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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大漠燕歌行-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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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昆一字一顿道:“燕幕城。”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父与子

  “燕幕城?”

  郅支单于眉毛一跳,呵呵干笑,“他终于来了,好极了。你是来让我颁布命令,对他来个全城缉捕的?”

  他笑得就像一头见了鲜肉的狼,对于他这个久居上位的人来说,一个大汉第一剑客,足以让他的胃口大开。

  伊昆摇摇头,“大单于,不急,只要马努老头在我们手里,燕幕城就不会离开,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他语气极为平静,这一点也最令单于赏识,不急不躁才是大才。如果换了别人,一想到断了自己一臂的仇人就在城里,必然是咬牙切齿神情癫狂。

  郅支单于心里一阵感叹,可惜他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用衣摆擦了擦油腻的手指,嘴角弯起一个玩味的笑意,“那马努老头和燕幕城非亲非故,你怎么这么肯定?”

  “大单于,被汉人誉为大侠的,也有沽名钓誉之辈,但据微臣所知,这个燕幕城却是一个真正的大侠,以仁义著称于世,在口碑上不掺半点水分,西行之路马奶老头对他颇有照顾,所以他绝对不会丢下马努老头不管。”伊谷语气非常肯定。

  “哦,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郅支单于笑了笑,“幸好我匈奴没有这等蠢人。”

  在他的人生信条中,一向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突然出现个舍己为人的人,不仅感到惊讶,也感到好笑。

  大侠还真是个奇怪的物种。

  这种人脑子是不是和正常人类不一样?他摩挲着下巴,有了探究的兴致。

  “大单于,微臣这次来,是希望从今日起,皇宫大内开始加强戒备,最好请贺拔峰大都尉亲自入住宫中,对大单于贴身保护,燕幕城诡计多端,以防万一。”

  郅支单于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神情变为凝重,“宫中有你和费连铜还不够?”

  伊昆断然摇摇头。

  嘶……

  郅支单于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神情诧异和不甘,在他看来,伊昆虽然断了一臂,但安装上铁钩后,身手反比之前更加狠厉,而费连铜能担任黑护卫副都侯自然也是一流身手。两人联手,居然还拦不住燕幕城,那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地步?

  “大单于,据微臣判断,举国上下也只“有大都尉贺拔峰能和燕幕城一较高低。”

  “好,那你就亲自去传我手谕,宣贺贺拔峰进宫,从今日起和本单于寸步不离。我好看看那个燕幕城还敢不敢来。”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泛起一丝狞笑,“伊昆,放话给贺拔峰,若捉到姓燕的,不要打残更不许打死,穿了他的琵琶骨,等本单于兵临长安城下,我用链子把他遛出来,让天下人看看,他们的大汉第一剑客,就是本单于的一条狗!

  郅支单于放声爆笑。

  ……

  这时一名侍卫又匆匆刚来,说驹于利王子在殿外求见。

  “宣他进来!”单于鼻子哼了一声。

  伊昆起身告辞。

  在走廊中,一个肥胖的男人领着一个小厮迎面走来,伊昆让道,侧身行礼,“属下伊昆参见大王子。”

  话是对驹于利说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瞟向王子身后的随从,他看得很分明,那只不过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驹于利点点头,领着小厮大步前去。

  伊昆立在原地,看着驹于利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废物颓废多年,今天突然有些陌生,身体依旧肥胖如猪,可在气质上完全变得像另一人。最明显的不同是,虽然贵为王子,在人前都是畏畏缩缩,可今天眉目间倒是真正有了王子的上位之气。

  ……

  小厮阿力努在殿外就被大内侍卫拦下,只许驹于利一人进去。

  驹于利单膝下跪,“孩儿驹于利,拜见单于父亲!”

  “起来说话。”

  ”谢单于父亲。

  驹于利脸露羞愧之色,垂头道,“孩儿无能,不能说服那个马努亚克,所以无颜留在王庭,特来向父亲和母亲辞行。”

  “哦?”郅支单于似笑非笑,“那你要到哪里去?靠什么为生?”

  孩儿愿意到大月氏草原上放羊。

  “哈哈,放羊?你这么胖,追得上羊吗,我看是羊在放你吧?”

  郅支单于仰天打了个哈哈,他怀疑驹于利不过是故作姿态,以博取自己的同情,之前自己多次想把这个丢脸货赶出王庭,他都赖着不走,如今却主动选择离开,其中必有猫腻。

  眼前这个人还是一贯喜欢羞辱自己啊,驹于利胖脸抽搐了一下,咬牙顶了一句,“孩儿追不上也要追!”

  这话说得硬气十足,倒让郅支单于不怒反喜,看来这小子是认真的。这几天他是真的变了。不仅眼神清明,心志也是刚毅如铁。

  他盯着驹于利的脸,眼神一阵迷离,驹于利是他的头生子,想起二十八年前那个风雪之夜,当驹于利哇哇出世时,自己是何等欣喜如狂,享受着任何一个初为人父的快乐。在驹于利少年时,自己一直是把全部的父爱给了他。

  不过后来自己的阏氏越来越多,孩儿像雨后春笋一样,也越来越多,如今光儿子就足足有二十一个,再加驹于利在大汉做了十年人质,父亲关系已然生疏,而且七年前在他回国时,自己又逼他射杀了汉人妻子,一时间父子视同水火,而驹于利干脆破罐子破摔,越发不像人样。整日泡在酒钢里,成为整个王庭的笑柄。

  那几年,一提起这个孽畜,就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郅支单于回过神,温情和恨意交织在脸上,让他面目时而温柔时而狰狞,盯着驹于利半响没有说话。

  驹于利垂头屏息,倒是一脸平静。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之后。

  郅支单于终于开口,“好,既然你喜欢放羊,为父就成全你。”

  这一刹那,驹于利悲喜交加,他原以为父亲至少会在言语上挽留自己,哪怕假假的也好,也罢,父子间二十八年的缘分,就在此刻一刀断绝!

  他施礼拜谢,缓缓转过身正要离去,脑后又传来郅支单于的声音:

  “利儿,宫中也有羊。”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狭路相逢

  黄昏时,所有大内护卫都得到紧急通知:从今日开始,皇宫里一天24小时不间断巡逻,晚上更是加大力度,每小时安排三队人马,每队25人,围绕着郅支单于的寝宫做360度无死角巡视,其中一队人静静地潜伏在屋檐上,一队在花园,另一队护卫绕着寝宫回廊不停地行走。

  这仿佛在夜里中撒下了无形的大,等待上钩的猎物。

  邦!邦!邦!邦!

  已是四更天,皇宫的大内侍卫,眼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犀利,因为再过一个时辰就快天亮了,没有人傻到这个时候,闯入皇宫行窃或者行刺。

  一轮弯月斜挂在积雪的树梢上,更添了几分夜的寒意。

  这时段是一天中最冷的一刻。

  两个护卫脚步越走越慢,互递了一个眼色之后,捂着肚子向队长禀报。一齐躲到了茅厕,两人长吁一口气,裤子没脱,也嫌脏,人软绵绵地瘫坐在墙角,嘴里一边诅咒这寒冷的天气,一边脱去靴子揉擦自己快冻僵的脚底板,又划出一道火折子,点起旱烟。开始苦逼地聊起了:

  “他妈的,都快五更天了,还要巡逻,老子的脚都生冻疮了w;w;w;.;s;h;u;k;e;b;a;.;c;o;m;。”

  “嘘,你想找死,被大都尉听到了,要你的狗命。”

  “要就要,老子烂命一条。不比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两人吧嗒吧嗒抽了口烟,那只单身狗护卫又道,“主上是不是疯了,今天派这么多人来巡视?肉吃多了吧。”

  “什么,你小子耳朵没聋吧,没听队长说吗,有个叫燕什么的汉人高手这几天有可能会潜入皇宫。”

  “呵呵,屁高手,汉人哪有什么高手?老子怎么从来没听过?再说了,大都尉武功那么高,有他一人就成了,别说一个就是几百个汉人高手来也会像苍蝇一样被拍死,何必把我们拉来做灯笼?”

  “闭嘴!你敢说我还不敢听,你要死就死一边去,别连累我。”另一护卫说着,作势要起身。却被那人用手扯住,“好好好,我闭嘴。”

  那护卫重新坐下,双手互套在袖子里,咳咳道,“我们别说话,离换岗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可以再打个盹。”

  “没错,快天亮了,这个时辰若有人闯进皇宫,那就是天子号一个傻帽。”

  两人老鼠一样窃窃笑了起来。

  门突然无声地被人推开,一个人影挡在月光前,两人跳了来,又缓缓蹲了回去。那人手里一柄青锋剑在两人咽喉间来跳动着,剑锋在斜月下闪着寒光,那人的眼神比剑更锋利。

  “我就是那个叫燕什么的汉人。”

  那人嘴里轻笑道,“可不可以请两位大哥回答一个问题?今晚你们单于在那个阏氏屋里睡觉?”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保持沉默。

  燕幕城用剑尖轻轻靠在一名护卫咽喉,刺骨的寒冷令对方浑身一颤。他语气依旧温柔,“说出来,我只是把你们打昏,不说,就是个死字,那个单于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应该心里有数,给你们一个呼吸时间考虑,为他去死值不值得?杀了你们之后,我反正还会再去问别人。”

  “好,我说,”一名护卫显然被燕幕城说动了,为了那个不顾自己死活的单于,实在不值得丢了自己的性命,他不顾另一名护卫拦阻,压低声线开口道,“他今晚睡在御医阏氏那。

  “御医?阏氏?”

  燕幕城眼神犀利地盯着那护卫,语气变冷,“你说清楚?”

  “她是我们大内的御医,也是主上的阏氏,所以我们都叫她御医阏氏。护卫急忙解释,额头汗滴昏昏而落。

  “快说怎么走!燕幕城看他怕死的样子,不想在作假。

  待他说完之后,出手如风,切在二人的颈动脉上,将他们打昏过去。将他们身体拖进附近一处洗衣房内,用布条把嘴塞上,捆好手脚,塞在木柜里。没有一个时辰,他们不会醒来。

  按着他们指引的发向,燕幕城如月影随行,沿着回廊,转了几个方向之后,来到皇宫西南角一处孤单的院落。

  一间屋子透着昏黄的烛光。

  远远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燕幕城猫着腰躲过一队巡视的护卫之后,贴着墙角一步一步走到有灯光的屋外,竖起耳朵倾听里头的动静。

  门吱呀从里面推开,一个女人默默走了出来,满脸泪痕,手扶在栏杆望着月亮发呆,一瞥之间,燕幕城惊讶地发现这她那张脸很熟悉。像一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像谁?

  屋里传出来男人的呼噜声,不用说,里头的人一定就是郅支单于。

  燕幕城身子慢慢退回阴影中,暗想要不要先将这女人制服,脑后一阵疾风,燕幕城身子迅疾一闪,但肩膀上还是重重挨了一拳,踉跄着前冲,用剑撑地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他暴露在月光下。

  看见燕幕城,女人发出一声惊呼,本能地躲进屋子里。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

  贺拔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河西往事

  贺拔峰的须发奋张,犹如刺猬一般,而那一双陷在暗影中的双眼,却像一汪没有锋芒的池水,他迈着沉缓的步子走到燕幕城面前,气定神闲。

  “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w;w;w;.;s;h;u;k;e;b;a;.;c;o;m;。”贺拔峰开口这一句话令燕幕城稍稍有些吃惊。他笑了笑,淡然回应道,“出名趁早嘛。”

  “死得也早。”贺拔峰突然冷笑。

  燕幕城神情不变,缓缓将剑插在雪地上,对方明知到自己是大汉第一剑客,却依然是赤手空拳,而且没有叫人来帮忙,显然是认为自己足以压制燕幕城。

  这究竟是自信还是自大?

  燕幕城也很好奇。

  “在交手前,想问你一个问题。”贺拔峰目光渐渐如鹰隼,盯着燕幕城的脸问,“据我所知你并非大汉朝廷的鹰犬,也从来不为钱物折腰,想必不是来为大汉刺探军情的,那么,你来郅支城做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救一个浑身铜臭味的老头?”

  沉默一会儿后,燕幕城叹了口气,“我错了,之前,我以为你们匈奴人个个只知道在马上大吼大叫,挥刀砍人,没想到心思,也会像针眼那么细。”

  这话一半是讥讽,一半赞扬。

  “贺大都尉,我可以说实话,但之前你必须如实回答燕某人一个问题,你们北匈奴现在有没有吞并我大汉的野心?”

  燕幕城说这话时,与贺拔峰平静的对视,目光如绵绵的水波一点点渗入对方的心灵,虽然平缓,暗藏波涛汹涌。

  “当然!”

  贺拔峰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就回答道,“那也怪你们汉人欺人太甚!我家乡原本在河西焉支山下,却被你们汉人抢了去,使得我们族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万里之遥的苦寒之地。”

  燕幕城没有说话。他不知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对贺拔峰而言,都是一种羞辱,因为自己是汉人,是敌人。

  “在迁徙的路上,我父母染上伤寒,一个一个失去,还没到西域,我和贺拔云就成了孤儿。”贺拔峰语气变为狠厉,“你们汉人是罪魁祸首!”

  他突然一拳打在树干上,暴起的雪花溅了燕幕城一身。

  “是,是我们把你们赶出了河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河西原本是大月氏的祖地,是你们匈奴人先抢了他们的地盘,还把大月氏王的头颅用来装酒喝。”燕幕城拍了拍肩头的雪花,“和你们见了汉人就挥刀砍杀不同,我们大汉并没有将你们赶尽杀绝,在河西依旧有不少匈奴人在草原上自由地放羊。”

  看见贺拔峰露出轻蔑不信的目光,燕幕城淡淡一笑,“说来你不相信,我有一个匈奴朋友,他叫乌格,他曾经是你们匈奴的王子,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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