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尽眼中欢-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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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著,玄穆便皱眉道:“薛皇子怎将自己的处境说得如此凄惨?怎麽,莫非碧珠还能虐待了你不成?”
“那小丫头心软良善,著实是个好姑娘。只是以後会来的红珠紫珠……恐怕就难说了,不是吗。”
玄穆自然知晓薛景涵此番话的意思,只是他仍旧忍不住笑笑,玩味道:“我怎麽听著觉得,这话的意思像是,薛皇子舍不得碧珠走呢。”
薛景涵未觉尴尬,反而转过头,细细打量了玄穆好几下,末了微微一笑,戏谑道:“那我怎麽听著觉得,六殿下这话的意思,是在吃碧珠的醋呢。”
玄穆闻言,顿时脸色一黑。他听不得这样的玩笑话,便阴阴沈下眉,不悦道:“怕是薛皇子的酸梅拿来太多,酸了自己的鼻子吧。”
薛景涵见他这样,眉目一动,眼中却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清亮眸光。他随手拿起一颗酸梅,放到玄穆的嘴边,柔声道:“酸?那不正好,吃来开开胃。”
瞬间出现在眼皮底下的那颗酸梅令玄穆随即一愣。而这等过分亲昵的姿势却又让他脸皮微红,他瞪圆眼好片刻,方才恼羞成怒道:“薛景涵!你最好马上给我拿开手!”
薛景涵见状一笑。大概也猜到玄穆还没那麽快在他面前放下脸皮,他倒也很知趣地移开了手,将酸梅放进了自己嘴里:“唔……暄国果然盛产酸梅,这比华国的好吃多了。”
玄穆鄙夷地看著他,轻蔑道:“刚刚是谁还在为自己的生命安危担忧心焦的。”
薛景涵被酸的微微眯起眼。他半低下头去,声音显得有些含糊:“我这条命也就只能被我自己担忧心焦一下了。碧珠前几日还跟我说,我就是华国的一颗弃子呢。哎,你们暄国真厉害,连个小丫头都能那麽一针见血。”
玄穆听得心头一震,想也没想便厉声道:“……无非一个小小丫头,你听她的做什麽!碧珠若是都敢这样当面说你了,那我岂不是在背地里,早被她嘲笑过我成千上万回了?”
薛景涵抬眼一笑:“哎呀,六殿下刚才那也算是,为我小小地抱了一下不平吗?”
玄穆真是没见过如此自作多情的人,他嘴角一抽,撇过脸,不太自然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薛皇子莫要多想。”
“那麽……”薛景涵眼珠一转,又随手拈了一颗酸梅,递到玄穆面前,盈盈笑道,“既然六殿下与在下,都是无人启用闲置一旁的弃子,还都随时都面临著刀砍火烤之横祸……人生苦短,与其坐以待毙,又为何不好好谋划一番呢。”
薛景涵的此番话虽然说得轻柔婉转,但却如一阵惊雷,狠烈地炸在了屋子里,余音久久不绝。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玄穆都低头垂眼,未曾做出反应。然而他眼下的那一颗淡黄色酸梅,却仿佛是铁了心要和他比耐力似地,一直毫无退意地苦苦坚守著。
玄穆抬起头看向薛景涵,只见对方眼波清澈似月,眉眼恍惚如风,好一派名士之态,又隐含皇家气魄。
这或许可以解释,无论多少年後,玄穆都能那麽清晰地记得,那一刻,他虽有迟疑,却依然如此笔直地,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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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六)
第六章
从那以後,薛景涵简直把玄穆的宫室当成了他的另一个质子府。每日自玄穆从早课回来开始,直到深夜,临近玄穆即将就寝之时,你若想是要找他,请千万脚下一拐,往质子府对面的那栋宫室里去,绝不会错。
九月初,天气依旧热得烦人。玄穆午睡不好,只半柱香後便悠悠醒来。然而待他走出内室之时,却见薛景涵竟笑眯眯地捧著一盒棋子,正站在外厅里看他。
玄穆蓦然一愣,随即皱眉道:“你怎麽又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薛景涵眉眼一弯,只管走过来拉他,甚至声音里,还带著些许的兴奋:“秋老虎如此厉害,我料想你也睡不好,还不如来下盘棋呢。这下进去了,也就忘了这天到底有多热了。”
玄穆扶额一叹:“……薛景涵,我这府上到底是哪儿入了你的眼,让你念念不忘,日日夜夜都往我这儿赶?你告诉我,我差人给你府上送去,免得你来得这麽勤……你就算不怕闲话,也总该避免令人起疑心吧。”
薛景涵眼眸一转,声音轻快得厉害:“要我说实话,你这府上也没什麽特别能入我眼的,”感觉到玄穆立马投过来一双怒眼,薛景涵微微一笑,似是更开心了,“不过因为有你在罢了。”
若是放在以前,玄穆必然会因这样油嘴滑舌的话而百般羞臊,万分恼怒,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话他已从薛景涵的口中听到了不少,这脸皮,也渐渐被他锻炼得略有些厚度了。
因此闻言如此,玄穆虽然心头莫名一热,但在表面上,也只是眼角一抽,撇嘴道:“随你怎样说好了,我只是可怜碧珠那丫头,好不容易离开皇後那个凶女人,伺候了一个稍微好点儿的公子,可瞧瞧现在,简直就跟独守空闺似的。”
“哦……你一提起碧珠,我便想起来,方才我准备来你这儿的时候,碧珠还跟我贫嘴说……”薛景涵话及此处便停顿下来,冲著玄穆眨眼一笑,恶作剧般地卖了个关子。
玄穆瞪他一眼,轻打著呵欠往前走了几步坐下来,懒声道:“说什麽?是不是说舍不得你,想让你留下来陪她啊。”
“怎麽会,碧珠她说的是,看你每天都往六殿下哪儿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和六殿下瞅对眼儿了。”薛景涵毫不避讳地复述完这句话,然後捧著棋子,一路笑眯眯地走过去,坐到了玄穆的对面。
玄穆皱紧眉,神情似是有些不悦:“……这宫里的事儿难道很少吗?怎麽养出来的,尽是这麽一帮爱嚼舌根的闲人!”
薛景涵淡淡一笑:“总有不忙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口一说罢了。怎麽,难道六殿下对这种事,很是反感吗?”薛景涵眼梢一挑,问得若有所思。
玄穆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眉目微微松了些,轻声道:“算不上反感。”
“是吗?可我看六殿下你现在的样子,却称不上是‘算不上反感’啊,”说到这里,薛景涵了然一笑,猜测道,“我想,是不是为了莫影和肖麟的缘故呢。”
玄穆顿时手指一僵:“……你这是什麽意思。”
看到玄穆竟然是这个反应,薛景涵微微感到有些无奈,摊手道:“你别这样紧张……我不过是前几日看到他们了而已。肖麟的那个眼神,绝对骗不了人的。”
玄穆渐垂下眼,修长的手指直直扣住杯沿,声音有些发紧:“没想到薛皇子竟然对这种事研究颇深,还能从眼神里看出来,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华国男风盛行,好多王爷皇子都好这一口儿,养了不少少爷在自家府院里。在下从小到大,倒也见过一两对真心相待的,所以还算颇为了解。”薛景涵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啊,这我知道,华国确实民风开放,男色盛行。不过……呵呵,看你感慨挺深的样子,怎麽,难不成薛皇子你也有过这麽一段风花雪月麽?”虽然这样问,可是就连玄穆自己也说不清,他为何会突然话锋一转,就这样调侃起来了薛景涵。
听见玄穆这样说,薛景涵眼底一亮,顿时低头轻笑了起来。
玄穆听见他笑,不知怎地就恼怒了起来。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沈声道:“你笑什麽!”
薛景涵抬起头看向他,不先答,却反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六殿下你在意吗?”
玄穆听得心里莫名一慌,还来不及想明白那是为什麽,抬眼却只看到薛景涵定定有神的眸光,害得他没法儿多想,只能清清嗓子,掩饰道:“你的感情史我在意什麽,我无非就是好奇罢了。”
“哦是吗,”既然玄穆这样说,那麽薛景涵对此也回答得很轻松。
玄穆见他这样,知晓他是和自己扛上,不会说了。虽然他心里就像是被猫爪挠过了似地,有些痒有些急,可是他的脸皮到底还是没有厚到和薛景涵一样的地步。
他拉不下脸来问薛景涵,并且他也没能想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忽然变得如此多管闲事,竟然好奇上了薛景涵在华国的感情经历的?!
难以数清这究竟是第多少次,玄穆逐渐发觉,薛景涵已经渐渐能影响到自己──他觉得这样的发展很奇怪,也很危险。
“下棋吧。”薛景涵的声音在对面悠悠响起。玄穆微微烦躁地掳了掳头发。他现在其实很想将薛景涵给逐出去,可是又担心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他的心思是不是也太明显了……权衡再三,玄穆还是黑著一张脸,一把捧起了身旁的棋盒。
两个人猜了子,玄穆执白棋,薛景涵执黑棋。
其实玄穆的围棋一向都下得不错,只是这一次他心思在他,根本无心走子,因此整个棋局才行至一半,他的白子,便已渐渐显出疲态。
薛景涵之前也和玄穆下过几局,两人胜败平分,偶尔会有平局,因此他很清楚,玄穆现在的状态不济,究竟意味著什麽。等到再次轮到他走的时候,薛景涵打定主意,将自己的黑子紧紧攥在手心,慢慢摩挲,却就是不走。
玄穆不耐烦道:“你这是做什麽?我还没输呢。”
薛景涵眼波一晃,笑道:“我这是在等你呢。”
“等我?”玄穆皱眉,“薛景涵,你是不是下糊涂了,现在该轮到你走。”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我的意思是,我在等你开口问我呢,否则以你现在这个心神不定的状态,这局棋,还有什麽意思继续下呢。”
看著薛景涵笑得眉眼尽开,一副“我早就料到”的得逞之样,玄穆胸口一滚,真恨不得将手旁的棋盒一把抓起来,狠狠朝他的脸上砸去。天知道,他不仅恨透了这种被人看穿,甚至被当面揭穿的窘迫感,他更恨死了薛景涵这样不知进退,看清事事的得瑟样!
“……薛景涵,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割下你的舌头,只留著你的脑子和手就够了。”玄穆眉目一沈,冷声道。
“那怎麽行,”薛景涵赶忙道,“那谁来和你说话解闷儿呢。”
“你说话只会让我更闷!”玄穆气得立马吼回去。
薛景涵笑笑:“是因为我在华国的风花雪月而闷吗?”
…………
玄穆这下算是想明白了,他以前以为薛景涵是脸皮厚,但是他错了,薛景涵的段数应该还要更高一筹:这分明就是,不要脸。
眼看著面前的玄穆气得脸色铁青,最知他心的薛景涵怕自己别真是一不小心,将他给惹恼了,便立马柔下声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晃,柔声道,“好了好了,不过逗你玩儿呢,我在华国哪里有什麽风花雪月。父皇可不就是见我无妻无子,牵挂甚少,才将我派来的吗。”
玄穆本来都被气得,准备拂袖而走,再不管他什麽下棋之道,君子不君子的了。可现在听见薛景涵又极尽低下地放下脸面,轻声唤他,玄穆心中莫名一软,却是又迈不开脚了。
果然……他恨这种被影响的感觉。
不过,虽是决定了不走,但玄穆仍旧不愿太过轻易地,就给薛景涵好脸色看。他动手推开那人的手臂,冷哼了声:“薛皇子何必说的如此可怜。无妻无子?恐怕是薛皇子你自己眼界太高吧,凭你的条件,华都想要进到你府上的人,无论男女,恐怕都是成打成打的呢。”
薛景涵对此没有反驳,反而点头一笑。那眼中眸光烁烁,亮的让玄穆有些恍惚。他忽然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方才的那句话,是不是会刺激薛景涵说出点儿什麽,石破天惊之语?
“承蒙六殿下谬赞了,”只可惜,没等玄穆後悔喊停,薛景涵就已经开口了。他直直看向玄穆,笑言轻声道,“只是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六殿下这样,令我心旌摇曳,神思晃漾。”
玄穆顿觉一阵晕眩袭来。薛景涵的声音渺如云端,不知穿越了多少障碍,才幽幽落在了他的耳畔。他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最後却仍是默默垂下了眼,任凭对方目光皎然。
“怎麽是这麽个反应……六殿下方才不是还说,自己对这种事,是没有反感的吗。”薛景涵看了玄穆半晌,见他低眉垂眼,又沈默不言,便故作委屈地嘟囔起来。一双美眸直直黏在玄穆身上,连眨都舍不得眨一眼。
这下,即使玄穆低垂著头,也能感觉到对面那人执著逼人的灼灼目光。他心里恼火,再等片刻,见薛景涵还是不肯落子,於是干脆一手推远棋盘,往後一靠,不耐道:“你要下就下,不下就回去,我可不像你这麽闲,有功夫耗在这等无聊之事上。”
“这可不是‘无聊之事’,这种事情很重要的,”薛景涵一边笑眯眯道,一边落下了手中的黑子,“六殿下,这次承让了。”
玄穆一惊,立马低头去看。没错,虽然整盘棋还远没有行至收官阶段,但是薛景涵刚才落下的那一颗棋,已经可以决定双方胜负了。玄穆再次细瞅了半晌,发现自己确实已无落子的必要,便很无奈地撇撇嘴,扔掉手中的白子,声音懒懒的:“薛皇子棋艺高明,我认输了。”
反正两人又不是第一次下棋,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输给薛景涵了,若是再表现出第一次那样的震惊和难堪,就难免显得自己小气难容了。
玄穆理了理衣带,慢慢站起来,又伸了个懒腰,冲著对面的薛景涵哝声道:“棋下完了,薛皇子又赢一次,该满意了吧。满意了就请回吧。”说完他作势就要离开。
薛景涵赶忙拉住他的手腕,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微微一笑,摇头晃脑:“不满意不满意。”
玄穆转过头瞪他一眼。手腕象征性地一转,自然是没能挣脱开。不过他想想也就作罢了,毕竟,若是真让他给挣脱开了,那还指不定这个粘人的家夥日後要怎麽千倍万倍地求补偿呢。这样一思量,玄穆便想,算了算了,现在就让他拽一拽吧,反正,这倒也无妨。
玄穆一向觉得自己很精明,但现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