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与凤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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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谦被迫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侧过脸来看着李峰，用眼神示意他发问。
“你，你打算怎么办？额，额……就，就是你爸他那样，阿姨又病了，那你……你和你姐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知道。”林子谦低下头，脸色沉了下来，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李峰的膝盖，声音沙哑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李峰听罢皱了皱眉，拿起床头柜的水喝了两口，靠坐在床头上故作轻松地说，“额……我就是想问一下，就是问一下而已，没什么意思。林阿姨她现在究竟是怎么了？有看医生吗？”
低着头的林子谦嘴角忽而扯出了个诡异的弧度，“李峰，你知道我外婆是怎么死的吗？”
“吓？！”李峰猛地僵直了身体。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可是他又无法忍受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真的，当李峰看到性情大变的林母时，那张感觉不但诡异，更多的是可怕。林母原本是个多么优雅高贵的贵妇人，可现在她的眼睛却呆呆滞滞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为，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尽管极力保持平静，但李峰的嗓音还是无可避免地有点僵硬。
“你知道吧？”林子谦病态地笑了笑，“我外婆她是自杀的，在我六年级的时候，她自杀的。我外公在外面玩女人被外婆知道了，但是她无权无势，那个女人带着个小孩闹到了外婆家了，后来她就死了。”
“当然，那个女人也不会有好的下场，舅舅收拾她了。”林子谦转身看向李峰，眼神有种病态的癫狂，“不过，你知道吗？我外婆可是很疼我的，我妈妈也很疼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被自己爱的人背叛。李峰你说，你说，什么时候会轮到我呢？”
李峰看着林子谦，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说话。
林子谦慢慢靠进李峰的怀里。他伸手抱住李峰，抱得很紧，放佛溺水者抱住救生圈一般，抱住他的希望。
“那时候我还不懂，不过现在我有点知道了，大概最可怕的，莫过于曾经带你上过天堂的人，后来把你抛进地狱。我想那种感觉真的很可怕，不然外婆也不会自杀。”
“但是人又不是玩具，难道不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手抛弃了吗？”林子谦用脸去蹭了几下李峰的肩窝，然后抬头定定地看向李峰，“李峰你知道吗？我不会像她们一样的，会像她们一样由得别人伤害自己的。你知道吗？”
林子谦的话无异于一道霹雳，霹进了李峰的大脑。熟悉的桑音依旧磁性而魅惑，可那薄唇吐出来却是那么陌生而可怕的话。李峰就那样身体僵硬地由着林子谦抱着自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突然有点了解林子谦他们姐弟为什么可以那样冷漠地，由得别人把自己父亲送进监狱。他们一家人都有点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李峰心里压不住地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感觉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那些有点没的了，现在也晚了，我们睡吧。坐了一天车，我看你也累了，早点睡吧。”李峰扶着林子谦的腰让他躺好，用一种不自然的语气低哄，“你先睡吧，我去趟厕所，很快就回来。”
“你在怕什么？”林子谦伸手扯住想要离开的李峰，逼视李峰的眼睛，“你在心虚些什么呢？”
“没有，乱说什么呢？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去趟厕所而已。你先睡吧。”
李峰没有敢再去看林子谦嘴角那抹意义不明的冷笑，他快步走去厕所，似乎身后有什么可怕的妖兽在大张着獠牙追着他。
李峰洗了把脸，靠着洗手台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敢回房间去。
进房后李峰关了灯躺了下来。他能感觉到旁边的视线，林子谦在撑着眼睛看着自己呢。
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一种诡异而僵硬的宁静。
李峰微微皱着眉，房间外的电视声和李峰父母的谈笑声透过厚重的房门不时传进来，旁边的呼吸声也似乎清晰可闻，种种声音像嘶嘶作响的蛇信子一般，让李峰感觉浑身不舒服。
他们谁也没开头，气氛就那样僵持了十来分钟。
“唉”李峰终于是受不了那气氛，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过身来侧躺着看向林子谦，“虽然你不说，可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又没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现在我连录取通知书都已经到手了，你也别再在那边闹别扭了。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只打算考Z大，后来老师找我谈了好久的话，我想大不了就复读，所以才报了J大。”
说着李峰试探性地伸手抱住林子谦，他吻了吻林子谦的额，帮他拨开额前的碎发，“真的，我没想过要骗你。而已我是真不知道你家出了那么多事，我这段时间又忙，你知道的，我又不像你们那些有钱人，摊开手就有钱，我是个男人，总得赚钱养家吧。你说对吧？嗯？”
见林子谦还是没有反应，李峰只好抱着他晃了晃，“还生气吗？给点反应我吧？”
林子谦密长的睫毛颤了颤但依然没有反应。李峰笑了笑，“我不是接到你姐的电话就立马什么也不管地就跑去找你了吗？我的大少爷，我的大美男，是个男人就别这么小气啦。”
说话间李峰已经整个人趴在了林子谦身上。他把手伸进林子谦衣服里沿着他腰侧慢慢地抚摸，然后来到林子谦的肚脐处，“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来，我看看，让我看看林大少爷的肚子能不能撑个小船？”李峰边说边在林子谦平坦的肚子来回摩挲。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骗我。”林子谦的头轻轻地靠在李峰的肩窝，他特有的充满磁性的嗓音传进李峰耳朵，“你骗了我，还要理直气壮，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我在等你电话，一直等。可，可你……”
“好了好了，别气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李峰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林子谦的背，“别难过了，现在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 上学
【要讲你知 你的意义。】
摊开了说清楚后，接下来的几天林子谦似乎回到了稍稍正常的状态，不会再无缘无故地用这一种奇怪而偏执的目光看着李峰，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李峰的小日子倒是过得很滋润。
李峰的父亲变了法子地把李峰喜欢吃的菜在开学前都一一煮给他吃。而李峰母亲也没闲着，她本来参考一些街坊邻里的意见，说要给李峰买蚊帐啊，被子啊，脸盆啊之类的，可是都被李峰拒绝了。
尽管李峰竭力在回避，可终究是无法阻止兴奋的父母在饭桌上对于他大学的讨论。每当那个时候，林子谦就会变得异常沉默。
虽然林子谦总是低着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吃饭的时候李峰无意间看向林子谦的眼，那双眼里满满的是苦涩和嘲笑，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有时真让李峰觉得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罪无可恕的事，要自刎谢罪才可以。
可他自己只是报考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啊！每个男人都不会甘心平庸吧？但是他又不敢再去刺激林子谦，所以李峰也只能装作看不到，多为林子谦夹菜，边扯出一抹苦笑，然后把话题从他大学的事中扯开。
“我打算买29号的机票，提前一个星期去学校熟悉一下环境，你呢？你什么时候去学校？”李峰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你想去就去吧，不用告诉我的。”林子谦轻轻地拿起床头柜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水是李峰母亲刚拿进来的。大概是刚从冰柜解冻，很冰，冰得林子谦的内脏似乎也跟着发起抖来。
“哎，你别这么说，我们总是要上学吧。”李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拖了电脑椅在林子谦面前坐下，“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不是都已经打算好了么？”林子谦抬起头来，面色冰冷，“你还想跟我商量什么？商量让我什么时候走吗？”
“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李峰有点烦躁的站了起来，“你就不能好好地说话，好好地听我讲吗？”
林子谦一言不发地看着李峰，但李峰却移开目光看向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李峰对着门口的方向打破寂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这没什么。其他的情侣不都一样吗？我干了什么？我不就是报了J大吗？全世界都替我开心就你在那边发神经都算了，无缘无故地要受你姐的脸色我也算了，可我现在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事儿你还在那发脾气，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就你那个样子能解决问题吗？”
情侣？
一瞬间，理智几乎断线。
这是李峰第一次承认他们的关系。其实或许不是距离，也不是因为要分开读大学，甚至不是因为李峰骗了他，只是李峰以前对林子谦一直若即若离，却从来没给过他任何的承诺，口头的也没有。他甚至没有对林子谦说过爱，大概就是李峰那样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林子谦不安吧。李峰报了S市的J大去读书，林子谦当时知道这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李峰想逃离自己。
不能怪林子谦敏感。
他们这段关系，李峰一直握着主动权。没有一点点的防备，李峰他就那样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侵入林子谦平静的世界。缓慢，但势不可挡。林子谦根本无法拒绝。
他不知道李峰为何接近自己，带自己去旅游，也不知道李峰会不会像对待邓芷筠那样对待自己，忽然之间就分开了，毫无征兆，更没有说不的机会。李峰就那样鲸吞蚕食，不知不觉间便渗透进了林子谦生活的每个角落。每当夜阑人静，只要一想起李峰，想起他们的关系，林子谦总是有种深深的不安。他真的很不安。
就如一场梦境，假的可怕。
现在李峰虽然发了脾气，可林子谦觉得这样的李峰反而真实、更让他安心，不像平时那对着谁都和气熏熏的样子。
静默了一会儿，林子谦缓缓松开紧绷着的手指，他看向李峰，语气缓和了很多，“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没去过S市，想去看一下。”
李峰足足楞了一阵子，他没想到被骂后的林子谦反应会这么平淡。
“可是你，你不用开学吗？”
李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子谦的脸色。他也有点郁闷，怎么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呢？怎么就冲他发脾气了呢？要知道平时只要李峰稍微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都要被林子谦他记恨个几天，就自己刚那样子骂他，李峰还担心着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的好！
“我差不多到十月份才开学，学校也只是在G市，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也想去S市看看。”
李峰看林子谦不像有要发脾气的前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子谦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但李峰却也顿时放松了很多。他靠坐在电脑桌上，“额，好吧，如果你想去的话S市也没什么，我们一起去吧。就当是给之前惹你不高兴赔罪好了，哥帮你付机票了，林少你看那样子成吗？”
林子谦点了点头。
29号早上，李峰带林子谦再去吃了顿卢记炒粉后就让林子谦司机送他们都G市BY机场了。李峰他是从小独立惯了的，现在要去S市读书半年李峰父母也不见得有多担心，只是一个劲地叮嘱他出门在外要小心。
他们看起来好像更担心林子谦，不断地让李峰照顾好林子谦。
李峰的行李不多，除了他的宝贝手提电脑和一些应急的药物外就是些冬天的衣服和裤子之类的了，其他的行李李峰他是一概不愿意多拿。被子蚊帐之类的可以到学校那边再买，就是贵点而已，但反正李峰现在也有钱在身，他也不会吝啬那些小钱。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BY机场了，机场还是那样干净而光线明朗。他们第一次是去云南，而这一次，他们要去的是S市，李峰读书的地方。
林子谦的心紧了紧，他偷偷地打量着忙着办登记行李托管手续的李峰，看着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心止不住地有点失落。他想到了和李峰一起看的国家地理频道中振翅飞翔的雄鹰，破空翱翔，没有人能成为他们的牵挂。
S市是个很繁华的城市，气息与G市和他们所在的小城镇都不一样。虽然和G市一样随街可以看见上百万的轿车，但S市这里的人的步伐似乎更匆忙，脸上也似乎更加漠然。
刚从计程车下来，李峰就不顾形象地“哇”的大叫了一声，还一个劲地四处看，就像个刚出城的乡下人，也不管路人或奇怪或探视的目光。
李峰还嬉皮笑脸地对林子谦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乡下佬出城吗？再看信不信我收你钱？！”
李峰在J大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刷的是林子谦的卡，反正林子谦钱多，李峰也就不跟他计较那些了。
他们把行李放下后李峰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卫生的小餐馆就去填五脏庙。其实李峰不饿，在飞机上他吃了两人份的飞机餐，虽然没把那意粉全部吃完，但对于早上才吃了一大碟炒粉的人来说就差不多够的了。
可惜林子谦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胃的人，因而李峰也只好陪林大少爷来吃东西了。
吃完饭他们也没回酒店，李峰兴高采烈地拉着林子谦随便上了一部没什么人的公车，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一直坐到了市区的一个人潮汹涌的广场。
广场里都是些国际品牌的专卖店，他们两个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随便逛了逛，装小资到咖啡厅里喝了两杯天价的咖啡后，打了鸡血似的李峰就坐不住了。李峰他拖着林子谦走出街道上，他们胡乱地走着，没有目的地，四周陌生而繁华，就如琼瑶阿姨歌里唱的，车如流水马如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