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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残缺和不完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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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东生低下头,松开抓着咖啡杯的双手,搓搓手心里的阳光。它好像魔法药粉一样,又似什么诡计,突然在手中消散掉。
余东生抬起头来,说:“变天了。”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去准备登机,果真接到通知,因为暴雨飞机延时两小时。余东生和邢海走到候机大厅的床边,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看窗外翻滚的云层,不一会儿,雨水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余东生说:“我刚刚许了一个愿,想要再和你多待一会儿。多神奇,不然现在你已经走了。”
邢海扶着幕墙的支架转过身来,看向余东生。
余东生也不再说得出话来。他看着邢海,看他背后暗灰的天色,铺天盖地的雨帘。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来,小心翼翼地捧住邢海的脸,然后猛地吻了上去。
他终于尝到了这个人嘴中的味道,这才从四年的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紧紧抓着邢海的后脑,圈紧他的腰,把舌伸到对方嘴中探寻。
雷电落得很近,整片大地都在轰鸣,玻璃轻颤,余东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阖上了眼。
邢海用可以行动的左手搂紧了余东生的背,激烈地回吻他。
唇齿相互研磨撕扯,舌头纠缠在一起,唾液在邢海的口腔中彼此交换,两人都忘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们分开,余东生皱着眉喘息,又好像是在微笑着说:“庒婉说的没错,我真是傻的。”紧接着,他又吻上了邢海。
这次的吻缠绵温柔,邢海抚摸着余东生的背,余东生插在邢海脑后的手把他的头发都揉乱。
等他们停下来,雨势已经转小了。
余东生松开手退开一步,邢海流连地用拇指磨蹭着他的双唇。余东生握住他的手,吻了他每一根手指。
“你可以等我吗?”余东生说:“再给我三年时间,我要回到你身边去。”
邢海没有说话,他把余东生的手捏在手里把玩。
余东生摘下自己的手表戴到邢海的左腕上,又解了他的手表带在自己手上。
“天晴了。”邢海说。
阳光又回来了,余东生在心里向它乞求再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
余东生把邢海送到登机口,才把他的手交给工作人员。
邢海回过头来对他说:“再见。”
余东生点点头,说:“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他看着飞机飞走了。

第二天,余东生收到了邢海的短信:“我到家了。”
余东生直接打了过去。响了几声对面才接,余东生叫了他两声,可邢海一直都没有出声。
余东生说:“我已经答应导师毕业后在他的事务所工作一年,之后我打算再在别的公司工作一年,然后回国。”
邢海说:“别为了我改变人生规划。”
“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不会阻碍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从你身边逃开过一次,我不会再逃了。你等或不等我,我都会回到你身边去。”
这之后两人再没有联系。
一年后,邢海给余东生打了电话:“余东生,我没有等你,我结婚了。”
那边沉默了不到两秒钟,“我替你感到高兴,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邢海说:“谢谢,我现在很幸福。”
余东生低头看了看表,北京时间二十二点三十五分。 

第八章

又过了两年,余东生回国。在德国四年时间,他跟过大项目,也单独做过一些中小型项目,此时他已经是稍有名声的青年建筑师。回国之后他马上就签约了一家外企建筑设计公司。
稳定下来之后,他把邢海约出来喝茶,问了他的近况。
“我去年辞了编辑社的工作,实在无聊。我找了个设计院,工作了一年,虽然比较辛苦但挺充实的。就是为了这事儿和家里闹得挺僵的。”
“我知道,你那么喜欢,肯定不会放弃。”余东生说:“你妻子呢?改天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不说这个。”邢海扶着杯口和茶壶口给两人斟上茶。“你怎么没留在德国发展?那天见的那个不错的女孩子呢,没有在一起吗?”
余东生说:“我找我妈商量在德国定居的事,她才跟我说,她从我上大学就开始处了个对象,比她小十几岁,怕我接受不了就一直没跟我说。不管我怎样她都不打算出国,哎,害我瞎规划了半天。你说苗秋啊,我和她说我已经有想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了,她说她早就知道了。可笑吧,我身边的女性都比我了解我自己。”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在现在的公司做一阵,积累一些国内的经验,然后我想开自己的工作室。”余东生喝了口茶说:“我约你出来,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如果你过得不好,我想努力一下,争取一下你身边的位置,然后尽力让你过得好一些。”
“我过得挺好的。”邢海笑着轻声叹了口气。“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要对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成熟多了,比念书的时候稳重不少。你应该知道什么适合你,你需要什么样的伴侣。”
余东生说:“不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做出决定,我不会逃避自己的感情,而且像大学那时一样,我相信自己可以协调这些冲突。现在只是你的问题。你过得快乐吗,你幸福吗?”
邢海说:“我想维持现状。”
余东生趁着邢海倒茶的工夫偷偷看了一下邢海的手表。
他在德国机场和邢海换了表,这三年间他在德国,而手表上现实的一直是北京时间。而邢海带着的表,怕是早就调回来了。
“和我说说你吧。”余东生说。
“关于视距和变形的问题,我现在用网格纸画草图,多少能克服一些。一般的外出活动,只要有花生在基本不会出现什么事故,毕竟我连德国都去过了。生活上还是那样,最近几乎可以一直保持情绪上的稳定,不像上学时候那么容易激动了。医生说我下肢力量恢复得很好,夏天就不用戴那么多护具了。”
两人这样聊了一上午,花生就趴在他们脚边。
余东生回国之后买了一辆桑塔纳,分别的时候执意要送邢海。送到他的家门口,邢海并没有邀请他进去坐坐。
“邢海。”就在邢海要进门的时候余东生突然出声叫住他。
“什么?”邢海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没什么。”余东生说:“带我像你妻子问好。”
邢海点点头,示意花生引着他走进了楼道门。

他们再次见面是一个月以后。周五的时候余东生站在邢海单位门口等他,过了下班点儿一个多小时,他看到一人一狗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现在还是夏天,邢海却穿着长袖长裤。他左手扶着导盲犬的支架,认真看路,走得很慢。路过两个女同事跟他打了招呼就走了,后边又来了个男同事,勾着邢海他的肩膀走了起来。
余东生微笑着远远看着他,等他走到园区门口叫住了他。
邢海见到余东生,也微笑着站定。
同事和邢海道过别就走了,余东生蹲下来,搂着花生的脖子胡撸了一把,把它身上的架子卸下来,又自己牵了花生,另一只手去挽邢海。
余东生问他:“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没有。”
“那就陪陪我吧。我准备了食材,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邢海随余东生走着,没想到走了不对十分钟就到了余东生所说的家。
“这房是我租的,租半年。我在旁边小区买了房,不过是毛坯房,我打算设计好了再着手装修。”
余东生让邢海坐在客厅,给他沏了杯茶,又拿出个狗盆来倒上凉白开放在厨房,花生凑上前去在盆里吧唧吧唧喝了半天的水。
余东生已经把菜都切好,就等下锅炒了。邢海把花生叫了过来,抚摸着它的头,看余东生在厨房里忙活。
饭菜上桌,余东生把菜都摆在邢海面前,给花生吃白水煮的牛肉丁。
邢海想吻他。从见到他,到他挽上自己的手,到他做饭布菜。可半天,邢海只是说:“都说在国外生活过的人厨艺会变好,在你身上怎么不灵呢。”
余东生表情十分懊恼,“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可能是我味蕾不太发达,吃什么都吃不出区别来。咸了还是淡了?”
邢海说:“不咸不淡,挺合适的。”
“那是没滋没味儿?”
“挺有滋味的。”邢海见他这么上心,赶忙解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
吃完饭,余东生留邢海过夜。邢海去洗澡,发现浴室果真摆了椅子,处处都装了扶手,地上铺的一整张的防滑垫。毛巾架上有一新一旧两套毛巾,漱口杯和牙刷也是两套。洗完澡邢海拆了新的牙刷刷了牙,换上睡衣。余东生给他准备的睡衣也是长袖的。
他洗澡出来,见客厅沙发旁边摆了几个箱子,开了封但还没规整,里边是余东生从国外带回来的建筑杂志。邢海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余东生洗澡出来,也坐到邢海身边和他一起看书。他伸手搂住邢海的肩膀,随便地揉‘捏着,并时常给邢海翻译,指着杂志上的图片聊上两句。
两人翻过的杂志摊满了茶几,余东生看看表,说:“早点睡吧,明天早起。”
邢海说:“跟你在一起我老想起咱们上学的时候,咱俩一起坐在宿舍的地上做模型,架着三盏台灯,一做就是一整晚。”
“是啊,我可还记得呢。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差不多就得了的人,没想到你比我还马虎不得。稍有不合意,上来就拆。一晚上没做多少,都在返工。”
“我要是霸道,也都是你惯得。”
气氛太暧昧,余东生半天没说出话来,只好带他来了卧室。
“我就睡隔壁,要有什么事你敲墙就行了,墙薄。”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余东生就把邢海从床上捞起来了。余东生给邢海倒了杯热牛奶,让他先去洗漱,自己去楼下遛狗了。花生很听话,下了楼就拉屎撒尿,余东生处理好狗屎带着它绕小区跑了一圈,回家一看,邢海穿好衣服趴在床上又睡着了。
余东生无奈笑笑,坐在床边,俯下‘身,轻轻把自己的胸‘脯贴在邢海背上,不着痕迹地抱了一下。然后他撑起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问:“要不晚点再动身,你多睡会儿吧。”
邢海醒了过来,揉揉眼睛说:“我醒了,咱走吧。”
余东生让邢海到车上接着睡,邢海半路上醒了过来,见车已经开到山里。邢海侧过头来看余东生,在黑暗中开车一丝不苟的样子十分动人。花生见主人醒了,把头凑到前边照着邢海的左脸舔了一口。
邢海抹了抹脸说:“花生,坐回去。”
花生乖乖趴回到后座。
“你醒了。”余东生问。
邢海没有回答。
行车的山路并不颠簸但很崎岖,余东生打着远光灯,聚精会神地看路。
余东生把车停在临近山顶的一个平台上,开门放了花生,拉着邢海往山顶走。山路不抖,扑了石阶。即便是这样他们仍旧走得很慢。到了山顶,天边已经微亮。
山顶有一处观景台,这个时候空无一人。花生兴奋地跑了一圈,然后老老实实地趴到邢海脚边喘气。
余东生看看表,不到五点。他握住邢海的手,邢海也反握紧他的。
十分钟后,天光乍破,城市的地平线上裂开一道红色的血痕,金橙色的光液喷涌而出。余东生感觉到邢海的手收紧。
日光打破雾瘴,给阴影中的城市镀上一层薄霜般的金边,照亮了城市轮廓线。随着太阳的破壳而出,沉睡中的画卷渐渐苏醒过来。余东生一直相信阳光是有魔法的。它像晕染开来的墨,点亮了城东的高楼,点亮了城中的古殿,点亮了近山的每一条林带,点亮了他们身边树梢,药水注入到叶子的叶脉中,让它变得剔透又闪闪发光。
阳光迟缓,久久邢海才感到脸上的温度。
余东生说:“邢海。”
邢海转过身来,直面着余东生。
余东生深吸了一口气,说:“我!”
情绪太饱胀,后边的话竟然没能说的出来。
邢海说:“不用说,我懂的。”
余东生大声地问:“我可以吻你吗?”
邢海没有回答,他上前一步,把余东生搂到怀里。他双手并用,将余东生抱得紧紧的。他感觉到一种力量,甚至不存在的右小臂都可以自主行动,把怀里的人抓得更紧。
余东生轻轻地反抱回他,把脸埋到邢海的脖窝里,与他耳鬓厮磨。
余东生说:“我有力量,我不迷惘,我要和你在一起。”
邢海笑了,说:“你带备用裤子了吗?”
余东生放开邢海,退后一步低头看看,见并没有异样,也笑了,说:“这个山头比较野,这个时候肯定没人来。”
邢海说:“哦,那继续吧。”
于是余东生说:“我知道你已经离婚一年多了,买了房也给了前妻,现在自己租房住。我在你单位附近买了房,到时候我们一起设计室内布置。以后你上下班都不用打车了,拉着花生走十分钟就到,马路都不用过。我经常要加班,可能不能每天都回来给你做饭。小区里边有一个小饭馆,老板娘做的家常菜很清淡。我问过她了,可以带狗进去,你中午晚上都可以去那吃。还有……”
邢海伸手揽住余东生的后脑,热烈地吻上了他。
余东生闭上双眼,任由邢海的气息侵占满他的口腔。
一吻过后,邢海说:“我愿意再试一次。我会一直坚持到你说放弃。我会认真地和你生活,不让你失望。”
余东生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道:“好像我们都不太会说情话。”
邢海说:“你冤枉我,我很能说情话。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说上一天一夜都不带重样的。不过肯定都没有你说的这些话动人。”
“说一句应景的来听听啊。”
邢海注视着余东生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做你的太阳。”


第九章

下山的时候余东生脚下打软,开车都发飘。
邢海问:“接下来怎么安排?”
余东生说:“我还没安排,原计划是找个酒吧自己好好喝一场。”
邢海笑了,问:“怎么,你没想到我会同意?”
“我第一次追人,当然会紧张。”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回国之后我还没有离婚,你怎么办?”
“我会一直等。”余东生说。
静了一会儿,邢海说:“今天要是没别的安排,就去我现在住的地方稍微搬一下家吧。至少把小东和小西带上。”
邢海在租房的行李不多,来回两趟就全搬完了。余东生犹豫再三,还是把邢海的日常用品放在另一间卧室了。
晚上余东生又自告奋勇地做饭。为了庆祝,菜色十分丰富,还开了一瓶红酒。余东生不让邢海多喝,自己却喝了不少。饭后余东生收拾了碗筷,拿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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