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记忆:和爷爷朱德、奶奶康克清一起生活的日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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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首诗里,我才理解了爷爷为什么这么喜爱兰花。
第二篇听爷爷奶奶讲过去的事
父亲的生母萧菊芳
1916年,萧菊芳奶奶(左一)
1917年,爷爷在泸州和他的兄弟们在一起(左起第二人为爷爷。怀中抱着的是我父亲朱琦。)
1916年下,护国战争结束后,爷爷在四川泸州驻防,担任护国军团长。
我父亲朱琦的生母叫萧菊芳,她是在1912年秋天与当时二十六岁的爷爷在昆明成的亲。1916年9月,萧奶奶生下了我父亲,爷爷按照朱家的族谱,给我父亲取名朱宝书,也叫朱保柱。
爷爷曾经给我们讲过,没有萧家就没有他的后来。这话得从他投笔从戎说起。
1909年1月,刚满二十二岁的爷爷愤然辞去仪陇县立高等小学堂的教职,步行跋涉千里,经过七十多天,来到云南昆明。
那时候,受日本明治维新的影响,特别是在中日甲午之战和日俄战争的刺激下,在许多爱国青年中流行着“要使中国强盛起来,必须从军事入手”的观念。爷爷也不例外,就同好友敬一起去投考刚刚创办的云南陆军讲武堂。
爷爷在昆明景星街一位姓萧的人家开设的客栈住下后,便由敬写信给一位四川同乡,托他介绍投考云南讲武堂。几天后,敬的朋友就把他两人带到了云南新军第十九镇(相当于师)的驻地巫家坝。在这里,爷爷被告知:讲武堂只招收云南籍学生,就是参加了考试,恐怕也不能录取。虽然如此,爷爷和敬还是参加了入学考试,并且成绩都合格。但在发榜时,敬因谎报了云南籍贯被录取,爷爷却落第了。
眼看着前途无望,不多的路费又全部花光,爷爷心急如焚,病倒在了萧家的客栈中……
萧家当时算是个富裕人家。看到我爷爷虽是一个贫苦的农家子弟,但为人诚恳、老实厚道,人品和才华也很难得,便伸出了援助之手,不但供给生活所需,还拿出钱来给他治病。
在萧家悉心的照料下,爷爷身体很快康复,便决定到新军步兵四川标(相当于团)去当兵。
这次,爷爷吸取了上次投考讲武堂时的教训,在入营报名时,便听了别人给出的主意,把籍贯也改为云南,说是长在四川。
这一招果然有用,爷爷顺利地进入了军营。
新兵入伍基本训练结束时,由于爷爷有文化,被晋升为队部(相当于连部)的司书生(文书)。又过了一段时间,爷爷又被标部(团部)推荐去报考云南陆军讲武堂。爷爷投考时又把自己的籍贯填为云南临安府蒙自县,结果被录取,编在丙班二队习步兵科。
爷爷后来回忆说:“我的志愿老想做个军人,而这个讲武堂恐怕是当时中国最进步、最新式的了。它收学生很严格,我竟被录取,非常高兴。我一心一意地投入讲武堂的学习和生活,从来没有这样拼命干过。我知道我终于踏上了可以拯救中国于水火的道路,觉得中国青年着实可以使高山低头,河水让路。”
1911年8月,爷爷从讲武堂特别班毕业,被分配到新军第十九镇第三十七协协统(相当于旅长)蔡锷所辖的第七十四标第二营左队(相当于连),以见习生资格当副目(相当于副班长)。
是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敲响了清王朝的丧钟。这时爷爷已是革命党人。他入讲武堂不久即秘密加入同盟会,积极从事革命活动。为响应武昌起义,蔡锷和云南革命党人于10月30日(农历九月九日重阳节),在昆明举行起义。那天,爷爷代替了临阵脱逃的区队长,在黑夜里率部参加攻打云南总督衙门的战斗,并活捉了到处藏匿的总督。
云南起义成功后,蔡锷立即组织援川军,北上支援四川人民反清斗争。爷爷即参加了援川军,被任命为连长。
1912年6月,爷爷随援川部队胜利返回昆明。在庆功大会上,爷爷荣获“援川”和“复兴”两枚勋章,并晋升为少校。
同年秋天,爷爷又回到云南陆军讲武堂任学生队区队长兼教官。就在这时,爷爷同当年资助过他的萧家的小姐——昆明师范学堂学生萧菊芳结了婚。
萧奶奶是一位新派女性,和爷爷结婚后,仍然继续求学,住在学校宿舍里,爷爷则住在讲武堂,把精力完全放在工作上。他们只在星期天休息的日子才聚在一起。
1916年春,爷爷参加蔡锷发动的讨袁护国战争,与北洋军大战川南纳溪,浴血奋战四十多个日日夜夜。他以卓越的军事才能,采取出奇制胜、以少胜多、猛攻急追、速战速决的战术,屡建战功,成为滇军名将。纳溪战役声震全国,群起响应,迫使妄想当皇帝的袁世凯宣布取消帝制,并于6月6日一命归西。
袁世凯一死,北洋军便逃了,爷爷立即率部驻防泸州。萧奶奶也从云南来到泸州。1916年9月,萧奶奶为爷爷生下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儿子,这就是我父亲朱琦。这时爷爷刚三十岁。
义师凯旋得升迁,而立之年得贵子,爷爷显得十分高兴。
这从爷爷当时的一首诗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情。诗中写到:
中华灵气在仑山,
威势飞扬镇远关。
史秽推翻光史册,
人权再铸重人间。
千秋汉业同天永,
五色旌旗映日殷。
多少英才一时见,
诸君爱国应开颜。
1919年6月,萧奶奶不幸病逝。面对亡妻幼子,爷爷不胜悲痛。他为萧奶奶写了挽联:“举案齐眉,颇自诩人间佳偶;离尘一笑,料仍是天上仙姝”。表示哀悼。同年11月,又写下了《悼亡》诗七首,表达对萧奶奶的怀念之情。其中“娇儿在襁褓”,指的就是我父亲朱琦:
其一
草草姻缘结乱年,
不堪回首失婵娟。
枪林弹雨生涯里,
是否惊扰避九泉。
其二
赞我军机到五更,
双瞳秋水伴天明。
每当觉察忧戎事,
低语安心尚忆卿。
其三
每次出师感赠行,
凯歌归日更多情。
从今不再题红叶,
除却巫山不是云。
其四
萧娘瘦菊傲芬芳,
戎马生涯战事忙。
水月镜花空色相,
凤鬟云鬓易经霜。
其五
雪泥鸿爪江城地,
薤露歌声古战场。
忍别娇儿在襁褓,
几度相思倍感伤。
其六
凄凉不寐竟通宵,
针线犹存伴寂寥。
却忆行军迎眷属,
为援陷溺共除妖。
其七
何曾婉娈行长乐,
空向芳魂赋大招。
从此泸江离别地,
一流秋水逐波遥。
1957年11月,爷爷视察云南时,还专程去看了萧家大院。云南省考虑到萧家对爷爷以及中国革命所做出的贡献,曾提出将萧家大院改为“朱德同志故居纪念馆”,但爷爷没有同意。
萧夫人的坟在“文化大革命”中被人扒过几次,萧家人来到北京,向奶奶(康克清)反映了这些情况,奶奶就让我母亲专程去了一趟云南,专门对此事跟当地有关部门反映,并做了妥善的处理。
父亲的养母陈玉珍
萧夫人去世后,时任滇军旅长的爷爷仍带着我父亲驻防泸州。
因军务政务繁忙,这对父子的生活便显得非常艰难。他的挚友孙炳文看到这种情况后,就把自己的外甥女陈玉珍介绍给了爷爷。
这就是我父亲的养母陈玉珍。
陈奶奶长相端庄,人品贤淑,很早就和革命运动有过接触,她深深地爱着爷爷,同时也怜爱我的父亲,视我父亲如同己出。
爷爷后来回忆说:“如果说最吸引我的地方,那大概是她的端庄、沉着和自信。此外,还因为她曾作为地下工作者参加过辛亥革命。她出身于小康读书人家,很早就和革命运动有了接触。我们在谈话中,发现彼此都读过很多书,都爱好音乐。此外,还有许多共同的地方。此后不久,我们便结了婚。她把家庭布置得简朴、新颖,而且非常干净,里里外外都是鲜花。我们非常喜欢养花,她修整了很漂亮的花圃。她爱我的孩子,如自己所生一样。我想,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经去世。孩子蹒跚学步的时候,我从外面回来,经常看到她们母子俩在院内花丛中捉迷藏。她没有生小孩,所以,当时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那几年,爷爷身陷于军阀混战之中,并没有和陈奶奶过几天安稳日子。当时,爷爷和驻四川的一些滇军将领主张联合川、黔军出兵讨伐北洋军阀政府,或者滇军从四川撤回云南,但云南王唐继尧对这两项建议都不接受,他要滇军在四川争地盘,好让他称雄西南。当爷爷觉悟到这是被军阀利用打仗后,便于1921年初,同滇军将领回师云南驱逐了唐继尧。他本想在这之后便出国留学,但被同事挽留在云南又干了一年多。到了1922年3月,唐继尧又阴谋组织旧部打回云南昆明,并向爷爷发出通缉,爷爷便带了一连人马逃出了昆明,辗转于滇北的崇山峻岭,过金沙江、大渡河,又经过雅安、乐山,六十多天后,只身回到南溪家中。这时,陈奶奶正日夜盼望着爷爷的归来。爷爷在经历了“悲惨的逃亡”之后,与陈奶奶团聚,尽享了小家庭的温暖,但他仍没放弃出国留学寻找救国之路的愿望。
陈奶奶深知爷爷的志向,也知道爷爷深爱家里老母和幼子,不忍离去。为了不让爷爷有过多的牵挂,她便一个劲地安慰爷爷说:“你放心地去吧!家里的一切我都会照顾好的!”
爷爷于1922年5月告别陈奶奶,9月从上海乘法国邮船赴欧洲。当他再从苏联海参崴乘船转道日本回国,已是1926年7月。这时,爷爷已经是一名共产主义战士了。爷爷回到上海,即由陈独秀派到杨森的川军里做兵运工作,以策应国民革命军北伐。爷爷到万县见了杨森,向杨说明了国内大势,要他脱离北洋政府,转向国民革命。8月,爷爷又抽空回到泸州、南溪,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回南溪家中与妻儿团聚。他与陈奶奶已分别四年多了,我的父亲朱琦已在陈奶奶的悉心照料下度过了他的童年。爷爷把陈奶奶和我父亲接到了万县,后来带他们到了武汉,又由武汉到了南昌。1927年发动八一南昌起义前夕,爷爷才派人把陈奶奶和我父亲送回了四川。
而这一别,竟是十年音信沓无。那是国共两党生死搏斗的十年,爷爷作为红军的总司令在枪林弹雨中南征北战,顾不了家。而他又是作为国民党反动派通缉的最大的“匪首”,这必然使家乡的亲人和陈玉珍奶奶受到牵连。陈奶奶不仅要抚养我的父亲,还要照顾爷爷的两个母亲(生母和养母),可以说是苦难备尝。
直到1937年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爆发,国共两党再次合作,爷爷成了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总指挥,才又有了与家人联系的条件。
1937年9月5日,爷爷率八路军总部向华北前线进发的前一天,在陕北云阳镇给陈奶奶写了分别后的第一封信,信中说:
“别后甚念。我们革命工作累及家属本属常事,但不知你们究受到何种程度。望你接信后,将十年情况告我是荷。理书(二哥之子)、尚书(大哥之子)、宝书(朱琦)等在何处?我两母亲(生母和养母)是否在人间?……近来国已亡三分之一,全国抗战,已打了月余。我们的队伍已到前线,我已动身到途中。对日战争我们有信心并有把握打败日本。如理书等可到前线上来看我,也可以送他们读书。我从没有过一文钱,来时需带一些钱来。”
陈奶奶接到爷爷的信后,立即从四川给爷爷回了一封信,爷爷接信时已在华北的五台山前线。当日,爷爷给陈奶奶写了第二封信:
玉珍:
九月十二日的信于九月二十七号在前线作战区收到,知道你十年的苦况,如同一日。家中支持多赖你奋斗,我对革命尽责,对家庭感情较薄亦是常情,望你谅之。我的母亲仍在南溪或回川北去了,川北的母亲现在还在否,川北家中情况如何?望调查告知。庄弟及理书(爷爷二哥之子)、尚书(爷爷大哥之子)、宝书(我父亲)、许明扬(爷爷大姐之子)等,现在还生存否,做什么事,在何处?统望调查告知。以好设法培养他们上革命战线,决不要误此光阴。至于那些望升官发财之人决不宜来我处,如欲爱国牺牲一切能吃苦之人无妨多来。我们的军队是一律平等待遇,我与战士同甘苦已十几年,快愉非常。因此,无论什么事都可办了。……我为了保持革命军队的良规,从来没有要过一文钱,任何闲散人来,公家及我均难招待。革命办法非此不可。家庭累事均由你处置,我从不过问。手此致复。并问亲友均好。
朱德
九月二十七日
1937年11月6日,爷爷又写了一封信给陈奶奶:
玉珍:
由南溪来信数封均收到,悉一切情形,又家中朱礼书来信亦悉。许明扬近与我见面亦谈及家中情况。十年来的家中破产、凋零、死亡、流亡、旱灾、兵灾,实不成样子。我早已看到封建社会之破产,这是当然的结果。尚书死去,云生转姓,后事已完,我再不念及。惟两老母(爷爷的生母和养母)均80,尚在饿饭中,实不忍闻。望你将南溪书籍全卖及产业卖去一部分,接济两母千元以内,至少400元以上的款,以终余年。望千万办到。至于你的生活,望你独立自主的过活,切不要依赖我,我担负革命工作昼夜奔忙,10年来艰苦生活,无一文薪水,与士卒同甘苦,决非虚语。现时虽编为国民革命军,仍是无薪水,一切工作照旧,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革命做得成功。近来转战华北,常处在敌人后方,一月之内29日行军作战,即将来亦无宁日。我这种生活非你们可能处也,我也决不能再顾家庭,家庭亦不能再累我革命。我虽老已52岁,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