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记忆:和爷爷朱德、奶奶康克清一起生活的日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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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是变化的。江青的争强好胜,心胸狭隘乃至偏执,发展成在政治上要“偶尔露峥嵘”。
而今又酝酿筹备第四届全国人大,曾同林彪集团争夺权力的江青集团不肯错过时机,又蠢蠢欲动。
为了赶在四届人大召开前作好夺取国家权力的准备,江青集团发起“批林批孔”运动。1974年1月下旬,江青在首都体育馆连续两天召开在京部队单位和中直机关、国家机关的“批林批孔”动员大会,叫嚷“反复辟、反回潮”,“斗则进,不斗则退,不斗则垮,不斗则修”,含沙射影地攻击周恩来、叶剑英等中央领导人。
奶奶参加大会回来,感到紧张,就把开会的内容和爷爷讲了。奶奶说:江青在会上讲话,耀武扬威地点郭沫若的名,迫使郭沫若在大会上站起来。还把矛头指向周总理,另一个突出印象就是她把手伸到军队里去了,给军队又是写信又是寄书。
爷爷听了奶奶的话,半晌,才稳稳当当地说:
“你不要着急,军队的大多数是好的,地方干部大多数是好的,群众也是好的。‘文化大革命’以来,军队里虽然出了几个败类,但从整个军队来说,他们是拉不走的。干部中有少数人被拉了过去,但广大干部是不会跟他们跑的。江青的本事有多大,你不知道吗?你去问问工人、农民,你再去问问知识分子,谁愿意把共产党搞垮,把人民军队搞垮,再回到旧社会去?他们一定都不会赞成的。”
有一天,爷爷的秘书送来一封给爷爷的信,打开一看,是反映江青问题的。江青在1972年8月下旬曾接见一位美国女学者维特克,谈了一个星期,吹嘘自己。于是,就有了根据维特克这次采访出版的书《红都女皇》,在世界上影响很不好。
爷爷看了信,感到问题性质严重,江青胡乱说话,影响竟然跑到国外去了。因为她是主席夫人,颐指气使,谁也不敢惹她,所以才把问题反映到这里来。爷爷觉得不能把问题压下来,就划了圈,写了:此事重大,须慎重处理,并报送主席。
据说,毛泽东看了《红都女皇》,气愤难抑,写了对江青的批示:“分道扬镳,撵出政治局……”
1974年,我还见过刚刚在十大当上党中央副主席的王洪文常来看望爷爷,他在爷爷面前显得很谦虚、稳重、机敏,一口一个“前辈”、“老总”地称爷爷。
有一次,他走了,我问爷爷:他是新选的接班人吗?
爷爷说:“是不是接班人要看能不能经受住历史的考验。”
后来才知道,这时王洪文已是“四人帮”的重要成员。他按着江青旨意,想夺取全国人大常委会的权力。1974年十一二月间,江青要王海容、唐闻生去长沙见毛泽东,转达她的意见,由王洪文任副委员长,排在爷爷、董必武之后。不曾想,毛泽东立即识破其奸计,一针见血地指出:“江青有野心。她是想叫王洪文做委员长,她自己做党的主席。”
由于毛泽东对江青的多次严厉批评,使“四人帮”妄图利用四届人大“组阁”的图谋,未能得逞。但是,爷爷奶奶知道,江青一伙不会善罢甘休,“文革”的阴霾还没有散去,他们仍然在为党和国家的命运担忧。
爷爷在丧子悲痛中
因为爷爷,我父亲在“文革”中也受到了很大的牵连。因为爷爷一直都还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又有周恩来总理、毛泽东主席不时地保护,当时造反派不敢对爷爷太放肆。他们整不着爷爷,就拿我父亲撒气,批斗、抄家便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爷爷给我父母和我们的许多信件,都是在那个时候被抄走了。现在有幸存留下来的,也就不过是那么寥寥几封了。
1969年6月,我父亲被送到山西榆次“五七干校”学习。当年年底,他从山西回来后,又
被下放到天津附近一个叫汉沟的小车站改造,在那儿当仓库保管员,一直干到1972年,才给重新安排了工作。先是到天津铁路局车辆段革委会任副主任,后来又任北京铁路局天津地区党委书记。也是在这个时候,单位才给我们家分了房子。
爷爷对我父亲一直是要求很严格的,同时也很信任他。记得有这样一件事:
1957年6月28日,《人民日报》第四版刊登了题为《人民生活比过去如何?农村是不是万事大吉?天上地上还有问题》,副题为“一个知识分子写信给朱副主席(我爷爷),报告川北仪陇县马鞍山琳琅村的情况” 的文章,作者署名为熊志彬。在该文中,作者根据自己的亲身调查,反映了川北地区农民贫困的生活现状。文章发表后,立即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也引起了爷爷的关注。
不久,爷爷派我父亲专程去仪陇就这篇文章反映的问题做一次社会调查。
1958年5月18日,我父亲带着自己经调查研究后写出的一份一万多字、十分详实的调查报告和仪陇县委、县政府的几份材料回到北京。爷爷看了报告,对我父亲从正反两个方面对家乡经济建设的分析给予了肯定。因为这件事发生在庐山会议的前夕,为爷爷深入了解和掌握农村的实际情况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我父亲在战争年代负过伤,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恢复工作后,由于劳累,也由于“文革”这几年的折磨,患了心脏病。那是1973年8月,我在部队突然接到通知,说我父亲病重,让我速回。当我赶到天津时,奶奶已经带着爷爷的保健医生和从北京请的几个专家正在抢救父亲。
此后,由于身体的原因,我父亲就一直在家休养。
1974年6月10日,我母亲和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我父亲和他们单位的一位老同志在谈话。
根据那位老同志后来回忆说:正谈话间,他就说:我累,要休息!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等我母亲下班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了……
一开始,对我父亲去世的消息,我们对爷爷是保密的,当时只给爷爷说,我父亲又犯病了。但是对奶奶,我们说了实话。
奶奶听到噩耗,十分悲伤。但考虑到爷爷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她还是没有将实情告诉爷爷,只是又带了爷爷的保健医生胡伟勤同志来到天津。奶奶知道,这个时候,带不带保健医生其实都没有什么必要了,但为了不引起爷爷的怀疑,也只能把“假戏”当作“真戏”来唱了。
和父亲的遗体告别完之后,奶奶马上就赶回了北京,因为爷爷也需要有人照顾。
奶奶临走时对我们说:“我先回去,你们先不要到北京来,如果爷爷问起了,我就说你父亲这次病得比较重,还在抢救,先得给他一个心理上缓冲的余地……”
父亲的追悼会是在天津水上公园举行的,天津市很多部门都来人了,光花圈就有好几百个,有些群众是把对爷爷等老一辈革命家的崇敬爱戴之情转移到了我父亲的这一代,很多老百姓都自发地前来给父亲送行……
6月20日,也就是父亲去世后的第十天,我们回北京去见爷爷。这时,奶奶已经把我父亲去世的事给爷爷说了。
考虑到爷爷年纪这么大了,不能再受刺激的原因,所以在去见爷爷之前,母亲嘱咐我们都要坚强些,不要哭。
那天,爷爷显得很虚弱。看到爷爷拄着拐杖步履艰难地来到客厅,我母亲忍不住就哭出了声,我们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爷爷看着我母亲,喉结动了几下,好像要说什么,但一时没有说出声。这时,坐在我母亲旁边的奶奶,轻轻地拍了拍我母亲,示意别再哭了。
等我们止住了眼泪,爷爷把我们一个一个细细地看了一遍。我看到,他的眼睛也湿润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异样:
“你们刚开始不告诉我,这是不对的。人总是要死的,这是自然规律,是不可抗拒的。当然,对我来讲,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年轻,就去世了,是有些惋惜。但是人已经死了,就不要搞那么多不必要的手续了,后事要节俭,要符合党的政策,给后代留下好的影响。”
说着,爷爷慈祥地望着我母亲,缓缓地说:
“力平(我母亲)是一个好同志,好党员,好干部,好媳妇,在这个问题上要坚强,还有那么多孩子,要把这个家当好!”
“要把自己的工作搞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教育好这几个孩子,别让他们出事情。朱琦还年轻就死了,太可惜了。他当年受过高级党校教育,经过党的培养,他才五十多岁,应该为党做更多的工作。病了,死了,谁也没办法,希望孩子们要继承你爸爸的事业,他没有完成的你们要替他去完成。”
说完这些,爷爷停了好长时间后又对我母亲说:“你要坚强,不要因为去世了一个人,自己也倒下去了。这样不是共产党员。但是一定要把家管好。只要我在,有什么困难我会帮助的。”
我母亲说:“我没有什么困难,比起一般群众的生活,我们还是好多了。孩子都在部队,有部队管,我这也有单位,请爹爹放心吧!”
这次,我和母亲在北京呆了一个多星期。临走时,爷爷对我说:“你要在部队好好干,不要老想着我这个家,我这个家没有什么好想的,没有任何财产。家里的东西都是国家的。房子是国家的,家俱呀、桌子椅子都是配的,也不是我拿钱买的,你们也没有权力拿这些东西。但是,我这有一些书,有马列、毛主席的著作,经济、政治的书都有,假如我不在了,这书你们可以拿去看。这书有的是我买的,有的是公家发的。这可以用,学习嘛!”
爷爷讲这话时说得很慢,特别严肃,停顿了好一会儿,接着又说:“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革命了一辈子,经历了辛亥革命、北伐战争、反“围剿”、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我们经历的事情,是任何一代人都没有经历的,在我们这五十多年时间里,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过去几百年变化都要大。我们的思想也是在变化中不断前进的。现在我们的岁数大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能走我们走的路。如果说一个革命的家庭连自己的后代都管不好,那怎么能教育广大人民群众呢?”
“我在工作之余常常想起你们,你们是我的后代,但能不能走我的路,就不好说了。我对你们并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我不需要你们养活我,照顾我,天天陪着我。你们正在青年时期,二三十岁正是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的时候,不要像社会上有些年轻人那样,成天谈恋爱、搞对象。这个不用着急,别浪费那么多的精力。”
回到部队,我就把爷爷这一次的谈话写在了我的日记里。多少年过去了,每次我翻看爷爷给我说的这些话,都禁不住泪眼模糊,这里包含着多么深厚的亲情和期望,体现出一位无产阶级革命家多么博大的胸怀!
第五篇陪伴爷爷的最后日子
支持邓小平抓整顿
爷爷和邓小平在北京明十三陵
四届全国人大闭幕后,“四人帮”一伙反党篡权的阴谋活动变本加厉了。
爷爷感到,情况越来越复杂了。1975年,“四人帮”篡改毛主席的指示,鼓吹“经验主义是当前主要危险”,恶毒攻击中央领导同志,并阴谋把民兵改造为“第二武装”。当时爷爷就明确指出,这样搞法是别有用心的。“四人帮”围剿优秀影片《海霞》,爷爷亲自调看了这部影片后,予以肯定和支持。
1975年9月7日,王平(炮兵政委,后任武汉军区政委)和王炳南(对外友协会长)带着家属子女来我们家看望爷爷奶奶。
王平一进门就向爷爷问好:
“总司令好!我们现在还叫您总司令,您是我们的红司令。”
王炳南也说:
“全国人民看见总司令身体健康,精力充沛都很高兴,特别是我们这些老干部,更是感到高兴,我们衷心希望总司令能健康长寿。”
爷爷高兴地招呼大家坐下,然后说:
“你们在运动中都是经过斗争的,现在出来工作,还敢不敢管事情?”
王炳南坚定地说:
“敢!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们都是革命几十年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再打倒一次嘛。”
王平接着说:
“我也不怕,在部队里我什么都敢讲,这几年林彪把部队搞得不像样子了。什么山头主义、宗派主义、享乐主义都出来了,过去井冈山时期的许多光荣传统都丢掉了。这次中央调我到武汉和杨得志同志合作,我一定按主席的指示办事,把军队建设搞上去,请总司令放心。”
爷爷说:
“好!这样子就好嘛!我们作为党的老干部,跟着毛主席战斗了几十年了,应该有这种精神,要为无产阶级掌握好兵权,不能让军队成为野心家的工具,要继续革命,要抓整顿,不要搞派性,要搞五湖四海,搞好安定团结。”
说完了这些话,爷爷问他们:
“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你们年纪多大了?”
王平做着手势说:“六十八了。”
王炳南说:
“六十七了。我们在总司令面前还是中午的太阳,我们还正当年,还能为革命干它几十年。”
爷爷说:
“主席今年八十二了,总理今年七十七了,我们还能干几年?现在主要要靠年轻人,特别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是我们中国的希望。”
爷爷指着我们这些在座的孩子们继续说:
“你们是中国的未来,我们老一辈打下了一个红色的政权,这天下能不能红到共产主义,就看你们的了。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朝气蓬勃,正是刻苦学习,努力工作的好时候,要抓紧时间锻炼自己,首先要学好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利用业余时间,一年时间读几本书不成问题嘛。现在条件好,书到处都有卖的,随便学习,不像我们当年,学习马列主义还要偷偷摸摸的,让反动派看到可不得了,要杀头。这是真的,他们可以证明(指二王),要下定决心,年轻人不能怕苦,要有点奋斗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