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疾-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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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国正没见过男人哭,然而这一刻,身前的杨存嚎啕大哭的模样,他想他不会忘记。
谬国正毕竟是知道一点事的人,当下抚了抚他的背,安慰道:“别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和我说说看?”
杨存今天来是想让拜托他一件事的,听他这么说,立马止住了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全数地摊牌,和谬国正说的清清楚楚。
当然,关于那一段汪少杰承诺他的话,他还是很自觉地省略了。
本就是一个笑话,何必再多一个嘲笑的看客呢?
谬国正静下心来听他把话说完,最后才开口,“那么,你的意思,想离开?”
“嗯。”他点点头,“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先问清楚再帮你。”谬国正一语点破他的疑惑,“为什么会找到我?杨存,你明知道我和他不对盘才是。”
“正是因为你们有这一层关系,所以我想……等到我走后,让你去和他说,他不会不相信你的。”
谬国正不笨,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不是不知道,杨存打什么小算盘他一猜便透,只是……让他就这样走,真的好吗?
他还在挽留,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强硬,“杨存,难道只有逃避才能解决问题?你还有很多的时间,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你走了,接下来你预备让他怎么办?”
“不怎么办。”这回男孩比他镇定,说出来的话也让他大为感慨,“阿正,你不知道,我很喜欢他,是那种……拿着我的未来和他的爱情交换的喜欢。当初他说,他是想和我一辈子的,我心里有的开心不是用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而现在,他的躲避是我离开的最好的理由,当然,你也可以当这个是借口。不过……”
谬国正看着他略微黯淡下来的眸子,里面有些东西,就像火焰一样“哧——”地熄灭了。
“我是真的用尽全力喜欢他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男人站起身,面向门外,看到的是男生宿舍围墙外种植的大片的油菜花。
六月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当初杨存和汪少杰都还在寝室的时候,他记得有一回自己和谷宁站在走廊上看到油菜花时,一时兴起地讨论开来。而那时,汪少杰和杨存正好闹了个小别扭,为了不让他生气,汪少杰甚至半开玩笑地对床躺在对床上的人说,“等来年油菜花开了,我带你采花去。”
回忆里的这个杨存还清晰可见,当时他调笑着的神情那样色彩分明,而现在……现在的杨存是黑白的。
谬国正想,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为爱失了真(帧)。
杨存站起身,道了别,一个人往回走,却在走廊的尽头见到了刻意避开的谷宁。
两个人之前是室友,虽然关系并没有多铁,只是现在这状况,让谷宁多少觉得尴尬。
男孩看出了他的窘迫,想必他是在嘲笑自己吧。
“谷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么?”走之前他这么说。
站在不远处的男孩抱着书本,略略地低下头,挠了挠脑袋,“嗯。”
“你现在一定特看不起我吧?是不?”杨存的声音轻轻地,像是一片叶子掉落在湖心,谷宁觉得自己不能平静。
“没有的事,存……咱俩还是好兄弟,如果你不走的话……”看来刚才他没有真正地避开,全听见了。
杨存不把他的话当真,以为这又是安慰自己的好话,只笑了笑:“行,那我记心底了。”
下午三点多,杨存回到租房,汪少杰正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其实他们都知道时间回不到从前了,感情也是。就算彼此再怎么热情地讨好对方,转过身来,心底又该是一番茫然。
他们的爱情何时需要用虚假的微笑和刻意的关怀来联系?这不是他说的未来,至少他觉得不是。
杨存还没走进,他已经一把拉过人,牵着他的手臂将人往自己怀里拽。
男孩站着他坐着,汪少杰只好抬起头看着他,两眼尽显无辜的表情。
“杨存……”他低喃着,本来想说,“我们能不能别再这样了?”话到嘴边,不由地变成了:“我们不如来做一场爱?”
男孩点了点头。
这回汪少杰没在他身上花多少技巧,几乎是霸王硬上弓地占有了他。
男孩趴在床上,用心地感受着身下此刻的疼痛。他心里清楚的知道男人当下的欲#望来自何处,而他,除了迎合便没有借口推脱。
这样的欢愉没有让他俩更为亲密,反而拉远了彼此之间心的距离。
杨存明白这道理,他想汪少杰也该明白。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杨存早早地收拾完行李,又帮他把明天要参赛的文件整理好,放在出门前必定会经过的茶几上,而后自己才去洗澡,准备早点睡觉。
汪少杰正从浴室出来,擦头巾盖住了他整个脑袋,没看见他正往自己身前撞,两个人撞得满怀。
“哎呦……”他大呼,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客厅前摆放着的杨存的行李,当下便警觉起来。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你急什么?”
小家伙躲在浴室里,衣服已经脱光光了,死活不肯出来,腻在里头回他,“明天比赛一完你不就回家了吗?”
男人站起身,走过他的行李箱前,站住脚步,“话说,你行李就这么些?”
不能怪他多心,当初来的时候他帮他搬了这么多东西,现在放假回家了,却没见他收拾出些什么,着实令男人觉得不解。
浴室里的人这会儿也探出个脑袋,嘴巴上叼着个牙刷含糊不清地说,“唔……那些东西我下学期还有用,就先放你这里了。”
汪少杰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有一种奇怪的、说不出味道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可能又要面对杨存的离别了。
第二天清晨,杨存比他起得还早,做好早饭催他起床,“来来来……起床啦,准备参加比赛了喂~”
汪少杰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揉揉眼睛,看到餐桌前丰盛的早点,更加疑惑了。
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劲,十分地不对劲!
他吃过饭,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却又在门口停住了步子,继而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孩。
他连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拆,已经是一副等他出门的模样了,见他转过头,又笑道:“比赛要加油啊……”
“杨存……”他在心底默念对方的名字。
而此时,那个他心爱的男孩却像是听见他的呼唤,回应了一句:“嗯?”
汪少杰再没忍住,放下手里的文件袋,跨出一大步,用力地抱住了他。
小家伙这回倒是很乖,没有反抗没有挣扎,连句抱怨都没有,很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拥抱。
“杨存……你别走……”他哽咽了,声音竟有泪意。
男孩从没见他哭过,这个时候也是一样,男人抱住他的脑袋,愣是不让他回过头。
汪少杰知道自己很爱他,很爱很爱对方的时候,他却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爱太多了爱不起,还是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放进自己的真心。
男孩抱紧了他的身子,“我没有要走啊,你回来,我在这里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汪少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来不及擦干眼泪,回过头看着他。
他说他不会走的,男孩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少杰,赶快去比赛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真的……真的不会……”他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小家伙倒是笑了,捧着他的脸,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我不骗你,我就在这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走。”
他的眼神闪烁,语气坚定,汪少杰想,这应该不会是欺骗了吧?
男人最终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拿起掉在地上的文件袋,开门走了。
门内,小家伙苦笑了一阵,一个人倚在门板上,无声地哭了。
之前和谬国正约定好的时间是十点,现在时间不多了,他略略地收拾了碗筷餐桌,又给自己换了件衣服,拎过行李便走出门。
谬国正在车站等着他,看到男孩身上带着的行李物品不多,上车之前只嘱咐了一句:“一路小心。”
谁都不会知道他要去那里,谬国正也不例外。
离车子出发还有两分钟,他就这么站在车窗外,看着这个他一直当做是弟弟的同学,这一刻脸上的神情,怎么能这样难受。
“阿正。”他见他还没有走,摇下车窗和他谈话,“如果你再见到他,你记得……帮我带一句话。”
“好的,什么话?”
这一场无聊的摄影比赛让汪少杰片刻不得安宁,他坐不住,如坐针毡地在椅子上东歪西扭地,没一会儿便起身。
会场里的人看到这位奇怪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只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啊?这么没礼貌就站起身来?”
“——不知道啊,是不想参赛了吗?”
“——哦,他啊……是汪显声先生的儿子,你们不知道吗?”
“——难怪啊……那这比赛,还不得他拿冠军了?”
“——谁知道呢,内幕这东西说不清的……”
汪少杰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但是这一刻,他的心思不在这儿。
原来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越发强烈,他顾不得台上的父亲是什么表情,一转身,冲出了比赛现场。
汪少杰是跑着回去的,他的体力不错,长跑不在话下,只是这一刻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怎么跑,无论怎么跑都跑不过那种失去的错觉。
他想,这不该是错觉。
果不其然,回到家时,他看到的不是杨存洋溢着欢笑的容颜,取而代之的是一室的冰冷。
他还是走了,带走了为数不多的行李,预备这样离开他的生命。
男人跌坐在沙发前,仍旧不敢置信。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继而是来人用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
汪少杰跑上前,带着最后一点侥幸的心理打开门,那人不是杨存,而是谬国正——他的敌人。
看得出来谬国正已经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推开他,走进门,将之前杨存收拾好的行李放进自带的皮箱里,锁好,准备离开。
一系列动作之下,两个男人谁也没出声,到他快走的时候汪少杰才拦住他。
“你去哪?”
“我回寝室。”谬国正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将它放在餐桌上,“这是杨存让我带给你的。”
男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谎话,一把拎过他的衣领,狠狠地给了对方一拳:“说,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告诉我!”
他气急的时候额头上清晰可见突起的青筋,还有握成拳头的手掌,有力的手臂上硬朗的肌肉线条。
谬国正不会怕他,但是他也不会惹事,只擦了擦嘴角,有些嘲讽地看着他,说道:“杨存猜得果然没错。”
男人一听见这名字,立马来了精神,“他说什么了?”
“他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
“他让你别傻了,也别再找他了,这是他走之前讲的最后一句话。”谬国正的声线较为沙哑,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冥冥之中注定的宿命感。
六月的夏日,空气炙热地巴不得膨胀开来,微风也是滚烫的,可是吹在汪少杰的身上,他只觉得刺骨的冷。
这才明白,将来的人生之中,再不会有一个叫做“杨存”的家伙出现;不会有人枕着他的臂弯,向他诉说自己的爱慕;也不会有人挽着他的手,陪他走过自己风风雨雨的人生;他生命里那个为他搓背捏脚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就连冰冷空气中那种湿热绵长的吻也是过去了……
这一回,自己是真的失去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