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剑少年游+看剑念奴娇(险恶江湖系列之一+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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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练武和有江湖经验的人很难察觉。
钱小晴却听极为真切,她心陡地一震,目光转向了林子。
她敏感地想到,徐天良不让她去林子,难道他又杀人了?
心念之间,她离开山路,朝山坡林子急奔而去。
刚刚踏进林子,一瞧,顿时杏眼圆睁,怒气上冲。
林子的一条雪沟里,歪斜地躺着五人,上半身已全被鲜血染红,从他们聋拉的脑袋上看,已是尸体。他们身着山装,手执钢叉,显然是山里的猎户。
在他尸体两丈远的雪地上,躺着四条大狼。这些狼,狼头已被砍下,皮也被剥光,肚腹亦被切开,肝肠肚肺洒得遍地都是。
雪地一片腥红,其状恐怖得令人发指。
他又杀人了,而且杀的是无辜的猎户。
她感到灰心失望,同时又感到无比的震怒。
她能意识到他杀人的原因,那一定是为了几条被杀的狼。
猎户杀了狼,所以他要杀猎户。
他的眼光像狼,冷酷凶残的杀人心肠像狼,甚至有些举动也象狼,他与狼究竟有何关系?
人杀狼,这是正当举动,因为狼是凶残的野兽,而人杀人。
则不同了,那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孽。
她颤抖着身子,高声喊着:“徐——天——良——”
声音在林间回荡,回音悠悠,林梢间洒落下一片细碎的雪花。
然而,依旧没听到徐天良的回答。
她咬紧了银牙,脸色铁青,抬脚将雪花踢得四处飞溅。
雪地被踢开一个三丈方圆的空地,她因气愤和用力过猛。
额角香汗涔涔。
但是,徐天良仍未露面。
她满怀泄气了,收住脚,呆呆地站立在林子里。
她不敢看被砍头、剥皮,开膛破了肚的狼,也不敢看鲜血淋淋,横尸在雪地上的猎户,只是目光注视着天空,呆呆思索着。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觉,抑或不自觉?
她感觉自己对他,实在是了解得太少。
半个时辰过去。
不见他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
仍不见他回来。
她感到一股寒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冷噤。
这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她的心底。
难道他就这样走了?
他居然忍心将她,抛弃在这荒山雪地里?
她伤心极了,眼中猝然涌出两颗泪珠。
她转身准备离去。
死地,一线风,一点白光,从遥远的天际向林间射来。
她凝住身子,竖起了双耳。
一团白影,如同轻风一般融入林中,飘曳到她身后。
她蓦然回身。徐天良已站立在她眼前。他风尘仆仆,清瘦英俊的脸上带着数点雪花,使他更有一份出尘的风采。
“让你久等了。”他声音极轻,眼光中含着歉意。
她心中的怒火顿时消了一半,但仍呶着嘴道:“你去哪儿了?”
“追人”他沉静地回答。
“追谁?”她并不感到意外。
“一个白巾蒙面人。”
“白巾蒙面人是谁?”
“不知道。”
“你把他杀了?”
“没有。”
“你没杀他?”
“不错,我没追上他。”
她惊愕地扬起了眉,闪亮的眸子盯着他,仿佛不相信他的话。
他的轻功,她已见过,踏雪无痕,居然会追不上闽大公子手下的人?
他知道她的心思,坦然地道:“信不信由你,我竭尽了全力仍然没能追上他。”
他没说假话。
他进林发现五个猎户在宰割狼肉,于是截住他们盘问,结果发生了厮杀,在厮杀过程中,他觉察到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危险敌人,就藏在附近,便在杀了五个猎户后,向那白巾蒙面人扑了过去。白巾蒙面人未做战,转身就跑,他衔尾急追,居然没能追上。
她凝视着他的脸,默然片刻,点点头。
她相信他的话,但并非完全出自内心,此刻,即是不相信他的话,又能怎样?
她目光触到五个猎户的尸体,不觉绷起了脸,喝问;“我问人你为何又杀人?”
他非常镇静,脸上没有任何特殊表情,冷冷地道:“因为他们该杀。”
又是这一句话!
她胸中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腾地燃烧起来,眸子里闪出灼炽的光:“他们只不过是五个猎户,山里出来打狼的猎人。”
“不!”他不慌不忙地道:“你过去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她眸光闪了闪,怀着满腹的狐疑,走到五个猎户尸体旁。
她端详了好一阵子,突然弯下腰,从袖内抽出短剑。“嗤”地划开了一个猎户的前胸的衣襟。
山装的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紧身短打衣褂,衣褂的正中印着一个白色骷髅。
“骷髅帮”她不觉惊呼出口。
“他们是闽大公子请来的骷髅帮杀手。”他站在原地道:“当我向他们询问,为何要宰杀这几条狼时,他们突然向我偷袭。痛施杀手,因此,我不能不杀了他们。”
她心陡然一动,眼珠子转了转道:“你答应过我,不再随意杀人,凭你的武功,你完全可以制服他们,给他们一个警告,而不至于要非杀他们不可。”
他嘴唇扁了扁,但没出声。
她返身走到他身前,娇艳如花的脸上罩着一片寒:“我说过,我不愿我心爱的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因为血腥会使人疯狂,使人丧失理智,丧失人性,所以……”
“不行。”他神色肃然,断然地截住她的话,“他们必须死。”
她目光逼视着他:“就是因为这些被杀的狼吗?”
她有意要揭开这个一直围绕在她心间的谜团。
他脸上透出一丝青白,带着凄傲的神色,斜扬起头道:“是的。”
“难道这些狼不能杀?”她故意问。
“不能。”他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她将问题引向深度。
“因为它们也是生命。”他坦然地道。
“生命?”她先是一怔,随即道:“它们虽然也是生命,但它们毕竟是野兽。”
“野兽与人没有什么不同。”他有他的观点,“凡是有生命的动物都是一样,所谓有云:‘野兽与人一样,野兽与人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同等的地位。”
她感到讶然,像他这样一个修养极高,学识渊博的才子,居然会有这种人畜一般的思想。
她立即予以反驳:“野兽怎能与人类相比?人类就是人类,是有感情的高级动物,他组成社会,而野兽能做什么?只能相互残杀,攻击弱小动物,残害人类。就拿狼来说吧,它们凶狠狡诈,冷酷残暴,袭击牛、羊、马群,袭击家舍、猪圈与人……”
“不对!”他一双浓眉上挑,猛然喝断她的话道,“人类就不残暴吗?他们宰鸡杀羊,杀猪、杀牛、杀马、剥它们的皮,他们袭击一切动物,宰杀它们……”
她扬起秀眉,打断他的话:“这是人类生存的手段,与狼的行为截然不同。”
他眼中闪烁出绿光:“狼袭击牛羊、农舍,也同样是争取生存,与人的行动没有什么两样!”
他竭力为狼群的辩护,使她更坚信他与狼确有某种深层的联系,是哪种联系,在明白真相之前,她无法猜测。
她感到了一丝害怕,但她明白,如果她不坚持问下去,就无法揭开这团谜。
她咬咬牙,无畏地迎着他眼里射出的狼眼的光,毅然地道:“畜牲终究是畜牲,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人相比,人能懂书琴诗画,能读三经四书,畜牲说什么也不可能。你说,狼能盖楼造房,能开客栈、办酒店吗?”
她这是运用现实的诡辩,没有高深的理论,显得有些笨拙但实际上却很巧妙。
他无法回答这些实际的问题,一时语塞,眼中的绿光更亮。
她知道已触到了问题的中心,因此绝不放弃半步。
她冒着危险道:“我不知道你与狼有什么关系,但我认为,你不该滥杀杀狼的人,否则,你就会像狼一样失去人性。”
他暴炽的目光闪了闪,像是憋足了一肚子气似的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些狼是不该杀的。”
她小心地放低了声音问:“为什么?”
他合起双掌:“它们不会侵犯人,不侵犯人的畜牲为什么要杀它们?”
他说话的神态,俨然就是一位正在上戒杀律课的佛法大师。
她透澈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异光:“据我所知,世上没有不会侵犯人的狼群。”
他以肯定的口吻道:“它们不会。”
她眼光直盯着他的绿眼,没再问话。
她确实是个慧明过人的姑娘,她知道此刻无须再问,他能说的一定会说,若是再逼问,也许会弄巧成拙。
他瞧着她的眸子,眼中的绿光渐渐消逝,以低沉的声音道:“我已经向它们下过命令了,不准它们侵犯人。”
她轻呼一声,眸子陡地睁得溜圆:“你能指挥狼群?”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在惊楞中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人。
他激动的情绪已经平静,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的身世,我的遭遇,我与狼究竟有什么关系,我到底是谁。是不是?”
她扬了扬眉,瞧了他片刻,断然地点了点头。
他坦然地道:“我是狼崽。”
“狼崽?”她再次惊愕地叫出声来。
他仰面向天,脸上流露一丝痛苦与无奈的表情,沉静地道:“不错,我是狼崽。从小是吃狼奶,在狼群中长大的。”
“哦!”她眸子里露出的不是惊愕,而是深刻的同情,“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为什么会落到狼群中?”
她急急地发问,表现出无限的关怀和热烈的情感。
他的铁石心肠被她的真挚所打动,仰望着天空的眸子闪着晶莹的泪光。
他的心在剧烈地颤栗,一种莫名的恐惧,使他双手微微发抖。
他惊异地发现。自己不仅是个有感情的人,而且感情还如此强烈。
她贴近他的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用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道:“你怎么啦?如果我的问题让你痛苦,你就不要……”
她猜得到,他的身世和遭遇中一定蕴含着一个极其悲痛的故事,她不愿过重地刺伤他的心。
他嘴角扯过一抹苦涩的笑,略带几分苍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我这个名字。是我离开狼群时,师傅给我取的……”
泪水涌出了她的眸子,单从这几句话,就知他的心灵的创伤,是何等的沉痛!
“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便被人遗弃在荒山的雪地里。当我哭哑了嗓子,被冻得奄奄一息时,一群狼发现了我……”他开始讲叙自己的故事。
她含着泪水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呼吸几乎停止,血脉也告中断。
“狼群并没有吞食我,反而给我喂奶,将我叼到了狼窝。从此我便与狼群生活在一起,吃狼奶,和狼崽一起嬉耍。”
天空虽然没出现太阳,但很清澈透亮,云层中折射的光反刺得他双目如绿如蓝。
她不自觉地靠紧了他,心中充满出同情与怜悯。
她已经明白,他与狼之间的联系了。
“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我的身边,打那一天起,那人教我说话、认字、练功,然后教我读书,习棋琴书画,使我这个狼崽又渐渐恢复人貌……”
她忍不住插嘴道:“那人就是你师傅?”
“嗯!”他轻嗯一声,又缓缓地道:“师傅对我很严厉,严厉得有些近似于残酷。有一次,他将我手脚捆起来,叫来几条大狼咬我,直咬得我浑身鲜血淋漓,又不替我治伤,还是几条狼偷偷瞒着他,用舌头舔上沾着草药的唾沫,才止住我伤口淌流的鲜血。”
她不禁咬牙恨声道:“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真是……”
“住口!”他厉声低喝,“不准你侮辱师傅!”
她惊愕地望着他。
他仍然仰面望天,脸上是一片凝重,声音又变平缓:“师傅他是个好人,我看得出来,实际上他是很疼我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把我培养成为一个超凡的人。”
“超凡的人?”
“因为他有一桩秘密的使命,需要我去完成。”
她的心格登一跳,脑子中刹时闪过无数个疑问。
但她没有问。她知道该如何掌握尺度。
她期待他开口,默默地静候着下文。
他轻叹口气,顿了一会道:“也许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因为这肯定会对你不利,但是我觉得无论怎样,我总该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人。”
她握紧了他的手,默然片刻后,毅然地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狼崽、虎崽,不管你今后的命运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人,这辈子跟定你,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他胸中腾起了一股热浪,眼光闪起了火花,但这不是他往日进发的原始性欲的冲动,有比这更深切的东西摇撼着他的心,那是什么,他也弄不清。
他回握住她的手,象是在寻觅自身生命起源一样,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她流淌着泪水:“你不愿意?你不爱我?我配不上你?我使你感到讨厌?”
一串带着几分娇嗔与怨气,连珠箭似的问话,射向徐天良。
他没回话,却猛然把她拉到怀中,火烫的嘴唇压在了她的樱唇上。
“扑通!”两人摔倒在地,紧抱着在雪地上翻滚。
“嘻嘻嘻嘻!”嘻笑声在林中荡开。
雪地上滚出一道长长的压痕。
笑声甜又脆,其中还夹着一种怪声的沉笑。
树梢的雪花象雨点一样地洒落。
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所以笑得有些极不自然,但却很开心。
蓦地,笑声中断,响起了一声惊呼:“啊!你……”
他在翻滚中袒露出一块胸肌。
她的目光痴痴地盯在胸肌上,满脸是惊愕与惶恐。
一块布满了疤痕,象无数条红色的小虫趴伏在胸肌上,随着呼吸的起伏,在不断地扭曲蠕动。
他咬咬嘴唇,眉头痛苦地皱了皱,沉静地解开了衣扣。
衣服敞开了,一个全身都是可怕疤痕的身子呈现在她眼前。
“全都是伤……疤?”她颤抖着手,不取相信这是事实。
他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