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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宋时-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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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使得邓赕诏主成了唯一一个全尸而收的诏主。
  据说当时柏洁夫人挖开炙热的火炭,一双手都被烫的骨肉分离,上天怜悯,降下大雨,浇灭了松明楼的废墟。火烧松明楼那日,成了大理一带日后的火把节,年年纪念;那天下的那场雨,也成了“火把雨”,年年准时降临,千年不变;大理人为了纪念柏洁妇人,每个姑娘都要在那天那草药染红指甲,表示不忘其对爱情的忠贞。
  孙向景长得清秀,又是披头散发在那边挖掘废墟,天上又落下了雨,一时叫这些百姓想起了柏洁夫人的传闻,一时都是肝胆俱裂,个个跪地磕头。徐方旭被能觉得不对,闭气内息,这才发现孙向景周身的青色气劲竟是毒性猛烈至此,只怕在场众人都是中了奇毒,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知道此事,徐方旭才知道当年杏妹怎么凭着一己之力,为苗人蛊师报仇,还屠灭了一整个宅子。照着现在这个情况,若是再不加以制止,只怕孙向景一人之身,靠着周身的那股青色毒气,也能给羊苴咩城再造成一场灾难。


第四十三章 无间是此间
  孙向景模糊之中,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忘却了先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围一阵杂音充斥,闹得脑中一阵烦闷疼痛,叫他心中戾气涌起,不住想破坏些周围的什么东西。
  一转念,孙向景又觉得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轻轻替自己捂住了耳朵,隔绝了噪声。那小手温暖滑嫩,带着熟悉的山茶花香,正是杨琼自制的茶花粉的味道,一时叫孙向景心中一软,又是高兴,一面转头,一面却止不住地落下眼泪,自己却是浑然不知,依旧笑着看向杨琼。
  这一转头,孙向景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却见那杨琼自手腕之上,都是一片焦黑暗红,皮肤脱落,筋肉焦糊,整个身子都是黑炭一般,只剩一张脸还算完好,却也是从眼窝中流出了血泪,染红了苍白的面色。
  孙向景身子一僵,这才感觉到下巴处一阵冰凉,却是泪珠坠在脸上,怎么也落不下去。他看着杨琼这般模样,却是一时扭身牢牢将其抱住,不顾口鼻中充满的焦糊气息,不住呼唤她的名字,哭得泣不成声。
  那杨琼伸手抚摸着孙向景的头顶,柔声问道:“向景,你怎的不来接我?”
  孙向景更是哭得大声,这下终于隐约想起了先前之事,又是伤心痛苦,又是懊悔难当,直恨自己为什么要在渝州耽误那么长时间,若是早来几日,或许就能救下杨琼,不叫她遭了这等结束。
  哭着哭着,孙向景又觉得双头钻心一般地疼痛,低头看去,自己一双手却是血肉模糊,指甲迸断。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双手的疼痛便如无数银针一般刺向孙向景的大脑,疼得他几欲就地打滚,不住呼喊。
  正在难以忍受之时,孙向景又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捧起,却是杨琼。那焦炭一般的杨琼握了他的手,口中不住哽咽,轻声说道:“向景,你怎么了?”随即,孙向景便觉得手中一阵清凉,却是杨琼眼中流出的鲜血变作了清泪,落在他的手上,抚平了那钻心的痛苦。
  手上稍微好些,孙向景又是悲从中来,看着杨琼那般样子,不住说着“对不起”,又是哭得不行。杨琼轻轻捧住了他的脸,凑过来靠着他,轻声说道:“向景,我要走了,我娘叫我呢。”
  孙向景顿时大呼“不要”,却觉得浑身无力,身旁的杨琼缓缓起身,迈步走向不远处同样焦炭一般的老板娘,站在她的身边,又回头看向孙向景。
  那老板娘也看着孙向景,眼中尽是责备,叫孙向景不敢与她对视,只觉得悔恨难当,愧疚无比,一时心绪激荡。
  恍惚之中,孙向景有听见杨琼轻轻说道:“向景,你要保重……”
  他连忙拔腿去追,却觉得周围无尽混沌黑暗,哪里还看得见杨琼的声音,脚下又是一空,整个人打着转地不住坠落,一时失去了意识。
  “杨琼!”
  孙向景一睁眼,却是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徐方旭坐在一旁,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还好是做梦……还好是做梦!师兄,我们快去大理国!”孙向景顿时觉得先前的噩梦实在太过真实,这下醒来,连忙喊道。
  徐方旭却是流着眼泪,看着他道:“向景……我们已经从大理国回来了……你都昏迷五天了……”
  孙向景心中一惊,看向自己的双手,果然是被白布紧紧裹住,隐隐觉得钻心疼痛,一时又是失神,呆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泪流满面。
  当日孙向景疯了一般地在客栈废墟之中挖着杨琼,高氏的军队却是听说来了两个汉人,还伤了人。现下的大理国正在一片混乱之中,容不得半点不安定的因素,当即便有数十人围住了客栈,要缉拿两名伤人的汉人。
  徐方旭担心被抓住之后的种种麻烦,也怕孙向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伤了无辜百姓,这才冒险飞石打中他的后脑,将他打昏,自己闭着气将他背起,冲出客栈,一路逃窜。
  好在大理国的士兵远不如大宋的厉害,虽然悍勇之处更甚,一应军阵和武功都是孱弱,徐方旭运起武功,倒也能轻松将他们击退,带着孙向景逃走。
  一路之上,徐方旭东躲西藏,孙向景却是一直昏迷,不曾醒来。徐方旭原担心自己当时用力过猛,伤了孙向景的颅脑,一诊脉之下却是吓得三魂七魄都飞到了天边,孙向景的脉相却是虚弱不堪,体内五载六腑似是一片虚无,丝毫把握不到点滴生机的存在。
  徐方旭大惊之下,又是藏匿,又是买药,又是试着渡些真气给孙向景续命。只是孙向景体内的气息乱成一片,丝毫不受外来的真气,反而交攻不休,各自为战。
  徐方旭知道这是孙向景哀伤过度,引动心火,从而勾起旧疾,却是一时陷入了极大的危险。自从孙向景患病这些年来,徐方旭从来不曾见到他发作得这般厉害,虽是喂下了杏妹的药丸,依旧没有半点起色,却是他体内一应经络已然搅乱,阴阳二气时起时落,五脏六腑都是失了协调,再不能化开药力,却是药石无效。
  还好徐方旭为着以防万一,出行之时曾带了杏妹三副绝方中的一副。这三副方子都是杏妹按照吐蕃仁钦桑布上师赐予的苯教残方整理,取以毒攻毒的,用气服气的法子,三副药内容不同,效果却是如一,不分高下,也无先后。杏妹曾跟徐方旭说过,遇到孙向景病情危急之时,任意一副药下去都能奇效,只要挨得过药中的毒性,就能从鬼门关将孙向景拉回来一次。
  只是这次孙向景近乎心思,自己失了求生的意志,本心中只愿意随着杨琼去了,服药之后虽然病气被压制,药毒却反而攻了上来,又叫徐方旭焦急无法,又无人可求。情急之下,徐方旭却是想起了杏妹,当即带着孙向景,连着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狂奔,逃出了大理国地界,就近寻了码头,给了船夫十倍的银钱,又用宝剑架着船夫的脖子,逼着那船夫一夜之内便到了矩州。
  徐方旭随后领着孙向景一路进了侗人寨子,到了吴阿郎家中。
  天可怜见,因着先前两人留了两锭金子给吴阿郎,使得他不用再做行商生意,自家开了个铺子,由他媳妇照顾,他自己则是继续去跟着杏妹学习医术,却也是受之前孙向景的事情触动,觉得自己还是愿意用医药救人性命。
  这段时间刚好杏妹领着吴阿郎到各个寨子巡视,恰好是到了他家,只住了两日,就被徐方旭撞上。
  既然杏妹本人在,那等药毒倒也不算什么难事。虽然因为徐方旭无法解决其中的问题,多拖了几日,但好在孙向景身上那枚吊坠真有神效,却是在碰到孙向景身子的时候便压制了他一应的气血运转,似有灵性一般,叫他挨过了这五日,不曾身死。
  杏妹仔细问清了用的是哪副药,又查看了孙向景的身体情况,大呼还来的及,连忙唤着一众弟子乱成一片,用尽一切办法稳住了孙向景的情况,又忙着转过头去救五天五夜不曾合眼,油尽灯枯倒下的徐方旭,整整忙了一天。
  徐方旭醒来之后,便忙着到孙向景床边守护。杏妹却是年纪太大,实在受不得这等事情,眼下被几位弟子服侍着休息去了。
  只是这孙向景的命倒是救了回来,一颗心却是已经死了。自从醒过来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便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无论徐方旭如何与他说话,如何宽慰与他,他都是静静地坐在床上,既不说话,也不活动,水米到了嘴边也喂不进去,掰开嘴往里灌也不挣扎。这般情况,除了睁着眼睛之外,却是与昏厥时再无区别,叫徐方旭一时心痛难当,也毫无办法,只得守在一旁,祈求上天垂怜,想个法子救救向景。
  一夜过去,杏妹修养得差不过,也就过来看望孙向景。徐方旭跟她说了情况,杏妹又是扶额长叹,直说这是“失魂症”,一时半会儿也是无法治好,加上阿郎小哥这边少了许多东西,她也不好施展,当即决定返回大寨,叫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侗人抬了竹竿轿子,抬着孙向景前行,一路回了侗人头领所在的那个大寨子。
  杏妹作为所有侗人共同的神医,在一切寨子里的实际权力甚至比头领还大,乃是侗人信仰的山神、树神、水神和洞神在人世间行走的代言人,说一句话就能叫随便一个侗人为她舍生忘死的存在。这次杏妹出巡,乃是为了查看一应寨子的医药准备情况,防着年初开春之后天气回暖,林子里的瘴气伤了族人。
  既然是杏妹出巡,自然是有一众弟子跟随身旁,也是浩浩荡荡近百人,走在山路之上倒也显得十分壮观。这些弟子都是杏妹的亲信,也知道这个失魂的小孩儿是恩师收的弟子。一见孙向景的情况,这些人里就有人大概猜到了孙向景的身份,明白这个师弟与自己等人不同,大家学的不是一样东西,只怕他是最得恩师疼爱的。因着这个缘故,一众侗人弟子们轮流着守在孙向景的身旁,就是他嘴角动了一下都有几个也算是高明医生的师兄围住讨论半天。
  常人要能有这等待遇,莫说救回一条性命,纵是他有心求死,也是比之登天都难,却是万万不会出了什么差错。


第四十四章 此间巫道演
  徐方旭这几日真是心力交瘁,接近油尽灯枯,要不是带着孙向景到这里,幸运至极的提前见到了杏妹,那性命真真危险,孙向景能否救得回来还要两说,徐方旭的一条性命却是绝对保不住的。
  要想以着陈风崇那等号称不死之身的玄功,当时只在海市上救起徐方旭,坚持赶路了两日就差点一命呜呼;如今徐方旭这般照顾孙向景,无论是情况的危急情况还是一路赶掉的路程,都是几倍与当时的情况。却也真是上天垂怜,倒叫他两人都不曾损伤了性命。虽然获知了杨琼母女的噩耗,孙向景自然失魂落魄。徐方旭也是心痛难过万分,但始终身子无碍,来日方长。
  杏妹一路上也是跟徐方旭问起了事情的具体缘由。杏妹诊治原本就是在阴阳五行之外还看着一个七情六欲,对孙向景的身体情况也是十分了解,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孙向景发病的缘由。先前因着着急救回两人,杏妹来不及细问;现下两人的情况都是好转了许多,倒是要将个中的情况询问清楚。一来是关心这个秘传蛊术得弟子,而来也是为了问清情况好对症下药。
  徐方旭将一切事情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对杏妹说了。老太婆一把年纪,也是从早已干涸的眼眶中挤出了几滴眼泪,只为自己这个小弟子的不幸遭遇感到悲伤难过,絮絮叨叨跟徐方旭说了半天,也是满心的难受。
  徐方旭却是想起先前孙向景的情况,连忙问起杏妹孙向景当时身上冒出的那股带毒的内劲真气却是什么情况,是否会与长生老人传授的真气冲突,影响孙向景的身体。
  杏妹倒是劝徐方旭别担心,说那是蛊师一脉秘传的功夫,从外观看像是练武的汉人所说的内劲真气,其实是蛊师拜师入门之时洗髓伐毛改易体质时自然产生的一股气息,与内劲有本质不同,能够互相包容,有些情况下还能相互助涨,绝对不会冲突,却是前人言之凿凿,杏妹自己也亲身试验过的。
  徐方旭这才放心,心绪一时却是飞远,脚下虽然还在走路,思想却是早已不再当前。他想起杏妹对孙向景的同情言语,却是想起了孙向景这堪称悲惨的一生。想这师弟生来就患有奇疾,带病活了这么多年,饱受折磨;随后又被亲生父母遗弃,不曾有过一刻承欢父母膝下,享受寻常孩童的快乐;如今总算磕磕碰碰长大,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仪的女子,却又是突然得闻噩耗,使得他整个人落得这般样子。
  不过转念一想,徐方旭又为孙向景感到高兴。他虽然身来带病,却也因着这疾病得到了一众师兄师姐无微不至的关心宠爱;虽然不曾见过亲生父母,但师父师娘却是比寻常父母都可亲可敬;虽然如今他一时失去了杨琼,却还有杏妹这位神医师傅和这几十上百位的师兄师姐们守护着,这等福气却也不是寻常人所能得到的。
  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孙向景的这等人生,不知是体现了上天的平等慈悲,还是展示了世界的残酷无情。若是将孙向景的遭遇放在一个寻常人的身上,那人是会感觉到高兴还是难过?
  真想到这里,徐方旭只觉得肩头一痛,却是被杏妹一拐杖打在身上。徐方旭连忙看向杏妹,只听见她说:“莫要再想!我看你眼神涣散,脚步轻浮,定是神思发散!你这段时间是否经常如此,可是陷入了‘无始无明’当中?”
  徐方旭一惊,顿时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时常思维发散难守,神思不振,极易分心走神。所谓“无始无明”,其实就是佛家所说的“烦恼障”、“知见障”和“业障”之中的“知见障”,乃是对“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瓶颈,无法用自己的所知来满足所求,进而产生执念,不住陷入虚妄之中,虽时刻耗费精神脑力,一直若有所得,其实却是镜花水月,所得俱是邪见,所思俱是虚妄。从见生疑,从疑受禁,却是也是道家修炼的一个关口,冲得破自然心思纯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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