你不是说什么样的责罚都行吗?你知道你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我们侯府多亏了你,成了整个上京的笑柄,我今天就明着跟你说一句,如果煊哥儿对侯府死心,对宗族死心,你就是我们舒家的罪人!我们舒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儿!
严家来人,让你去严氏坟前磕三个响头,向严氏忏悔,明天你就给我去办好这事,求着严家的人好好劝劝煊哥儿,否则,你也不用在这个家待着了!”
关氏说完这番话,腾的站起身,搭着梁妈妈的手径直从梅氏身边走过去,梅氏那素白的裙角上,赫然多出了一个鞋印子。
梅氏仍然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的,舒二叔给姜氏打了个眼色,自己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他是小叔子,与寡嫂不好过多接触,由妻子来把大嫂搀扶起来最是合适不过。
姜氏朝丈夫微微颔首,待丈夫走出了屋子,她才重重的踩了一脚,同时她惊讶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大嫂,你怎么在这里?是不小心扭了脚吗?”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前,来到梅氏身边,伸出手搀扶她。
梅氏腿也的确发麻了,顺着姜氏的力道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还踉跄了一下。
梅氏朝姜氏轻柔的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凄然,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姜氏不自觉就开口安慰她,“大嫂,一切都会过去的。”
梅氏惨然的扯了扯嘴角,唇角微微嗡动,末了到底没有说话,轻轻的推开了姜氏的手,自己慢慢往外走。
等到梅氏回到自己院子,那脸上的凄然逐渐消失,面目表情的,坐在椅子里,静默无语。
屋子里渐渐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氛围,站在角落里的陈妈妈努力掩藏着自己的身形,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唯恐引起夫人的注意。
“呵呵”一声低低的笑声突兀的响起,吓得陈妈妈打了个哆嗦。
“我是舒家的罪人?让我去严氏的坟前磕三个响头?不然就无法在这个家里立足?甚至还不能做舒家的媳妇儿?”
这个声音里,带着一股彻骨的恨意,犹如冬天里冷到心肺的寒意。
陈妈妈脸色一变,老夫人把夫人叫过去,竟然是为了让夫人去给严氏磕头?
她惴惴不安的偷瞄着夫人脸上的神色,却见夫人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疑惑不解。
她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很清楚的知道夫人对严氏有多厌恶,老太君要夫人去给严氏磕头,无异于是让夫人对梅氏低头。
这让骄傲了一辈子的夫人怎么受得住?
而且夫人那话里说的,如果不去给夫人磕头,是不是就要被休?
侯爷不在了,要休夫人,只有老太君和宗族有权利,如果是以前,陈妈妈可以很肯定的老太君不可能把夫人休了,毕竟夫人无过错,又生养了二小姐和四少爷。
现在,一条“口多言”,就能把夫人休弃了。
口多言,为其离亲也。
夫人今早的“多言”之举,让大少爷对侯府产生了隔阂,就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老太君把夫人休弃了。
陈妈妈没忍住,小声的开口道“夫人,您应了老太君?”
梅氏笑声渐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开口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老虔婆会在乎我应不应吗?不应,我就要被休了。我丢不起这个人,梅家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不能让文哥儿和玉儿没有母亲。”
那个老虔婆不就是看中这一点吗?就是抓住了她的软肋,所以对她百般刁难。
“不就是给严氏磕头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虽不以大丈夫居之,却不比大丈夫逊色丝毫,韩信胯下之辱能忍,这磕头之辱,我也能忍。”
梅氏“嘭”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带着微笑说道,。
只是陈妈妈怎么看,都觉得夫人这笑容,带着牵强和恨意。
章节目录 第504章 你原谅母亲好吗?
舒鸿煊是个文人,那样的伤势就算是一个武将都要养很久,更何况是他,严家人从关氏那里出来去拂云居看望他的时候,仍然在熟睡,严老夫人站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外孙,无声落泪。
江映蓉又怀有身孕,严老夫人临走的时候,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让人好好照顾煊哥儿,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的,都可以派人去找她要。
严老夫人没有久留,怕自己打扰了外孙的休息,随着严老爷子带着人离去了。
离去之前,还得到了梅氏会明天去严氏坟前磕头的消息。
坐上马车,严老夫人还拿着帕子在低头擦泪,严老爷子满脸的疲惫,一点都不见先前在关氏跟前的强势和寸步不让。
“不要哭了,你年纪大了,伤心伤肺对你身子都不好,闺女也不会想要你为她伤心的。”严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
严老夫人声音哽咽,带着怜惜和伤感,“我是心疼煊哥儿,这孩子还真的能对自己下手,那手臂上包扎的绷带都能看到里面透出的血迹了。”
说起舒鸿煊,严老爷子神色伤感,“苦了这孩子了,恐怕这孩子很早就知道阿荷是被那个畜生毒害而死的,一直在等待着时机呢。”
严老爷子虽然已经不再管事,可他仍然有消息渠道能知道儿子在做什么,大儿子这段时间都神神秘秘的,又怎会没引起他注意?
大儿子到现在还没有回到京城呢,想来如今倒是应该到了寿春县了。
而且他还想到了华娘出嫁之前,煊哥儿让他不要把那些紫檀木料拿出来,等到舒修和来开口了,才用比市价还高的价格将木料卖给舒修和。
那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怎么煊哥儿还要帮着严家来让自己爹破费,那时候想不明白,现在倒是清晰明了。
“你说煊哥儿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严老夫人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夫君。
“应该是哎,再探寻这个也无补于事了,煊哥儿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又与那个畜生断绝了关系,也不知道舒氏宗族那边要是来了人,对煊哥儿是怎样的态度。”严老爷子忧心忡忡的。
反而是严老夫人更果决,掷地有声的说道:“煊哥儿还有我们,严家永远都是他的后盾!”
严老爷子释然一笑,“是,我老糊涂了,煊哥儿还有我们呢。”
两夫妻转而开始商量起回府后去库房里收拾哪些药材给煊哥儿,他们小两口还缺点什么,如今他们倒是害怕侯府里的一切东西了,生怕里面的吃食有问题,会危害了煊哥儿和蓉姐儿。
侯府里,梅氏也收拾好了心情,吩咐陈妈妈去把儿子找来。
看着眼里带着血丝,脸色疲惫,眸色有些呆滞的儿子,梅氏眼里一下子就泛起了泪水。
她把想要对儿子的话抛在了脑后,转而吩咐陈妈妈,“快去把厨房里煨着的补汤端过来给少爷喝。”
舒洪文一把甩开了梅氏的手,冷冷的道:“你还有心情喝补汤?”
梅氏见到儿子冷漠的脸,心中钝钝的痛,她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抓住儿子的手,又一次被舒洪文甩开。
那带着无声的嫌弃,让梅氏眼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
见到母亲落了泪,舒鸿文紧紧抿了抿唇,微微侧了侧头,不再看着母亲。
陈妈妈见此,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屋子。
“你怨母亲吗?”梅氏轻声问道,她极力不让自己声音颤抖,舒鸿文还是发现了话语里的微颤。
他紧紧攥了攥自己的拳头,仍然倔强的撇过头,不肯看一眼母亲。
梅氏脸上的泪落得更多,她赶紧拿出帕子擦了擦,带着一丝祈求说道:“母亲知道今天是母亲做错了,晕了头,母亲不是有心的,你原谅母亲好不好?”
“原谅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事?”
舒鸿文大声吼道,在白皙的皮肤上,显露出了拳头上的青筋:“把父亲做过的事说了出来,让父亲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说我觊觎侯府的世子之位,以至于让我跟大哥成了明面上的敌人,站到了大哥的对立面!
那是我想要的吗?是你和父亲强迫给我的!你们不喜欢大哥,不想让大哥继承侯府,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二哥三哥、我同窗好友他们?
他们会视我为洪荒猛兽,对我避而远之,你让我成了孤家寡人!你让我名声扫地!你让我以后再也无法在士子清流里立足!你让我以后就算考取了功名,也不能得到一官半职!你害了我一辈子!”
舒鸿文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里带着痛恨,那些话就像利刃,一刀一刀的刺向梅氏的心,痛得她面色一点一点的,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她心痛的摇着头,嘴里喃喃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母亲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