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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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李成的眉头又舒展开了,继续念下来。
其实这道敕书王慎写得非常简单,前后不过而三十个字。大概意思是,皇帝招安李成,依旧任命他为京东河北路大捉杀使。李成部归刘光世的江东宣抚使司节制,部队接受招安之后该如何安置,可于刘光世商量。
“……建炎三年八月三日。”念完,李成将敕书往袖子里一塞,朝王慎点了点头:“有劳王将军。”既不说领旨,也不说抗旨,反正就是没有个态度。
陆灿书呆子脾气立即上来了,指着李成喝道:“李成,圣旨在此,你竟敢不跪下接旨,狂妄、悖逆。”
见他突然发作,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李成性格高傲,杀人如麻,陆灿指着他的鼻子骂,怕是要糟。
李成却淡淡一笑:“我已经不是大宋朝的捉杀使,现在受不受官家的招安,接不接这道圣旨,某还没有想好,跪什么跪?”
陆灿大怒,正要继续喝骂。王慎急忙一把将他拉住,对李成道:“李将军说得是,招安一事何等要紧。毕竟,天王麾下还有一万虎贲需要安置,也不急于一时。”
他定睛看着李成:“李将军,派遣张琮去行都请受朝廷召安的可是你,我想天王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也不会让朝廷,让天下人失望的。”
刚才听到李成的话,王慎心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由他的表情看来,这份敕书并没有被看出破绽,总算是瞒了过去。
李成点点头,道:“此战尚未结束,容我想想,明日一早给天使回话。暂时怕要委屈你等,先在府库里呆上一夜。”
说完话,他挥挥手,下令:“解除俘虏武装,关入库房,严加看守!”
陆灿暴跳如雷:“李成……你!”
王慎拱手:“好说。”然后看了看众人,喝道:“所有人放下兵器,卸甲,战斗结束了。你们是我的手下,所谓两军叫战不斩来使,李将军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通过这四天的战斗,众军士对王慎佩服到极点,如今又知道他身份尊贵,当下就解除了武装,抬着受伤的同伴陆续走入库房。
到这个时候,王慎才发现自己双脚不为人知地微微颤抖。
他强提起精神,又道:“李将军,我手下将士血战四日,人人带伤,还请……”
“可以,晚间我会派个郎中过来给你麾下士卒疗伤。”不等王慎把话说完,李成就应了。他又深深地看了王慎一眼,突然道:“天使这一仗打得不错,可惜你我今日这次交手天公不做美,某有点欺负人的味道。要不,俺就不受这个招安了,放你回刘光世那里聚齐了部队,咱们堂堂正正杀上一场?”
王慎面色一变。
李成突然洪亮地大笑起来:“说笑了,说笑了,天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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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后,天气凉了下去。
到天黑,竟有些冷。
在一间土坯房了,几盏油灯大放光明,将李成的身影扯得老长。
白天里派出起追击济南军的骑兵已经回来了,平原镇里到处都是灯光和篝火。此战,李成军斩首六百,乃是空前大胜。
同时,他派轻骑回泗州,命驻扎在那边的三千主力火速赶来。
从此刻起,平原镇成为李成的中军老营。
在他身前是一张大案,上面堆着如山的案牍,正是平原镇府库和辎重营这两年往来帐目。
李成先是随意翻看了半天,最后不耐烦地将不相干的帐本拂到地上,只留一本册子在上面。
陶子思摆了摆头,俯身拾起帐本,一摞摞整齐摆回原位,显然是对李成的急噪又是无奈又是屡见不鲜。
李成拿起身前那本册子看了半天,最后发出一声欢呼:“子思,子思,收获不错呀,两千匹麻布,今年士卒的冬衣有了。还有,还有,铠甲、器械也能补充一部分,刘光世这厮不错呀,真是一个合格辎重营指挥使。”
见李成挖苦刘光世是后勤运输大队长,陶子思又好气又好笑:“天王你不是要接受朝廷的招安吗,圣旨上说让咱们归刘光世节制。你若起了他的府库,怕是要惹恼刘平叔。到时候一道军令下来,命天王你归还所有粮秣,你是还还是不还?”
李成哈哈笑道:“还,怎么不还,官大一级压死人嘛!不过,钱到我手,要等我有。这个债我认,至于什么时候还他,再说吧!况且,我好好儿的成了他的部下,见面礼也该给点吧?”
陶子思也笑起来,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卷,展开了,霍然是王慎所写的那份敕书:“天王,我总觉得这圣旨不对。”
李成:“什么地方不对?”
陶子思一脸的疑惑:“这份官家手敕就是张纸卷,未免太简陋了点。上次天王也接过一份招安圣旨,那可是黄绫,又装了轴,裱糊得非常精致。我看这东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话中的意思按照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这圣旨看起来有点山寨味道。
“没什么不对,王慎不是说他路上遇到乱军,最后不得以扮成僧人才逃脱了的吗?想来,他事先将圣旨从卷轴上剥了下来,也好贴身收藏。还有,敕和诏是不一样的,所谓的敕书就是官家的私信,以示亲热。看来,某在赵九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说到这里,李成有点微微得意。
陶子思心思慎密,他继续说道:“不对,还是不对,天王你看。”他伸出手指在御印上按了按,粘得一指的印泥:“这玉玺怎么看起来想是新盖上去的?”
“江淮不同于两河,天气潮湿。子思你想多了,我敢肯定这份敕书是真的。”李成笑道:“赵九官人的字我认的,还有,你看这地方。”他指着圣旨结尾。
陶子思:“这是个下……不不不,是汴,也不对,哦,原来是花押啊!”
“对对对,就是官家的画押。”李成说道:“当年,道君皇帝的画押就是由‘天下一人’四字组合而成,如今这个官家也学道君皇帝要做天下一人。只不过,他毕竟是做儿子的,所以,他的画押上就少了那个一字。有太上皇在,他自然不敢称天下第一人。某之所以知道这事,乃是当初受招安的时候,来传旨的内侍同俺说的,你自然不会知道。”
原来,宋朝的人在签字的时候,除了写下自己的名字、盖章之后,还有个画押。三者都对上了,才具有法律效力。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画押,有人是一个草字,有人是个图形,有的人索性就是画个圈儿。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就算仿冒了签名和印章,也能轻易被人察觉。
陶子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样,受教了。”
如此,二人对王慎所写的这份手敕也是深信不疑。
说了几句话,陶子思突然道:“天王,这既然诏书已到,咱们现在又占了平原镇和泗州,南北要冲到手,自然要同刘光世好好谈谈。我等不是受他节制吗,得开出些条件来。”
“条件肯定是要开的,不然,咱们大军杵在淮西军的大后方,对刘光世来说直如芒刺在背。我等如果翻脸,就能轻易地抄袭他的后军,断其粮道,甚至直接威胁扬州。子思,你说,我们应该捞点什么样的好处?”
陶子思一脸的兴奋:“首先是粮,今年两淮旱得紧,说不好有大饥荒。但江南那边还好,肯定有秋粮解过江来,得让刘光世分点。另外,咱们上次受招安之后,朝廷所欠的军饷也得补上。至于兵器甲杖,属下会开个清单送过去。平原镇官道已经落入我手,明日我军主力就开来。大军压境,刘光世想不答应都不行。”
他走到悬挂在墙壁上的那张舆图上,用手指着天长县,说道:“据报,刘光世听闻李昱主力绕道洪泽湖之后,命大军南下。他自己也慌了,率轻骑星夜急驰。最多后天,他就能进天长县和郦琼汇合。届时,我亲自跑一趟刘光世的中军行辕。”
“你去,你去干什么?”李成突然收起笑容:“你别去,其他人也不用去了。”
陶子思一脸疑惑:“属下不明白。”
李成:“受不受招安,某还没有想清楚呢!”
陶子思一惊:“天王……”
“某知道,军中有人不想打仗,想招安。可是,这淮西局势乱得很,某也看不真。不急,不急,容我再想想。”
陶子思:“天王,大丈夫立于世,不外是一个利字。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咱们开出条件,刘光世如果答应,那就招安,不答应,就继续谈下去,终归能够谈出个结果。”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某身为一军之主。上万袍泽弟兄皆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某,自然要为他们打算,岂是一个利字能够概括。”李成面上突然带着忧虑之色:“再想想,再想想。”
“是,天王。”身为一军谋主,陶子思所献之策李成无不采纳,内心中也是得意。可是,他始终觉得和李天王好象隔了一层。
李成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光明磊落没有心计的英雄,其实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打算,也不会和人商量。一旦有了主意,就会不顾一切执行。
唐时有房谋杜断典故,而在军中,陶子思就是那个谋,而最后还是要由李成来做决断。
陶子思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再问下去。
第三十二章 我没有做到
夜已经深了,库房中黑漆漆一片。
没有人说话,耳边全是沉重的呼吸声。
四天四夜的血战已经榨干了辎重营士兵最后一点力气,这四天可以用“惊心动魄”四字来形容。现在终于结束了,虽累,胸中的波浪却一潮潮涌来,又如何睡得着。
王慎拧干一张麻巾,轻轻地擦拭着安娘的后脑。
虽然库房里黑得厉害,也不怕被人看到。但小姑娘被王大哥如此亲密接触,还是羞不自胜,忙低声道:“大哥,我……自己来吧?”
“不,别动,你脑后有伤,自己看不到也够不着。”说话间,王慎的毛巾就碰到安娘的伤口上。
小姑娘疼得身子一颤,紧咬着嘴唇。
王慎:“别动,别动,仔细弄破了痂壳,又流血。这清水里加了盐,清洗伤口的时候会有点痛,忍忍就好,等下我替你上药。”
安娘吃了一惊,颤声问:“大哥,我伤得重吗?”
“不重,过几天就好了,就是……就是……”还好李成那一槊及时停下来,枪尖只入肉寸许。若是在迟上零点零一秒,安娘就会香消玉陨了。只不过,人的头皮下血管丰富。头皮一破,血就如泉水一样冒出来,红艳艳地流了她一肩膀。此刻,安娘的肩膀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已经结成硬壳,看起来甚是骇人。
“什么就是?”安娘吓了一跳,急问:“是不是化脓了?”
“这才两个时辰不到,怎么就化脓了,没那么快。”王慎看到她惊慌的神色,心中一乐,禁不住开起玩笑来:“就是你的伤口在头上,等下包扎得将头发剃了。而且,看你这伤,估计以后这头发也长不出来了。光秃秃像和鸡蛋,很难看的。”
“啊!”安娘虽然算不上是个大美女,却也是出落得面容娟秀亭亭玉立,素来爱惜自己容貌,听到说要变成光头。心中一悲,禁不住流下眼泪来,低声抽泣:“我不要,我不要,王大哥,我不要变秃子。”
王慎故意板着脸:“秃子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以后做和尚,你当尼姑,咱谁也不嫌弃谁。你看这库房里暗得很,惟独我的脑袋发亮。如果你再剃个光头,岂不是照得如同白昼。”
“扑哧……真的?”安娘见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慎正色:“自然是真的,还能骗你这个小姑娘不成。”
看到她乍悲还喜,巧笑倩兮。王慎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涌起。忍不住伸出手去,一把抱住安娘,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反正库房里黑得紧,自己和安娘呆在角落里,也不怕被人看到。
柔声道:“妹子,索性咱们都出家好了,尼姑和尚天生做成一对。”
安娘身体一颤,不动了。她目光中全是迷离,然后就有秋波流动。
她放弃挣扎,突然伸手抱住王慎,低声道:“大哥,我不要你做和尚,我也不……不当尼姑,出家人是不能成亲的……”她再也说不下去,将头埋进王慎坏里。
王慎轻叹:“安娘,妹子,先前你被李成刺中的时候,我这心都碎了,只想就此死去。见你无事,我欢喜得想要哭出声来。这次知道,这心中已经有了你,没有你,我却是活不成的。”
安娘低声说:“我……也是有你的……”
感觉心中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愿此刻生生世世,愿时间停顿再不流逝。
别人看不到,不代表身边的岳云是瞎子。
看到自己最尊敬的阿秭被王慎拥入怀中,岳云恶向胆边生,随手在身边抓起一物就朝王慎面上投去:“不要脸。”
原来是一块弓码子。
可惜他内伤沉重,手刚一动,背心就是一疼,顿时没有了力气,弓码子就打到安娘的头上。
“啊!”安娘轻呼一声,欲与王慎分开。
王慎却不管,依旧拉住安娘:“别动,要上药呢!要不,应祥你来?”
岳云气极,不住咳嗽:“混帐……咳咳……混帐,趁人之危……咳……不要脸……”
王慎:“应祥,你刚吃了药,身上的伤一时好不了,还是好好休息吧,别乱动。”
就在先前,被李成解除了武装之后,两百多辎重营士兵和民夫被统一关进了一间库房。人实在太多,当真是挤成了沙丁鱼罐头,热得人浑身大汗。
李成倒没有食言,命人送来饭菜,还让郎中给士卒开了汤药。
鏖战四天,连带王慎在内,人人都是身上带伤,其中最严重的是岳云和谷烈。
郎中说,岳云肺部受了伤,需要静养,估计要一个月才能痊愈。谷烈脑子受震,更是麻烦,就算服了药,也在不停呕吐,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