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概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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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铭笑笑:“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打算说出来。”
纪平澜愣了愣,感到脑子有些晕眩:“你……你是……知道的?”
何玉铭说:“你在毕业那天就说过了。”
纪平澜在晕眩中回想毕业的那晚,他很确信那晚的自言自语别人除非站到他身边一步以内,否则绝不可能听见。
至于何玉铭是怎么知道的,纪平澜已经无力去想那么多,他一阵阵地晕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伤口也完全没有了痛觉,他想他这是要死了,于是勉力睁开眼睛想叫何玉铭快点走。
这时候蝰蛇那边已经达成了共识,确定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把他们杀人灭口。
所以纪平澜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手榴弹被扔过了转角,他赶紧一把将何玉铭抱住死死地护在了身下。
纪平澜可以听到手榴弹炸响,却感觉不到爆炸的冲击、灼烧的热流或者弹片切进身体的疼痛,他一开始以为他快死了所以身体失去了知觉,直到何玉铭推开他坐起来。
何玉铭在笑,还笑的相当愉快,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肯对他痛下杀手了。
士兵队长已经不在乎造成更大的动静,怕他们没炸死,还想再扔一个,他拉掉了手榴弹引信,引信嘶嘶地冒着烟,他却眼睛直直地发起了愣,迟迟没有扔出去。
“干什么?快扔啊!”蝰蛇急了。
士兵队长突然发狂一般地大吼一声,仿佛蝰蛇是挖了他祖宗十八代祖坟顺便杀了他全家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紧握手榴弹死死地勒住了蝰蛇,一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蝰蛇根本来不及挣扎,其他人见势不妙也来不及跑,直到手榴弹炸响,他们也没明白到底这是为什么。
纪平澜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了,那边怎么突然就自相残杀起来了。
何玉铭知道已经有大批士兵被枪声和爆炸吸引过来,于是拉了纪平澜一把:“我们走。”
“我伤的太重,走不了了……你自己走吧。”纪平澜留恋地看着他说。
何玉铭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般的戏谑笑容:“哪有伤?”
纪平澜一惊,低头一看,又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刚才中枪的地方。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连衣服都没破,除了胸口的旧伤还贴着纱布,其它地方哪里都没有中过枪的样子。
纪平澜傻了。
何玉铭又拉他的手:“走了。”
纪平澜便傻傻地被他拉着走了。
现在的情况很微妙。
整个城镇乱哄哄的,人喊狗叫响成一片,满街都是士兵,在掘地三尺地找人。
谨慎的蝰蛇刚才想必是派了个兵通知了城防团李团长,现在整个城防团都出动了,正满大街抓人。
士兵们不知道他们的团长在做什么垂死挣扎的事情,他们只知道刚才发生了凶案,现在在找凶手,一但何玉铭和纪平澜被发现,等着他们的可就不知道是绳子还是枪子了。
何啸鸣的兵还在搜山,听到这边爆炸应该会分一部分人下来看看,不过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何玉铭要在有限的范围内跟城防团的三百多地头蛇们玩好躲猫猫的游戏。
纪平澜被他拉着在月光下的小巷里钻来钻去,好几次和搜索的士兵擦肩而过,只差几秒就会被发现。
这让纪平澜精神高度紧张,何玉铭却一副玩的很开心的样子。
纪平澜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离奇,简直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原以为死了的何教官这会儿拉着他的手,在这么一个月亮很亮,道路很黑,巷道如同迷宫的夜里,跟满城的追兵捉迷藏,这场景怎么看都太没有真实感。
如果是梦,纪平澜倒是宁愿这梦一直做下去。
好吧,先不去想何玉铭怎么会被陈澈绑架,不去想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不去想何教官为什么成了满城在找的通缉犯,不去想刚才明明有中枪伤口怎么会消失了,不去想蝰蛇他们为什么突然自相残杀死了个一干二净,不去想毕业那天何玉铭怎么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也不去想现在何玉铭为什么像前后左右都长眼睛似的在这么多人的搜索中游刃有余地躲来躲去。
那些疑问都以后再说,现在他得集中精神保护保护好何教官才是——虽然怎么看何玉铭也不像是需要保护的样子。
17
“规则”并未限制我们不许杀人,只要事情别闹大,十几亿人里随便死几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不论是母体时期的林兰,还是现在的我,都从来没有想过要陈澈的命,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是终结,是消失,不是惩戒或者报复的手段。像陈澈这种人,我当然不会将他简单清除了事。
之前我还在想,过去的糊涂帐可以不跟他算,光是冲着陈澈把我关了一个多月,我就不会让他好过。
可是等到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反倒不想报复他了,因为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我还是林兰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爱过陈澈,我已经无法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前犯过的错误,现在的我不会再犯。
那么以前没有成功的实验,现在为什么不重新试试呢?
——摘自“监护者”的观察笔记
城防团在镇北搜了一通,最后一无所获,搜索重心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镇北的大街上现在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三五队人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何玉铭跟纪平澜也不用满街跑了,躲到了一栋楼房靠河边的屋檐下暂歇。
远处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一队人马喊着“在那边”、“别让他跑了”之类的,踢踢踏踏地追了过去。
何玉铭等他们路过了,就带着纪平澜另找地方隐蔽,因为河边现在也不安全了。
走了没多远,他突然停下来。
纪平澜赶上几步:“怎么了?”
何玉铭没有回答,他在巷子里忽左忽右地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个阴暗的死胡同口停了下来。
“站住。”
在月光也照不到的阴暗死角里藏着一个人,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他抬枪指着何玉铭冷声发出警告。
纪平澜眼疾手快的将何玉铭一把拉到了子弹打不着的转角,伸手就要掏枪,但何玉铭制止了他。
“……是你?”黑暗里藏着的人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纪平澜觉得这声音挺耳熟的。
“是我。”何玉铭离开转角把自己暴露在枪口下,他像平时那样淡定地笑了笑,“好久不见,陈澈。”
黑暗里的人难以置信地往前移了一步,让月光照到了他的脸,那的确是陈澈没错,只不过看起来狼狈不堪,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一只手还压在腹部。陈澈在逃亡过程中挨了一枪,子弹还留在里面,现在他的每一下呼吸都要忍受剧痛的折磨。
何玉铭这下知道刚才跑过去的那队人是什么人了,显然那不是什么城防团的兵,而是何国钦派出来追杀陈澈的人马。
不知道陈澈是怎么顶着这么多人的追杀逃出来的,而且哪里也不去,偏偏自投罗网地跑到星子镇。何啸铭的兵正在下山,等他们跟何国钦的人马碰头,再把镇子一封,陈澈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去。
其实就算飞得出去也没什么区别,蝰蛇已死,狸猫叛变,其他手下在逃避追杀过程中都已经跟他失散,不知道下场如何。就算没死,等看到军统的命令,也会放弃陈澈了,他们毕竟是军统的人马,不是陈澈的家丁。
但是陈澈却在笑,一看到何玉铭,他就放下枪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太好了,还来得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何玉铭问。
“我回来……找你。”陈澈说话时也喘的厉害,因为伤口的疼痛在大冷天里冒出了一头的细汗,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纪平澜如临大敌地举枪指着他,只好站住不动。
他没空理会纪平澜,有些话要急着对何玉铭说,陈澈也知道再不说怕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我想明白了……之前我还不相信,后来仔细想想,才终于想明白了,你没骗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不过没关系……你是附身也好,借尸还魂也好,都没关系……”陈澈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林兰,你还活着……真好……”
这笑容在记忆里似曾相识,十年前更加年轻的陈澈也常对林兰露出这样温柔地微笑。
何玉铭不太明白,为什么母体都选择了重生,仍不愿删去这记忆。他倒是忽然觉得陈澈可怜,但这件事上他无法施以怜悯:“不,我骗了你,我不是林兰。”
陈澈无奈地笑笑:“还生我气呢……别气了好不好?一走这么多年,你可真狠的下心……”
“我狠心?”何玉铭抱着胳膊淡淡地笑了笑:“可当初你为什么那么做呢?”
陈澈眼里有了点儿希望的神采,慌忙地解释:“我那时候也是不懂事,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一生气就想关你几天吓吓你,谁知道你……”
陈澈的声音里带了难以压抑的颤栗,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即使事隔十年回想起来依然让他没办法冷静。
何玉铭也觉得这件事真是错得荒唐:“如果这些话你在十年前说出来,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还来得及……不是吗?”陈澈苍白地笑着,“你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不要命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何玉铭近乎冷漠地笑笑,“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没错,我有林兰的部分记忆,但我真的不是她,你的林兰十年前就死了。”
陈澈强撑的笑容终于撑不下去:“你不肯原谅我……也没关系……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那不要管过去的恩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究竟是对现在的我有兴趣呢,还是想通过我抓住过去的影子?”何玉铭笑着摇摇头,“别犯傻了,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机会挽回的。”
陈澈呆呆地站着,再也没有说什么,何玉铭也不再说什么,拉了纪平澜就走了。
看着何玉铭消失在转角,陈澈脱力地靠在了墙上,又无力地滑了下去,渐渐地将自己蜷缩起来。
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可陈澈还是不甘心。本以为一切已经过去,何玉铭的出现却在他本已结痂的心口撕开了一条伤疤,让他疯狂到不计一切后果地追寻着昔日远去的身影,最后当欣喜以为看到了重新抓住幸福的希望,却终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拼到最后把一切都赔进去了,却还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何玉铭的脚步渐行渐远,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听到陈澈微弱的呢喃。
“怎么会这样呢?小兰……我那么喜欢你,我本来是想保护你的……可是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何玉铭疑惑地想,是不是人都是这样的?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以后才开始后悔。
那天晚上,哪边的人马也没有找到陈澈,后来再也没有人知道陈澈的下落。
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隐姓埋名去了别的地方,反正做他这一行的,本来就很擅长人间蒸发。
从此何玉铭再也没有见过他。
何玉铭来到星子镇的大街上,纪平澜发现他突然不躲了,直接向一队士兵走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提醒小心,那些士兵已经看到了他。
领头是一个没穿军装的人,半边脸肿的像馒头一样,看到何玉铭,两个眼睛瞪得像见了鬼。
“小孙。”何玉铭叫他。
“二少爷!!”那家伙一声怪叫就扑过来,那表情激动的,就差没抱住何玉铭的腿嚎啕了。
半个小时后,得到消息的何啸铭匆匆赶来。
这时候何玉铭已经在星子镇最好的旅馆安顿下了,小孙殷勤得几乎脚不沾地,一会儿端来洗脸水,一会儿端来食物,一会儿送来衣物。
何啸铭见到弟弟,先抓住他的肩膀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认完好无损后,他极为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没事就好。”
何玉铭温和地笑笑:“大哥辛苦了。”
“别跟我客套。”何啸铭拍拍他的肩,心里固然很高兴,但是他也不太会表达情感,倒是有些公事公办地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你打上山的时候陈澈的手下想把我转移,我趁机逃了,恰好遇到以前的学生,是他把我救下的。”何玉铭一脸疲惫,“详细的回去再说吧,快累死我了。”
何啸铭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而看了看纪平澜,居然还记得这个当年帮他抓到了刺客的学员,“你是……纪平澜?”
“是的,长官。”纪平澜和过去一样给他行礼。
何啸铭回了个标准的军礼:“多谢救了舍弟,我们何家欠你一份情,今后若有用得着何某的地方,只管开口。”
纪平澜赶紧说:“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除了在何玉铭面前时常犯傻以外,纪平澜可以算得上是个聪明人,他心里很清楚何玉铭不能算是他救的,就算没有他何玉铭也吃不了亏。不过既然何玉铭要推到他头上,那他就认下了。
何啸铭也不跟他客套:“舍弟需要休息,我先派人送你回去,请。”
何师长行事干净利落地不容拒绝,可纪平澜还不想走,他看着何玉铭,急切地想找一个留下的理由。
何玉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跟何啸铭说:“让他留下吧,我还有些话要跟他说。”
何啸铭这会儿是很好说话的:“那你早点睡,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家。”
这个大房本来就是双人房,没有必要另外安排地方了,何啸铭走的也干脆。他要去电告父亲人救出来了,安排启程事宜,陈澈据说流窜到这里了还没抓到,守备团的李团长又连夜卷了细软逃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何啸铭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纪平澜和何玉铭两个。
纪平澜意识到现在是他跟何玉铭两人独处,顿时局促不安起来。之前因为忙着逃亡被他刻意忽视的那些问题,看来终于不可避免地要被摆出来了。
何玉铭这时已经收起了恹恹的神情,坐到床上翘着腿笑眯眯地看着纪平澜:“坐。” 纪平澜听命以标准的军姿僵硬地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何玉铭犹犹豫豫地不知怎么开口。
何玉铭笑:“我猜你一定有很多疑问,趁我现在心情好,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从纪平澜中枪开始,何玉铭在他面前就什么也不隐藏了,因为从那时起他就决定告诉纪平澜真相。
这不是突发奇想,他早就想找些人测试一下对他的接受能力