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的友谊-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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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对男人的恨已经足以促使他罔顾人伦的谋杀生父,但庄夏依然在忍受,他一忍再忍,亲情没有因为岁月累积而推叠,仇恨却如针山般无情的刮刨他的身,年复一年的在血肉上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痛。
如果庄世韩彻底放弃他,他还能当作世上没有这人存在,偏偏在他成长过程中全然缺席的父亲,却理所当然的向他索取养育的回报,甚至将亲骨肉看作交易筹码,妻子与孩子,都是庄世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
他恨煞这个人,恨的想杀了他,但庄夏却必须为他工作,让他所用,甚至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沦为对方唾手可得的一步棋。
作家的话:
谢谢跌倒君、出流、冷莹依以及秘密的礼物>3<
这天是庄夏和小廖的受难日,每人各自应付一位XD
牵手的友谊 110
忘记他是怎麽回到大厅,怎麽进到一楼的男厕,又为什麽要反覆的洗手,胸前失序的起伏,下唇咬出的伤口渗出血,滴落洗手台,化在水流中。
那一抹被冲进排水孔的鲜红,似乎在提醒他认清自己的身分,他不只继承父亲的姓氏,也流著对方的血。
终於有一些疼痛的知觉,但远远不足以麻痹他巨涛般的负面情绪,庄夏抬起拳头,发狠的朝坚硬的陶瓷重击,那反弹回来的伤害令他握紧的拳打著颤,关节处的红肿显示出身体所承受的伤害。
双手撑在瓷盆边缘,似要将它拆卸而下,苍白的指尖死死的扣住洗手台,微弯的身躯克制不住的剧烈颤栗著。
想吐。光是听那个男人说话,都令他作恶不已。
过了好一段时间,絮乱的呼吸才逐渐归於平静,他抬头看见镜中那张难看的表情,苍凉的笑了。
抹去嘴边淡淡的腥红,整理稍稍凌乱的发型,他按压手指关节,发狂的兽又回复人模人样的绅士。
离去前瞥一眼洁亮的镜面,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大多数的显性基因都来自於母亲,否则恐怕连这张脸他都不想拥有。
酒会开始的十五分钟後,会场灯光转暗,身材姣好的模特儿化身铜像,少到不能再少的布料只能遮蔽重要部位,金铜色的诱人曲线,将价值连城的珠宝衬托的更加光彩夺目。
古铜的延伸舞台上闪烁著银辉光芒,走秀的女模特儿连头发都剪得极短,活像是人体模型,缓慢慵懒的仪态中有一种颓丧的另类美。
待最後一位女模回到舞台後方,会场的灯光倏然大亮,没料到那生动逼真的墙垣竟是一整面的印刷布料,当它唰的一声落地,言书廖不自觉的看直了眼。
Anneli的首席设计师,同时也是品牌的创始者,一件今年春季最流行的摩纳哥蓝,雅致又不失活力的斜肩小礼服,穿在有些年纪的女人身上,竟全然没有一丝违和感。
在伸展台上接受来宾赞叹的掌声,傅夏琳落落大方,这是属於她的舞台。
和前方几位贵宾打过招呼,在轻声细语的谈笑间,女人已经朝他走近,言书廖没有避开,倒是老吴有些意外。
「你好。」
言书廖看向递上前的那只充满骨感的手,虽说女人天生就有著男人不及的娇柔,但也不该是这般仿佛一折就断的纤细。
他是应该握手回礼,却忽然莫名胆怯,长大後见多识广,这才发现傅夏琳的美貌有多惊人,不知为何令他联想到曼珠沙华,血红色的妖异花办诡谲而华艳,细长不见叶的枝干别有病态的美。
言书廖在思考间,已经完成握手的礼仪。
「可以请你等我半个小时吗?我还有一些客人…」傅夏琳看向一旁,招来一位戴眼镜的知性女士,「这位是徐小姐,等一下她会带你到别的房间,我想和你聊聊。」
似乎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女人的笑容一直是那般美丽,波光粼粼的眼眸中却有著深海般的难以捉摸。
傅夏琳离去後,老吴难掩惊讶的看著他,言书廖知道他的上司在等他一句解释,其实不说也行,只要他像以往那样欲言又止,吴瑞闵不会逼他。
只是也不晓得自己哪根筋不对劲,就算这段关系无法公诸於世,多让一个人知道也好,他竟然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她是庄夏的母亲,我现在…」言书廖微微停顿,抬起视线看著等他说下去的老吴,「刚刚说的男朋友,就是庄夏。」
这回吴瑞闵当真没形象的嘴巴开开。男人左思右想,忽然脑里灵光一点,兴奋的说:「小廖!你太强了!你真的太强了!这样算是钓到金龟婿吧!不对…是麻雀变凤凰?好像也有点奇怪…」
老吴依然是那张令他放心的笑容,「小廖啊!庄夏很好啊,他对你不错吧!」
从他微扬的语气中,言书廖彷佛可以感受到这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吴瑞闵乐观直率的个性,为此时的他注入一股勇气。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心情放松许多,他舒坦的说。
「嗯…我还是不要问,等你想聊的时候,再跟我说吧!」男人拍拍他的後背,笑容却突然凝结,「等一下,刚才那个女人是庄夏他妈?那她找你谈话不会有事吧?」
「还有庄夏不是有女朋友吗?他该不会脚踏两条船?他不是喜欢女人,你跟他交往没问题吧?」
看吴瑞闵紧张兮兮的问,男人话语中的担忧却令他心头泛暖,进恒星的这几年,言书廖是真的很感谢这位善良大度的老好人。
误会言书廖浅笑背後的深意,老吴尴尬的说:「抱歉啊,我刚刚才说等你想讲的时候再讲,结果马上就问一堆。」
他轻轻摇头,「别道歉啊,以後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吧!」
如果这段感情走得够久,如果庄夏的爱不是昙花一现,但愿有一天,他能分享这份喜悦。
牵手的友谊 111
远离人潮聚集的会场,在徐小姐的带领下,言书廖走出主场的建筑物,来到一间花篮拥簇的休息室。
「喝咖啡好吗?」她面带微笑的说。
言书廖点头,就看女人走出透明的玻璃墙外,在花坛前播打电话,他左看右看,发现周围的花篮来自於世界各地,上头书写的祝贺文字有中文、日语、英文,以及一些读不懂的欧美语言。
女人轻手轻脚的推开玻璃门,察觉言书廖的视线,她大方的点头一笑,「咖啡等下就送来了。」
也许是等待的时间枯燥乏味,徐小姐随意的与他攀谈,「傅女士她以前在T市住过几年,对於这次能回国开设新据点,她费了很大的心血。」
「真的很感谢你们的投资,Anneli绝不会让你们失望。」她的笑容自信而美丽。
言书廖却一头雾水。
见对方迟迟没有接话,她才察觉自己的失误,「抱歉…我以为你是赞助商代表。」
「不会。」他笑著摆脱尴尬,两人却陷入一阵无语的微妙气氛中。
是徐小姐先笑著说:「言先生的穿著很有品味,所以让我误会了。」用称赞掩饰自己的失言,不愧是傅夏琳的助手。
她微微欠身离去,言书廖低头检视自己的衣装,今天从头到脚的行头,除了狠下心购买的GUCCI镜框以外,一身名牌全来自於他的恋人。
手表是满月的纪念,西装是白色情人节的礼物,皮鞋是几天前庄夏硬塞给他,说和西装很搭,二话不说的强迫他收下。
掌心滑过袖口,触摸著上好的质料,回想起三月十四日的夜晚,庄夏提早回家,提著雾面的大纸袋,怀里抱著一束白玫瑰。
言书廖当下的第一个念头,以为是不知名的女人对庄夏献出爱意。
他也没有多问,花束递到眼前,庄夏连花瓶都买了,言书廖接过两样物品,拆开丝绸缎带,将白玫瑰装饰在器皿中,明明是情敌送的礼物,他还是怕弄掉一片花瓣的小心对待。
他记得庄夏一边解开领带一边告诉他。
男人说玫瑰能活一个星期,别像上回那样隔天就扔了,多可惜。
他还记得庄夏笑著对他抱怨。
男人问那是送他的情人节礼物吧,怎麽没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丢掉。
言书廖不太记得自己做出什麽反应,如此薄弱的记忆,他想自己大概是捧著插上玫瑰的花瓶一脸呆滞。
但是男人温柔的眼神,朝他走来时脸上那抹宠溺的笑容,他却能在脑海中反覆重播。
二月十四日他孤单寂寞,三月十四日他却获得甜美到简直绞心的吻。
原来他买的花不只让庄夏看见,还让庄夏放在心上。
那束白玫瑰只活了六天,望著枯萎的花冠,他心里不舍。
好可惜好可惜。
他不晓得明年庄夏还会不会买花送他,也不晓得明年,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事情的发展常常出乎意料,就像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机会穿出门的昂贵西装,却遇上今天这种最佳场合。
事实上确认过内容物後,这成套的西装曾经一度尘封在礼盒中,和LONGINES的名表放在一块。
光是拥有这些前所未见的奢侈品,他便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改变,和庄夏在一起後,是不是总有一天他也必须慢慢去习惯,那些严家予能够完美应对的派对飨宴。
不过说到底,庄夏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将他带在身边,脸上自嘲的笑容几分凄凉,觉得自己未免自作多情。
「抱歉,让你久等了。」
思绪被打断,延著声音看过去,女人肩上多了一件做工精致的纯白蕾丝披肩,亲切的笑容瞬间让冷豔的脸孔柔和许多。
眼前的女士令他回想起,在杂草丛生的男校中,那朵孤高绽放的美丽鲜花,岁月虽然让男孩成长为魅力更胜往昔的成熟男性,但不容置疑的,高中时期的庄夏真的和母亲很像。
明明预想对方不会说出什麽好听话,在见到这张神韵相似的笑容後,他却已经放下戒心。
作家的话:
牵手的友谊 112
在傅夏琳到来後,徐小姐恰好端著两杯咖啡进门,走在前方的女人听闻声响回过头,从下属手中接过物品。
言书廖反应过来,马上起身为女士服务,傅夏琳却露出浅浅的笑容:「你坐著吧!」
他不是被虐狂,没人想听一顿训话,但庄夏的母亲摆出如此和蔼的态度,反而更令他惶恐不已。
盯著连杯盖都被体贴打开的现冲咖啡,言书廖很难伸手拿起它。
「怎麽了?你不喜欢喝咖啡?」
「没有…」他赶紧举杯咽下,喝得又急又快,一口咖啡呛的他不停咳嗽。
傅夏琳见状递上面纸,而後掩嘴笑了,「和我单独见面的男人通常都会很紧张,不过…我想你的原因应该不同吧?」
他耳根一红,傅夏琳的自信对比他的自卑,如果庄夏的母亲打算让他难堪,言书廖是绝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男孩子真的长得很快呢,上次见面时还那麽小,现在完全是个男人了。」
言书廖惊讶的抬头,对上女人露骨的视线,傅夏琳继续慢条斯理的说:「像我这样有钱又恶毒的老女人,如果是电视剧,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咖啡泼在你身上呢?」
女人漫不经心的笑,他上身反射性的向後退,眼前的笑容却依旧优雅而迷人,言书廖都搞不懂了,傅夏琳到底打算对他做什麽?
「你不用紧张,我并不讨厌你,我对同性恋也没有意见。」她直白的说。
「傅女士…」他欲言又止。
「叫我伯母吧,以前都见过面了,不用那麽生疏。」
傅夏琳自顾自的说著,「毕竟,你是庄夏介绍给我的第一位朋友。」
但他们已经不只是朋友。言书廖的心跳在加速,这句话从恋人的母亲口中说出,似乎别有意味,他甚至有了一些罪恶感,好像他背叛傅夏琳的信任。
「虽然想好好的跟你聊天,不过晚点我约了赞助商,所以可能没有多少时间…」
知道女人正偏著头看他,言书廖只能假装喝咖啡,又不能真的将杯中物饮尽,否则就再没有举杯的理由。
他的紧张明显可见,傅夏琳勾勾唇角,语气还是那麽的柔和,「言书廖,如果庄夏选择结婚,你可以支持他吗?」
停在空中的手顿时一僵,因为太过错愕,言书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你知道庄夏大学时,曾经有过想要结婚的对象吗?」女人望著玻璃墙外的远处,缓缓道来:「那个女孩子是位艺术家,因为必须自己付学费,所以同时兼差平面模特儿的工作,收她画作的老板和我有一些交情,有一次刚好在店里遇上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就很喜欢她。」
傅夏琳带著微笑说:「虽然不是非常漂亮的女孩,但气质很好,她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後来我们常常碰面,聊了几次後,才知道她男朋友到处牵线,帮助她的艺术事业。」
「不过,那个女孩说她其实很讨厌她的男朋友这麽做,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话是这麽说,我还是可以感觉到,她在抱怨的时候是很幸福的。」傅夏琳轻声一笑,稍作停顿的意图在於观察对侧男士的反应。
因为并不是太意外的事情,言书廖只是静静的听著,即使胸口空空荡荡的,他依然想知道故事的结局。
「有一天她告诉我,她的男朋友和她一起去看婚戒…」女人浅酌一口咖啡,「她说虽然还没被求婚,不过她想,他们应该会结婚。」
咖啡置於桌面,红褐色的指甲划过杯口,女人的脸上已经没有开始的笑容,「我再遇见她的时候,她的样子很狼狈,和以前开朗自信的她完全不同…我不知道她发生什麽事,不过…她一开口就向我借了一大笔钱。」
「她说她完全连络不上她的男朋友,还说她也不想找他了,所以我给她钱,告诉她不用还我,让她和贫穷的家人一起离开纽约,我想到最後她都不知道我其实是她男友的母亲。」
故事说完,傅夏琳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又恢复保持微笑的脸孔。
言书廖想起与庄夏重逢时,男人脸上疏离客套的陌生笑容,他顿时恍神,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庄夏呢?」
「那个女孩和我借钱的那阵子,他正好出国了,不过只有一个星期,因为世韩…因为他父亲的安排。」
「那…」言书廖还想问,傅夏琳似乎已经看穿他的疑问。
「回国後庄夏当然知道他父亲做了什麽,但是那时候的他刚创业,已经受到很大的压力,根本就没有馀力为了这件事情和他父亲对上。」
「或者说…女人,并不值得他这麽做。」
言书廖瞬间明了了,傅夏琳最初说的话并不是请求他的协助,而是对他的忠告,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