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蓝颜-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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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烟!”
那间卧室中被绑住的戏子,如同一个疯子一般狂躁。帅府的仆人们窃窃私语,有几个竟然发出几声嘲笑——尽管声音很小,但却没能逃过蔡副官的耳朵。
“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么,刚刚是谁在发笑?”蔡副官转过头来,对着仆人们笑眯眯地问道。
仆人们闻言,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齐整整地站好,但都低着头。
蔡副官的手中始终握着那把柯尔特枪,一步步地走到众仆人近前。
仆人们依旧低着头,他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住副官大人脚上的那双军靴;蔡副官的军靴比大帅的更显黑亮,据说这双军靴,踢过大帅的屁股。
“大家不要这么沉默,都来畅所欲言一下,刚才貌似就讨论的很热闹嘛。”蔡副官的笑容不改,看上去依旧和蔼可亲,“谁来跟我说说,刚才有什么好笑的事?”
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空荡的外厅,连接着楚云舒的那间卧室,现在大家只能听到那个大烟鬼肆无忌惮的谩骂声。
蔡副官似是有些无奈,他低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柯尔特,冲着天花板“砰”的一声,帅府的天花板被打漏了一个洞。
仆人们闻声,全部都吓得跪在地上!就连卧室里嘶嚎的楚云舒,声音也有一瞬的停滞,不过只是一瞬,紧接着,他又吼起来,“你们这群杂种、人渣!别以为开枪就能吓住老子!老子如果活不了,你们都得跟我一块儿死!”
蔡副官回头望了望卧室,又瞥了眼跪成一排的仆人们,收敛起笑容,皱皱眉,“都起来,听到枪声的本能应该是蹲下自保,而不是跪下来以自己的自尊乞饶!我宁可你们像楚老板那样无礼地大呼小叫,起码也算是敢做敢当的行为。在人背后窃窃私语,一旦被质问,却没有一个有胆量站出来承担!这就是你们骨子里的奴性!”
蔡副官虽骂得狠厉,但仆人们却没有一个反驳;不是不敢,而是真的对这位副官大人心服口服。
“大帅把他的枪交给我,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好这间卧室。卧室里正在戒烟的那位,是对大帅非常重要的人。在此期间,如有人胆敢在那位犯烟瘾的时候靠近这里,大帅的原话:‘直接毙了!’所以今晚我在这里便先给各位一个警告,还望遵守。下一次,这把枪的子弹将不会认得任何人,明白么?”
仆人们皆齐齐点头。
蔡副官笑笑,看着已被烟瘾折腾到精疲力竭的楚云舒,对仆人们轻声道:“抱歉,他犯起烟瘾来的确有点吵,打扰到你们了;不过他现在没劲儿了,应该可以安静下来了。你们快些回去休息吧,记住,日后如无知会,不准靠近这里半步。”
仆人们齐声道:“是,副官大人。”
蔡副官回身,走进卧室,关上屋门。
帅府的仆人们便也都各自散去了。
许大帅在二楼的书房中,靠着一整瓶威士忌,撑了一晚上。
☆、第六十章 戒烟(三)
第二天,许大帅黑着眼圈从楼上下来,刚站到楚云舒那间卧室的门口,蔡副官便打开了门。
“大帅今天起得这么早?”这小子好像精神很饱满的样子。
许大帅单手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本帅过来看看……你、跟他。”
“原来如此,您主要是来看‘他’的吧,卑职应该只是个捎带脚……”蔡副官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笑眯眯的样子。
许大帅不禁皱起眉头,“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
蔡副官将许大帅让进屋,“昨天,卑职和楚老板可是在这里度过了一个相当刺激的夜晚呢。”
许大帅回头瞪了一眼这个狡猾的手下,“老子现在若是手里有枪,一定先崩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蔡副官无所谓地笑笑,转而言道:“您还是赶紧看看您的楚老板吧,昨天晚上他真的是非常努力呢;那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但他却总算坚持下来了。”
躺在一边被五花大绑的楚云舒,一直保持着熟睡的状态;许大帅与蔡副官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有将他吵醒。
许大帅凑到云舒跟前,见到他满头满身都是冷汗,立时心疼得说不出话。他不知道云舒昨晚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但是那一整晚的凄厉叫喊,他却听得声声入耳、声声钻心!
“云舒,一定很不容易吧……”许大帅禁不住将这心爱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云舒就这样静静地睡着,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一般。
但也许是感觉到靠在了什么温暖的东西上,楚云舒忽然安逸地蹭了蹭许大帅的心口;许大帅掏出兜里的手帕,轻轻地为他拭去额上的汗。可能是被这个动作打扰到了,他悠悠地醒转过来。
“昌之……”因为抵抗痛苦而嘶喊了一整夜,楚云舒的嗓子早已变得沙哑。
听到怀中人用这般低哑的嗓音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许大帅有些忍受不住,他悄悄别过头去,擦擦眼底的泪。
“昌之,别走行么?我好难受……”楚云舒紧紧地贴在这个令人无比踏实的怀抱中,一时间也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他只知道,他渴望这样的温暖;而这样的温暖,除了许大帅,应该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予他了。
“好的,我不走。”许大帅环紧了自己的双臂,像是要把怀里这个瘦弱的男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蔡副官看着两人,遂在旁边干咳了一声,他提议道:“大帅,楚老板的烟瘾已经过去,不如先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许大帅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拆下绑住云舒的绳子。楚云舒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又想睡过去。许大帅坐在床头,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蔡副官见状便道:“大帅,您跟楚老板都一夜未睡,想必十分疲惫了。这会儿楚老板的烟瘾也已经过去,不如您二位都先歇一阵,卑职去吩咐厨房准备早饭。”
许大帅搂过迷迷糊糊的楚云舒,闭上眼睛点点头,便由着蔡副官安排去了。
日头初上,将路面铺着的一层薄薄的银白映出金黄色的光——原来昨晚夜深时分,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
曹氏会馆内,楚云德躺在那间富丽堂皇的大卧室中,呆呆地看着屋顶的天花板。
一阵敲门声过后,曹乐泰端着一碗鲍鱼蟹黄粥和一盘金黄的玉米面贴饼子走了进来,“云德哥哥,起来吃早饭吧。”
楚云德扭头看看他,没有说话。
曹乐泰将手中的早饭放在卧室的小茶几上,自顾自地端起粥碗,走到楚云德身边坐下,“看来哥哥昨晚一定是被我累坏了,今天的早饭就由我来喂你吧。”说完,用勺子舀起一匙粥,“哥哥,来,张嘴。”
看着送到嘴边的粥,楚云德却是一动不动。
见他不吃,曹乐泰便问道:“哥哥为什么不吃,是因为不喜欢么?”
楚云德仍是沉默。
“我去叫下人们再换一份。”曹乐泰起身,便要将粥和贴饼子端出去。
“等等。”楚云德终于开口。
曹乐泰重新坐回来,“哥哥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楚云德盯着曹乐泰看了一阵,道:“我惦记我兄弟。”
曹乐泰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很快用温和的笑容掩饰过去,“原来哥哥担心楚老板,你放心,楚老板现在身边有许大帅护着,没事儿的。”
“许大帅?”楚云德一阵惊诧,坐起身来,“你说我兄弟在许大帅的身边?许大帅他回来了?”
曹乐泰笑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装着很多雪茄的烟盒,“怎么样,很意外吧?”
楚云德皱皱眉,“我不喜欢闻到烟味儿。”
曹乐泰刚要拿起雪茄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收起烟盒,扔到一旁,“好,你不喜欢,我便戒了。”
楚云德随即又叹道:“我这傻兄弟,自那个许大帅走了之后,便对他日思夜想。如今好不容易把他等回来,可是自己却染上了烟瘾。真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被许大帅发现,他还会不会接受我兄弟。”
曹乐泰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云德有什么可担心的,许大帅既然把你兄弟接到身边,又怎么会亏待他。”
楚云德立时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兄弟如今遭了这些罪,还不都是你害的?”
曹乐泰闻言,脸色立即沉下来,“云德,我希望你不要自说自话。你兄弟会染上大烟,难道不是为了救你?还有,别忘了当初是谁哭着找到我门上,非要用自己的身体为楚老板换一块烟土……”
楚云德恨上心头,一拳挥在曹乐泰脸上!
曹乐泰捂着被打的脸,冷冷一笑,贴到楚云德的耳边,轻声道:“云德,如果你要怪的话,千万不能只怪我一个人;我做这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要和你在一起。你楚云德本身已是一种罪孽,将我引入深渊的美丽罪孽。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是毁掉所有,也要跟你厮守至死!将你兄弟害成这样的,我曹乐泰只能算是个帮凶;而我的云德,哥哥,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第六十一章 闲谈
楚云德听了曹乐泰的这番话,却并未像以往那样暴躁地发火,而是十分平静地长叹了一声,“曹乐泰,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决定留在你身边么?”
曹乐泰放开楚云德,面无表情地沉默着——自己还是头一次被别人问到哑口无言的地步,因为他也不知道,楚云德究竟是因为什么;也许是由于楚云舒,云德跟着自己,一定是不想让自己再找他兄弟的麻烦。
楚云德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弯着唇角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啥也不清楚。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无非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可我不是对你说过,我喜欢看到你变成好人的样子么?”
曹乐泰听了,心中蓦地一震。
楚云德继续道:“我跟你在一块儿,起初的确是因为我兄弟。但是那天晚上,我听了你说的那些心里话,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这样想来,我还真是得对你负起责任。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罪孽深重,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得留在你身边,就算是当作赎罪,我也得看着你学好,看着你变成一个好人。”
话音既落,曹乐泰的沉默比之前更久。他低着头,好一阵才重新抬起来,接着一把抱上楚云德,“你不用勉强,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你若是执意跟着我,恐怕也会受我这个恶人的连累。云德,我不再逼你了,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现在就可以走。我曹乐泰答应你,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你,也再不会找你们楚家兄弟的麻烦了……”话虽这样说,但他却把楚云德搂得死紧。
楚云德又是一笑,“你不把我搂这么紧,我也不会跑的。”说着用手抚上曹乐泰的脸颊,轻声言道:“小乐,我答应你,直到你变成好人,否则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的。”
曹乐泰安心地趴在楚云德的怀中,肩膀一颤一颤的,楚云德低头拍着他的后背,感觉自己的衣襟已被浸透……
经过了充足的休息,楚云舒和许大帅几乎同时醒过来。被绑了一晚,楚云舒的筋骨还有些酸痛。蔡副官敲门进来,叫两人准备吃饭,两人简单洗漱一下,便去往餐厅。
今天帅府的早餐与以往不同,摆在楚云舒面前的是一碗香气四溢的小米粥,配上一碟清脆爽口的小咸菜。
“怎么样,合你的口味么?”许大帅一边切着自己盘中的培根煎蛋,一边问他。
楚云舒用筷子夹了一口咸菜,又就了一口粥,对许大帅道:“真难为你还记得。也不知道那次吵架,是谁故意把我的早餐准备成一盘子肉,还要让我用刀叉切。”
蔡副官同时在一旁帮腔,“人家不会切,您也不帮忙,一甩刀叉还说了句‘爱吃不吃’。”
许大帅禁不住暗地里踹了蔡副官一脚,转头对楚云舒尴尬地说:“我那不也是因为生气么,你说你要离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问你也不说,我一着急就……”
“就把人家给惹到了吧……”蔡副官仍是一脸坏笑。
许大帅又给了他一脚。
楚云舒禁不住被这主仆两人逗笑了,一顿早饭吃得其乐融融。
正在此时,帅府却突然有客人到访。
许大帅道:“云舒,你就先跟蔡副官回房间吧,我去外厅见下客人。”
“嗯。”楚云舒顺从地点点头,便跟着蔡副官回到他昨晚的那间卧室。
“楚老板之前在帅府,没进过这间卧室么?”蔡副官坐在楚云舒的对面,与他闲聊起来。
楚云舒摇摇头,“帅府挺大的,我之前也只熟悉昌之的书房、藏书室和卧室……”说到卧室,他脸上突然一红。
蔡副官倒像是无所谓地笑笑,“您和大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之前对您说过,您跟大帅是没有结果的话吧?”
楚云舒闻言一愣。
蔡副官自顾自地说道:“军阀和戏子,还是两个男人,这段感情不被任何人看好。我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想劝大帅放弃你,然而以他那么固执的性格,一定不会答应跟你分开;可是,如果您两位都因为这份错误的感情而越陷越深,到最后,你们必然会被彼此深深地伤害。因此我也只能劝您主动离开大帅,您……不会记恨我吧?”
楚云舒又是摇摇头,却没说话。
蔡副官道:“其实您记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如果没有我说了那些多余的话,您也就不会和大帅分开那一个月,甚至被曹乐泰那只狐狸加害,染上大烟瘾,对于此,我一直深深地感到内疚,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歉意。”
楚云舒连忙摆手,对蔡副官道:“您千万别这样说。且不说您当时劝我们分开也只是为了大帅好,其实那时候就连我自己对这份感情也不信任。如果没有分开的这一个月,我不会如此坚定对昌之的爱;至于我会染上烟瘾,也只是被曹乐泰所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蔡副官,您切莫因为这件事而自责,这样的话,我心中也会不安的。”
蔡副官闻言,忽然像是打开了一个缠绕许久的心结,“楚老板,谢谢您,您真是一个奇迹。”
“奇迹?”这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