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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大漠燕歌行-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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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郅支单于安静地打量自己的人生第一个儿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指了指椅子,“坐!你母亲的胳膊怎么样?”

  “父亲,御医说调养一些时日就好,只是今后一个月不要再碰弓箭。”

  “那就好!”郅支单于目光停留在驹于利的脸上,“听你母亲说,你已经戒酒了,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看来你是真想重新做人了,为父很欣慰,不过还是要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禀告。”

  驹于利心微微一沉,他知道单于要问什么,果然单于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留意他脸色的每一丝表情变化,缓缓开口问:

  “七年了,你还恨为父吗?”

  驹于利闭上眼,深呼吸,握紧的双拳又松开,这句看上去不经意的问话,确是细思极恐,答对了自己和父亲或许从此冰释前嫌,回答错了,可能是再次形同陌路,良久之后他睁开眼徐徐道:

  “父亲,如果我说不恨你,那么既是对你撒谎,也是对不起死去的秀儿。”

  郅支单于眼神瞬间冰冷,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嘴角似笑非笑,“这一点你比驹于赢强,可惜我宁可要一头会撒谎的狼,也不要一只说真话的羊。”

  驹于利沉默着没有回应。

  “等此战过后,你还是离开郅支城,随便找一个草原度日,羊就应该呆在羊的地方,留在这里,会被你弟弟吃掉。”

  “是!父亲。”

  驹于利离座行礼,与郅支单于深深对望一眼后,掩门而去。

  ……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郅支单于斜躺在床榻上,发了一阵呆,心里微微感叹,可惜这小子生在帝王家,做个普通人或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正在恍惚间,又听侍卫在门外禀报:“大单于,右大都尉兰希律求见!”

  “宣!”郅支单于在床上坐直身体。

  行礼之后,在郅支单于吩咐下,兰希律坐在了刚才驹于利坐的椅子上,他也瞥见了地上那一只空荡荡的酒碗,心里叹了口气。

  “大都尉深夜前来,有何要事?”郅支单于轻轻摸了摸鼻梁问。

  兰希律一步上前,再次单膝下跪,朗声道,“主上,今日虽在城头逼退联军,但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因为联军十倍于我军数量,城破是早晚之事。”

  他抬头看向郅支单于,一脸的忧心发自肺腑,单于看了他一眼,指着地上,“把酒碗捡起来,给我倒一碗酒。”

  兰希律将酒倒好,双手奉上,单于将酒在鼻尖闻了闻,慢慢呷了一口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你有何建议?

  “主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弃城,我们匈奴人是游牧部落,原本就擅长野战不擅长守城,狼在草原才能如鱼得水。

  兰希律的话令郅支单于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一个游牧民族困在城里,和狼被囚禁在笼子里没有什么两样,冲出去处处可以容身,又何必坐困愁城?

  “去草原?怎么出去?郅支单于冷笑,“联军5万人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

  “主上,微臣有一计,可破联军封锁,但是需要一个人。”

  “谁?”

  “贺拔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声东击西

  天牢。

  阴暗,潮湿,恶臭。

  贺拔峰和贺拔云斜靠在墙壁上,抱膝而坐,他们的脸埋在阴影里,一只老鼠轻轻滑过他们中间的空地。两只手猝然从黑暗中凌厉一抓,老鼠被一只手倒提了起来,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哈哈哈。”贺拔云的笑声响起,“哥,我现在是七比三,我赢了你四次!”

  “哼,放了再来。”贺拔峰佯怒道。

  “不玩了,玩腻了,我要吃了它。”贺拔云冷笑,“天天给我们吃臭烘烘的烂粥,主上还真有心呢,我们自己找肉!”

  “声音小点!”贺拔峰沉声道。

  “我偏不,听见了又怎么样,死就死!”贺拔云倔强劲上来了谁也压制不住。

  “小妹,主上并没有定我们的罪,哥与燕幕城一战也确实违了上意,施以薄惩,也是正常。”贺拔峰双手默默搓起一根草绳,语气很平稳。

  贺拔云哼了一声不说话,顺手将老鼠扔出铁栏之外。

  老鼠仓皇飞窜,猛然被一双牛皮靴拦住,吓得尖叫一跳。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贺拔峰淡淡道,手依旧搓着草绳。

  这双牛皮靴移动,停在牢门之外。

  “兰希律见过大都尉和右大当家。”一个面容清俊得有些阴柔的年轻人道,“传主上口谕,即日起贺拔峰、贺拔云官复原职!”

  兰希律命狱卒将牢门打开,一挥手,两个狱卒端上两盘东西,一盘美酒佳肴,另一盘是干净的衣服。

  贺拔云暗自咽了咽口水,没有用手去接食盘,而是一脚将酒菜踢飞出去!站起身咆哮,“想关就关,想放就放!他当我们是狗啊!叫他自己来——”

  兰希律垂头不敢说话。

  “小妹!”贺拔峰厉声喝道,他站起身,深深看了贺拔云一眼,伸手接过衣服,缓缓穿了起来。

  ……

  凌晨四点攻城。

  所以陈汤安排一半人早早入睡,为了麻痹匈奴人,另一半人依旧按照正常休息时间,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凌晨的突袭并不轻松,为了保持充足的体力,在帐篷内燕幕城也很快进入梦乡,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自己骑着红色的汗血马,回到魂牵梦绕的楼兰小河村,山坡上蓝铃抱着小羊飞快地飞奔而来,她廋了,腰肢盈盈一握,正当自己心疼地要将她揽入怀中时,蓝铃手里的小羊脸突然变成了哭泣的夏曼,蓝铃呆了半晌,把夏曼脸的小羊推到自己怀里之后,掩面狂奔……

  “蓝铃!蓝铃!”

  自己抱着长着夏曼脸的小羊狂喊着追了过去,突然斜斜一根劈来!贺拔峰不知在从哪个地方跳了出来,将自己连小羊一起打翻在地,自己挣扎着起身,脸却被贺拔峰用脚踩住动弹不得。

  视线朦胧中,郅支单于手里提着一把长刀,狞笑着一步步走来,在自己身边站定,对着自己脖子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怀中小羊一跃而出,用自己身体挡住了这一刀!

  “夏曼!夏曼!”

  夏曼凄美的笑脸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旋转……

  燕幕城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大口喘着气,伸手一摸,背上全是汗。

  想起刚才这个梦,不禁哑然失笑,看来在自己心

  

  灵深处,原来也只是一个脆弱的人,国恨家仇亲情爱情纠缠着,燕幕城长吁一口气,他披衣坐起,看看蜡烛燃烧的情况,估摸着是凌晨一两点左右。

  刚用指甲拨了拨烛光,猝然听见一声号角响彻整个军营,不好!是匈奴人来夜袭军营,燕幕城抄剑大雁一般飞出帐篷外,正遇上策马而出的陈汤。他一手提剑,披头散发光着脚骑在马上。

  “陈汤,匈奴人来劫营?”

  “是!贺拔峰率人已突袭进来!”说完这句,陈汤领着亲卫匆匆而去。

  贺拔峰还是来了,陈汤不是他的对手,燕幕城翻身上马,紧跟上去。

  未到军寨外,一路已是喊杀震天,看来是匈奴人一接近军营就被专职守夜的马努商队护卫发现,及时吹号预警。

  在火把照耀下,燕幕城一眼就看见,赵如刀、甘延寿还有巴图尔三人围攻一员匈奴将领,正是贺拔峰。而郭野月一杆红缨枪与贺拔云激战正酣。其余不知来了多少匈奴兵已与联军缠斗在一起。

  从局面上看,联军并没有乱了阵脚,情况还好,陈汤和燕幕城都松了口气。

  放眼望去,贺拔峰与他们三人游斗,居然还隐隐占了上风,郭野月和贺拔云倒是棋逢对手,打得难解难分。

  ……

  “贺拔峰交给我!”燕幕城轻喝一声,策马直奔贺拔峰方向。陈汤点点头,率领亲卫杀向来犯之敌。

  当燕幕城从马上跃向贺拔峰之时,身影掠过贺拔云的眼眸,她神情一阵恍惚,险些被郭野月一枪刺中脸庞。

  没有任何招呼,贺拔峰一棍直扫燕幕城的脚踝,燕幕城在棍身脚尖一点,反手一剑,刺向贺拔峰右肩。一个呼吸间,两人已过手七八招。

  赵如刀三人默默退开。

  “我留下,你们去招呼别人。”赵如刀冲甘延寿和巴图尔道。

  甘延寿和巴图尔对视一眼,从燕幕城的发力和招式上看,他左肩上的伤势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对燕幕城的行动影响并不太大,再加上有一流高手赵如刀掠阵,甘延寿和巴图尔大可放心。

  ……

  甘延寿骑在马上和陈汤汇合在一起,来回巡视,两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匈奴兵虽然喊声震天,实际数量不过三四百人,这点人马就敢来劫营,颇为蹊跷。

  正在沉吟间,风雅城一骑飞尘,穿过交战双方,来到陈汤和甘延寿面前,马尚未停稳,就急喘道,“郅支城城门大开,郅支单于带着家眷亲领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估计是想逃!”

  “怪不得!声东击西!”

  “想用贺拔峰拖住我们,自己逃!”

  陈汤和甘延寿咬牙,急率一队联军冲出军营,往郅支城方向而去!

  这一幕都被贺拔峰看在眼里,他一棍直戳燕幕城胸膛,趁燕幕城躲闪之际,腾空一跃,骑上战马,直追而去,一路过关斩将,仅凭一人一马,居然在半路上把甘延寿给截了下来。

  他一棍击中甘延寿坐下马臀。战马吃痛,嘶鸣着将甘延寿掀翻在地,陈汤只好返身来救。

  甘延寿这一跤摔得不轻,几乎全身散了架似的,之前断裂的肋骨再次发出剧痛,让他一时间居然站不起身。幸好陈汤及时杀回来,用剑挡住了贺拔峰斜劈的一棍,不过陈汤也是一跤倒飞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决绝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是只要击毙甘延寿和陈汤,联军必然军心大乱,所不定敌我双方形势就此逆转。

  想到这里,贺拔峰手中的齐眉棍舞动起来越发酣畅,或劈或扫,棍棍都打向甘陈二人要害,陈汤见此状,也是剑气凌云,护住甘延寿,一步不让。

  不过由于两人身上都带伤,好几次在呼啸的棍风过后险象环生,陈汤无奈只能咬着牙边打边撤。

  突一声长啸,燕幕城飞马赶来,大喝一声:“贺拔峰,你的对手是我!”

  人随声到,剑如魅影一般拦住了贺拔峰,贺拔峰暗道一声可惜,既生瑜何生亮?转身用棍接住燕幕城的招式。

  “子公!快带人截住郅支单于!别让他跑了!”获得喘息之机的甘延寿,坐在地上,对陈汤狠狠喊道。

  “好!”陈汤策马而去。

  甘延寿艰难地站起身,揉揉了胸口,一口血破喉出去,又不禁跌坐在地上。他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燕幕城和贺拔峰。

  贺拔峰棍法凌厉异常,今晚走出牢房的那一刻,他已存必死的决心,因为无论是输还是赢,今后再也无法赢得郅支单于的信任,北匈奴已无他立足之地。

  能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

  燕幕城在贺拔峰的棍风中节节败退,就像巨浪中飘摇的小船,他是第一次看到贺拔峰如此癫狂的棍法,看似杂乱无章如同醉棍,却是棍棍霸道狠厉。

  几次破绽,燕幕城都无法出剑,因为贺拔峰每一个破绽来的快去得更快,除非自己做好同归于尽的打算。

  但燕幕城不想死,楼兰孔雀河畔还有一位姑娘在等着自己。

  一个想死,一个不想死。

  两个意念的交战,让燕幕城对战贺拔峰第一次处于明显下风。

  甘延寿在一旁暗暗焦急,又苦于自己无法帮上手,高手相争,贸然闯入反而适得其反。

  ……

  燕幕城不想和对方硬磕,希望用周旋的方式消耗对方体力,因为时间是站在自己这一方,所以只守不攻,用轻灵的步伐去摆脱贺拔峰狠厉的招式。

  这一点,贺拔峰自然一眼看穿,而且甘延寿就在一旁气喘吁吁,如果能先解决燕幕城,那么甘延寿就是板上的鱼肉。

  想到这里,贺拔峰将身上的盔甲一脱,赤裸上身,如一只洪荒野兽,将自己全身之力爆发到极限,一棍大力劈下!就在燕幕城向右躲闪之际,突然抛棍,斜身一个虎扑,这是草原的摔跤招式,一旦用手圈住燕幕城的腰,用力一弯,以他双手蛮力,燕幕城将脊骨尽断。

  贺拔峰速度极快,就在燕幕城一剑挑飞铁棍的同时,他身子擦地一旋,从背后用双手缠住了燕幕城的腰!贺拔峰须发奋张,用膝盖顶住燕幕城后腰,手臂猝然发力一掰!

  噗嗤!

  一柄短剑插入贺拔峰后颈!

  时间仿佛凝固。

  画面定格在甘延寿骇然的表情上。

  不知过了多久。

  燕幕城和贺拔峰两个人相连的身体开始慢慢滑向地面,贺拔峰依旧保持双手抱住燕幕城的姿势,而燕幕城则保持着侧转身体将短剑插入贺拔峰后颈的动作。

  从甘延寿的视角上看,这两人的剪影仿佛是一对相互偎依的战友,令人再也想不到这是一对生死博杀的宿敌。

  “咳咳……”

  贺拔峰慢慢松开燕幕城的腰,嘴里咳出的鲜血染红了燕幕城的后背,燕幕城也松开握剑的手,扶住贺拔峰的肩,将他身体缓缓平放在草地上。

  “咳咳,燕幕…城,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只有一个…咳

  

  咳……”

  贺拔峰脸色煞白如纸,眼睛半睁半合,一只手茫然地抓向天空,燕幕城伸手握住,咬着下唇看着他。

  “我…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是没看到贺贺拔拔云嫁个好人家……结婚生生生…子……”

  燕幕城眼眶湿漉,握紧他的手。

  贺拔峰眼睛倏然睁圆,用尽全身力气,哑然嘶吼道,“燕幕城!她喜欢你,你你…能不能给她一条生路?”

  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燕幕城。

  “好!”燕幕城重重应道。

  其实即使贺拔峰不提这个请求,燕幕城也会给贺拔云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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