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深处 by亦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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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住这么大所公寓,整整有四间客房,实在是奢侈。而且据他说,全部是他亲手设计打造的室内装潢。可惜对于我的品位,根本欣赏不出什么精妙之处。
他总算聪明没继续对牛弹琴,直接切入正题:“你知道的吧,我爸以前是安爱的院长,所以他那些老关系我也挺熟的。”
这些我的确知道,他家是医生世家。医院改制后,他老头子不当院长,去当董事长了,就是不当皇帝当太上皇。不过我不明白这和肖冬梅的婚礼有啥关系,他立刻解开了我的疑惑。
“你老情人算是攀上高枝了,她老公是三院院长的儿子,虽然不是医疗圈的人,不过混得也不错。因为我爸他们的关系,我和他有点交情,就算不喝喜酒,红包总是免不了的。还有,你老情人已经从儿科调到了老干部科。工作又轻松钱又多,再加上太子妃的身份,日子过得滋润多了。”
我一听顿时心里堵得没法说。
“恩,我知道了,这又没什么。”我闷声说,端起酒来猛喝几口。
“还说没事。”赵挺嗤笑,“我特意先告诉你一声,就是怕你从别的地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反正你明白了,就早点给我跳出来。”
“其实,我早跳出来了。”我抱着靠枕躺在地板上,“只是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五年多的感情,哪怕没热恋时的激情,我也早把她当亲人看待了。”
分手时,她口口声声一个“没感觉”、“没感觉”,我还真怀疑自己少了些什么感觉来的。以前我一直觉得冬梅太浪漫不切实际,现在才知道她的冷静理智远超于我。而我,只不过是她放在天平一头衡量的砝码而已。
可能是喝了点酒的关系,突然有想哭的冲动,不是为了埋葬的爱情,而是为了曾经相信纯真感情的那个我。
我举起胳膊遮住眼睛,却半天憋不出泪。突然我的胳膊被拉开,下一刻赵挺温暖的大掌覆住我的眉眼,一下子突破防线的泪水,将我心中的委屈宣泄了个完全。
哭够了我去擦了把脸,这时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先说好,你以后不准笑话我。”
“我成天都在笑话你,干嘛以后就不能笑?你干涉个人自由。”
我怒极反笑,“好,你要笑就笑吧。不过听说,赵大主任你有一次失败的婚姻,好像比我这婚前被甩的人,还凄惨上三分的样子嘛!”
赵挺离过婚的事也是听别人说的,没人敢亲口询问他。我也真是壮着酒胆才会问出这禁忌的话题。
只见赵挺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我顿时慌了。
他对我亲近点,我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放肆起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他没反应,我着慌的站起来打算开溜,“……那么,我先走了。”心里大骂他这人也太小气了。
突然我手腕被拉住,“哈哈哈哈哈~~”暴出的大笑提醒我再度被耍的事实。
“你还真被吓到了!”他捶桌子大笑,就差没腹部朝天四脚乱蹬,“笑死我了,你慌慌张张的样子真是好玩!”
我不甘心的一肘子撞上他肚子,才让他停住狂笑,转为连声呼痛。
这天,我的酒量特别好,居然和他对饮了一整晚。后来两个人都在赵挺家的地板上睡死了过去。依稀记得,他说是自己终于想明白了,所以才离的婚。
反正我还是不懂,也懒得去懂。
(9)
酒,真是害人不浅。
被赵挺家电话吵醒时,我们正躺在客厅地板上睡得直流口水。在我恨不得摔了那响不停的电话前一秒,赵挺强撑着起来接了。迷迷糊糊中,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也精神不到哪去。
搁下电话,他伸手来推我,被我一掌打飞,他继续来推。
“起来了,是医院总值班的电话。有急诊,要马上去。”
啊——谁来杀了我吧!
哀叹过后,认命的挣扎了起来,冷水洗了把脸,还是头疼欲裂。不敢多耽搁,我们两个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幸好半夜路上没人,不然旁人看见了八成以为是找不到家门的醉汉。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时,我早在车上睡得烂熟,最后是被赵挺拎着耳朵拖下的车。
今晚急诊科特别热闹,先是收了一起车祸,所有外科值班的从一线、二线,直到三线班全都给赶上了台,到现在后半夜还没个下来的。不巧又来了急诊,就轮到我们倒霉。
赶紧换衣服洗手进了手术室,一看已经打好麻药躺那里了。赵挺主刀,我一助。其实,拜那两瓶洋酒所赐,我们两个的脑子都还迷糊着。
消毒、覆膜、铺手术巾,第一刀用手术刀划开皮肤,接着换用电刀沿切口深切……
赵挺的手突然僵住了,抬起头来问:“这个是胆囊吗?”
我一愣,“应该是吧……”
然后就听护士插了一句,“不对,这个是开阑尾的啊。”
不会吧——————
我刚想说什么,被赵挺一个示意全挡了回去。我不算笨立刻明白过来,这个手术行的是硬膜外麻醉,和全身麻醉不同,病人是保留意识的。我赶紧闭嘴,但愿手术台上那位已经睡过去了,没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不然……
所有的酒意顿时被吓飞,我感觉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
妈的!急诊的哪个笨蛋居然把急性阑尾炎收进来的?这种小病早该踢到下属的区级医院。其实我自己都知道,这是在迁怒找借口。
我们因为喝醉了没醒透,一上台以为肯定是胆囊结石,居然连B超片子都没看到就下刀了。真要追究起来,肯定要担上完全的责任。
虽说出不了人命,可酒后开错刀这种事传出去,我们两个都玩完。
怎么办?怎么办?手中的拉勾和止血钳抖得快直扑大地,心跳直奔120。
抬头一看,我的眼中突然出现了希望的曙光。因为,赵挺在微笑!
你要问我怎么隔着口罩怎么看得出他在笑?我的回答是,以我对赵挺的了解,这种时候,他赵某人绝对是只笑不哭的。
果然,他镇定的先缝合了右上腹错切的伤口。然后在右下腹重新开了口子,花半小时搞定那条发炎肿胀的阑尾。
下台后,我抄起赵挺写的手术记录,大致意思是,因为阑尾处于特殊位,在右下腹切口没有找到阑尾,再从右上腹进刀才顺利完成手术云云。
看得我是冷汗涔涔而下,可赵挺的解释是,靠,谁会把肚子剖开来再检查一遍啊!
我无语,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就安心靠着姓赵的这棵大树乘凉吧。
当第二天查房时,那个前晚被我们折腾的病人,完全信服于赵主任的说辞,并且极力感谢他妙手回春,把自己这么特殊的病例挽救了回来。对于身上的两道切口,此人不但毫无疑议,还认为一次手术的费用开了两刀,实在是赚到了。
赵挺一边微笑着说治病救人是自己分内的事,他医德高尚医术精湛医风卓越就是为了造福人民大众来的。一边向我递个得意的眼神,我知道他是要我学着点的意思,可惜我天分不高实在学不会这等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手段。
同时,我在心底暗自警惕,别哪天被赵挺这混蛋卖了还帮他数钱,切记切记!
经过此事,我算是和赵挺彻底上了一条船,培养出了不一般的革命友情。
我们之间交情变好的事,连旁人都看出来了。具体证明就在于,赵挺的爱慕者纷纷来我这投石问路,我还不明不白混了好几顿饭。
就连汪波也发现了,他对赵挺的嫉妒厌恶,转变为对我恶劣的态度上。哈,反正不痛不痒,随他去。
七月天,对于宿舍没空调的我来说,绝对是种考验与折磨。和往年一样,我三天两头抱着被子睡到有中央空调的值班室。
“你这是在干嘛?”某晚轮到急诊二线班的赵挺,在值班室巧遇准时前来借宿的我。
“睡觉啊。”
他皱着眉头听我解释完始末,果然露出我再熟悉不过的那种挑剔表情,“这种地方你居然睡得下去。”
看吧!“哈,小的天生命贱,有地方让我缩缩身体就心满意足了。”
赵挺再次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实在欠扁得让人手痒。
不过,第二天我发现自己误解了他。人,果然是种需要多方观察才能下结论的动物。
因为他在视察过我那蒸笼似的宿舍后,告诉我晚上实在热可以去他家打地铺。我知道他不会来什么假客套,所以当即握住他的手来了个感激涕零。
当天我就打点行装搬进了那所高级寓所,开始了短期同居生活。
(10)
虽说我暂时寄宿在赵家,不过我并没有过多的介入赵挺的生活。
我六天值一个班,赵挺八天一个班,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我俩碰不到头。那天我开玩笑说,终于理解夫妻双方都是医生的那种苦恼了。他看了我半天,大笑出声。
赵挺给了我大门钥匙,不过我从来没用过。轮到他值班的日子,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他家,就回宿舍将就一晚。
这段借宿的日子总的来说,还是很愉快的。我本来就是个没娱乐的人,唯一的爱好是看看侦探小说,赵挺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堆书,害我疯看得眼睛都疼。
在我印象里,他是个很爱玩乐的人,结果我在的这段日子,却发现只要没有应酬他都是安静在家上网玩电脑。一开始我担心是自己突然出现,打破了他原来的生活,后来发现他是真的习惯于这种简单的消遣,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怎么办?住这么舒服,回去后要适应不了了。”我长叹,有空调不说,还随时提供各种夜宵零食,让我滋生出乐不思蜀的不良倾向。
赵挺头也不回的敷衍,“那你就一直住下去好了。”
我翻翻白眼,“放心,我还没不识相到这地步,在你把我扫地出门前,自觉点乘早走人为好。”
他回头盯着我猛看,然后蹦出句:“你也知道自己有多不识相啊。”
我暴!
借宿的事,赵挺吩咐我不要告诉医院其他人。我想想也对,突然和未来院长的有力竞争者关系这么亲密,在别人眼里肯定是我在溜须拍马。我可没兴趣扮演有口难辩的落难好人角色,还是避嫌讨个清净。
虽说我不会马屁功那套,但我也不会和权利者划开绝然的界线以示清高。总之呢,就是不刻意逢迎,也不刻意疏远的原则。也可以这么说,我是真心把赵挺当朋友,在工作上我们是上下级,工作以外就是谈得来的朋友。
这段“同居”生活给我的感想是:没老婆的独身日子也挺棒的——像赵挺这样经济基础社会地位俱全的。
请注意最后半句话,否则,像我这种讨不到老婆的平民加强版,说这话根本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的活生生例子。
“别看了,明天别又睡过头。”他临睡前来查房。
看看还有三分之一的厚度,我恋恋不舍的抛开了书,打算着等他一关上门,继续挑灯夜战。谁晓得他居然聪明的过来把书直接收走,让我无奈的倒在床上。
“恩,对了,这几天凉快下来了,我要抽空整理一下回宿舍。”
已经走到门口的赵挺回身问,“要帮忙吗?”
“不用麻烦,原来就没带多少东西过来。”想起这白吃白住的一个多月,不论我们私交多好,我总还是应该表达下谢意。
“我想请你吃顿饭,这样吧,地方你挑,我找时间请你。”
赵挺挑挑眉,“真看不出,你个小财迷居然这么大方。好,那我不客气了,就在丽宫吧。”
这人……真是错把他当好人了。丽宫是超贵的五星级酒店,那里吃一顿,估计能够我两个月,哦,不,是三个月的伙食费了。
我还没有就等于几个月的伙食费得出精密计算结果前,赵挺已经失笑出声,“你别一副哭丧的样子好不好?弄得我像万恶的旧社会剥削你似的。”
你本来就是啊,我在心底重重的同意,同时嘴上反驳,“哪有啊,您收留我这么久,我都感激得恨不能下辈子作牛作马报答您。区区一顿饭算什么,虽然贵得顶我一个月的工资,但就是值!”
我挨了个板栗,打我的人还振振有辞的教训我,“少给我耍嘴皮子,你倒还没来个以身相许!”
“哎呀,你不早说呀!你等等,我变了性,立刻飞奔前来许给你。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负责!”
他满脸的恶心:“就你这长相身材?简直是对广大女同胞的侮辱。”
斗了这半天嘴,最后的结论是,我请他到隔壁炒饭店去吃就行。
唉,我的本意真的是想好好请他一顿的,怎么变成我小市民本质的又一次体现呢?
于是,在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我又搬回了久别的宿舍。
当晚我失眠了,怎么都找不到睡意,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认床这毛病呢。幸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